離崖子輸得並不甘心，卻輸得坦蕩。
一句輸了出口，老爹咣噹一聲倒在地上，天機眼中滿是錯愕。
“我的親，親孃，還，還真贏了？”
邪天聞言，又朝離崖子一拜：“多謝前輩成全，晚輩感激不盡。”
“你早已料到結局？”離崖子暫時不想理邪天，轉而看向邪刃。
“沒有。”
聽見邪刃的輕顫，邪天苦笑，包括他都不相信，自己能在半個時辰之內，明悟勾魂天眼的本質。
不過他卻誤會了，離崖子問的結局，並非是賭約的輸贏，而是邪天最後那三語。
邪刃敢提賭約，就是對賭約有至少六成的勝算，可饒是他對邪天抱着六成的信心，也萬萬想不到邪天會舉一反三，將賭約昇華。
而這一點，纔是整個賭局的關鍵，也是離崖子再如何強勢，也不得不認輸的原因。
因爲邪天雖然無法施展勾魂天眼，卻在某一方面，超越了離崖子。
離崖子唏噓一嘆，看向邪天，這一次，他打量得微微仔細了些。
“世間有神技，共三層，勾魂天眼是第一層，此神技你已習得，有些地方卻不甚了了，老夫說與你聽。”
“請前輩指點。”邪天趕緊一拜，凝神靜聽。
“勾魂天眼難修，原因你已知曉，世間能如你這般於四境習得之人，卻也並非沒有。”
邪天微微蹙眉，問道：“敢問前輩，可是與眼有關？”
離崖子聞言，眸中掠過一絲讚歎，頷首道：“勾魂天眼分三等，分別是煉化靈獸異眸，如老夫這般借異法異寶化爲第三眸，或者以自身肉眼爲基，融入毀滅之意。”
邪天恍然大悟。
“修得之人，大都是煉化靈獸異眸，如老夫這般自化三眸者，少之又少，”離崖子深深看着邪天，“而如你這般者，無，你好自爲之。”
邪天一怔，卻反應過來，三拜道：“多謝前輩。”
離崖子欲言又止，最終卻也未繼續對邪天說下去，轉而對邪刃道：“老夫輸了賭約，自當踐行諾言。”
“哈哈，謝前輩成全，謝前輩成全！”老爹喜極而泣，帶着邪天從山巔飛下，落入傳送陣中。
離崖子冷冷掃了眼老爹，大袖一揮，十萬丈的傳送陣，猛地綻出通天乳芒！
乳白之芒閃逝，離崖子怔怔看着邪天消失之處，覺得有些好笑。
一開始，若非邪刃的緣故，邪天甚至沒有讓他看上一眼的資格，而此刻，邪天已經消失，他卻還在回想這位被他無視的少年。
“融合創造之意的勾魂天眼，會是何等模樣？九州，出了個人物啊……”
嘆息一聲，離崖子淡淡瞥了眼天上某朵有些哆嗦的雲彩，身形化爲虛無。
時隔四年，邪天再一次體會到傳送陣帶來的強烈暈眩，直到他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身上的黑色光罩，一直未曾消失。
還未等他問出疑惑，老爹的放聲大笑便在耳邊響起。
“哈哈哈哈，終於到了！”
邪天左眸暫時失明，獨眼讓他微微有些不適應，是以他不得不施展邪情打量周圍環境。
誰知剛施展邪情，他就怔住了。
“此地的天地靈氣，爲何……”
“你已不在九州大世界。”
邪刃輕顫，顫得邪天瞳孔劇縮，不多時他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那座傳送陣……”
“不錯！”老爹轉悠了一圈返回，激動解釋道，“我們此行的目的地不在九州，是以只能借那座跨界傳送陣。”
“跨界傳送陣……”
饒是邪天心性堅毅，此刻也恍惚了。
通讀過道宮二殿道藏，邪天已然知曉九州界之外，還有一片更加廣袤的外域大界存在，被稱爲三千界。
然而他卻不敢相信，自己也有涉足三千界的一天。
下意識地，邪天仰頭看天，雖然九天星辰尚遠，他卻感覺自己離遙遠的目標又近了一分。
“我要修煉到什麼境界，纔有遨遊三千界的資格呢……”
“三千界，又有多少無上天才……”
“三千界中，有煉體一脈的存在麼……”
……
“出來一趟不容易啊，本以爲千斤赤霄肉能夠搞定，孰料那老貨……”
發泄完畢的老爹，想吐槽一下離崖子，卻想到自己還要回去，頓時一臉悻悻，止口不言。
邪天收回望天的視線，笑了笑：“老爹，那位前輩沒你想得那麼壞。”
“哎，你個小屁娃知道啥……”老爹嘆了聲，“那可是不死仙人啊，你一個凡人小屁娃，能猜到仙的心思？”
“他並非不死仙人。”這當口，邪刃輕顫。
老爹一驚：“怎麼可能，他那道我天地……”
“那不是道我天地，”邪刃想了想，覺得是該告訴邪天，便說道，“是道我鴻蒙天地。”
鴻蒙二字一出，邪天瞳孔微縮，因爲他自己也與這二字沾邊兒。
“道我鴻蒙天地……”老爹心生不妙預感，結巴顫道，“那他，他莫非是……”
“不死之上，便是啓道。”
“不可能！”老爹神魂錯亂，不可置信道，“區區九州大世界，殘破不全，羅擎都要壓制修爲才能出現，他如何能存於九州界……”
“因爲他想，所以他能，這便是啓道。”
邪刃簡簡單單一句話，將啓道的恐怖詮釋得無比透徹。
魂飛天外的老爹，想起三千年前自己針對離崖子的可笑舉動，差點昏死過去。
“不死，啓道……”邪天深吸一口氣，聲音微微發顫，“路還很遠啊……”
“你至少要到陸仙，纔有資格知曉此事。”邪刃再次輕顫。
邪天想了想，問道：“是因爲我的鴻蒙萬象體，你才告訴我？”
“不錯。”邪刃顫道，“不死之上爲啓道，啓道成就道我鴻蒙天地，只要遇到你，便會產生感應。”
邪天明白了，自己雖未成就真正的鴻蒙萬象體，卻依舊是不可多得的體質，一旦被發現，絕對會引起高人覬覦。
“你暫時不用擔心，三千界內，說不定只有他一個啓道境。”
邪天聞言，暗暗鬆了口氣，啓道之強，他無法想象，但邪刃都不得不顯出本體應付，甚至不敢強幹，只能借打賭迂迴行事，其強悍可見一斑。
思及此處，邪天忍不住內心的好奇：“邪刃，你打得過離崖子前輩麼？”
這個問題對邪刃來說是侮辱。
想當年……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邪刃有些落寞地輕顫：“打不過。”
對此，邪天倒不意外，不過他依舊疑惑：“離崖子前輩，爲何會霸着神朝的傳送陣？他究竟是誰？”
“說起來，他也是神氏的人。”
邪天倏然起身，一臉不可置信，但下一刻他就反應過來，邪刃說的是神氏，不是神朝。
“等你成就不死境，或許就能看到真正的神氏了。”
“離崖子前輩能救活陛下麼？”邪天心中涌出狂喜。
“離崖子，只是神氏的啓道神奴。”
此話一出，邪天面色瞬間蒼白，眸中激動卻愈發濃郁。
“可即便是神氏，也救不活神韶。”見邪天再度失望，邪刃輕顫道，“別在想神韶的事，如今你該想該做的，是適應三千界。”
“三千界……”
邪天強壓悲意，輕聲呢喃。
“九州界殘破，不死仙都難出現，三千界卻不存啓道，啓道離崖子，不過是神氏的神奴，連神氏都無法救陛下……”
這句話體現出的大境差距，讓他絕望。
因爲他不過是個四境修士。
“總有一天……”
邪天再次仰頭，觀望九天星辰，內心的絕望，轉化爲了更加磅礴的動力！
三千界，只不過是另外一座破山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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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