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魔妮兒接到魔界傳來的消息後,笑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九天寰宇的三條喪家之犬會如此拼命。
大帝是永恆不滅的,卻也有前提——
第一個前提,就是寂滅之災不會到來。
第二個前提,則是不作死。
如浩帝三人這般將帝體奉獻給一座能磨滅近千名大帝的曠世大陣的行爲,就和作死無異。
所以她知道,鈞帝三位天帝,永遠失去了左手。
而這僅僅是開始。
“按鈞所言,大陣尚不穩定,還需要多試幾次?”
“回稟陛下,正是如此。”
“呵,喪家之犬也有幾分血性,真是難得啊……”魔妮兒笑了笑,“那便盡力配合吧,若關押的大帝之數不夠,便將新抓獲的這些大帝送回去,別耽擱了大事。”
“喏!”
種魔王領命而去,魔妮兒也從小了一號的王座上起身,走出大殿,站在魔舫邊沿,打量另外一座魔舫上的邪帝。
邪帝正在閉關,只不過臉色上依舊殘留着陰晴不定。
魔妮兒不太清楚邪帝閉關療傷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看上去,就不是什麼好事。
“一方不惜斷絕帝體,一方直接將命運呈於朕……”
魔妮兒緩緩擡頭,眸中掠過一絲彷徨。
因爲她此時不太確定,合作的雙方如此下血本,到底是爲了殺陸壓,還是爲了寂滅之災後的逃出生天。
“但無論如何,這條路是要走下去的,陸壓,魔婭兒攔不住朕,你也如此!”
冷冷一喃,魔妮兒直接出現在了邪帝面前。
正小心翼翼將心神再探意海的邪帝一驚,正欲起身,魔妮兒的手就壓在了邪帝肩膀之上。
“別動,讓朕好好瞧瞧。”
魔妮兒看人。
古劍鋒看劍。
劍帝的道場,什麼都沒留下。
他眼裡,卻處處是劍。
劍帝一擊而隕,留給了古劍鋒衝擊半步大帝、乃至重傷邪帝的本錢。
但在古劍鋒看來,此地,纔是劍帝真正的遺產所在。
小河。
碎石。
斷垣。
殘壁。
……
所有的東西,都被劍帝的呼吸、腳印影響着,雕刻着。
走着走着,古劍鋒便停了下來,盤坐在小河畔。
他覺得劍帝肯定和自己一樣,曾在方圓三尺中盤坐過,因爲他聽到了那時劍帝的心聲、呼吸。
這些聲音,都是通過曲直的劍鳴來表達出來的。
古劍鋒緩緩閉上了劍眸,將自己沉浸在那個時空。
“來了。”
“來了。”
“本帝知道你會來。”
“我知道閣下不甘心,所以纔來。”
“你我同道,路卻不同,但最終,還是在青蓮劍典上歸一,便以青蓮分一次勝負?”
“固所願耳。”
……
一場大帝和半步大帝之間的切磋,殺得那段過往的時空分崩離析……
古劍鋒身周,卻連一粒灰塵都未揚起。
半個時辰後,古劍鋒睜開劍眸,緩緩起身,朝無人處拜下。
“承讓。”
說完,他轉身繼續前行,又在一棵略顯枯萎的仙桃樹下駐足不前。
半個時辰後……
古劍鋒再拜而行。
就這般……
每走幾步,他便停下,和存於過往時空中的劍帝切磋一番。
而隨着前行……
古劍鋒身上並不明顯的劍意,開始錚鳴,似有鴻鵠之志欲訴。
當他走到道場盡頭時……
劍意如水。
從虛空倒灌而下,洗去了古劍鋒一身的鋒芒,似乎也同時洗去了,古劍鋒畢生的劍道。
“劍已無道,我欲成帝。”
話音落……
天降霹靂。
劈出了濃濃的大帝之劫氣息。
“該死!是誰?”
“是那個劍修!”
“怎麼可能?明明還差半步,他怎麼可能比本座還快!”
……
古劍鋒引爆的氣息,不僅驚動了另外幾族的半步大帝,連浩帝和陸壓也暫時壓下心頭思緒,注目觀望。
“劍帝真是用心良苦啊,絕死一劍,締造出半步大帝,八百里路,硬生生又將古劍鋒推上大帝之位……”
陸壓點點頭,嘆道:“大義前泯恩仇,助大敵而上,這纔是真正的劍修。”
“要不要爲他護法?”浩帝掃了眼寰宇,淡淡道,“看那幾位有些不安分。”
“放心,他們不敢。”陸壓笑道,“而且,帝劫正在醞釀,誰敢去招惹?”
準確來說……
除了陸壓,沒人敢招惹,畢竟人家邪帝的帝劫,就是他給糊弄沒的。
而現實情況,也如陸壓所言。
即使氣炸了,那六位和古劍鋒爭奪最後一帝的上古大能們,也只能在原地跳腳,連罵陸壓一聲作弊的勇氣都沒有。
無盡歲月以來的期盼化爲烏有,他們只能眼睜睜看着外人朝最後一帝不斷接近,恨得咬牙切齒,詛咒不斷。
但咒着咒着……
他們就察覺到了異常,猛地轉頭看向先鴻山!
“奇怪,爲何,先鴻山那方也有帝劫醞釀的氣息?”
別說他們……
便是站在劍帝道場內的古劍鋒,都莫名其妙地蹙起了眉頭,看向先鴻山。
“發生了什麼?”
而此時……
浩帝和陸壓宛如屁股上着火了一般來到九州界,目瞪口呆地看着天衣身上迸發出濃濃的接引帝劫的氣息!
強如他二人如何看不出來!
此時天衣連接引帝劫都十分勉強!
這樣的天衣,完全沒有資格朝大帝邁出最後一步!
“瘋了,瘋了,這女娃瘋了不成!”
陸壓哪裡還顧得了和親家公一唱一和,正要強勢出手將整個九州界氣息悉數封禁……
“公公,”天衣朝陸壓盈盈一拜,沙啞道,“兒媳活着的唯一念頭,就是和夫君並肩而戰,請公公成全。”
陸壓一怔:“可是邪天他不會……”
“請公公成全。”
“天衣,”浩帝也趕緊勸道,“老夫明白你的心意,但那小王八蛋會和你們一起馭先鴻山離去,根本……”
天衣輕輕道:“從夫君十二歲開始,他就沒有丟下過自己人,要死,也是他先死。”
聽到這話,站在一旁的浩女臉色慘白。
她又如何不知道邪天的過往?
她又如何不知道從屍山血海走出來的邪天,是一個至情之人?
因爲她知道,所以她不顧一切,甚至以血脈後代阻攔邪天參戰。
卻也因爲她知道……
此刻被天衣一句話剔除僥倖後,她才明白無論自己如何阻攔,當魔妮兒和邪帝殺回來的時候……
自己的夫君,一定不會苟且偷生,而是拼死一戰的。
“是啊,夫君他,他不一直都是這樣的人麼,我還以爲,我還以爲……”
話未說完……
浩女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