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內心猛地顫了一下，卻依舊面無表情地沙啞問道：“此事，之前爲何不說？”
“二孃……”小鈴鐺委屈道，“之前二孃沒，沒問，而且……而且女兒對這些也，也不敏感……感應到父親有難後，小鈴鐺只想快點離開羅剎獄找爹，而想要做到這點，就，就只能……”
“只能什麼？”
“只能通關啊。”小鈴鐺眨了眨眼。
天衣眉頭一皺：“通關？”
“呃……就是讓羅剎獄最厲害的跪下，然後就可以出來啦。”
天衣聞言，有些暈眩，無語道：“誰告訴你這樣做事的？”
“是，是爹……”
“好吧，我想我明白了。”
天衣確實明白了。
明白之餘，也有些感動。
這便是邪天對小鈴鐺的愛。
擁有某種能夠主宰羅剎獄特質的小鈴鐺，即使再如何逆天……
真要走到羅剎獄最高的位置，必然是一片血雨腥風。
任何強者，都需要如此。
但邪天不需要強者。
他只需要依舊能活在真善美中的小鈴鐺。
“所以你纔會讓她如此行事，什麼通關，什麼跪下……將一條通往帝業的殺路，變成了遊戲之路……”
天衣暗暗感慨一聲，走到了小鈴鐺面前，伸手輕fu小鈴鐺的頭。
“所以，我們夫君的女兒小鈴鐺，如今就是羅剎獄的新古祖了，對麼？”
“二孃……”小鈴鐺扭捏道，“小鈴鐺就是爹和孃親們的小鈴鐺，可不是什麼新古祖，二孃您別生氣了，小鈴鐺知道錯了，以後一定……”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說清了便是。”最溫和的幽小嬋上前笑道，“小鈴鐺，這些事你確實要先給孃親們說清楚，你還小，有些事不懂……”
“小鈴鐺長大啦！”小鈴鐺做了個鬼臉，傲嬌道，“什麼都懂！”
“既然如此，那爲娘考考你，”殷甜兒似笑非笑道，“你知道你二孃爲何要你說這些話麼？”
“呃，這……”小鈴鐺懵逼道，“是，是小鈴鐺……哎，我不知道……”
見小鈴鐺有些窘迫，天衣笑了笑，牽着小鈴鐺的手，走到了書案前。
“你來看，這是九天寰宇。”
天衣指着書案上的一張白紙，隨手劃了個圈。
“主宰九天寰宇的，是九天九帝。”
“九天九帝之下，是九大超級勢力。”
“和九天超級勢力相當的，便是陸家。”
“以下，便是九天寰宇諸道宗門，實力有高有低。”
“當然，人魔戰場，還有不亞於九大超級勢力的實力。”
“而這一切……”天衣又重複劃了剛纔那個圈，輕輕道，“都在九天九帝的掌控之下。”
如此簡明的介紹，小鈴鐺看得一目瞭然，連連點頭道：“二孃，小鈴鐺懂了。”
“不，你不懂。”天衣又在這個圈裡點了一個點，“這是陸家。”
“那我們九州界呢？”
“九州界沒有在這個圈裡存在的資格。”
“哦。”
“而如今的局勢是……”天衣指了指那個小點，又指了指碩大的圈，“這個圈，想要滅掉這個點，以及連存在都沒有資格的九州界。”
話音落……
小鈴鐺便感受到無形的壓力朝自己壓來，讓她下意識後退半步。
這不是她實力不行，也不是她心性不行……
而是天衣用最簡單最直接最鮮明的方式，告訴了她雙方實力的對比——
這種對比，用滄海一粟來形容，都有些不夠格。
“舉，舉世皆敵？”
“你這樣理解也不爲過。”天衣沙啞道，“這是十死無生的局面，你爹之前瞞天過海，可能自認有億萬分之一的翻盤可能，但……”
“但什麼？”
“但這是不可能的。”
“爲，爲何？”
“因爲你爹，連齊天都不是。”
小鈴鐺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你不知道，就在前段時間，我心有疑惑，得老爹指點走出九州界，卻沒能踏出先鴻山……”
幽小嬋眉頭一皺，問道：“天衣姐，此事從未聽你說起？”
“爲何走不出先鴻山？”殷甜兒表情也凝重起來。
天衣沙啞道：“諸般大帝，封死了先鴻山，只准進，不準出……發現這一點後，我前所未有地絕望，因爲看上去，對方不是要害我們，而是……”
“而是什麼？”
“而是近乎憐憫且很沒有必要的保護我們。”天衣嗤笑道，“而這，是邪天換來的，但……但舉世皆敵的局面之下，他用什麼才能換來先鴻山的平安呢？”
“我明白了，二孃！”臉色蒼白的小鈴鐺，此刻紅眸燃了起來，“您方纔問我那些，就是在確定我有沒有幫爹的能力！二孃，我有！我這就去……”
“你說對了一半，”天衣欣慰道，“只有確認了你有自保之力，我才能稍稍放心讓你一搏，但……你不能出去。”
“爲，爲何？”
“因爲你是最厲害的，”天衣並不想解釋太多，輕輕道，“而最厲害的，都是最後纔出面的。”
“那，那……”呆滯的小鈴鐺忽而反應過來，唰的一下轉頭看向先鴻山腳下，“二孃是說，他們？”
先鴻山是極其無禮的。
這一點……
不僅是九天寰宇大部分生靈的認知……
此刻也成了一羣老羅剎的切身感受。
他們不奢望一杯熱茶……
也不奢望能進入陸家村……
甚至都不奢望陸家人能和他們客套地說上一句話……
但你堂堂陸家人，先鴻山名正言順的主人……
有客人來時，自己不出去迎接，卻讓我們出去，這是什麼奇葩之事？
然而……
讓他們接客的不是陸家人，而是他們的新古祖……
所以他們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但一走出先鴻山，看到了來客後……
他們的五官就開始忍不住地抽搐。
當然……
還有比他們更抽搐的——
便是遠道而來的鴻帝。
打死鴻帝都不敢相信……
自己有朝一日會親眼看到羅剎獄一羣古祖議會的元老們，甚至還有很早的時候見過一面的十三位羅剎老祖，會從先鴻山陸家走出來！
“咳咳，不用看了，此地就是先鴻山。”一位羅剎老祖皮笑肉不笑地道，“鴻帝閣下遠道而來，有失遠迎，卻不知……閣下有何指點？”
鴻帝似乎完全沒有聽到羅剎老祖的話……
愕然地看看天，看看地，又原地轉了三圈，這才徹底接受了眼前的現實。
但接受的結果卻是——
宛如被雷給劈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