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
纔是陸壓面對魔妮兒時的真正心態。
這個時候……
陸壓甚至都不蹙眉了。
從這點來說……
讓他蹙眉的，倒不是他所懼怕的，看上去反而像是出乎他意料的東西。
也只有如此……
面對比鈞帝更爲可怕的魔妮兒的時候……
他纔會如此平靜。
這一點，他自己或許沒有意識到……
魔妮兒，卻看得清清楚楚。
根本不需要去思索……
憑什麼三個字，就出現在了魔妮兒心頭。
三界第一強者……
不會在九天九帝面前顯露自己的高傲。
不會在逆帝面前顯露自己的尊貴。
即使在和陸家的那場大戰中……
她曾因爲九州衆修的謾罵而處理了一批種魔王……
那都不是因爲她感受到了羞辱……
純粹是出於穩固自己統治的目的而行事。
但這個時候……
她的高傲和尊貴，卻在陸壓的平靜對待下鑽了出來。
然而鑽出來之後……
無論是高傲還是尊貴，都變成了另外的一種東西——
惱羞成怒！
“陸壓，你以爲你是誰？”魔妮兒注視着身着麻衣的陸壓，臉上露出這輩子最爲濃郁的鄙夷，“真以爲傍上了鳳凰，你就是人中之龍了？在我看來，不過螻蟻一隻！”
陸壓沒什麼反應，看了會兒魔妮兒，緩緩道：“你不該來的，魔妮兒。”
“呵！”魔妮兒冷笑道，“瀚宇之大，沒有我魔妮兒去不了的地方！怎麼，聽你這麼說，此地還能讓我魔妮兒灰頭土臉不成？”
“灰頭土臉不至於……”陸壓緩緩道，“我只是勸你一句，速速離去吧。”
“哈哈哈哈，狂妄！簡直狂妄至極！”魔妮兒怒極反笑，指着陸壓喝道，“我此來就是爲了殺你！想讓我走？除非你死！”
陸壓盯着魔妮兒，輕輕嘆了一聲，想了想，還是繼續開口。
“當初婭兒走時，淚流滿面，我本想和她同去，卻被她所拒……”
魔妮兒聞言，雙目微微眯起。
陸壓口中的婭兒……
就是她的姐姐，魔婭兒。
魔婭兒是誰？
按照魔族的傳承來說……
應該是替代魔妮兒，成爲魔族最偉大的女皇的女魔。
但最終成爲魔族最偉大女皇的，不是魔婭兒，是她的妹妹，魔妮兒。
而這句話，也讓魔妮兒明白了一件事——
當自己苦尋不得的姐姐，突然重歸魔族，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本該還有一個男人站在旁邊的……
這個男人，就是想和魔婭兒一起返回魔族的，陸壓。
“若真如此，你倆倒是一對兒同命鴛鴦了！”魔妮兒嗤笑道，“還好我姐阻止了你，讓你苟延殘喘至今！不過看起來，你的日子也不好過麼，哈哈……自禁？只有弱者纔會自禁！”
陸壓不理魔妮兒言語間的嘲諷，恍惚道：“婭兒以死拒絕我的陪伴，獨自返回魔族，沒想到這一去，就是永別……卻也不是沒想到，溫柔如婭兒，本就帶着必死之心去的……”
“哼，照你所說，她還算有自知之明！”魔妮兒冷冷道，“新皇登基，身爲魔族，她自當返回覲見，卻沒想到她心有不甘，攛掇叛逆行謀逆之舉，當死！”
“天底下，沒有誰能殺死婭兒。”陸壓看着魔妮兒，輕輕道，“能殺她的，只有情，和你之間的姐妹情。”
“哈哈哈，何其荒謬？”魔妮兒狂笑一聲，一字一句道，“身爲魔族，心繫宙棺，何來情之一字？要有的，也只有慾望！只有成爲魔皇的慾望！也正是這一點，害死了她！”
陸壓笑了笑，不再開口。
面對裝睡的人，叫是叫不醒的。
所以他很替自己的女人——婭兒不值。
“婭兒，若你看到這一幕，應該就不會拒絕我了吧……”
魔妮兒聽到了這句輕喃。
一開始，她並沒有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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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她的眉毛就豎了起來。
“你這話的意思，是說你若陪那個叛逆來魔族，就能改變這一切？陸壓，你的狂妄，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了！”
陸壓因回憶而略顯恍惚的視線重新清明起來，且看向魔妮兒，良久……
“你知道，婭兒爲何拒絕我的陪伴麼？”
“爲何？”
“就是因爲她知道一件事。”
“何事？”
“我想殺誰，誰必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否則……”陸壓臉上綻放出一絲笑意，“高貴如婭兒，何以看上凡夫俗子的我？”
魔妮兒的放肆大笑……
因爲這句話戛然而止。
她聽出了陸壓的認真，陸壓的自信。
這種自信，本該是極其可笑的。
我想殺誰，誰必死？
這種話，魔妮兒覺得自己來說都有些軟……
可陸壓說得卻如同事實一般。
再加上自己無法留下的那股清風……
再加上自己八成力道一腳都無法撼動的旋渦崖壁……
再加上自己爆發的氣勢都無法摧毀的那彌天鎖鏈……
“很好。”魔妮兒鼻翼微微一緊，似乎在吸一口足夠長的氣息，半晌後視線微微擡起，嘴角翹出一絲驕傲，盯着彌天的鎖鏈一字一句道，“希望你的實力，配得上你的自……”
然而最後一個信字……
如同魚刺般卡在了魔妮兒的喉頭，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與此同時……
她注視彌天鎖鏈的雙眸，也漸漸開始瞪圓起來。
似乎這一片之前在她看來就是單純的一片鎖鏈，此刻又被她找到了一些不同。
正是這些不同……
讓她形同開戰的言語卡殼。
讓她本該眯起的雙眸暴突。
與此同時……
聽完陸壓和魔妮兒對話的浩女，整個人都處在懵逼的狀態之中。
魔婭兒？
魔妮兒的姐姐？
公公陸壓的妻子？
自己的婆婆，是，是魔族女皇的姐姐？
自己的夫君，是魔族女皇的侄子？
別說大帝見多識廣……
此刻她所聽到的內容，直接將她畢生的認知撕裂得體無完膚！
好在……
她曾爲大帝。
所以感受到魔妮兒身上迸發的戰意後，她頓時驚醒。
面色煞白的她，就想尖叫一聲公公快走……
但很快……
她也愣住了。
因爲魔妮兒身上本該逐漸濃郁的戰意，宛如被誰定住了一般。
同時被定住的，還有魔妮兒本人。
疑惑的浩女，順着魔妮兒注視的方向看去……
沒什麼奇特的。
還是那片她曾看過一角的鎖鏈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