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大會開始前,就已明確規定,手段盡出可以,不能分出生死。
十多日大戰即便再慘烈,也無人敢破此規,但現在,破了。
現場靜謐,卻不全是因邪天狂言而生的震驚。
包括起身對峙大雷音寺衆僧的武商在內,所有人都在疑惑……
哪怕中途到場不知此規,可在場的哪一位不是天才,對門派何等重要,你怎麼就敢堂而皇之下殺手?
不是邪天太大膽,更不是他爲踐行曾經的魂誓而衝動,他也是逼不得已。
一路修行三年多,他幾乎一直在生死間徘徊,對他最重要的事,是如何活下去。
爲此,他做了許多事,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底牌。
而爲讓神皇滿意,他這四戰贏得非常漂亮,但別忘了,這可是整個九州修行界,小半天才聚集之地!
與他對戰的,都是站在修行界最高峰的天才少年!
他憑什麼贏得如此漂亮?
五行法力!
五行法合一!
體修!
魂修!
幾乎將他所有手段暴露得乾乾淨淨!
他本以爲這足以讓神皇滿意,可他看到的依舊是不變的笑容,聽到的依舊是不錯二字。
說穿了,就是他還要繼續戰下去,直到神皇滿意。
可若再戰下去,他將赤luo裸地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哪怕是神皇要他盡力表現,他也不會如邪動那般肝腦塗地,因爲對他來說,底牌是用來保命的,不是用來裝逼的。
而小和尚的主動挑戰,將一個破局的機會送到了他手上。
或許,破的還不是一個局……萬籟寂靜中,邪天如是想。
“交流大會規定,不得分出生死!”中年官員面色一沉,喝道,“你卻肆意行事,可知罪?”
“大人,此子殺戮成性,連王家的王林都被他所殺,他肆無忌憚,明知故犯!”邪動終於抓住了機會,義正辭嚴道,“請大人將其處死,以正我神朝威名!”
此話一出,王家人大驚失色!
王朗更是險些摔倒,卻強自穩住身影,陰戾看向邪天,厲喝道:“豎子,你安敢殺我王家人!”
“一介匹夫,竟敢對我王家不敬!”
“殺我王家人,拿九族來賠!”
……
“阿彌陀佛,老衲瞭如,拜見神皇。”
就在此時,大雷音寺坐檯上,一老僧朝神韶一拜,佛口微動:“無度之死,實屬不該,懇請神皇聖裁。”
“呵呵,神皇在上,卻肆意殺人,即便是死營大統領,也不該如此無法無天吧!”
邪家的人也終於沒忍住,因爲邪動在交流大會上的各種狼狽,全因邪天而起,此時該當落井下石!
“此子詭異,十大靈體世間只有其一,他有且不說,更身具精妙魂術,殤州,可是我九州共敵啊!”
武家一人開口,正是武殺之父武展,他兒子在邪天手裡敗得太慘,邪天不死,他心頭恨難消!
……
眼看就要一飛沖天的邪天,搖身一變,成了衆矢之敵。
但衆人眼裡的邪天,依舊默立擂臺上,十分平靜,如武商一般。
交流大會現場靜謐,人人都在等待,等待神皇開口。
神韶笑了笑,開口道:“很不錯。”
他終於在不錯二字前,加上了姍姍來遲的很字……
卻同時丟給了衆人一個大大的驚字!
難道邪天僅憑四戰,便得到了神皇的歡心?
邪天渾身輕顫,心中陡生毛骨悚然之感!
“有勇有謀,還謀到朕身上來了,呵呵……”
神韶的笑意,前所未有的濃郁,而邪天心中的驚駭也隨之濃郁--果然!自己所有心思,都被神皇看得清清楚楚!
“陛下……”武商心中一跳。
神韶擺手,對邪天笑道:“這些事,你說說吧。”
“屬下知錯。”
邪天心中鬆了口氣,趕緊認錯,如他預料的一樣,神皇給了他一次機會,不過他也知道,機會只有一次,一旦自己沒把握好……
“我與王林素未謀面,初見時,他要我自殺,於四考禁地對我出手,讓我重傷,他要殺我,我便殺他!”
衆人心頭微動,王家素來的囂張跋扈,頓時浮現心頭!
“至於邪動,毀我八十萬同袍祭碑,欲奪我軍魂,更在九考中屢屢追殺於我……算他跑得快!”
神韶聞言,淡淡地瞥了眼邪家座臺,邪家衆人如墜冰窟。
“我與武徒對戰千百次,自悟五行法力……”
剛剛甦醒的武徒,翻了翻白眼,罵了句交友不慎,又昏了過去。
“至於魂修……”
一塊白玉令牌自邪天識海冒出!
“奉旨魂修!”獨江失聲叫道。
“最後!”邪天猛地看向中年官員,認真問道,“敢問大人,交流大會規定大雷音寺的大師們,可肆意干涉我神朝軍事麼?”
中年官員面容一僵,說不出話來。
衆人也想起來了,大雷音寺的小和尚上臺前,曾要邪天自廢魂修之基……
一個熱騰騰剛出爐的死營九營大統領,妥妥的神皇心腹!神朝棟樑!奉旨魂修!
毀這種人的魂修根基?你大雷音寺吃了熊心豹子膽!
邪天說完,全場依舊靜謐,所有人,還沉浸在邪天四句話帶來的額外震驚中。
王林讓邪天重傷,最後卻反被邪天所殺?
邪動屢屢追殺邪天,可……算他跑得快這話是什麼意思?
……
這些問題,根本經不得推敲,答案很快出爐,卻更讓衆人心神惶惶……
邪天的戰力成長速度,爆表!
王、邪二家想不到,邪天敢在這等場合,直接與他們撕破臉皮。
而他們還真不敢還口,若神皇不在,他們尚能虛僞一番,反斥邪天抹黑他們,在場衆人都會給面子……
可神皇,不需要給他們面子!
若惹得神皇不耐,金口一開,說他二家囂張跋扈,那就是天崩地裂了!
武展也不敢再開口了,光憑對戰就悟出五行法力,若邪天存心,那不是還能悟出青蓮道體?
至於大雷音寺的瞭如,更是早已落座,閉眸唱禪,仿似剛剛起身請求聖裁的,不是他。
到了這地步,所有人都明白,邪天不僅沒事,或許……
可就在此時,神韶似笑非笑地開口:“沒了?”
邪天心中暗歎一聲,卻毫不猶豫半跪,行了死營的最高軍禮,愧聲道:“屬下不該欺瞞陛下。”
衆人聞言,眼珠子都要掉了下來!
這中州居然有人敢欺瞞神朝神皇?
“呵呵,”神韶終於有些滿意,笑道,“你欺瞞了什麼?”
“屬下不該爲求日後保命,生出保留底牌之心,從而欲借大雷音寺大師之死破局。”
轟!
這話一出,天降萬雷!
轟得所有人神魂錯亂!
一個法力境九層巔峰的人,敗真元境大圓滿的道子武殺、天劍宗二劍子,殺真元境巔峰的佛子……
這等逆天之事,居然還是在保留底牌的情況下做出來的!
“哈哈哈哈!”
神韶大樂,指着邪天笑罵道:“你這個該死的小滑頭,也太貪生怕死了吧!”
衆人聞言,彷彿又被雷劈了一記--神皇說邪天該死,可他們卻很清楚,邪天怎麼也死不了了……
九州霸主,神朝神皇,何時如此大笑過?
“屬下一路都在生死中掙扎,是以……不過屬下知錯。”邪天有些不好意思。
“生死中掙扎……”
這五個重如泰山的字,從少年口中輕輕說出,神韶第一時間就信了。
若非常駐生死間,邪天的殺伐之能,也不會如此恐怖。
神韶心中罕見生出一絲惻隱,他笑了笑:“也罷,你怕死,朕便送你不死!可你若被同輩殺死,朕不管!”
邪天聞言,魂飛天外!
“好好當你的大統領吧,不過日後記得,打人不要再打眼了,雖好笑,但多傷自尊?哈哈,哈哈哈哈……”
揹負雙手,神韶大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