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女揮了揮衣袖……
在兩個地方颳起了掀天的大風。
劉鎮等人返回後,又主動跑去先鴻山打聽了一番,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這原委,讓他們震驚,讓他們隱隱有些憤怒,但更多的,卻是沉默。
“哎……”
“老大,你嘆什麼?”
“此刻我才明白少……邪天那句話的意思。”
“什麼話?”
劉鎮幽幽道:“他說跟着他,或許比跟着大人還慘。”
二十來位青蓮仙兵們聞言,面面相覷,最後苦笑不已。
苦笑只是一種無奈的排遣手段……
如今擺在他們面前的,卻是和九州衆人同樣的生死問題。
“那我們要不要去?”
有位青蓮仙兵輕輕開口,道出了衆人心頭的猶豫。
他們不怕死。
但正如九州衆人之前的爭吵一般,他們也需要一個充足的理由才能決定是否去人魔戰場爲陸家戰鬥。
而劉鎮也明白這一問背後的含義。
他們是誰的人?
若是陸家人的人,此戰必去。
若是邪天的人,那要不要去,就得問邪天了。
但邪天又從未說過,要他們當自己的人。
猶豫,因此而生。
他們不會因爲邪天對他們去留的問題三緘其口而傷自尊……
但自身定位模糊帶來的彷徨,卻是他們無法避免的。
沉默良久……
“要去。”
劉鎮擲地有聲地開口。
衆人聞言,長長鬆了口氣,這纔開始討論。
“用何種理由?”
“對啊老大,我們不是不想去,但若沒有一個充足的理由,怕是兩面都不討好。”
“先鴻山快準備好了,陸家人即將出發,但他們是陸家人……不是我說,弒帝那種事,他們都不會讓人幫忙的。”
“而且,少……邪天大人的態度,我們還不知道,若是他也……”
……
劉鎮笑了笑,環顧衆人,一字一句道:“去當保姆。”
“保姆?”
“廢話!”劉鎮起身指着九州界,喝道,“難道就看着那幫小雞仔一個個死在人魔戰場上?那是對我們何等的羞辱!”
“啊?”
“這,這也行?”
“哈哈,這,這彷彿還真行!”
“我去,劉老大,這猥瑣的點子怎麼也不該是你能想出來的吧?”
“老六,是不是你?”
“是你大爺!再特麼喊我老六,老子跟你翻臉哈!”
“那叫你啥?”
“老子可是少主的心腹,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一定是!”
“靠,揍這個吃裡扒外還不叫上我們的混蛋!”
……
看着同袍打成一團,劉鎮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在古劍鋒手下……
他們也曾有過這種歡樂的時光。
他們也曾是視戰鬥若無物的無畏軍士。
“但你們,如何能是……”
劉鎮遠眺九州衆人,疑惑不解。
“你們有這種愚蠢的想法也就罷了,浩女大人她也如此……”
真正讓他疑惑的,正是浩女的態度。
因爲浩女和邪天突然發展起來的關係,他可以理解浩女自降身份和一羣小屁孩和諧相處的場景……
但和諧相處,絕對不是送人去死——
畢竟打死劉鎮也想不出,這羣小屁娃去人魔戰場,怎麼可能幫到被種魔王困住的陸家四位老祖。
甚至……
他都不認爲自己二十幾個青蓮仙兵,能夠爲陸家四位老祖做些什麼。
充其量多殺一些種魔將……
拼死殺殺種魔帥罷了。
“但,還是要去的!”
劉鎮輕喃一語,終結了自己內心複雜的想法。
他寧願在一場必死的戰鬥前,和兄弟們樂呵一場,也不想在複雜的思考中磨滅鬥志。
這就是仙兵。
所以當他面帶笑容轉身,朝自己的兄弟們走去時……
笑容瞬間僵住。
隨後……
他猛地回頭,再度看向九州衆修。
“仙,仙兵?!”
即使陸家四位老祖不被困……
先鴻山也是九天寰宇衆生和各大勢力關注的焦點。
所以先鴻山的異常,很快就傳到了各大勢力的耳朵裡。
“陸家,這是要出戰了!”
“啓稟掌教,先鴻山陸家子弟正在集結,人魔戰場的陸家子弟也在朝中天門極速匯聚!”
“報!先鴻山清山了!連因果境的常駐使者都被請走!”
“報!先鴻山封山!”
“報!先鴻山禁制大開!”
“報!先鴻山陸家子弟,共計三千六百五十二人,成陣出山!”
“報!還有一隊……疑似青蓮仙兵帶隊,但帶的……只是一羣道祖?”
……
先鴻山的異動……
吸引了九天寰宇各處的視線。
看着六千多陸家子弟齊齊出動的場景,他們的機會又回到了上古洪荒。
因爲此等場面,他們只在上古洪荒有幸經歷過……
哪怕是羅剎獄駕臨、魔族緊跟而來的那段歲月,都沒有出現。
當然……
至於陸家隊伍後面跟着的那支奇葩隊伍,所有存在都只是微微地瞥了眼就不再關注。
通往人魔戰場的路,有許多岔道。
這些小屁娃們可以走其中的任何一條,卻絕對不會是去人魔戰場的。
幾乎所有人都如此想……
浩帝覺得自己也該這樣想。
但看到隊伍裡並沒有自己的女兒後,他就不這樣想了。
“我讓你回去,是讓你帶他們暫避風頭的啊……”
浩帝嘆了一聲,不再言語,陷入沉吟。
跟着陸家的隊伍,而且是一直用沉默壓抑火山爆發都不足以形容的殺意的陸家隊伍,怎麼也不可能是暫避風頭的。
他並沒有去琢磨這羣小屁娃去人魔戰場是多麼不可能的事……
因爲他是大帝。
他見過更多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
所以……
“若能讓你出來,或許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吧……”
良久之後……
浩帝眼望熟悉的方向,在心頭嘆出這句話。
話雖簡單……
背後卻是他千餘年的深思熟慮。
但有些事,是不需要深思熟慮的——
譬如怎樣才能讓自己的女兒,不當寡婦。
而就在繼先鴻山後,浩帝這邊兒也開始了某些動作的時候……
時間緩慢的古天梯第五層內,邪天也走到了古劍鋒的面前。
三百來丈,宛如人的一生那般漫長。
但再怎麼漫長,也是會走完的。
“有件事,一直忘了跟前輩說。”
走到古劍鋒面前,邪天靜靜開口。
古劍鋒雖說逸散着哀莫大於心死的味道,卻沒有死。
他聞言深吸一口氣,問道:“什麼話?”
“名字雖然相同,但人卻是不同的。”邪天看着古劍鋒,認真道,“相比前輩,我還是喜歡另外一個古劍鋒。”
若說邪天點破吞瀾一事,是斷了古劍鋒心頭一根弦的話……
那這句話一出,古劍鋒就覺得自己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