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悟……
是看似尋常，對修者而言十分重要的事。
這件事的重要性，在很多方面都有體現。
而其中一方面……
便是領悟時的護法。
身處門派時，弟子修行必有師尊護法。
身處陌生之地時，即便沒有師尊護法，修士首先要做的，都是先找一處安全之地。
至於公子尚……
則要隨意一些。
但這並不代表他在此地領悟什麼無形旋渦的行爲是草率和莽撞的。
且不說人類和羅剎一族的天驕，絕對不會也不敢驚擾他的領悟……
哪怕是魔族九位聖女，他也從方方面面的結論中得出——自己在這領悟看上去並非混宇之門最重要的機緣之時，對方動手的可能性非常小。
當然……
讓他如此行事最大的原因，還是純蒙。
很幸運的是……
他用自己的堅持不懈，終於感化了純蒙，甚至讓自己成爲純蒙唯一原因接近的人。
這對他來說，是莫大的驚喜。
所以他相信……
只要是想對自己不利的一切生靈和行爲，在初露苗頭的時候，就會被純蒙揮手阻止。
揮手……
並不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
恰恰相反的是，這件在外面看來毫無意義的事，在混宇之門卻代表着純蒙對混亂黑暗的操控……
這種操控的最直觀體現，就是生與死。
所以……
他領悟得十分忘我。
這也是他能夠在短短百餘年時間裡有所得的重要原因。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
就在他準備驗證自己的所得，到底是否能夠讓自己看清無形旋渦的時候……
純蒙動了。
純蒙在三界衆天驕倉皇逃離、在九位聖女小心翼翼緩緩接近的時候，動了。
且動得驚天動地，腳步如雷。
也就是他心性沉穩，並沒有受到腳步的太大影響……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
對方還說了一句話。
一句讓他如遭雷劈的話——尚，你終於能看到旋渦了。
這說明什麼？
說明對方早就知道他所做的事，就是想看清旋渦。
也說明對方早就知道看清無形旋渦需要什麼，或者說如何才能看清無形旋渦。
所以問題來了——
這件事，到底是該怪公子尚自己沒有問，還是該怪純蒙沒有說？
就好比自己好一番辛苦跋涉後，終於採得世間最漂亮的花返回村落，送與心上人，卻看到心上人的院落裡，早已種滿了這種花一般……
公子尚能夠承受如雷腳步的轟擊，卻險些在純蒙這句話之下崩潰。
“原來，他是想看清無形旋渦……”
聽了純蒙的話，魔薩眉頭蹙起，瞥了眼興高采烈的純蒙。
“他如何知曉的？”
“之前沒聽他說過……”
“所以，尚想做什麼，他早就知道？”
“雖說他對此地更爲熟悉，但尚要做的，肯定是適合自己的路，這……”
“他如何知曉的？說實話，連我都未曾想到……”
……
而此時……
一蹦一跳的純蒙，在衆天驕眼皮直跳的注視下，已然來到公子尚身旁。
公子尚好一番整理，才整理出能讓所有人喜歡的態度，朝純蒙感激一笑。
“尚能有幾分體悟，還得多謝純蒙兄啊。”
“不是我不是我，是尚你很厲害！”
滿臉開心的純蒙，伸手在虛空中飛舞。
當公子尚看出純蒙比劃的是牛叉二字時，表情都忍不住微微抽搐，苦笑道：“純蒙兄，你這夸人的方式，還真是特別……對了，聽純蒙兄的意思，好像早就知道我想做的，是看清無形旋渦？”
“對啊！”
“這……純蒙兄如何知曉？”
純蒙一臉疑惑：“如何知曉？這話什麼意思？”
“就是……”
“就是你憑什麼知道他想做的，他要做的是什麼。”走近的魔薩搶先開口。
純蒙聞言，不停地眨巴眼睛。
良久之後，吐出一句雷翻衆人的話來。
“原來知道什麼東西也需要理由啊，我以爲不需要呢！”
或許也正是因爲純蒙的打岔……
一直擅長關注周圍環境的公子尚，雖說發現了冥欽的異常，卻沒有將這異常歸結到冥欽自己身上。
同時，他也看到了冥欽注視自己的視線中，蘊含着比以往更多的忌憚和驚悸。
但這也很好解釋。
畢竟……
他是三界衆天驕中，第一個對混宇之門內的存在有所領悟的生靈。
且不說他所悟的到底是什麼……
不可否認的是，他因爲有所悟，而變得更強大。
強大，自然會引起忌憚。
所以……
將冥欽的反應當成正常反應的公子尚，根本聽不到此刻冥欽內心的驚恐之語。
“好狠，好狠，你，你好狠……”
似乎他這一生二世中所遇最狠的人，就是公子尚，值得他萬分驚恐，值得他萬分驚悸，值得他萬分警惕。
但邪天，卻沒有冥欽的這般感受——
雖然他也感受到了狠。
人類道法正統，名爲煉氣士。
劍修雖爲另一途，卻也是脫胎於煉氣士。
而煉氣士最主要的一個特點，便是有教無類。
但這個特點，卻不屬於劍修。
劍修是極致的修途，是人與器的完美結合，是人與劍的共赴前程。
寰宇之中，劍修千萬，但劍修之途，卻只有一條。
決定這一點的最根本原因，便是人類想踏足劍修，必須掌控器，且與器合道。
而這一點，是除了人類之外的其他生靈，根本無法涉足，即使涉足，都無法走太遠的因素。
但吞瀾，作爲上古荒獸中的金翅大鵬，本該也受這條因素所限，根本無法在劍修一途有所收穫……
卻奇葩地成爲了比古劍鋒還強上一籌的劍修。
原因是什麼？
“雙翅……”
當邪天睜開血眸時，就輕喃出了這兩個字。
輕喃之餘，他曾見過不少次的金翅大鵬的翅膀，就浮現於腦海。
不得不說……
這雙本無比適合飛遁、與虛空本源無比契合的翅膀，從某個角度看還真有幾分劍的模樣。
但形狀是形狀……
能不能成爲劍修，並不是你有像劍的東西就行，而是要看你能不能將這東西，變成自己的劍。
所以……
能夠表現吞瀾之狠的事，就發生了。
“修行煉器……”
“折斷雙翅……”
“翅成劍丸……”
“再與身合……”
……
邪天能夠想象得到，這一路走下來，吞瀾到底遭受過多少人類劍修根本不會遭遇的苦難……
他能想到的，就是吞瀾爲何比想象得更爲低調的原因——
“若你的族人知道你一心劍修，怕是早就被清理門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