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龍所說的話，其內容並不驚人。
且不說陸家人在昨晚時分，便大體料到了這樣的一幕，便是此刻觀戰的芸芸道祖，心頭多少也滋生了類似的感慨。
是的。
其實這就是一句感慨。
同樣受到了那羣聖人的影響，卻沒想到堂堂破道境八層的強大道祖最終會敗在破道境四層的手裡。
爲何？
只因破道境八層的相對強者，受到的影響更大。
即使獨龍後面又加了一句有關對方所修的功法，並言明之所以破道境八層受到了巨大的影響，是因爲對方修行的伏波靈仙法出了問題……
但這仍然不算什麼讓人耳目一新的結論，環繞在道祖擂臺周圍的衆道祖中，至少有一半的人能夠想到這一層。
甚至可以說，在戰鬥剛開始就看出這一點的陸小小，都覺得根本沒有說這句話的必要，因爲太普通了……
但爲何獨龍一開口，現場便靜如鬼蜮了呢？
只因他是聖人。
只因他是最不應該說出這句話的人。
什麼時候道祖之間的戰鬥，輪得到聖人來點評了？
當獨龍察覺到所有道祖，甚至連陸家不少人的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後，他就通過這些視線，聽到了這句驚疑之問。
與此同時，他也總算明白了老爹的用意。
“讓我開口，就是要一鳴驚人……”
“讓小樹他們閉嘴，不能看我，就是要我開口說話這一幕，在自己人看來無比正常……”
“所以……”
獨龍的思緒還沒觸碰到如此行事的後果時，老爹淡淡的聲音響起。
“不開口會憋死麼，自以爲是！”
剛給了某個陸家年輕人一個猥瑣笑臉的老爹，變臉速度之快，舉世無雙。
淡淡地喝斥完獨龍後，他便轉過頭來，閉目養神。
他這言行舉止，再配合上周遭一羣九州聖人的面無表情，便將獨龍一語所呈現出的一鳴驚人，擴大了無數倍。
以致於讓所有注視九州衆人的道祖，心頭都下意識地生出了一個念頭——
“原來他們所有人，都有點評道祖之戰的能力！”
這個念頭，就有些嚇人了。
若說昨晚這羣聖人帶給衆人的，是虛無縹緲之感，那如今，這感覺便清晰了許多，而因殷實產生的厚重，多少讓衆道祖心頭微微一沉。
因爲他們很快就聯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能夠點評道祖之戰的他們，是否也具有越境戰勝道祖的能力呢？
“屁的！”
猜測剛生，陸小小就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句娘。
對這幫小不點的能力，他如何能不瞭解？
“除了那個什麼張傷，其他人就算組成那勞什子無敵大陣，也頂多只能威脅道祖！”
而這，還是近百人的戰力以最誇張的方式疊加起來的戰力！
這種戰力別說越境戰勝在場的任何一位道祖，便是隨便哪個小門派出來一個尋常小道祖，都能吊打！
“受不了了，太他niang能裝了！”
越是想下去，陸小小便越有一種嘔吐的感覺。
陸行宕雖然沒有這種感覺，卻也微微蹙起了眉頭。
在他看來，這同樣可以看做是這羣聖人想爲陸家少主增光添彩的行爲……
“可這種一戳就碎的璀璨，有什麼用……”
他並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說出來也沒用。
“除了這個，你們也做不了其他事了……”
嘆息了一聲，陸行宕權衡少頃，便決定不再關注此事。
他非常明白，就算此事被人揭穿了，也影響不到陸家。
因爲沒人會相信，陸家會用這種可笑的手段，去謀求什麼毫無意義的虛名。
“揭穿了也好，至少能讓你們見到你們今後必須要面對的殘酷現實……”
思考到了這裡，陸行宕的思緒開始轉移。
不過他心頭依舊殘留着一個不解的疑惑——
“即使是弄虛作假，可他對此戰的判斷，又怎麼得出來的？”
聽到背後的神霄居然問出這樣的問題，正在關注齊天九劫途擂臺上的一場戰鬥的公子尚有些訝然地回頭。
“這很重要麼？”
“奴才該死！”
“這不重要，即使我也無法確定他到底想做什麼。”公子尚輕輕道，“對有的人，我們需要謹慎細緻，但這種態度並非要針對任何人的，畢竟精力有限。”
“奴才受教了。”
“嗯。”
公子尚點點頭，便將這場小小的鬧劇從腦海中過濾掉，視線再次落在了之前關注的那場戰鬥之上。
“之前倒忽略了你……飛揚兄啊，你這一不來，倒有點麻煩了……”
讓他感覺有些麻煩的，正是在九劫途擂臺上吊打另外一位九劫途齊天天驕的人。
這個人不會對公子尚本人造成麻煩，卻有能力給公子尚的佈局造成麻煩。
齊天和道祖，是兩片天地。
所有齊天大能，都在爲這場驚豔的戰鬥或喝彩，或震驚。
而一干道祖，也匆忙地從老爹費勁心思營造的驚悚場景中脫身而出，進入接下來的擂臺切磋。
第二天的切磋，很快結束。
各勢力迴歸的齊天天驕們，不約而同地三五成羣，討論着那個讓公子尚都感覺有些麻煩的存在。
這一聊，便是大半夜過去。
迴歸的他們，本以爲看到的是各自門下安心調整狀態的道祖小弟們，沒成想這羣本該無所事事的道祖，談興比他們都高。
好奇一問，得到的答案就讓他們眉頭皺了起來。
“聖人，點評道祖之戰？”
“回，回公子，千真萬確啊！”
“呵，千真萬確。”
……
衆齊天的冷笑，非常有底氣。
一般的道祖也就算了，有資格參與凰山盛會的道祖，也是區區聖人能夠點評的？
“行了，一個個真有空，如此蹊蹺的事也值得談論？滾回去調息！”
與此同時，陸小小也和老爹大眼瞪着小眼。
最後老爹甘拜下風地揉了揉有些花的老眼，慢吞吞道：“小屁娃……”
“不準叫我小屁娃！”
“好吧，小小……”老爹雙手一攤，就攤出了無與倫比的無賴相，“我已經教訓過……”
“這是教訓的事麼！”陸小小喝道，“老頭我給你說，這可是堂堂大帝嫁女的盛會，你別再給我搗亂了！”
“哪兒搗亂了？”
“一羣小不點聖人點評道祖，這不是搗亂是什……”
“評錯了？”
“錯？”陸小小怔了怔，旋即抓狂道，“就是因爲對了，纔是搗亂！你以爲這些道祖是你在二部神界看到的道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