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陸家村門口的事件——
是連陸鬆四人都未曾見過的天劫。
準確來說,是劫。
因爲這件事的發展過程當中,天就沒有什麼動靜,也沒通過做什麼來彰顯自己的意志和態度。
至此塵埃落定,陸鬆方纔能確定一點——那詭異的孽神之劫,就是邪天故意弄出來的。
饒是他至今也不明白,邪天是如何弄出此等詭異的孽神之劫的,但他明白,邪天成功了。
在沒有天道干涉的前提下,他這個侄子,借用能令人絕望的外部壓力,打開了體內十六道連他都不太明白的煉體枷鎖,修爲暴漲千餘倍。
毫無疑問,此時的邪天絕對不再是三聖境中最強大的涅聖境。
在陸鬆看來,自己用孽神境來形容邪天,甚至都會有些羞恥感。
因爲在煉體方面隱隱超越孽神境的陸可戰,直接被邪天突破的氣勢轟飛。
收回讓邪天得以最終突破的右手,陸鬆就這般毫無緣由地笑了出來。
這笑聲很有感染力,陸傾三人瞥了眼陸鬆,也發出了差不多相同的笑聲。
笑聲很輕。
但沒多久,先鴻山深處,就被一陣陣暢快的哈哈大笑所充斥。
這暢快的笑聲,似乎將凝結了先鴻山的冷白都劃去了幾分,也彷彿讓縈繞在那座新墳周圍的悲傷消褪了不少。
“哈哈,這如何能想到!”
“不愧是飛揚,無論走什麼路,都有種讓別人無路可走的霸氣!”
“嘖嘖,區區涅聖,還是煉體士,竟亦能糅合歲月與虛空……”
“他這條煉體之路,曠古絕今!”
……
從地上爬起來的陸可戰,聽不到四位老祖在暢快大笑間發出的感慨。
他先是有些迷糊地四周打量了下,看到了剛剛走到山腳的茂衾正一臉呆滯地注視自己,隨後便擡高視線,看向自己剛剛存在的地方。
“開什麼玩笑啊……”
凝視那方所在,陸可戰的輕喃中滿是疑惑。
暫時,他沒功夫去思考自己竟被少主的氣勢轟飛等不可置信的、駭然。
他只想知道,少主渡的劫,到底是不是超越孽神之劫的,真身之劫。
否則……
“怎麼可能轟,轟飛我?”
眼睜睜看着自家大哥如斷線的風箏一般飛走……
還坐在地上的陸可崢三位,是懵逼的。
他們當然明白大哥爲何會變成斷線的風箏。
那記在少主體內響起的,如混沌破碎般的巨音,以近乎孤傲的態度無視了他們,可勁兒地送走了他們的大哥。
這種事,在上古不知發生了多少次,不知在他們身上發生了多少次,而他們,也不知看了多少次。
但沒有哪一次,能讓他們如此刻般懵逼。
這算什麼?
就因爲叫少主,所以能不講道理地裝逼麼?
你這樣,還算是涅聖境煉體士麼?
你渡的劫,是他niang的孽神之劫麼?
……
仰頭呆呆注視着還在虛空凝立的邪天,他們心頭,滋味萬般雜陳。
被欺負什麼的,他們早已習慣了。
但被莫名其妙地欺負,這還是頭一遭。
以至於心頭滋味雜陳的同時,他們的腦海也始終被一個深深的疑惑佔據着——
“少主這,這劫,究竟是什,什麼劫……”
之前,這個疑問就從陸可戰口中說出過。
不過此刻在提及此問,味道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因爲這一問在此時所蘊含的意思中,疑惑只佔了一成,剩下的九成,全是駭然。
駭然從何而來?
從沒有天劫而來。
正因爲沒有天劫,所以最讓他們疑惑,以至於他們有些不敢去想的問題是——
沒有天劫,便沒有天賜。
沒有天賜,少主的修爲氣息怎麼可能就這般厚顏無恥地在極短的一兩息之內,暴漲千餘倍的?
其實,這也是陸鬆四人在暢快大笑之時,暗暗思考的事。
相比陸可崢三人,他們的閱歷更爲豐富,見識更爲廣博。
所以他們的思考,在並不長的時間裡,就有了收穫。
只不過這個收穫太過縹緲,縹緲到他們的理智無法去接受的程度,是以……
“是厚積薄發吧……”
“應該是了。”
“嘖嘖,厚積薄發到這種地步,飛揚這心性,哎……”
“不知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
這當然是好事。
對邪天來說,這次詭異的突破,不僅是修爲和戰力的直線飆升,更爲重要的是,他終於在抵近古巫和八-九玄功這兩條路之外,找到了第三條供他這個獨-夫行走的煉體之路。
但即便是他也沒想到……
沒有了天道意志參與的,屬於他自己的孽神之劫,其最終令他突破的力量竟然會來自體內。
閉眸凝立長空的他,此刻正在做的,就是細細內視他體內的天地。
是的。
天地。
不再是凡人所見的血肉之軀。
十六道巨音,以一種他暫時無法解釋的方式和姿態,徹底改造了他的邪體。
如今邪體內所呈現是,是一片似曾相識的浩渺虛空。
虛空內,點點晶瑩散落,看上去很是荒蕪,甚至讓邪天產生了一種極度飢渴的空虛感。
詭異的是,在有空虛感的同時,他又能感覺到自己體內充斥着遠超之前的,可供他肆意揮霍的力量。
正當他想探尋這片虛空之際……
他的思緒兀然又轉了回來。
“似曾相識?”
想到對體內浩渺虛空的初印象,邪天若有所思。
沒過多久,他血眸忽然一凝。
“是它……”
邪天想到了什麼令他震驚的事。
然而上蒼又沒有給他順着這震驚繼續思考下去的機會……
因爲下一瞬,他體內的浩渺虛空,兀然地產生了一陣他同樣似曾相識的豔麗璀璨……
這陣璀璨如同刷屏一樣,刷過了浩渺虛空,又兀然地以不可思議的方式消失。
這一次他沒有若有所思,就弄明白了璀璨爲何會似曾相識。
“歲月坡……”
這三個字,如同一把開啓奧秘的鑰匙,讓邪天心頭所存的諸般疑惑,豁然開朗。
“原來,如此……”
輕喃四字,邪天強忍心驚落地。
略顯不適的幾步之後,他的步伐就恢復了正常,瞥了眼陸可崢三人,便朝山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