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夾層的十數位存在，能夠看到邪月想讓他們看到的東西。
但無論有無邪月，他們都聽不到邪天所說的話。
不過在這個特殊的時刻，他們更在意的，是十六位魔，以及暠所表現出來的駭然與驚恐……
邪天即使說些什麼，在其悽慘身軀的襯托下，他們也不會認爲邪天會說出什麼大話，相反，求饒之語，倒更有可能。
而這話落入暠耳朵裡，則充滿了濃濃的譏諷。
因爲在之前的戰鬥中，他和魔雖不言配合，但聯手二字，亦能勉強稱之。
所以在他看來，邪天這話是譏諷之語。
卻也是誠懇的請求。
因爲……
“二，二成六……”
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暠纔將飛往天外天的神魂給抓了回來，嵌入身軀。
饒是如此，他也覺得如今自己的神魂依舊不安穩，似乎有一股詭異叵測之力，還在不斷拉扯他的神魂。
這股力量，便是邪天身上濃郁無比的，二成六天道本源氣息。
對天道本源的領悟達到二成六，這是什麼概念，他認爲自己就算身處彌留之際，也不會不記得。
破道境中期。
而且是破道境中期圓滿，隨時能夠踏足後期，成爲二部乃至酆崖頂尖的大能。
當他還在因邪天略遜自己的一成七而慶幸時，這突然多出來的一成領悟，不啻於天塌巨力，壓在他的三我之上。
是以……
“我這麼厲害，求你們聯手吧，可以麼……”
當譏諷之語，變成了懇求之語後，暠心中因爲高傲和修行觀始終無法成型的滔天恐懼，倏然成型。
“怎，怎麼可能……”
“怎，怎麼打……”
對天道本源的領悟僅比邪天高了一分，他就對追殺邪天之事充滿信心。
縱然讓他如此自信的原因，尚有邪天修爲淺薄，無法徹底發揮所領悟的天道本源……
但如今，邪天對天道本源的領悟，是二成六。
多出來的這一成，依舊在邪天無法徹底驅動的範疇之中，但同時，邪天也在天道本源方面，對他形成了徹徹底底的碾壓之勢。
是以之前幾乎凝爲實質的自信，此刻宛如風中殘燭，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而對魔來說，面對邪天高達二成六的天道本源領悟，驚懼感更濃。
這種濃郁，不僅來自邪天對天道本源不可思議的領悟程度，更多的，是來自——魔族之間的那詭異的聯繫，竟也因爲濃郁的天道本源氣息，而晦澀莫名。
簡言之，他們無法聯繫其他同伴，更無法呼救。
若說被瀚宇眷顧的魔，在天道本源層面對人類的碾壓姿態，是他們面對邪天的巨大優勢的話……
那如今邪天濃郁到能斷絕魔族之間聯繫的天道本源氣息，不啻於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魔，誰優誰劣。
這樣的局面之下，無論是暠還是魔，都開不了口迴應邪天的這句疑問。
在上界十數位存在眼裡，卻也正常。
不正常的，依舊是暠和十六位魔越發驚駭的表情。
不過下一刻，更不正常的事發生了。
就在這些齊天存在，準備從下界根本無法涉及的層面，來分析暠、魔臉上無法解釋的驚駭時……
大戰，再一次開啓。
這一次，開啓得無聲無息，卻讓十數位存在如同見鬼。
古天子暠的神宮閃爍膨脹，無窮偉力化天子法，借高達一成七的天道本源，襲殺滿身瘡痍的邪天。
十六位魔，魔影重重，成詭譎之陣，魔焰衍幻境，魔力化殺伐，齊齊襲殺邪天。
這一幕，其實和之前邪天被雙方追擊的一幕差不多，但……
“聯手了！”
“不是聯手！殺伐輔成，各取所長，這，這是配合！”
“開什麼玩笑！”
“身爲古天子，竟和魔配合，斬殺同類！”
“真讓本座開了眼界啊……”
……
冰衍眉頭下意識皺起。
無論從哪方面看，暠和十六位魔的配合，都完全沒有理由。
但沒有理由是沒有理由，現實是現實。
“所以，是因爲他剛纔說了什麼，才讓下界古天子和魔聯手配合？”
他正思忖着，那位被四位存在保護起來的齊天淡淡道：“一成六的天道本源領悟，神宮境……就算他是神宮境二層，敵人聯手配合，他能支撐多久？”
聽聞此言，幾乎所有存在都下意識點頭，便連冰衍都暗暗頷首。
這不僅是他們的判斷，更是如今戰場的寫照。
十六位魔，一位能獨自斬魔的古天子，雙方因二成六天道本源的強烈刺激，開始了一場不謀而合的聯手戰鬥……
這樣的殺伐，甚至能給羅錚造成不小的麻煩。
僅僅是聯手的一瞬間，邪天就陷入了十死無生之境。
在十數位存在看來，若之前在暠的驚世殺伐中，邪天尚能走出一條繁雜如花的逃生之路……
那如今，他無路可走。
虛空在顫抖，顫抖中，似乎在爲邪天哀鳴。
大地已皴裂，條條溝壑，似乎便是邪天埋骨之所。
方圓千萬裡內的每一寸天地虛空，都在跳蕩着靡靡死音，似乎在祭奠邪天。
……
在這般天地同悲的死境中，即便是邪天超乎尋常的神宮，和爲他支撐起一片天地的四大天柱，都宛如陷入了寰宇一般的咆哮汪洋中，隨時都有着傾覆的可能。
眼見此幕，空間夾層的十數位存在忽而一驚，紛紛苦笑不已。
“這種小場面，不值得我們關注吧……”
“確實，不過……待入界後，倒要問問那個古天子，爲何與魔聯手配合，即便是內訌，也不該如此！”
“搜尋許久，諸位可曾看出些奧妙？”
“未曾……要不，直接詢問冰衍閣下？”
“就怕冰衍閣下都沒有定論，貿然詢問，不是讓冰衍閣下尷尬麼？”
“反正時間還多，魔族和羅剎獄的尚未出現，至於問情殿……”
“呵，問情殿殿主失蹤多久了，且不說問情殿上界有沒人，即便有，敢來？”
“就是不知鬥戰聖仙一族，會不會趁此機會……”
“咦？你不提我倒忘了，待辦完差，是要去那處拜訪請安，聽說，小小前輩就在……”
……
嘭！
上界談笑風聲。
下界生死亦分。
十數位存在在談笑之餘，視線抽空光臨了一下小場面，正要慣性劃過，忽而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