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真不可能。
或許真沒人能僅靠燃燒一半神魂本源，在短短不足半個時辰中，憑藉之前僅三日的對太上無定乾坤da法的參悟，一舉做到這一點。
但她哪裡知道？
邪天的心神！
一直在太上無定紗中！
一直是無定乾坤圖上的一個微不可察的小紅點！
而在齊天門莊渺提出邪天是那種魔的猜測之後！
東方明珠爲證邪天清白，施展無定乾坤圖把邪天探索到了極致！
卻也讓邪天找到了天衣！心神得入真正進入無定乾坤圖！
而爲了加深對無定界的瞭解，爲了最大可能救活天衣，邪天在天關五塹、六塹以及七塹中，做出了其他天關都未曾做出的全力爆發！
這種爆發不是戰力！
而是領悟！
甚至爲了儘量延長領悟的時間！
他慢行上二上高臺！
他重傷瀕死還朝衆道祖一笑！得以再行拖延！
他不顧顏面！故意借伸手拿輕紗刺激東方明珠二拂自己三行拖延！
爲了救天衣……
他算到了極致！
他做到了極致！
他甚至不惜請求邪月指點！
在這種前提之下……
讓東方明珠不可置信到極點的絕不可能，就變成了可能！
衆道祖，東方明珠，都不知道此點。
知道的，只有陸風一人。
而這一點，也是讓他雙瞳因複雜的一絲驚訝而擴大的原因。
“是了，上高臺時，你眸中還有一絲激動，但發覺形勢不如你所想那般，你眸光立刻就變得平靜……”
“從那時起，你就開始思考一個問題，他人不救，你如何自救……”
陸風暗歎一口氣。
這口氣同樣複雜。
因爲邪天表現出的未雨綢繆，實在讓他又意外，又驚喜。
“若那時的你也如此，何至於落得……”
然而另一方面，看穿了邪天所有佈局之後的他，也不免產生了絲絲失落。
佈局用天花亂墜形容毫不過分。
但……
在他看來，身爲九天之下無敵的鬥戰家族少主，邪天的智慧用錯了地方。
“以你如今戰力，儘管在戰鬥中你的表現還算湊合，但若能將智慧悉數用在戰……”
嘆息，戛然而止。
因爲他忽然想到了黃二說的話，以及天關一塹中，邪天那斷斷續續的過往——
每一句話，每一幕，幾乎都是在求生。
陸風沉默。
因爲他無法苛求一個時刻求生的人，還堅守陸家驕傲的榮光。
“更何況，你似乎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這句話，讓陸風找到了平衡點。
是以他不再關注這場一開始就註定了勝負的爭奪之戰，轉而開始思考自己該在何時，何地，以何種方式出場……
他不考慮，不代表強迫自己接受了絕不可能之現實的東方明珠也不考慮。
她不再震驚，不再恐懼，正努力從慌亂轉向冷靜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絕不能輸！
“哈哈哈哈！”
蒼穹之戰進行不過十數息，東方明珠於長髮亂舞間，仰天大笑！
“是的，救你女人，的確只需將太上無定乾坤da法修行至五層，但不幸的是，本界主早已破入第六層！”
話音落，勢均力敵的兩半血色蒼穹，其中屬於東方明珠的一半，突然幻化成一張猙獰兇殘之巨臉！
巨臉張開血盆大口，於咆哮間撲向邪天掌控的血色蒼穹！
見此一幕，衆道祖下意識滋生擔憂。
“六，六層……”
“東方明珠也藏了一手……”
“對無定乾坤圖的爭奪，全賴太上無定乾坤da法的修行程度，此子……”
……
“我年紀小。”
東方明珠的狂笑。
衆道祖下意識的擔憂。
全因邪天以無所謂的態度吐出的這四字戛然而止。
戛然而止之後，便是一種吐血的衝動。
“因爲年紀小，所以能欺負修行無數歲月，纔將太上無定乾坤da法修至六層的東方明珠麼……”
還真有可能！
只要想想之前邪天已然能和東方明珠並駕齊驅的場景！
“但東方明珠，怎麼可能給你這個機……”
暗喃未落！
心中發慌的東方明珠暴起！
驚世殺意融合道祖後期之力！
就這般朝盤坐高臺的邪天壓去！
“死！”
她不得不相信邪天終究會再次追上自己！
她不得不承認在邪天選定的這個層面的戰鬥中，自己連五成把握都沒有！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從物質層面徹底消滅邪天！
“本界主怎麼可能栽在你手……”
然而她內心怨毒的咆哮未完……
一柄血色長弓，在邪天頭頂緩緩浮現，隨後化爲一人！
此人氣勢犀利無法無天！
卻故作柔弱。
似乎在柔弱地對東方明珠說：“我，打不過你。”
此人長着一雙不羈之眸！
卻內蘊平和。
卻在平和地表達自己的意見：“但，你還是認輸吧。”
此人環抱雙臂睥睨天下！
卻一臉平靜。
一臉平靜地替邪天擋住了東方明珠的接連不斷的決絕殺伐！
雖吐血連連！
卻仍舊一臉平靜！
彷彿在平靜地告訴東方明珠——
“看，就是這樣……”
見此一幕，衆道祖心頭平白無故地就滋生了濃濃絕望。
邪天賜予的絕望。
賜予東方明珠的絕望。
“是，是他的開天至寶……”
“此寶，打不過東方明珠……”
“卻足以爲他爭取到足，足夠的時間……”
……
“啊啊啊啊啊！”
感受到拖延之下，邪天爭奪無定乾坤圖的力量漸漸暴漲，東方明珠瘋了！
“傅勉！道兵出！”
坐在高臺地上瑟瑟發抖的傅老，下意識出動了無定界三支最強的道兵……
但下一瞬，他老眸漸漸呆滯。
“老，老夫竟對，對他出，出動道……”
驚恐之喃未落，觀禮衆修羣中，一陣紅氳沖天！
“縱橫天下，有我無敵！殺！”
一直混跡在人羣中的假邪軍，世尊道第三真傳弟子遼隼，身上血色紅光爆發，捲起身週數十人，直撲無定界道兵！
然而……
未落無比錯愕的衆修，轉頭去關注這場他們能夠看得懂的道兵之戰……
血色無定界，突然大亮。
“噗！”
“噗！”
“噗！”
……
於天色大亮中……
東方明珠吐血暴退，跌坐寶椅。
邪天也吐了口鮮血，緩緩起身，擡頭望天。
天，掉了下來。
越掉越小。
落入邪天手中，正是一張輕紗模樣。
雖是輕紗，卻不僅是太上無定紗。
更是無定界的無定乾坤圖。
這，正合了他曾對東方明珠說過的一句話——
“若我自取，會多取一點。”
邪天沒有看東方明珠，更沒理會對方宛若潑婦的瘋狂咆哮，轉身走去。
“走了，兄弟們。”
帶着一幫連名字都喊不出的假兄弟，邪天伸手一劃，虛空中，便出現了一條路。
一條勉強掌控無定乾坤圖後，能被他隨意隨時隨地劃出的，離開無定界的路。
“爲，爲何不，不殺我……”
於邪天半個身子步入虛空之路時，周鼎艱難半擡頭顱，乾澀問道。
“萬一天衣不高興呢，還是等問清楚再說吧。”
言罷，邪天左腳跨入路口，就要消失在即將崩潰的無定界之中，卻又是一頓。
因爲他感受到了一股因幽怨而絕望，卻不怨毒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背後。
而這雙眸子，也是他唯一覺得有些歉意的所在。
“沒，沒想到我的心上人，如此強大，師，師姐配不上這，這樣的你……”
東方舞呆呆開口，如泣如訴。
“抱歉，我叫邪天。”
嘆了口氣，朝身後的東方舞歉意一笑，說出這話的邪天，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