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邪天出拳，到黃二罵娘，僅在瞬息間。
但瞬息間，邪天帶給黃二太多的衝擊。
本以爲確定邪天肯定學不會禁忌刀法後，自己能鬆口氣，黃二卻沒想到確認之後，自己反倒更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的原因，除了邪天將舞我狂志這一招拆分領悟的奇葩構思，還有便是邪天施展五種本源之意，相輔相成之下，模仿出舞我狂志的一絲神韻。
這種對本源的理解與操控，遠遠超出了至尊天才的裝逼範圍。
便是邪刃見此刀拳，也微微顫出一絲欣慰。
因爲這一招同樣類似聖紋，但邪天明顯將他的話聽了進去。
“不僅是聽了進去，你還領悟了黃二那句話中的精華，不再濫竽充數般糅合規則，而是直至本源……”
力量多，並不代表力量強，說得正是邪天那五花八門的天道規則。
而且跳到本源這一無比艱難晦澀的層面後，邪天同樣沒有好高騖遠，而是從最基本的操控本源做起。
數年。
與下界聖人戰鬥。
“不悽慘，何以切身體會到聖人對本源的理解與操控……”
邪刃掃了眼還有些接受不了的黃二，戲謔輕顫。
對方只看到戰鬥中邪天的慘，卻不知邪天正是通過這種手段在瘋狂修行。
數年的積累，於兇星羅剎殿的三月閉關中齊齊爆發出來，其威，如何能想象！
“本以爲窺源境的你，還無法觸碰聖紋，但如今看來……”
如今在邪刃看來，邪天只需再做到一件事，便能在踏入窺源境後，把施展聖紋當成家常便飯！
邪天同樣在思考聖紋的事。
只不過他絕對不認爲自己的刀拳是聖紋。
“黃二那一指……”
那一指，不僅點破了凝滯的時空，還解開了他蘊含毀滅與創造兩大本源的勾魂天眼。
和數年間與聖人戰鬥的情形一樣，邪天也在細細體悟着黃二對本源的理解和掌控。
不知過了多久，他血眸中掠過一抹亮色。
“力量強，也並不代表力量多，原來如此……”
若說數年大戰，讓邪天體悟到了黃二那句話的前半句精華。
那此時見識了黃二出手的他，就對後半句話有了感悟。
因爲他發現，被邪刃稱作真正聖紋的黃二那一指，實則只有一種本源。
“聖紋，不僅是諸般規則的簡單糅合，不僅是諸多本源的糅合，一種本源之意極盡變化，同樣是聖紋……”
邪天血眸越來越亮。
似乎黃二這一指，爲他點開了一扇大門，讓他得見更美妙的修行之景。
“多謝。”
抱拳一禮。
壓下思緒的邪天邁步前行。
“等等！”
邪天看向黃二。
嘴巴張開的黃二，卻不知道說什麼。
難道說方纔那一招不算，再重新來過？
“哎……”黃二苦笑，“主人，您……連自己人也騙啊。”
邪天很認真地回道：“我不認識你。”
“好好好，”黃二高舉雙手，一臉我服了的表情，“這一戰我輸了，沒想到主人你這幾年來進步如此神速，但……喂，喂喂！要不要這樣不待見我啊……”
看着邪天消失，黃二切齒。
“隱忍數年，寧肯被那些聖人當狗虐，你是算準了我倆會有這一戰麼……”
話音剛落，婢奴女出現。
“咦，邪天呢？”
黃二沒好氣地剛想回答，就發現不對。
“咦？你這個咦字是幾個意思？”
咦字，再配合上婢奴女臉上的詫異，就充分表達了一個意思——怎麼你一個堂堂聖人，仙界神話，都還沒追到邪天？
但下一刻，婢奴女就發現了黃二臉上那絲血線，以及窺源境一層的氣息。
“哦，原來是被打敗了……”
“哈，什麼叫被打……你給我回來！把話說清楚！”
緊追不捨的婢奴女，心頭下意識鬆了口氣。
“連窺源境一層的黃二都阻止不了你，或許……”
漸漸，婢奴女停下了身影，灰眸複雜。
“邪天，你一定要活着回來……”
默默祈禱一聲，婢奴女轉身返回。
此刻她才意識到，邪天這一走，三域的局面，全系在她一人身上。
若她也消失，三域一旦還有聖人下界，邪天苦心佈局數十年纔出現的局面，瞬間就會分崩離析。
些許的插曲後，邪天的路再次迴歸孤獨。
孤獨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寂寞。
但路至盡頭，他又看到了熟人。
“你還好吧？”
掃了眼數萬裡外的巨大星辰，邪天朝盤坐虛空、神態憔悴的神明走去。
神明沒有說話，一直保持怔怔凝實巨大星辰的姿態。
“你知道麼，從小到大我都在努力修行，稍有閒暇，便會坐在地上，看這顆星星。”
“挺好的。”邪天也盤坐下來，笑道，“小時候我愛看太陽，後來又喜歡上了看夜幕，看星星。”
神明僵硬的神眸轉動了一下，帶動着他神眸中的溼潤，蕩起一層層晶瑩的漣漪。
“他說過，我娘，在裡面。”
即使之前有過類似的猜測，邪天此刻也沒有開口。
說什麼？
什麼都說不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起身，朝神明眼中的星墳走去。
見狀，神明下意識朝邪天背影伸手，想抓住什麼。
但能抓住什麼呢？
因父親對待邪天的卑鄙而生的愧疚……
因邪天人格魅力而產生的敬佩感激……
因對孃親的思念產生的不切實際的慾望……
此刻彷彿再次化爲無數鋼刀，攪得神明心痛如絞。
邪天與聖人大戰了幾年，守在星墳外的神明，就痛了幾年。
但再痛，他還是開口來了。
“若……”
僅僅說出一字，神明的嘴角就溢出了鮮血。
然而這個泣血的若字，無法讓邪天的步伐產生一絲停頓。
“若神墟內，他勝你敗，你會死麼？”
“會。”
邪天毫不猶豫地回答。
神明心中一顫，嘔出了一大口鮮血，眼神衰敗。
被父親帶入星墳的邪天會死。
那當邪天自己走入星墳後，死的，又會是誰？
“啊啊啊啊啊……噗！”
在神明痛得發狂的悽婉慘叫中，邪天走入星墳。
他有些沉默。
因爲這慘叫，本該是神明對他的乞求。
但神明彷彿知道，這種乞求不啻於讓邪天自殺。
所以此刻的神明，飽受親情與人性的衝擊和折磨。
卻也正因如此，神無雙和神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