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這張笑臉就開始了變幻。
那個和天裳打了個不靠譜賭約的漠然少年……
那個在自己霸絕三千界時，和自己大戰五場、將自己逼到絕境的倔強少年……
那個在九州界沉穩冷靜，真正以一己之力保護九州界的疲憊少年……
那個在海上開口認輸、卻傳授給自己天地神通的莫測少年……
那個一步十算，硬生生算死了玄機的智慧少年……
那個破開八仙天圖，以合體大圓滿越兩大境斬殺玄逆啓道一層分身、打得整個天地失聲的青年……
……
一張張面孔掠過，隨後匯聚融合，恍惚之後天衣才發現，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邪天笑。
笑很單純，很客氣，很有禮貌，也很智慧。
因爲天衣突然覺得，面對這張狂風暴雨後雲淡風輕的笑臉，自己任何的衝動、任何的情緒，都像是被一隻巨手壓住，無法涌出。
“爲什麼？”
但她還是開口了。
邪天甚至從這三個略顯顫抖的字中，聽出了我偏要開口的倔強。
“看來我的笑，還不夠客氣……”
無奈嘆了一聲，邪天想了想，這才平靜笑道：“我有把握。”
“我有把握……”
天衣有些失神地重複輕喃，沒幾次，智商明顯下降不少的她，就明白了邪天的意思。
“是因爲有把握擋住，所以才這樣做麼……”
下意識地鬆了口氣，卻又有失落、複雜涌了上來，難受着天衣的心。
“幾成把握？”
難受的天衣，故作平靜地問出了自己的不甘心。
“一成。”邪天平靜回道。
“一成，還好不多……”
難受感退卻不少的天衣，又準備鬆一口氣。
但下一刻，她想到了很多耳聞目睹的事……
“對他來說，一成把握，應該就相當於十成了吧……”
可不是麼？
十二歲時，內氣境修爲，還失去了內氣，這樣的人逆轉元陽盡喪之生死險，有幾成……不，有幾分把握？
腦海中僅僅浮現出這一個事例，天衣就懶得再去證實。
所以，她沒有得到自己想聽的答案，比如——半分把握……
本該越多越好的把握程度，有的時候因爲心境的變化，卻變成了越少越好。
似乎智商又突然上線，天衣發現自己的心境居然如此古怪，忍不住笑了出來。
邪天沒聽出這笑聲中的自嘲和失落，奇怪問道：“你笑什麼？”
“所以，”天衣看着邪天沙啞道，“你在玄羅仙域的佈局，把握也很大吧？”
“這個……”邪天搖頭，“真不大。”
“我沒看出來呢。”天衣抿嘴道，“若把握不大，你怎會放手任由他們去做？”
邪天想了想，傳音二字。
“玄至……”
天衣皺眉，見邪天如此慎重，她也下意識傳音道：“他只是與你合作……”
“我殺的羅金，他冒名頂替的。”
當天衣記起羅金二字代表的含義時……
轟隆隆！
一陣天雷劈下，目瞪口呆的天衣，看着邪天，張嘴卻吐不出任何話語。
良久……
“那些兇星羅剎，都，都是你殺的？”
“嗯。”
天衣身軀晃了晃，認知險些傾覆。
她知道邪天的殺伐有多恐怖！
但這件事中讓人驚恐的，不僅僅是邪天的殺伐，還有他能瞞過玄家仙尊和羅剎大皇者的能耐！
“聽說有一戰，玄家仙尊和大皇者親臨戰場，卻沒從大戰痕跡中看出任何端倪……”
天衣不敢想象，那時的邪天，在模仿他人殺伐的前提下，都還能斬殺兇星羅剎！
“若那些讓玄至成名的兇星羅剎全是他殺的，那……不對！”
天衣明眸突然又是一亮！
“玄至得悟玄焚仙尊賜下的天地神通……”
“呃，是我。”
“那，青蓮劍訣？”
“也是我。”
天衣吞了吞口水：“浮，浮屠經？”
“這個……”
見邪天猶豫，天衣總算覺得好受一些了，然而……
“真正說來，玄至並未學會浮屠經。”邪天搖頭傳音，“我有歲月之意，他沒有，他之所以能熟練操控浮屠第一印，是我傳了他一些簡單的操控手法。”
天衣怔住，旋即苦笑。
“我怎會忘記，你的悟性，比你的殺伐還讓人感覺匪夷所思了呢……”
苦笑之後，天衣就覺得自己擺脫了邪天帶來的震撼，可以輕鬆起來，然而……
“所以，”天衣卻更震驚道，“你和玄至的關係……”
“他叫我主人。”邪天道，“不過我不這樣看。”
你這不這樣看他，重要麼！
饒是天衣，也忍不住白了眼邪天，隨後心跳飆升。
“誰能想象，玄羅仙域第一天驕，甚至能與三域三天驕媲美、玄家下一代欽定家主玄至，背地裡卻是邪天的人……”
想象了一下自己的家主天回得知此事後會是怎樣的表情，天心心頭的擔憂就徹底消散了。
“有這個內應在，難怪你不在乎天勤他們……嗯？”天衣話說了一半，臉都白了，“你，你不會是故意讓他們瞎鬧，轉移玄家仙尊的注意力吧？”
邪天一笑，正要開口，背後一聲炸喝！
“你是誰！”
邪天天衣雙雙一愣，轉頭一瞧，正在重傷的黑衣。
“是你！邪天！”
邪天一回頭，黑衣當即炸毛，下意識暴退。
但剛退數步，他似乎就找到了底氣所在，停了下來。
“邪天，你爲何會來此！”
見黑衣的質問如此有力度，邪天笑了：“我爲何不能在此？”
知曉內情的天衣，更覺莞爾。
見剛還和“羅怖”打情罵俏的天衣，此刻又和邪天走到了一起，黑衣當即炸毛厲喝道：“你，立刻過來！否則若讓羅怖郡王知道，你我都活不了！還有你……”
喝斥完天衣，黑衣又冷冷看向邪天：“邪天，別以爲自己多有能耐！你能在屠宮囂張的唯一原因，那是羅怖郡王沒有闖關！”
天衣眼睛都笑眯了，邪天眉毛一挑，問道：“若他闖關，那會如何？”
“哼!”黑衣冷笑，“羅怖郡王眼中，根本沒有你的存在！若他闖關，定然會將你的虛幻戰體踩在腳下，屠宮也定然會因他而封宮！”
“哦。”
邪天點點頭回了句，便把頭轉了回去。
“如此真摯感人的馬屁，我代羅怖謝謝你。”
“哼！”黑衣冷笑，正要開口嘲諷，忽覺不對，狐疑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因爲，我就是他啊。”
再度轉頭的邪天，已然變成了面無表情的羅怖。
此時，黑衣全身僵硬，嘴巴大張，雙眸呆滯，魂飛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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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