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話，引來陣陣驚雷，劈在二界衆修頭上。
和玄至先玩心機再施展浮屠印不同，神明是在實打實的論道之戰中，用無可爭議的殺伐手段擊敗黑衣的。
是以……
“不死仙大圓滿，擊敗啓道三層……”
“不死仙的殺伐極限，再次被打破！”
“而且，還是上界的啓道三層！”
“這就是下界三天驕的風範麼……”
……
但對神明實力的震驚，遠不如神明話語中透露出的東西重要。
神明能擊敗黑衣，靠的是兩種本源之意，大成的化凡意境。
本該讓他瞬間進入哪怕浮光楚河一流視線的東西，因爲他輕輕一句話，卻成了別人的……施捨？
“殺之本源，搶邪天的？”
“那化，化凡大成，竟又是邪天教他的……”
“開什麼玩笑！”
……
浮光還好。
強如楚河羅咒，聽聞此話都不由皺眉，同時腦海中有關邪帝傳人的虛影，又凝實強大了幾分。
爲何？
原因很簡單。
連化凡意境都能教別人的人，自身又有多強大！
“簡直荒謬！”
似乎不敢想象這種強大，再加上前次三百餘招敗給神明的恥辱，落座不久的上官雲衣大怒起身，看向神明的眸光分外森寒。
“空冥神明，照你這麼說，你和邪帝傳人還有師徒之誼了？”
此話一出，空冥衆人面色大變！
神明卻看向上官雲衣，嘴角一扯，扯出濃濃的譏諷笑意。
“來自上界的上官雲衣，你連死在他手裡的資格都沒有，我替你悲哀。”
“放肆！”
上官雲衣暴怒，喝道：“原來空冥神氏與邪帝傳人沆瀣一氣，我說爲何十數年過去，堂堂四域連一個邪帝傳人都無法斬……”
“夠了！”楚河一喝，冷冷看向上官雲衣，“別把你天外宮的臉丟完了。”
“你……”
上官雲衣憋得面色通紅，卻一字都說不出。
“阿彌陀佛。”浮光道了聲佛號，溫和開口，“貧僧看得出，神明施主並非和邪帝傳人有染，只是施主你縱有悲哀，又何必自污，哎，善哉，善哉……”
佛音如劍，刺入神明心頭，讓這位只在遙眺星墳時掉過眼淚的絕代天驕，潸然淚下。
淚。
有憤怒。
有淒涼。
有失望。
有茫然。
怒於父親的不擇手段。
悽於命運對邪天的不公。
失望於父親這個高尚神話的破滅。
茫然於自己的路，還該如何走下去。
邪天的人格魅力縱然無比強大，但並未達到讓神明折服的地步。
換句話來說，殺不殺邪天，從來不是真正的關鍵。
縱爲敵，惺惺相惜，殺伐難免，最多在分出生死後，幾句嘆息，幾壺老酒，幾張黃紙送別。
然而他不能接受的是，不擇手段地去殺邪天！
他更不能接受的是，不擇手段殺邪天的人，竟然是他的父親！
仙域第一仙尊！
甚至堪稱三域第一高手！
但他，能做什麼？
跪求父親不要動手？
父親在玄羅閣潰敗之際，不顧仙尊身份，直接對區區虛聖境邪天出手。
與父親冷戰？
父親變本加厲，藏於他體內，搶了屬於邪天的天大機緣。
用數年守在九州界外的行動告訴父親，你絕對不能動九州界？
他卻眼睜睜看着九州界第一軍，邪天六百三十位生死兄弟隕落。
“哎……”
邪天嘆了口氣。
他眼中的神明，全身上下都逸散着濃濃的無可奈何。
而打敗黑衣後說的那句話，也是無可奈何之下的無力反擊。
無力到何種程度？
無力到只能借自污，告訴衆人邪天有多強大……
無力到他明知這樣會讓衆人對邪天更加警惕，卻也只能如此與神無雙做抗爭……
掃了眼三方天驕，尤其是浮光楚河羅咒，邪天非常清楚所有上界來人，都因神明的話對自己產生了前所未有的重視。
這是壞事。
但他不怪神明。
“我們都是強權之下的可憐人罷了……”
暗喃一聲，邪天寒淵般的心境，產生了一絲波瀾，但還未讓他情緒波動，就被他狠戾地壓了下去。
怒不公？
何必！
掀了就是！
黑衣有些茫然地返回。
隱約間，他看到了面無表情的仇鳩，緊皺眉頭的紅裙，看到了咧嘴大笑的小妹，更看到了下界抗天宮衆人的驕傲。
不知過了多久，黑衣方纔回神，爲自己的茫然找到了原因。
“本以爲過了這麼久，已經走出你那一拳的陰影，沒想到……”
黑衣沒想到的是，剛走出陰影的他，又陷入了同樣的陰影之中。
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讓他再次陷入的，竟是第三者。
因爲邪天自始至終沒有出現。
所以，是這種人不來打臉依舊的新穎方式，將他打懵了。
清醒後，他才意識到一個真正的問題。
“那一拳，是他全力以赴的一拳麼……”
回想起邪天那記化凡圓滿的拳頭，黑衣很想強迫自己如此認爲。
但潛意識卻不停地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因爲……
“師尊曾說過，化凡不可傳不可授，除非……”
除非二字後面的恐怖東西，宛如一隻大手，探進黑衣胸膛，狠狠捏了一下他的心臟。
“落塵以上……”
黑衣心中一緊，即將昏倒時，仇鳩用冰冷的聲音搭救了他。
“問情殿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你，指的就是黑衣。
問情殿衆聖人分身微微蹙眉。
不得不說，這兩場論道，黑衣確實很丟臉。
但細細一想，這丟臉也丟得有些毛骨悚然，彷彿……
“都能那個邪天有關係？”
問情殿的人這麼一想，三域衆人此刻的想法，就一致了起來。
“邪帝傳人，邪天……”
楚河暗喃之時，視線也落在了明顯有些懵逼的上官雲衣身上。
他還記得，前些日子，這個天外宮的外門弟子告訴自己，無需在意邪天。
“垃圾到連誰該在意，誰不該在意都分不清麼……”
楚河搖搖頭，試圖抹去心頭淡淡的邪天身影，發現抹不去，便沒有再抹，而是又暗喃了一次邪天二字，爲淡淡身影命名。
“羅血，過來！”
面對羅咒的召喚，羅血不敢怠慢，趕緊上前。
“這個邪天，究竟如何？”
羅血面色凝重，戾眸中滿是驚恐。
“可怕，非常可怕，戰力超絕，心智無雙，作爲他的敵人，根本想不到他會用何種手段對付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