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韶的感覺沒有錯。
無論是入古與道尊大圓滿的邪無敵一戰，還是邪帝氣息的針對，乃至爲邪軍瘋狂燃燒幾乎全部壽元，都像一個個黑洞，吸走了他的所有力量。
元胎破敗，邪體崩潰，神魂黯淡，壽元兩年……
這樣的邪天，早已失去一切反抗之力。
他僅有的，只剩無比堅毅的心性。
可這心性，在看到即將死去的神韶時，就變得軟弱無比。
邪無敵墳前溫水的出現，更是徹底捅破了他堅若磐石的心防。
而神姬驚豔的表現，非但沒有成爲讓他振作的希望，反倒抽乾了他最後一絲鬥志。
因爲他知道，第五仙即便能破開三千天地局出現，那時，重生的武商也將殺掉至少一個不死仙。
更因爲，邪天爲自己準備了最後一個不死底牌。
“神風，你是陛下的兒子，我成全你一次……”
“邪無敵，你欺騙瘋爺爺的仇我已報，你操控我的局我已破……”
“就這樣結束吧，與你神智同歸於盡，然後離開中州……”
“謝謝，小嬋和體宗同門，謝謝，百萬大山的道匪……”
“陛下，原諒邪天不能爲您送行……”
……
閉眸的邪天，在感應到軍神城內道尊巔峰的實體金魂時，識海內的小金人就睜開了平靜的眸子，輕鬆看向邪無敵，這個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敵人。
呆滯的邪無敵，因爲邪天神魂的注視而清醒。
然後，他將這平靜，視爲了對自己最大的恥笑。
大戲？
佈局三千年？
甚至不惜無敵之名，赴天啓求援？
這一切，都是笑話。
“你好像很失望。”小金魂平靜道，“看來你最後的佈局，也失敗了。”
邪無敵呆滯回道：“你明明無力，明明絕望，爲何還未迷失，爲何還未失去本心？你不迷失，我又如何能夠奪取你的一切，重生無敵……”
聽着邪無敵道出的原委，邪天終於知道了邪無敵傳承路斷的原因。
“失去本心……”
但他不知道，爲何失去了本心，邪帝傳承的路就會失敗。
“是啊……”邪無敵迷茫回道，“邪帝心法不修不煉，只靠一顆本心勇往直前，就能擁有逆天之功，此等曠世心法，怎會沒有曠世兇險隨身……”
“我明白了。”
小金魂嘆了口氣，這也是邪天一直疑惑的事。
天底下的功法，必有修煉之道。
而邪帝心法，就靠一個邪字。
數年修煉，他早已明白所謂的邪字，便是我字。
而我字，便是本心。
失去了本心，就不再是自己。
不再是自己，便會被邪帝心法反噬，成爲邪帝傀儡。
“你最後要做的，就是在我開始迷失時奪走我的一切，然後以你成爲邪帝傀儡後得到的經驗教訓，避免重生的你再次成爲邪帝傀儡……”
邪無敵木然點頭。
小金魂笑着搖頭道：“但你註定會失敗。”
“爲何？”
“因爲我，依舊是我，一直是我，從前是我，現在是我，未來，同樣是我。”
“哈哈……”邪無敵淒涼一笑，笑出了無邊嘲諷，“修行假傳承的你，哪裡有資格嘲笑我……”
“至少邪帝心法是真的。”
邪無敵聞言，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彷彿失去了一切希望。
而終於回過神來的神風，木然回頭時，就看到了影像中平靜的小金魂，以及絕望的邪無敵。
這一幕影像，只有他能看到。
這是他向邪無敵提出的唯一要求。
他要親眼看着邪天死去。
而此刻，他無比後悔自己提出的這個要求。
因爲邪天的平靜，是那般的刺眼，而邪無敵的絕望，是那般的像自己……
“一切都完了……”神風無力地倒在地上，仰望蒼穹，慘笑。
“道宮衆峰，三仙殘殿，端木小二，大雷音寺，黑衣天劍，再加上三千年無敵的邪無敵，再加上五位羅剎君主，都殺不死你……”
“我出三仙，你出武商和體宗……”
“我出四仙，你出百萬大山道匪……”
“我出五仙，我妹妹又站了出來……”
“呵呵，妹妹……”
“手無縛雞之力的妹妹，居然能收走第五仙……”
“什麼都不懂的妹妹，居然是父皇心頭最重要的人……”
“妹妹……”
神風勉力擡頭，看向自己的妹妹，看了好久好久。
因爲對邪天的徹骨恐懼，在注視神姬的過程中，他下意識地將自己失敗的緣由，放在了神姬身上。
這不可怕。
可怕的是，他居然說服了自己，去相信這個緣由……
並踉蹌站了起來，朝高臺走去。
“若不是你，第五仙的出現，會結束這一切……”
“若不是你，邪天必死，孤將成爲主宰一切的神皇……”
“若不是你，在神氏只能活一人的假設前提下，父皇肯定會看向孤……”
“若不是你，邪天也不會送你如此重寶……”
……
獨江疑惑地看了眼走到跟前的神風，發現太子殿下失神看着自己的妹妹，不由失笑。
“是啊，誰能想到公主殿下，居然能收走不死仙……”
獨江很清楚，解后街送走神姬時，神姬頭上並無好看的紅豆豆。
而當神通邪天送回神姬時，恐怖的紅豆豆纔出現在神姬頭上。
“邪天，堪比神戟的重寶，你說送就送，爲何你就不能成全陛下最後的……”
話音未落，神風溫和開口。
與此同時，邪天開口。
“最後，我想知道兩件事。”
邪無敵木然道：“問吧。”
“你和神風合作，只是想殺我麼？”
“是，我只想藉此逼你無力絕望，迷失本心，神風也是如此。”
邪天點頭：“夠了。”
“第二件事？”
邪天看向墳墓外，聽着若隱若現的哭聲，失神喃道：“溫水，是真的麼……”
“不是。”
二字一出，邪天怔住，無邊欣喜尚未滋生，便覺自己陷入了無邊血紅之中。
“哈哈哈哈！”
“我邪無敵怎會絕望！”
“三千年苦候，哪怕最後依舊無路，我也要孤注一擲！”
“而且，我還有最後一張底牌！”
……
歇斯底里的邪無敵，明知邪天沒有失去本心，也如黯嵐山的困獸一般，發起了沒有希望的最後一戰！
但這絕望的一戰，在融入邪天神魂的彎刀骨飾顯現後，多了一絲希望。
因爲彎刀骨飾中，有着邪無敵最後保留的力量。
這力量，甚至在九世魂域中，救了邪天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