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前輩,此地不宜欠留,我們還是先出去再借一步說話吧?”高揚說時,已然扭轉身走在前面,急於離開石洞。
觀棋老者跟在後面,腳跟懸空,飄滑而行。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天牢。
恰時,雲破天開,驕陽復來。
皇宮裡哀號聲四起,原來是皇后小產了!
這可是件天大地大大得不了的事情。朝廷接下來肯定要創根問底,追溯到最初的禍根~
高揚思量再三,事情始終與自己脫不了干係,雖然時間尚早,但他已然決定即刻就動身,離開皇宮。而且,恰巧那晶神又三番五次地給自己傳來信號,想必是已然有了《天書》的下落。
柳湄和來福剛從皇宮外回來,聽說了皇后小產的事,又到處找不到高揚的蹤影,頓時在房屋裡煩躁不安地來回走動着。
“喲,你總算回來了!這位尊者是~”來福衝上來一把抓住高揚的手,急切地說道。這時,他看到高揚原本空蕩蕩的手臂似乎與往常有些不一樣,慌忙伸手來抓,卻被高揚輕輕一轉身給避過了。
“胡鬧!”高揚豎直眉毛,兇巴拉嘰地衝來福吼道。
“喲,還神秘兮兮呢!有什麼了不起的,人家還不是擔心你嘛。”來福說時,滿臉堆笑地跨步上前,衝觀棋老者拱手道:“尊者你好,我是來福!”。
觀棋老者靜默地點點頭,笑而不語。
“哎,我想我們得即刻離開這裡,不然再想走就只怕難了。”高揚說道。
恰時,有巡衛發現了天牢中被寒冰凍成冰人的守衛,迅速上報到留守的一位門牙大將軍那裡,大將軍一聽說天牢被人劫了,馬上推開大腿上環抱着的兩位薄衫美人,跟着怒不可遏地下令召集了所有皇宮的血衣衛、鎧甲侍衛、捕風者等相關人員。信誓旦旦地要將兇手如何如何,怎樣怎樣。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偌大的皇宮就有他這位門牙大將軍坐鎮,算得上是威風八面——可偏偏也就在這個時候,天牢被劫了,這要讓王帝知道了那還了得,自己這門牙大將軍的位子保不保得住是小事,自己的身家性命及九族老小的周全纔是他最爲關心的重大問題~
所以,他才捨得從溫柔鄉里掙脫出來,親自掛帥,前往天牢查看。
可是,頗具諷刺意味的是,高揚一行四人正是趁着門牙大將軍進入天牢的當即,飛躥上城牆,踏雲而去,留個皇宮一個蒼涼的背影。
“三生池水——沒想到天魔教的手伸得還真長哪!哎!”門牙大將軍仔細觀察過那些被冰凍的守衛後,一臉沉重地嘆息道。
“大將軍,那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還用不用實行宵禁,全城搜捕?”次將軍憂心忡忡地問道。
“人都已經人了,沒必要興師動衆的,勞力傷財不說,還容易弄得滿城風雨,人心惶惶。不過,案子麼還是要抓緊督辦下去了。就由你各挑選十名血衣衛、十名捕風者先組建一個特案小組,與地方衙門對接查辦吧!反正最多三日,皇上也就搬師回朝,到時候再見機行事吧。哎!”
“諾。”
高揚一行四人頭也不回地出了帝都,一路上雖然碰上了幾次巡護兵,但都是有驚無險地安然度過了。傍晚十分,衆人來到一座無比荒涼的山崗上。
山崗上除了滿地的黃沙和一座飄搖着“龍門客棧”字樣旗幟的木瓦結構的客棧,再無一物。
夕陽西下,弱風吹拂着黃沙悉悉作響,荒涼,卻是一種別緻的美。
“哎,想不到竟然會有人在這種地方開客棧,會有人住嗎?呵!”高揚一邊說一邊搖着頭,大步流星地奔向客棧。
他已經大半天沒有進食了,現在一看到那客棧飄搖的旗幟,頓時口舌生津。
“叔叔,能不能快點呀,都快渴死我啦!”銅鏡裡的古海也向高揚發出了抗議之聲。
“噓~乖乖,你和阿龍可是叔叔的絕命武器,千萬不要輕易暴露了目標。”高揚把手指壓在嘴脣上,提醒古海保持安靜。
“哪你也不能總不管我的死活呀!”古海嬌嗔道。
“知道啦,知道啦,你又不是不知道叔叔中了七殺魔君那魔毒,頭腦不太好使呀,不過,放心吧,從這回起會時時刻刻都惦記着你的!沒叔叔指示,千萬別再亂出聲了哈。”高揚叮囑道。
“知道啦,知道啦。”
砰!
客棧的木門不請自開。
嗚~嗚~嗚~
屋子裡陰風蕭瑟,空無一人!
可是,高揚早已經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氣息,撲面而來。
啪~啪~啪~
高揚突然從儲物袋中摸出數枚寶石,手掌一揚,飛擲出去,寶石擊在客棧內的灑桌上,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觀棋老者捋須點頭,暗忖道:“嗯,此子不錯,粗中有細,懂得投石問路。”緊接着,他手中烏木柺杖猛地向地上一戳,挑起一團黃沙塵,身體急速地飄飛進屋,咻的一聲,悄然輕落坐在角落裡酒桌前面的一條凳之上。
砰!
客棧之門在高揚進入之後,便被一股無形之力重重地砸上了。
“好凜冽的掌法!”高揚暗忖道,同時更加小心地觀望着四方,可是,除了剛剛飄飛進來的觀棋老者,並沒有其他人出現。
“且慢!我來也!”來福一手抓着柳湄的手,另一隻手啪地使出一掌,擊開客棧門,擠身進來,衝高揚埋怨道:“哎,你是怎麼搞的,不要我們了噶?真是的!”
他誤以爲門是被高揚砸起來的。
高揚一言不發,仔細地感知着周遭的一切。
咻~咻~咻~
突然,無數寒鏢從四面八方向他們射過來。
“小心!”高揚厲聲喝道。
咻~
乾坤神龍臂嘴巴一張,吐出一個金黃色的汽泡,將三人籠罩其中,阻擋住了那些寒鏢的襲擊。緊接着,那汽泡與寒鏢一同消失得無影無蹤。
“哈哈哈,閣手果然好身手!”一個女子的聲音迴盪在屋子裡,高揚雖然擁有超強的感知,卻也同樣無法判斷出她具體身處的位置。
“龍門客棧,非請莫入!不知是你們沒有看到門上那幅對聯,還是刻意挑戰這千百年來鐵定的規矩~”女子說時,幽靈一般從門口的櫃檯裡緩緩探出頭來。
她竟然與自己近在咫尺!
高揚的心狂跳不已,更爲自己沒能感知出她如此近距離的存在而惶惑和羞愧。
“難道她的武魂氣境在自己之上?”
高揚尋思着,馬上用目光掃射向她的識海,然而沒有用,她的識海被一撮刻意蓄留的發檳給遮擋住了。很顯然,那並不是普通的發檳,否則是不可能遮擋得住識海的。
她就是龍門客棧的老闆娘秋娘。
她身形瘦弱,一襲紫衣,面容白淨嬌好,眼神凜冽無比,手腕上的一對金環和脖項裡的一掛銀玲掛飾格外搶人注目。
那銀玲掛飾有點像現化社會裡的苗家女孩所佩戴的地種銀飾,卻又有着天壤的區別。
聽到老闆娘這麼一說,高揚頓時尷尬笑道:“我們趕了一整天的路,又渴又餓,所以纔沒有注意到貴店的標註,失禮失禮!這錠銀子就權當一點補償吧,還望老闆娘笑納,行個方便,不再與我們一般見識。正所胃,不知者不罪。”
咻~
高揚說時,手袖一揚,把一大錠白花花的銀子給櫃檯裡的老闆娘飛擲過去。
老闆娘接住了,放在手裡掂了掂,又湊到眼前看了看,跟着輕蔑一笑,鄙夷地說道:“呵,銀子是真的!可是我不喜歡,這方圓幾百裡都不使用銀子!給,收起來吧!”
“啊~不用銀子?那用什麼?”身後的來福和柳湄齊聲驚呼道。
“客棧不收銀子似乎沒有道理呀!”高揚脫口而道。
老闆娘陰沉着臉說道:“有誰規定客棧就一定得收銀子,即使收也不能收你的銀子?”
“爲什麼?難道我的銀子就不是銀子了嗎?”高揚不解地問道。
“真是的,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竟然還敲竹竿,狗眼看人低!”高揚暗忖道。
其實,他哪裡知道,他那從皇宮裡順手牽羊帶出來的官銀,真的沒有百姓敢使用哪。
“哎,收什麼都不管了,我們餓壞了,先給我們來兩斤牛肉,四杯桂花茶,兩壺好酒,三間上好的廂房~”
“沒有!你要的這些東西統統沒有!一沒草場養不了牛,哪來的牛肉!二沒桂花樹何來的桂花茶!至於酒嘛,早已經被別人搶光了!廂房也沒有,只有最後兩間柴房……不過,反正你也沒有房錢,無意義!”老闆娘說得乾脆利落。
“啊~那就隨便來點你們有的吃的喝的就行啦,柴房?也中!房錢?我這銀子——你確定不要?那就給你寶石總該可以了吧?”高揚說道。
“可以,不過得看你的是什麼級別的。”老闆娘答道。
於是,高揚不得不開始翻看儲物袋,並從裡面取出一些紅寶石,放到櫃檯上。
老闆娘淡然一笑,收下寶石,隨即吆喝一聲:“肥貓肥狗,上菜!”
“噯~”
兩名膘肥體壯的赤脯壯漢應聲從後屋急慌慌地跑出來,分別給高揚他們端上來一盤肉包子和一壺醇香之酒。
高揚帶着來福和柳湄朝觀棋老者所在的桌子欺身過去,落座。
“嗯,好香的酒,呵呵,剛纔還蒙我說被別人搶光了呢說,看,這不是好酒是什麼!”高揚說時,一把抓過酒壺就要給大家盛酒。一名壯漢陡然迴轉身來,伸手就去抓住高揚手上的酒壺。
“不好意思,客官,我弄錯了,這酒不是你們的!”壯漢朝大夥兒點點,抱歉地說道。
高揚再一次環顧四下,酒桌是很多,可明明都是空着的!客棧裡壓根就沒有別的客人!怎麼他們偏偏不把酒給自己呢!
頓時陰沉着臉怒道:“哼,給肉不給酒,就像發煙不發火,那人不如強堅我!”
語畢,猛地一用力,把壯漢的手震開。
壯漢對他這一席現代話似懂非懂,但是手掌傳來鑽心的疼痛卻是假不了的,頓時惱羞成怒,張狂地舞動着粗壯的兩隻胳膊,來攻擊高揚。
“肥貓,不得無禮!退下!”老闆娘喝退了壯漢。她知道他根本不是高揚的對手,與其讓他自取其辱,倒還不如趁早喝退他。
“這位客官,這酒你們還真的不能喝。今天的酒、房都全部被人包下了!”老闆娘繼續解釋道。
恰時,那位被喝退的壯漢悻悻地下去,緊接着又和先前那名壯漢一起忙碌着,爲那些空酒一桌擺上食物和酒水,全然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節奏。
瞧那風風火火的勢頭,確實像是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貴客。
恰時,一隊數十人組成的輕騎朝龍門客棧狂奔而來,所過一處,激起一股強勁的狂風,吹得黃沙漫天,聲勢震天,天地間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啪~
客棧之門被一股強勁之風猛然打開,劇烈地搖晃着。
咦~
數十頭馬一樣高大的羊駝在客棧前勒繮立馬,羊駝上的人服裝鮮豔怪異,黑紗遮面,中露着兩隻鷹一樣犀利的眼睛。
老闆娘咧笑着朝門外抱拳道:“哈哈,胡漢三、鳥叔、大嘴哥……別來無恙,快請,快請!”
“好說,好說。”
衆人齊齊向老闆娘拱手回禮道。接着一一翻身下駝,把羊駝交給屁顛屁顛迎上去的肥狗,又叮囑他弄些草料和水給它們。然後,咻地一聲,眨眼之間,他們便風一樣旋進了屋子裡。
惡狠狠地掃視屋子一圈之後,把警覺的目光定格在角落裡的高揚一桌人身上,又飛快地移開了,然後分坐在就近的酒桌上。
砰~
客棧之門又復重重地砸上了。
“哼,這金毛老怪和獨眼龍,每次總是不守時!”爲首的帶頭大哥啪地重拍一下酒桌,憤然怒道。
“可不是嘛。”
……
啪~
恰時,客棧門又被一股強勁之風颳開了。
嗚~嗚~嗚~
一名少女,白紗裹面,只露着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正從那陣狂風之中走來,步履輕盈。
衆人頓時屏住呼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上下打量起來。
“是她~”
高揚陡然一驚,神色凝重地舉起手中滾燙的茶杯,湊到嘴邊,輕輕地向茶杯裡吹着氣,一顆心怦然狂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