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凰娥的身體和神魂,皆傷得極重,曾被打得碎片化。
她的肌膚,本白如玉瓷,現在卻有着一道道裂痕,好像輕輕一碰,整個人就會碎掉。
張若塵寬大的手掌,按在她背心,吸納屍骨平原上的死亡之氣,轉化爲生命之氣,源源不斷注入。
肌膚上的裂痕,逐漸消失,又恢復細膩和柔潤。
孟凰娥與石嘰娘娘一樣,本是一個極其愛美的女子,平時連每一根睫毛,每一根頭髮都精心梳理,可此刻,長髮散亂,眼中帶有血絲,狼狽而柔弱,沒有大自在無量的威勢和絕代佳人的儀態。
她徐徐道來:“我們從天龍號上接走的數十萬修士中,藏有冥祖派系的高手,修爲達到不滅無量層次。與你們分開後不久,那位存在就襲擊了慈航尊者。”
“慈航尊者自知不敵,拼盡全力以空間秩序將我包裹,送離那片星域,讓我尋找天龍號上的凡塵大師和大爺,讓他們一定要小心寶珠地藏。”
“但我一路急行,都沒有發現天龍號的痕跡。最後,只能先趕來忘川,與聖思道長匯合。”
張若塵問道:“警惕寶珠地藏?難道襲擊慈航尊者的修士與她有某種聯繫?”
孟凰娥輕搖螓首,像是在回憶和思考,低聲道:“我不知道!不滅無量層次的交鋒玄之又玄,我甚至連敵人的氣息都捕捉不到。那等修爲層次,根本無法揣度。”
張若塵眉頭直皺,道:“你的傷……”
“已經無妨,多謝聖思道長。”
孟凰娥身穿鮮紅長袍,像黑夜中的一滴血,是那麼的醒目,道:“那位未知存在,跨越億萬裡空間打碎了我的肉身和神魂。幸好慈航尊者空間造詣高深,釋放的空間秩序足夠強大,將我送離了星域,若再近一些……恐怕已被對方一擊鎮殺。”
孟凰娥心有餘悸,但,很快那雙動人心魄的眼睛,又恢復堅定,問道:“我妹妹呢,她在哪裡?”
慈航尊者那邊發生意外,那麼他們的許多佈置都不再是秘密,很可能,已經被冥祖派系知曉。
無論是忘川外的孟凰妳,還是天龍號上的荒天和凡塵,都將非常危險。
張若塵鬆開按在孟凰娥背心的手掌,看向商天,道:“這裡就先交給你了,貧道得出忘川一趟。和尚,我們走!”
檀陀地藏看了看被神鏈和冥羅天網禁錮的三映天,道:“他怎麼辦?”
“先讓商天幫忙看着。”
張若塵、檀陀地藏、孟凰娥離開屍骨平原,似三顆流星一般,衝出忘川,重新回到真實宇宙的星空中。
周圍的虛空,依舊零星可見一顆顆生命星球被搬運過來,運行向忘川秘境。
但,孟凰妳的氣息消失了!
檀陀地藏釋放佛魂探查,一無所獲。
孟凰娥眼中一絲慌亂閃過,道:“我與凰妳之間有特殊的魂靈感應,她絕對沒有在這片星域。道長,伱確定她沒有進入忘川?”
剛纔張若塵暗暗釋放無極圓圈探查,沒有找到孟凰妳的任何痕跡和天機。
連因果都斷了!
無法推演過去。
張若塵道:“關於孟凰妳的一切皆被斬斷,出手之人,修爲比三映天有過之而無不及。好可怕的天荒,好可怕的忘川,冥祖座下的厲害人物太多了!”
檀陀地藏雙手合十,體內釋放出萬道佛光護住三人,警惕四周,生怕遭到襲擊。
現在,所有人都是草木皆兵,敵人好像無處不在。
關心則亂,孟凰娥縱然是大自在無量初期的強者,亦有些失了方寸,真就像她十來歲的年輕面容一般,拉着張若塵的衣袖,投以求助的眼神。
“聖思道長無論如何一定要救回凰妳,現在該怎麼辦?”
張若塵胸口劇烈起伏,嘴裡一口血液吐出。
“道長……你怎麼了?”
孟凰娥攙扶張若塵的手臂,瞳孔深處一絲幽疑一閃而逝。
她隱藏得極好,絕不會讓張若塵發現任何一絲端倪。
眼前這個道士,修爲深不可測,只憑肉身力量,就能追着三映天打,再加上一個商天,她是半分取勝的把握都沒有。
所以,她先前沒有出手助三映天,臨時改變了計劃。
至少得先摸清這個道士的底!
是生死老人的殘魂歸來嗎?
可能性不小。
但,未必不是故意誤導衆人,以隱藏更大的秘密。面對天尊級以上的存在,孟凰娥有着十二分的謹慎,絕不會輕信對手,哪怕自己親眼看到的。
因爲她自己就最是擅長僞裝和隱藏。
“貧道無妨,只是先前被三大高手圍攻,受了些許傷勢。在商天面前,自然是不能表現出來,這個大鬍子是敵是友還很難說!”
張若塵擺了擺手,趁勢將手臂從孟凰娥懷中抽離。
孟凰娥美眸漣漣,驚詫道:“被三大高手圍攻?”
檀陀地藏露出尷尬之色,道:“都是小僧的失誤。”
先前的交手,三映天和張若塵其實都是面臨三方的攻擊,檀陀地藏和商天是無差別的出手。
幸好張若塵比三映天更能扛。
張若塵調息後,道:“和尚,你佛魂念頭強大,先與你師兄溝通。”
檀陀地藏道:“被冥祖派系的強者察覺了怎麼辦?你不是說,不能釋放佛魂傳音嗎?”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這顧得上暴露?”張若塵道。
“好吧!”
檀陀地藏不敢耽擱,體內飛出三千億道佛魂念頭。
所有佛魂念頭,皆以梵文的形態出現在虛空中,向各個不同的方向飛出去。
只飛出去數十萬裡,所有佛魂念頭的速度便超越光速,跨越空間,消失在星空盡頭。
半個時辰後。
檀陀地藏收回大部分佛魂念頭,眼中充滿擔憂,道:“大事不妙,師兄可能出事了,完全無法溝通。”
孟凰娥自責道:“肯定是襲擊慈航尊者的那位,追上了天龍號。都怪我,若我找到了天龍號,這一切說不定就能避免。”
張若塵安慰道:“茫茫宇宙,以你的修爲,要找到天龍號本就不易。再說,襲擊天龍號的,也許是寶珠地藏。”
“貧道早就懷疑她了,此行何等危險,八部從衆高手如雲,冥祖座下強者如雨,若不是別有目的,她怎會繼續與我們前行?可惡,她若落入老夫手中,有她受的。”
孟凰娥聽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道:“道長這是謀生退意了嗎?”
“有那麼一點。”
張若塵無奈的說道:“八部從衆和冥祖派系的強大,遠遠超出貧道的預料。不滅無量在天庭宇宙和地獄界,皆是絕頂強者,威震一方,但一路行來,卻已遭遇了數位。若不就此作罷,恐難以善終。”
孟凰娥道:“可是凰妳尚生死不知!而且,凡塵大師和慈航尊者若是遇險被擒,肯定也會被冥祖派系的強者帶來忘川。”
張若塵猶豫了起來。
檀陀地藏粗嗓門,道:“我們不能走!不見到師兄,我絕不離開忘川。”
“哎!實不相瞞,貧道真的傷得極重,修爲也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麼強大。此外商天很可能也是八部從衆中人,返回忘川,生死難料。”
張若塵臉上盡是疲弱之態。
孟凰娥像做了某個重要決定,毅然決然的,向忘川的方向而去,道:“天荒和凰妳的事,本就與道長無關,道長明哲保身,實乃智舉。但,不找到凰妳,我無顏返回孟家,絕不獨活。”
她一邊腳踩虛空前行,一邊挽起長髮,背影盡顯英氣和絕然。
檀陀地藏埋怨道:“孟凰妳是你帶來的,現在人沒了,你卻要做縮頭烏龜,太讓人鄙視。你連一個女子都不如!”
張若塵轉過身,滿目驚異的看着追向孟凰娥的檀陀地藏,道:“這纔是真正的大無畏!和尚,你境界提升了!”
“不要你管。”
丟下這最後一句,檀陀地藏佛光燦爛的身影,消失在忘川秘境的空間幕壁上。
……
先前不滅無量的交鋒,氣息強橫,神威霸道,壓得忘川秘境中的八部從衆盡數趴伏在地。
戰鬥雖結束,卻依舊無人敢向戰場的方向靠近。
戰場上的殘勁餘波,就能殺死他們。
孟凰娥和檀陀地藏趕回戰場中心,四處尋找,發現商天和三映天早已消失不見。
“糟了,那個大鬍子果然有問題,我們這才離開一小會兒而已。”檀陀地藏後悔不已,禁錮在三映天身上的冥羅天網可是了不得的寶物。
“不僅是他們兩個不見了,忘川的所有神靈,都消失了!”
張若塵的聲音,從三途河畔飄來。
一身青衣道袍,揹負雙手,似紅塵謫仙。
檀陀地藏大喜:“道長,你不是走了嗎?”
張若塵長長一嘆:“終究過不了內心這一關。”
“太好了,就知道道長是一個講義氣的,以後小僧還是遵從師兄的吩咐,一切聽你的。”檀陀地藏興高采烈的跑到張若塵身旁。
孟凰娥絕非檀陀地藏那種孩童般的性格,也收拾起身上的柔弱,道:“忘川的諸神,到底是如何消失不見的?還有商天,他可是天庭的諸天,爲何會出現在天荒?他真的是八部從衆?他會不會還有別的幫手?”
張若塵吩咐道:“和尚,你先去擒拿幾個修爲強大的大聖層次修士,詢問他們,剛纔忘川發生了什麼事。”
檀陀地藏欣然應諾。
孟凰娥望着離去的檀陀地藏,道:“大聖不可能知道真相,他們修爲太低。”
河面上,吹來腐臭的輕風,張若塵鬢須隨之飄搖。
張若塵望向三途河下游,道:“現在能夠確定的,有兩件事。第一,八部從衆的諸神,沒有離開忘川秘境,而是從忘川秘境去了別的地方。很可能,就是去了灰海。”
“第二,剛纔我們離開後,忘川肯定發生了什麼,但並未爆發戰鬥。”
孟凰娥輕聲念道:“天闔之下,灰海之南。八部從衆,生死兩難。這是傳說中碧落關所在的位置!但要如何找到通往灰海的路呢?”
張若塵想到了什麼,道:“三映天曾帶領檀陀地藏,沿三途河向下遊行去。”
“轟!”
檀陀地藏跳躍而下,重重砸在數十丈外,掀起濃密的塵土。
兩位鬼衆大聖,三位緊那羅屍衆大聖,被他扔到了張若塵和孟凰娥面前。
“氣死我了,他們居然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可是大聖,大聖的感知這麼弱呢?”檀陀地藏怒怒火中燒,將地上的五尊大聖又狠狠揍了一頓。
但沒有直接打死。
做爲佛修,他不會輕易殺生。
“走吧,路得我們自己去找。”
張若塵不想耽擱時間,帶領檀陀地藏和孟凰娥,沿三途河,向水流的下游快步行去。
越走,空氣中的詛咒和冥祖秩序越濃厚,空間中的黑暗力量越密集。
便是大自在無量和不滅無量的視野,也被阻礙。
至於神魂感知和精神力,受影響就更加嚴重。
穿行在冥花藤蔓中。
不知多久過去,前方,沒有了路,屍骨平原走到了盡頭。一切物質在這裡都變成微粒,然後又燃燒成虛無。
就連旁邊滾滾流淌的三途河,衝入黑暗後,也是化爲七彩色的水霧。
最後,完全消散在黑暗中。
“天盡頭,過之則亡。”
檀陀地藏在三百里外,找到一根山峰那麼高的銅柱,上面印刻有這七個古老的文字。
銅柱斑駁,不知已立着這裡多少年。
張若塵根本不信天地有盡頭,取出之前鎖荒天的一根神鏈,向銅柱後方的黑暗扔了過去。
神鏈能鎖不滅無量,自然材質非凡,內部更蘊含半祖規則神紋。
但,剛剛飛出屍骨平原,神鏈就無聲無息的分解而開,化爲金屬微粒,像火雨一般燃燒了起來,
檀陀地址瞠目結舌,道:“前面這是真沒有路了啊!”
“貧道偏偏不信。”
張若塵邁步向前走去。
“道長,這邊有一艘船!” 孟凰娥的聲音,從三途河畔的一座光禿禿的礁石上傳來,向張若塵和檀陀地藏揮手。
來到礁石上。
果然有一隻數米長的小船,停在下方的回水灣中。
古怪的是,它是一隻紙船,船體纖薄,邊緣處尚有墨水痕跡。
孟凰娥道:“這是一艘畫出來的船!好厲害的精神力造詣,畫出來的船,都能承受三途河上各種風暴的衝擊。”
“是誰將船留在這裡的?是什麼意思,讓我們坐船順流而下?前方可是天盡頭,一旦墜落下去,屍骨無存。你們敢坐嗎?”檀陀地藏道。
張若塵率先飛落到白色的紙船上,輕輕撫摸小船邊緣的墨痕,心中明瞭!
第四儒祖這是在給他指路。
“我們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八部從衆肯定不希望外人發現碧落關的秘密,一定會隱藏忘川到灰海的路。”
“天盡頭,是他們故意爲之,是想讓欲要前往灰海的人知難而退。”
“但,三途河騙不了人!傳說,三途河是冥祖創造出來,是收割宇宙萬靈衆生的媒介,怎麼可能在此處斷掉?”
“我想,這裡並不是三途河的盡頭,灰海纔是。”
檀陀地藏不敢登船,他不怕死,但怕枉死,道:“可是,這都只是你的猜測!”
“登不登船?”張若塵問道。
香風襲來。
孟凰娥似凌波仙子,乘風而至,落到了張若塵身旁。
紙船輕輕搖晃,很不穩定,像要傾覆。
“好吧,小僧大無畏!”
檀陀地藏咬了咬牙,跳到船尾。
紙船乘波前行,順流而下。
水浪更加湍急,波濤數十丈高,出現墜崖之勢。
檀陀地藏和孟凰娥皆露出緊張的神色,縱然心境再高深,面對未知,面對生死,依舊無法保持鎮定從容。
“嘩啦!”
紙船衝出懸崖的一瞬間,所有人都屏息凝氣。
但,紙船沒有分解,他們也還好好活着。
紙船依舊行駛在茫茫無邊的三途河上,水流變得平緩,河水逐漸變成灰白色,顯得極不真實,像某種灰色的紙漿,看久了,讓人極度煩悶。
灰色的水,在刺激人內心的負面情緒,讓人厭惡、急躁,只想儘快逃脫,渴望見到青山綠水。
孟凰娥點亮一盞古燈,掛在紙船的船頭,將周圍數十丈照亮。
除了灰色的水,看不見別的任何東西。
“真的是受夠了!”
檀陀地藏釋放金色佛氣,催動紙船,如一道金色流光衝出去。
紙船看似跑得很快,但張若塵卻察覺到,速度規則在這裡失去了作用。
紙船並沒有更快,依舊按照三途河的流動速度,自然向前緩慢行駛。
張若塵絲毫都不急躁,半臥在船頭。
“道長好心境,竟然完全不受灰海的影響。”孟凰娥道。
她和張若塵都在船頭,檀陀地藏則在船尾。
紙船很小,船頭更加狹小。孟凰娥就站在張若塵的小腿位置,垂落的鮮紅長裙將他的雙腿,掩蓋了大半。
張若塵單手撐頭,以欣賞的眼神看着孟凰娥,笑道:“若只是與檀陀和尚同行,難免被這滿目的灰色影響。但,眼前之人豔麗奪目,又怎麼會心情不好呢?”
孟凰娥道:“道長何必打趣我呢?”
“不打趣!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凰妳神尊跟貧道說過,說我和你是一類人,都愛美。哈哈!”張若塵笑聲響亮,出現了回聲。
笑聲戛然而止。
張若塵站起身,向四周看去,道:“怎麼會有回聲?”
“譁!”
喚出人頭幢,將之當成槳划行。
不多時,紙船靠岸。
登岸後,三人發現自己似乎依舊還在屍骨平原,只不過腳下的泥土和屍骨皆顯得灰白。顯然,他們已經不在忘川。
張若塵問道:“和尚,你全力以赴,能看多遠?”
檀陀地藏調動體內佛氣,匯聚於雙瞳。
無數梵文在瞳孔中轉動,激射出一道丈長的金芒。
“這裡灰霧瀰漫,看不真切,但一百里內沒有問題!”檀陀地藏道。
孟凰娥道:“我只能看兩百丈遠!道長,現在該怎麼走?稍有不慎,我們可能會迷失。”
“我們應該已經到達灰海!誰都不知道灰海有多麼廣闊,繼續在海上航行,纔是真的會迷失。”張若塵道。
孟凰娥眼睛一亮,想到了什麼,道:“我知道了!天闔之下,灰海之南。既然不敢渡灰海,我們便從陸地上繞過去,繞到灰海之南。”
檀陀地藏道:“我們要不還是在這裡等吧?若師兄被人擒拿了,對方要回灰海,肯定會從這裡過。我們在這裡佈下陣法,來個以逸待勞。”
“就怕是坐以待斃。”孟凰娥道。
兩人的目光,皆看向張若塵,等他拿主意。
張若塵道:“我們對灰海一無所知,若無頭蒼蠅一般亂撞,肯定是死路一條。不如……誒,你們聞到了什麼香味沒有?”
檀陀地藏使勁的嗅,鼻子抵近孟凰娥。
孟凰娥不免露出嫌疑的神色,道:“聖思道士說的不是我身上的香味,是空氣中飄來的一股花香,將灰海中的腐臭都沖淡了!”
三人立即趕路,向花香飄來的方向行去。
沒過多久,灰霧變淡,地面上出現零零散散的紅色花朵。
更前方,出現一座數千米高的大山。
山體,被綠色和紅色鋪滿。
紅色的,是花朵。
綠色的,是葉片。
詭異的是,有花朵的,沒有葉片。
有葉片的,沒有花朵。
張若塵道:“這是傳說中的曼莎珠華!”
“道長爲何臉色如此難看?我們還繼續前行嗎?”孟凰娥好奇的問道。
張若塵變得猶豫,望着巍峨山體,嗅着濃郁的花香,道:“灰海必是冥祖的力量形成,但此處,卻灰霧消散,出現濃厚的生命之氣。修爲得多高,才能在冥祖的力量中,開闢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此間的主人,絕對非同小可。”
檀陀地藏來到山下的一座數十丈高的巨石旁邊,擡頭看去,念頭:“情山枯守百萬載,至今不肯渡灰海。什麼意思?”
剛剛唸完,天地像是轉動了一下。
“轟隆隆!”
身體不受三人控制,他們眼前景象大變,竟是出現在了開滿曼莎珠華的情山上。
身旁的崖壁,腳下的階梯,皆是鮮豔的花朵。
花香濃厚,讓人頭腦昏沉。
“不關我的事,我就跟着石頭上的文字唸了一句。”檀陀地藏道。
“不怪你。”
張若塵神色如常,在一處隱秘的角落,看到了第四儒祖留下的黑白棋子圖印。
“是一座客棧,情山客棧。”
孟凰娥沿着石階,向上看去,在石階的盡頭,看到了一面小旗。
旗上飄着的,正是“情山客棧”四個字。
“爲什麼小僧看到的是忘情客棧?”檀陀地藏道。
張若塵看到的也是情山客棧,笑道:“既然是客棧,當然是給人住的,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張若塵沿石階大步行走,沒有懼色。
登頂情山,來到客棧外,張若塵向客棧右側一尊房屋大小的石磨看去,石磨的中心凹槽,“插”着一個僧人,半截身體已經被碾碎。
血液漿子,不斷從石磨中溢出,浸入石頭縫隙。
滿山的曼莎珠華,都在吸收這些血液。
“救我,救我……”
那僧人大聲呼救,身體不斷下沉,疼得五官扭曲。
後一步登上情山的檀陀地藏和孟凰娥皆被嚇得臉色一白,他們看出,磨盤中心的僧人修爲不低。
張若塵臉色漠然,又帶有一絲詫異。
漠然的原因,是這個僧人,乃是西天佛界的叛徒元丘。
就是他幫助冥使,盜走了婆娑世界。
詫異的是,這樣一個爲冥祖派系立下大功的大自在無量高手,爲何落得如此下場?
“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別再來了嗎?你這是帶的誰來?”
一道沙啞的聲音,從客棧中傳出。
張若塵手持人頭幢,看向客棧大門。
只見,一位布衣瀾衫的老嫗,手持黑木杖,佇立在那裡,目光盯着檀陀地藏和孟凰娥。
檀陀地藏摸了摸光頭,道:“你認識小僧?”
老嫗懶得理他,注意力完全落到張若塵身上,半晌後,纔是似笑非笑,道:“住店,還是喝湯?”
張若塵在對方身上,感受不到力量波動,對方的眼神明明沒有任何穿透力,但偏偏讓他心悸不安。
“可以住店?”張若塵面不改色。
有第四儒祖在,就算這老嫗再厲害,應該也是可以應對。
老嫗笑容可掬,向裡面走去,道:“可以,可以,但住店和喝湯,價格都很昂貴。你支付得起嗎?”
張若塵不在意價格,跟着走進客棧,問道:“可還有別的人住店?”
“哪有什麼別的人,都說了,價格貴,一般人住不起。”老嫗道。
張若塵心中一突,整個人都凝滯了一下。
第四儒祖明明來了,爲何她說沒有人住店?
難道第四儒祖都栽在了她手中?
第四儒祖的武道和精神力皆是半祖,特別是精神力,完全可以比擬半祖中期。戰力之強,直追準祖。
始祖之下,有幾人是他對手?
“魂母引第四儒祖來此,借這老嫗之手,將其鎮壓了嗎?”張若塵心中暗思的同時,問道:“敢問老人家如何稱呼?”
“不記得了!好像姓孟,也可能姓幹,大家都叫我乾闥婆。”老嫗道。
客棧外,孟凰娥看着相繼走進去的乾闥婆和聖思道士,眼中浮現出詫異之色。
剛纔乾闥婆的那些話,自然不是針對檀陀地藏,而是對她說的。
孟凰娥將聖思道士引來情山,就是要借乾闥婆之手,將之鎮壓。
因爲,乾闥婆乃是八部從衆幹闥羅的首衆,傳說修爲比二君天還要高,是灰海的第一人。
但,乾闥婆卻好像沒有出手的意思,還主動問聖思道士要不要住店?
住店可就意味着,可以得到她的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