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宰打了個手勢,衆村衛立刻行動,攔在了帝魂等人身前。
幽靈皇明令,對福契人大賽的組織者和參加者,沿途村鎮須提供食宿等方便,任何人不得刁難阻攔。從鳳嶺村來的這夥人,是要去鎮上報道參賽的,所以他不想把事情鬧大,只希望拿住甄男一人,讓尹少爺好好出口惡氣。
“怎麼,害怕了?反悔了?要找幫手?”安宰譏誚連連。
甄男擡手虛壓,示意大家不用擔心。
蓋地虎心領神會,他也覺得甄男不會打無把握之仗,便小聲安撫衆人,同時暗自叮囑赤眉做好準備,緊急關頭,給予真火相助。大家這才勉強安靜下來,凝神戒備中給甄男掠陣。
“姓甄的,你是陽人,安某也不爲難你,安某隻想把你綁到尹少爺面前,在他面前磕個頭,認個錯。你若是聰明人,就乖乖地跟安某走,去賠個禮道個歉,這件事也就算了,如何?”
甄男嘲弄道:“安隊長,你話可真多。敢打就上,認慫的話你自己磕頭去,甄某不攔你。”
“給臉不要臉!”安宰擡腳踢飛了石墩,同時丹元轟然外放,祭出了丹境九重氣場。
甄男本來就比他高出一頭,再站在石墩上,簡直居高臨下得欺負人。安宰早就看這塊石墩不順眼,因此先處理石墩,再祭氣場。在他的想象中,小小丹境一重的甄男,直接就得癱倒在地,然後只需用鐵鏈捆起牽走就行。
但甄男沒倒,臉上表情輕鬆寫意。安宰深感詫異,卻也不及多想,“譁啷”一抖三丈長的鐵鏈,鏈身筆直,刺向甄男。
這鐵鏈是安宰神魂所凝,心意相通,或刺或掃或捆,如臂如指,只要被它咬上,就是毒蛇上身,輕易休想擺脫。
二人相向而立,相距也就一丈有餘,鐵鏈快如閃電,奔向甄男胸腹。在安宰的計算當中,這麼短的距離,這麼快的速度,甄男根本來不及閃避。
但安宰先是手上一輕,鐵鏈擊在了空處,再是眼睛一花,面前突然出現了兩個甄男:一個相向而立,一個側身而立。
安宰摸不清狀況,但以他的經驗判斷認爲甄男大概是施展了移形換位之類的功法,只不過由於速度太快乃至於出現了虛影,先前那個對面而立的爲虛,後來側身而立的方爲實。
安宰的確不是草包,應變神速,鐵鏈剛一擊空,意念溝通中立變橫掃,卷向側身而立的甄男。安宰瞪大眼睛看着,甄男這次來不及應對,木樁子一般等着鐵鏈來捆卷。
“小子,到底嫩了點!”安宰得意地笑了,但笑容立刻凝固在臉上。
鏈梢堪堪及身之時,只見甄男手上不如何時多了一把無鋒無刃,墨黑無光的寶劍,揮劍斬落。寶劍與鏈梢相觸的瞬間,鐵鏈應聲而斷。
下一刻,安宰竟然感受到一種金丹境氣場的強大壓力,壓力之下,根本不容他做出收回殘鏈的動作,眼睜睜看着自己神魂所凝的鐵鏈依慣性持續送進,被甄男連續斬斷。
眨眼間,鐵鏈寸寸而斷,被切香腸一般,一截截掉在地上,只餘手上尺餘長一截。
“撒手!”甄男暴喝一聲。
安宰下意識鬆開了手,眼睜睜看着最後一截鏈子被甄男揮劍鉸成了碎段。
甄男滿面笑容,和煦道:“聽話就對了嘛,安隊長,不然你這隻手就保不住了!”
“好啊!”甄男的朋友們一直提在嗓子眼的一顆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立刻發泄一般轟然叫好。雖只有八個人,聲勢卻很驚人。
鐵鏈是神魂所凝,鏈子被毀,主人自然也會受創。“噗”安宰再度咯血,但他似乎根本沒在乎這個,嘴角掛着血漬,表情呆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需要想而且想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甄男丹境一重,怎麼能在凡境九重的氣場中游走自如?他所施展的移形換位是移形換位嗎,怎麼會那麼快,乃至原地都留下了虛影?所謂一分修爲一分強,是說神魂境界越高,凝出的兵刃越強韌,但雙方整整相差八個小境界呢,他用了什麼手段,斬切自己的鐵鏈竟比切豆腐還容易?而且,那倏忽來去的金丹境氣場哪來的?
安宰就這麼傻子般的站着,好半天都一動不動。安宰勤于思考,也算他萬幸,如果他再動手,逼出甄男的金瞳術,估計他要站成望夫石了。
“甄……呃大哥,他傻……呃傻了?”蓋人狼指指安宰,好奇地問。
“人家反省呢,別理他,咱們走!”甄男笑道。
八個人擠開村衛,向外走去。沒有得到隊長的命令,村衛也不敢擅自阻攔。
“攔住他們!弓弩手,放箭,一個活的不留!”每個問題都無比燒腦,安宰終於不想了,歇斯底里喊道。
去他媽的皇諭,這口惡氣不出,老子生不如死!
“譁!”幾十個村衛各據方位,將八個人圍在了核心。
“譁!”屋頂上突然又站起幾十個村衛,人人張弓搭箭,寒光閃閃的箭頭指向八個人。
付達鵬喝道:“安宰,你瘋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安宰冷冷道:“付達鵬,老子只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今天讓你們走了,我古澤村的臉面何存?”
甄男環顧四周,大爲頭痛,圍在近前的村衛倒不足爲慮,但兩側屋頂上埋伏的射手就很是棘手了。弓箭手人數衆多,居高臨下,一旦讓他們動手,八個人都得變成刺蝟。
“衝上去,和他們纏在一起!”蓋地虎沉聲道。
這個建議不錯,而且是唯一正確的選擇,地面上雙方混戰在一起,屋頂上的弓箭手就得投鼠忌器,失去用武之地。
蓋地虎看出了這點,安宰豈能不知,他本來是想以這些埋伏的弓箭手威脅付達鵬交出甄男的,這是他最後的手段,也是他最後的臉面,絕不容許功虧一簣。
鳳嶺村的人剛有所動作,安宰立刻揚手喝道:“聽我的命令……”
但那個“放”字還沒出口,半空中驀然響起一聲炸雷:“住手!”
聲落人至,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御風而來,懸停在上空,同時強大的氣場如山壓至,衆皆惶悚。
“屬下見過丁大人!”衆村衛仰頭抱拳見禮。
“古澤村村長丁冷,金丹二重。”蓋天龍附耳甄男,小聲介紹來人。
“哦?有意思了,來護犢的嗎?”甄男冷笑,同時多了幾分擔憂,暗悔今天自己是不是太沖動了。
有什麼樣的奴才就有什麼樣的主子,所以甄男先入爲主,但若真是這樣,今天這局,難以善了啦。
丁冷麪色嚴峻,下指安宰,冷聲喝道:“安宰,身爲村衛隊長,你知法犯法,你可知罪?”
甄男冷笑換微笑,心道看來這個丁冷還算個講理的人,但怎麼也像宋天保一樣,用的人卻是如此不堪呢?
這得替人家丁冷說句公道話了,武有武道,官有官道,哪一級官員不是越級任命的,甚至越好幾級也不稀罕。更何況古澤村極度重要,誰當隊長,誰不當隊長,丁冷說了不算,那個血煞者,盤龍鎮鎮長郝天利纔有決定權。像宋天保擅自免了朱相臣的隊長職務,那是會受到打擊報復的,只不過因爲血煞門的那個計劃正進行到關鍵時期,郝天利暫時不想節外生枝,影響大局,將打擊報復暫時押後了而已。
安宰抱拳行禮,卻低頭不看丁冷:“屬下只是在維護我古澤村的臉面,不知身犯何罪?”
“臉面?我古澤村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居然有臉和本大人說什麼臉面!”丁冷半空中的身子晃了晃,看來是氣得不輕,冷笑道,“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破壞福契人大賽,否則就是死罪。本大人問你,你明知鳳嶺村這些人是要去鎮上報名參加福契人大賽的,你怎敢爲了幾句口舌之爭,就想殘害人家性命?你心目中還有皇上嗎?嗯?”
皇帝老兒算什麼東西?老子心中,只有血煞王,只有尹長老!安宰梗脖不答。
丁冷也不打算聽他回答,冷聲道:“安宰,你公然違抗皇命,其罪不小,從今日起,暫停你村衛隊長職務,待稟過鎮長大人後再行處罰,你可以走了。”
安宰鼻中輕哼,冷冷剜了甄男一眼,轉身就走。
從處理安宰這件事來看,殺伐果斷上,丁冷的表現就不如宋天保。宋天保是直接驅逐,丁冷卻選擇暫停職務,請示後再定。
丁冷目光掃向村衛羣中,道:“喬副隊長,從今日起,由你暫代村衛隊長一職。”
“屬下喬青龍,謝村長大人提撥!” 村衛隊伍中,走出一個身材瘦高,皮膚黝黑的人,衝上抱拳謝恩。
丁冷擡頭眺望遠方落日,道:“天已向晚,鳳嶺村的客人今天是走不了啦,喬隊長,你給他們安排個住的地方。他們出現什麼意外,本大人拿你是問!”
“屬下遵命!”喬青龍衝上抱拳。
喬青龍很清楚丁冷意外二字是什麼意思,已然在腦中開始盤算如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