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聲剛落,伏兵四起,早已等候多時的人們迅速包圍過來,一邊還發出尖銳的哨音,招呼同夥。
除了正面的血瞳之林,其餘三面已呈合圍之勢。此刻距離血瞳之林也就幾十丈的樣子,黑煞卯足勁向血瞳之林疾衝,只要進入林子,即便大羅金仙在世,也拿他沒什麼辦法。
遠方,兩道凌厲的金丹境威壓鋪天蓋地而來,讓黑煞的瞬移術大打折扣。
威壓也叫氣場,是通過精神攻擊擾亂對手心神,削弱對手意志。黑煞被氣場直接壓制,很清楚對手至少有二人以上是金丹境,而且其中一人的修爲與畢昇華相當,自己根本不是對手。此時的黑煞不僅沒有一戰之力,更無一戰之心,只想趕緊脫離接觸,好在血瞳之林已近在眼前,不過三丈距離。
敵人已然迫近,威壓陡然暴增,黑煞如陷泥沼。黑煞雙目赤紅,如要噴火,狠力咬破舌尖,瞬間金元罩身,卯力瞬移而去。堪堪就要進入血瞳之林,不虞就在此時,忽然撞上一堵看不見的無形牆壁,黑煞從半空跌落。
擋住去路的,是伏兵提前佈置的攔截陣。風雲突變,黑煞改弦易轍,身體甫一着地,立刻橫身漂移,企圖突圍而去。
但,如山的威壓轟然而至,瞬移中的黑煞如同一塊去勢已盡的石頭一般,被人生生按落了下來。黑煞翻身站起,環顧四周,合圍已成,足有幾十人之多。
“黑煞,你已無路可逃,還不乖乖受縛,更待何時!”朗喝聲中,東域二長老,金丹六重的霍向天越衆而出。
另一側的米鏡這段時間似乎又胖了一圈,挺着大肚緩緩橫移兩步,不着痕跡地將黑煞夾在中間。
失算了!黑煞面色如灰。
他一路疾馳,原本想趕在畢昇華前面進入血瞳之林,卻沒想到這裡竟然還有兩位強者坐鎮。此刻形勢,背後是此路不通的血瞳之林,左右兩側是兩位金丹境,外圍是幾十名丹境好手。對方早有準備,只等着自己上鉤,休說進血瞳之林,現在連逃走都成了問題。
“嘿嘿……”黑煞審時度勢,發出一陣冷笑,“如果曾某沒猜錯的話,閣下應該是東域長老吧?但據曾某所知,東、南兩域素來不睦,而畢昇華司職南域,不知閣下爲何甘願做敵人的走狗?”
黑煞雖不認識霍向天,但霍向天金色短襟的胸章上有一個東字,表明了他的身份。
霍向天聞言一怔,暗忖:“此事極度機密,他是如何知道我和畢昇華一起的?”
霍向天沒說話,米鏡接上了茬:“黑煞,畢大人欣賞你是個人才,想招攬你,怎麼樣,歸順了吧?”
黑煞霍然轉身,笑道:“好啊,這位胖兄,未知尊姓大……名!”
那個“名”字,黑煞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聲音未落,人已撲向米鏡,原本空無一物的雙手突然咄的冒出兩柄短刃。米鏡就是黑煞此時能找到的最弱的突破點,只要過了他,外圍的幾十個丹境不足爲慮,黑煞有瞬移術,瞬間就可消失得無影無蹤。
黑煞身體做箭桿,魂刃爲箭頭,比箭矢速度更快,比箭矢力量更沉,米鏡若不閃避,當胸就是一個透明窟窿。
面對這兇險的一擊,米鏡卻不動如山,甚至連臉上的笑紋都不見稍減。這詭異的一幕瞧在黑煞眼裡,暗道一聲不好,但收勢已然不及,只得狠命向前。魂刃與米鏡身體接觸的瞬間,發出“咣!”而不是“噗!”的異響,黑煞手上傳來的,也不是魂刃入肉的輕鬆感,而是硬碰硬的震盪,只震得兩臂痠麻。
米鏡應聲而倒,龐大的身軀小山一般橫亙在黑煞面前。黑煞雙臂一振,腳尖點地,越過米鏡,彈飛而起。身體剛剛拔起,腳踝就被人攥緊了,再向後一扯,黑煞橫撲在地,不及起身,後脖梗又遭一記掌刀,全身頓時不能動彈。
米鏡站起身來,一邊抖落藏在胸前衣服下的碎石塊,一邊笑道:“霍長老妙計,果然是高!”
原來,米鏡的突然增胖,是衣下藏石所致。
霍向天冷冷吩咐手下:“把他看好了,等畢大人回來處置!”
畢昇華於第二天返回血瞳之林,立刻祭起結界,單獨與黑煞進行談話。
黑煞被制,側臥在地。畢昇華站着,自己都覺得太高,索性在黑煞面前箕坐下來,雙手抱膝,靜靜盯着黑煞,足有三秒。
黑煞瞪眼道:“看什麼看,老子臉上有花?”
畢昇華笑道:“黑煞,告訴我,赤煞堂外,你躲哪兒了?”
“要殺要刮,給個痛快的,別他媽廢話!”黑煞索性閉上了眼睛,表情極爲不屑。
“好吧!”畢昇華開門見山,輕聲道,“告訴畢某,想死想活?”
“廢話,誰不想活?”黑煞睜眼瞪視。
“想活簡單,投靠我!畢某保證你不僅無性命之憂,而且還能得到莫大好處。”
“投靠你?你又投靠了誰?”黑煞譏誚道,“想收服老子?哼哼,曾某問你,你代表皇族還是血煞門?再或者,這是皮休王的意思,還是韋一暴的?”
“呵!知道的不少嘛!”畢昇華歪頭打量黑煞,放肆笑道,“既然這樣,畢某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畢某公開身份雖是南域三長老,但其實是血隱者,效忠血煞王大人。黑兄身爲惡煞,你我本是同道中人,跟着我幹,不應該有什麼心理障礙吧?”
畢長華講的時候,黑煞腦中急速轉圈。畢昇華費盡心機,招攬自己這個剛剛晉升金丹二重的人,絕不僅僅是爲招攬一個打手。這一定意味着,自己對其另有大用,如果真是這樣,自己應該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想通了這一節,黑煞決定拖,以拖待變,時間拖得越久,逃跑的機會就越多。
“呵呵!”黑煞冷笑道,“如果你真是血隱者,歸順一事曾某可以考慮。不過,曾某活了這麼久,什麼人沒見過,什麼事沒經過?如果任一個人,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曾某就信了,那老子也該死個幾百回了。”
畢昇華咬牙道:“那,要畢某如何做,你才肯相信我?”
黑煞冷聲道:“簡單,人頭,曾某隻要一顆人頭!”
“人頭麼……”畢昇華意味深長道,“你想要哪個,霍向天的,米鏡的,還是尤錦雉?”
黑煞冷笑道:“尤錦雉那妖女,你肯給麼?”
“暫時不能!”畢昇華斷然拒絕,“此人尚有用處,不過待大事抵定,畢某保證,親自將此妖女人頭奉上。”
“呵呵,誠意十足,但曾某不喜歡畫餅充飢。”
“黑兄,畢某愛惜你是個人才,你可別不知好歹。有些事,畢某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至少是目前。”畢昇華語氣極盡誠懇。
“好吧!”黑煞沉吟半晌,看似下了很大決心,“曾某清楚,姓霍的和姓米的都是血隱者,畢大人不會對他們下手,那曾某就退而求其次,畢大人只要拿出其他任何一顆王城長老的人頭,曾某就信你。”
畢昇華冷冷盯着黑煞,咬牙道:“黑煞,請你瞪大眼睛看着,立刻就見分曉!”
立刻就見分曉?不會吧!王城長老的人頭,是那麼好取的麼?黑煞腦中一陣暈眩。
這首先得找到一個倒黴長老,還得打得過人家,還得能全身而退,耗時費力且風險極大。他原本是想給畢昇華出道難題,藉此拖延時間,自己就有更多的機會逃走,但看畢昇華的意思,就好像手上已經拎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似的,這是怎麼回事?
“畢大人,咱們有言在先,霍、米二位長老不能作數!”黑煞特意叮囑。
畢昇華嘴角肌肉一陣抽搐,目中戾色閃爍,揮手破了結界,縱身跳上一塊巨石,嘬脣發出一聲長嘯。
霍向天、米鏡,還有幾十名隨同而來的東域城衛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紛紛聚攏過來。
“畢大人,何事招喚?”霍向天問道。
畢昇華不答,手臂驀然向下探出,半途陡然暴漲一丈有餘,將離得最近的一名城衛抓到了巨石上。
“畢,畢大人,你,你……”那人被舉在半空,雙腳不能觸地,畢昇華眸中濃濃的殺機近在眼前,頓時心膽俱寒。
畢昇華猙獰道:“穆副隊長,畢某問你,東域王和血煞王,你效忠哪一個?”
此次同來的幾十名城衛,是霍向天直屬,絕大部分爲其心腹,而且同爲血隱者,只有少數人效忠東域王韋一暴,穆隊長就是這少數人中的一個。打通血瞳之林,事關機密,當然要挑選效忠血煞王的血隱者,但又不能明目張膽打亂建制挑人,否則韋一暴可能會起疑心,所以霍向天就將整隊的城衛帶了出來。
原來畢大人是在搞肅清啊,可嚇死老子啦!老子身正不怕影斜,怕什麼?穆副隊長心頭一鬆,慨然道:“蒼天可鑑,我穆懷禮生是東域王的人,死是東域王的鬼,與血煞王勢不兩立!”
“想做韋一暴的鬼麼?桀桀……”畢昇華髮出一聲讓人頭皮發麻的怪笑,手上漸漸發力,咬牙道,“那老子就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