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了十四年,休整了十四年。
在第十四年的夏天,這安寧消失了。
經過十年的大發展,棠溪部落和黑水洪圖所掌控的紅山部落終於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接觸,並且開始了相互之間的戰爭和侵略。
紅山部落坐落在棠溪部落的東南方向,中間隔了一條大河以及一片丘陵密林。
棠溪部落這十四年當中大展神威,一直越過大河,擴張到了河對岸,那百米寬的大河上更是架起了數座橋樑。
就在繼續擴張的時候,棠溪部落推進到了丘陵,而佔領了密林的紅山部落也推進到了丘陵處,隨後……雙方之間的戰爭爆發了。
只是第一輪的交鋒當中,棠溪部落全面潰敗。
和蘇劍泉不同,黑水洪圖完全就是把紅山部落當作戰爭機器一般開發駕馭,紅山部落可以說是全民皆兵。
下到十三四歲的孩子,上到五十歲的老人。
只要身強體健,只要還能衝鋒陷陣,那麼黑水洪圖就不會允許對方畏縮在後。而這種恐怖狂熱的戰事體制也確實讓原本孱弱的紅山部落迅速擴張。
這種因爲戰爭和勝利而凝聚強大起來的部落有着十足的侵略性的,這雖然不是人道的正常發展軌跡,但是黑水洪圖纔不在乎。
他需要的就是一支可以幫助他達成目的,能征善戰的軍隊。
而因爲高壓統治,和近乎洗腦一般的信仰,黑水洪圖的神靈被稱作黑光魔神。
至於風麟,這廝甜美的臉蛋和雄壯粗獷身材似乎連這個世界的土著都覺得無比怪異,難以接受。
一張嬌滴滴的臉看起來卻帶着大鬍鬚,配合着那雄壯虯結身軀,怎麼咋看咋特孃的驚悚呢!
早已經習慣了外人異樣目光的風麟自然是不在乎,可他身上的神靈之軀卻因此得了一個夜叉神的神名。這叫風麟暴跳如雷。
“倫家有那麼驚悚可怕嗎?”雄壯的身軀,滿是鬍鬚的嬌嫩面龐還有那少女童音的稚嫩嗓音讓黑水洪圖都有些扛不住。
那漆黑的身體表面竟然生出一粒粒的小突起……向來處變不驚的黑水洪圖竟然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黑水洪圖爲了讓紅山部落獲得強大戰力絲毫不吝嗇自己神靈之軀當中的神力,他直接將神靈之力常駐在信民體內。
凡是虔誠信仰黑水洪圖的,都可以獲得神力灌注。
如此簡單粗暴的行徑也在收穫強大軍隊的同時,紅山部落當中也誕生了不少的狂信徒。
因爲見證過奇蹟的發生,因爲親眼見證過信仰帶來的力量,所以紅山部落當中的虔誠信徒也比棠溪部落要多。
方方面面看來,紅山部落似乎都要比棠溪部落強大不少。
唯一值得稱道的地方在於,蘇劍泉麾下如今有六尊神靈,在高端層次的戰力當中,他領先對方一大截。
前線戰事吃緊,坐鎮後方的敬天也收到了消息。
這一天,又有探子回報:“啓稟族長!如今我棠溪勇士已經被逼回到了大河旁邊,要是再退,我們就要被打回來啦。”
敬天眉頭緊縮,這些日子當中,他幾乎沒怎麼休息過,基本都是在議事堂當中和族中長老商討對策。
如今前線戰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挫敗,敬天在族中的威望也受到了衝擊,以朝旭爲首的激進派成員更是異常活躍。
“看吧!”朝旭在議事堂當中神情激動地說道:“我們之所以會戰敗,是因爲神靈不曾眷顧我們。”
“神靈爲何不眷顧我們?”說道這裡,朝旭猛地甩手指向敬天:“都是族長的錯!”
“你允許部落之外的賤民祭祀我們崇高的神靈,你甚至給予那些外來人和我們一樣的平等的身份!這麼做是不對的!前線戰事的失敗就是神靈給予我們的懲罰。”
朝旭面紅耳赤,神色激動地說道。
而在朝旭斥責敬天的時候,族中的長老們也紛紛交頭接耳,一時間種種議論的聲音就像是蒼蠅一般冒了出來。
面對這種情況,敬天雖然眉頭皺起,但是他並沒多說什麼。
他明白,允許奴隸脫離奴籍正是昊天大神的意思,神諭上已經說得明明白白,至於前線戰況的失利根本罪不在敬天。
更不在棠溪勇士。
怪就怪,敵人實在太兇猛。
前線戰報當中說得十分清楚,紅山勇士身有黑紋,廝殺悍勇,百戰不退,生死不顧。
棠溪勇士固然強大,可在真正的死士面前,棠溪勇士也只有連戰連敗的份。
看着無言以對的敬天,朝旭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他那狹長如刀的眼睛當中更是綻放出絲絲寒芒。
就在風頭一邊倒的時候,敬天擡頭看了朝旭一眼,此刻的敬天非但不覺得沮喪,嘴角更是帶着莫名的笑意。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那笑容,朝旭心中就是咯噔一跳。
“難道……”朝旭那狹長如刀的眸子當中閃過一絲驚疑。
敬天卻直接站起來對着面向族中長老笑道:“昊天有靈,天神明辨,是非曲直,輪不到我們來裁定,我敬天願意恭請神裁!”
“什麼?”
那些或者年邁或者壯年的族中長老面色一變,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點點震驚。
所謂“恭請神裁”,就是說要恭請神靈來裁決某件事情。
棠溪部落至今已經發展了十四年。
這十四年當中,身爲神靈的蘇劍泉,紅蓮以及血斧已經很少露面了,神靈的力量不僅僅來自自身強大力量,更是來自神秘感。
未知是最大的恐懼來源,足夠的神秘能夠讓凡人敬畏。
更何況,神靈莊重,哪是相見就能見的?
所以,所謂的請神裁併不是請神靈出面裁決,而是一種儀式。
一種十分殘酷的儀式。
恭請神裁的人要前往神殿,在大神官的主持下進行祈禱儀式,這個儀式並非是恭請神靈顯聖,而是告訴神靈:“棠溪部落如今有重大的事情發生,請神靈裁決。”
之後纔是神裁的真正內容!
有糾紛的人上前接受刑罰——由大武長一脈的武士以荊棘棍敲打有糾紛的雙方,一直到其中一人被打死爲止……
最後,存活下來的自然就是有理的一方。
這一條神律頒佈之後,曾在棠溪部落引起軒然大波。
這樣一來,若是有理的一方身殘體弱,而無理的一方身強體健怎麼辦?
當世神殿的大神官之說了一句話:“神靈明察秋毫,自然不會讓信民枉送性命。”
可部落當中的信民仍舊不信,可他們也不敢說什麼。
直到七年前,部落當中出現人命官司,雙方各執一詞,鬧得不可開膠,最終恭請神裁。
神裁的結果就是……同樣是兩人接受刑罰,可那佈滿尖銳倒刺的木棍打在兩人身上同樣將兩人打得皮開肉綻……可直到行刑的武士將那荊棘棍打斷,兩人卻沒有被活活打死。
而在木棍被打斷之後,纔有一道煊赫神火自天而降,直接將部落當中的一個人活活燒死。而那被燒死的人才是禍端的元兇。
從那之後棠溪部落之民才發現,原來神靈真的明察秋毫。
可饒是如此,部落當中也很少有恭請神裁的。
因爲被打得皮開肉綻的滋味可不好受。
如今敬天恭請神裁,直接讓在場的衆人閉嘴。
朝旭更是眼神閃爍,麪皮一陣抖動。
“哼,你仗着神靈對你偏愛才如此肆無忌憚。”朝旭甩手向外面走去:“可到底如何,誰又清楚?畢竟神靈已經十幾年不曾現身了!”
看着朝旭離開,敬天眯起眼睛,眼中神光閃爍,顯然是在思考着什麼。
在朝旭離開之後,議事堂當中的衆人也都逐漸散了。
可在他議事堂上空,捏了隱身法隱遁在上空的蘇劍泉和紅蓮兩人面面相覷,蘇劍泉問道:“你怎麼看?”
“那朝旭心中有鬼。”紅蓮說道:“只是不知道這鬼是什麼鬼。”
“我在朝旭心裡中了一道上霄驚雷咒,隱約可窺見他內心想法,但是並無異象。”蘇劍泉想了想又說道:“而且,他仍舊還在貢獻着香火願念。”
“那麼……”紅蓮秀眉微蹙說道:“要麼對方是爲了圖謀族長之位,要麼……對方已經叛變了。”
蘇劍泉的神靈之軀當中,那一團愈發茁壯的星璇之雲緩緩地運轉着,大量的香火願念投入其中,不斷的運算,推演,企圖找到些什麼。
一會之後,蘇劍泉才說道:“暫且不管那麼多,讓敬天準備人馬渡河,我們也過去。”
“好。”紅蓮答應道。
傳達神諭的事情自然有大神官負責,而蘇劍泉也在夜間的時候託夢給了敬天。
很快的,由大神官主持,敬天領導的遠征部隊集結起來,在大祭司的福澤儀式下,棠溪部落的勇士們踏上了征戰之路。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敬天讓朝旭留在後方鎮守,而敬天身爲一族之長則親自帶兵出征。
好戰的朝旭對此自然是大爲不滿。
甚至大肆宣揚什麼敬天爲了壓制他的軍功,故意不讓他參加戰鬥。(http://.)。
對此敬天什麼都沒說。
遠征的部隊很快開拔,棠溪部落的勇士加上俘虜來的奴隸一共差不多五千人向着河對岸的丘陵趕去。
受命鎮守後方的朝旭看着越走越遠的大部隊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棠溪部落十四年來第一次傾巢而出,上一次傾巢而出還在什麼時候?
那一次還是神靈初來乍到,遠征黑鴉部落的時候,那時候雖然之後百多人,但是那幾乎已經是棠溪部落全部的戰力了。
而今,當年的那百人隊當中的勇士如今都已經成爲棠溪部落軍隊當中的骨幹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