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了……抱歉……抱……”
回聲不絕於耳,僅僅是一句平平無奇的訣別之語,寥寥數字,卻震的陸川神魂劇顫,只覺天旋地轉,死去活來。
不知過去了多久,眼前漸漸放量,又過了許久,才依稀看清眼前,赫然是一片殘垣斷壁。
但陸川此時卻沒有心思去管顧這裡是哪兒,心神中的餘音不絕,可心底的震撼,卻如最深刻,永遠無法抹去的記憶。
“到底是要多絕望,纔會令一尊絕頂天階強者,選擇以這種方式,終結自身性命?”
陸川心中如是想着,同樣難以釋懷。
雖然線索很少,可一切都表明,那所謂的神族計劃,帝家和龍族的交易,必然干係重大。
甚至於,未必只有一個帝家參與其中。
“那些消失的古世家嗎?”
陸川眸光微寒,沒來由的心生驚天怒意,以他現在的心境修爲,竟是差點就被淹沒。
即便是因爲,剛剛那有如身臨其境般的死亡,令陸川心神也不可避免的受到波及,可這股怒意同樣感同身受。
除此之外,便是殘留於此的絕望與悲憤,化作了亙古長存,時間長河都難以洗刷的執念。
也正是因此,陸川進入真龍殿之後,纔會被那執念帶入曾經的過往之中。
只不過,卻並非代入正主,而是以旁觀者的方式。
旁觀者也有旁觀者的好處,雖然無法直接知道根本原因,可陸川所見卻並不少。
最起碼知道,這在傳說之中,與人族最爲親善的龍族,並非表面上那般,總能讓陸川在以後面對時,有所提防,不至於着了道還兀自不知。
“呼……”
陸川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定定看着此前幻象之中所見,熟悉又陌生,如今已然一片廢墟的殘垣斷壁,神色肅然的拱手一禮。
“雖不知前輩爲何自絕於此,但前輩之剛烈,川敬服五內,來日……定當以真龍之血,以祭前輩在天之靈!”
無論帝家做出瞭如何有悖於人族的事情,但帝邢言行,卻不愧於僅僅兩個比劃的‘人’。
即便,這個行爲,在陸川看來蠢了點。
但陸川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也不是帝邢,自然不想,也不會去置喙這位前輩選擇。
只不過,這也不妨礙,陸川對於這種單純行爲的敬佩。
畢竟,無論怎樣,他也做不到。
所能做的,便是如他所言,有朝一日,提一壺酒,一捧人族故土,一杯真龍血酒,來祭奠這位單純卻不失剛烈的前輩。
“龍族、帝家、神族……呵!”
陸川緩緩轉身,面色轉冷,緩步向外行去。
雖然只是代行記憶,可於他這等存在而言,卻不啻於自己曾經走過一遍,可謂熟門熟路。
“嗯?”
但穿過這片廢墟,正準備循着記憶中的路線,去往那處宮殿時,陸川眉峰微微一揚,愕然發現與想象中有些不一樣。
“陣法禁制?”
只見數丈開外的殿門緊閉,陸川推了一把後,非但沒有推開門,反倒被一股淡淡的赤金色光華彈開,卻並未受傷。
似乎,這禁制只是阻擋外人進入,而非攻擊人。
“不,或許是因爲……龍辰玉牒!”
陸川伸手入懷,看着並未離開的玉牒,眸中神光一閃,“理論上而言,我是應召而來,並非真龍殿的敵人。
不出意外,真龍殿之中,並無生靈存在,至多就是——器靈。
甚至於,這器靈也不完整,乃至深受重創,只剩下本能行事,纔有瞭如今這一幕。
如說來的話,除非我動手打破這禁制。”
可一旦這樣做,就有一個天大的問題擺面前。
若攻擊禁制,被真龍殿視作敵人的話,現在的陸川,能否擋住?
“呵……”
陸川眼角微不可察的一跳,腦海中浮現,此前被攝來此間的種種。
雖然,當時深受重創,但不可否認的是,即便是巔峰之時,全力抵抗的話,擺脫的可能雖有,卻很低。
“也罷,先恢復傷勢,再試探下!”
深深看了眼禁制,陸川也不走遠,回到此前那殘破宮殿之中,隨便擺了個陣法禁制保護,也沒有放出楊秀娥或天屍護法,就這般盤膝而坐,運功療傷。
既然可能引得真龍殿自主反擊,陸川就不得不考慮,若是將這些沒有玉牒自身的外來生靈放出來,多半會引發不必要的意外。
所以,在沒有完全恢復之前,陸川可不想再自找麻煩。
時間一點點過去,隨着陸川的到來,這片殘破宮殿,乃至整個真龍殿,似乎沒有生出任何變化。
“呼……”
不知過去多久,陸川雙目開闔,懾人神光一閃而沒,眉頭卻緊緊蹙起,“不愧是蛟龍一族,不僅實力足夠強大,這留下的傷勢,也極爲麻煩。”
原來,陸川雖然恢復的差不多了,可青泓龍君所留下的傷勢,卻異常頑強,竟如跗骨之蛆般,死死勾連在了陸川體內深處,無法完全祛除。
“不過,對我而言,影響不算太大,至多就是全力出手的話,會增加隱患!”
陸川緩緩起身,重新那處被禁制封鎖的大門行去,眉宇間隱現冷色,“或許,還有定位的能力。
不過,青泓龍君能鎖定我,反之亦然!”
於陸川而言,這確實是個不大不小的隱患,卻也能用來作爲陷阱。
畢竟,因果規則在某種程度上,連天機都能遮掩,更遑論這外來之力的氣機了。
唯一可慮的便是,妖皇會否插手!
只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如今當務之急,自然是要看一看,那禁制之後到底隱藏着什麼。
陸川可是記得,從這裡一路過去,直通的可是東殿掌殿使乾涳龍君的辦公之所。
不出意外,那裡必然有好東西遺留。
“偏殿被帝邢自爆所毀,以真龍殿這等道器的本質,絕不可能是被這種力量傷及,所以那隻能是構建於此間的普通居所!”
“當然,即便是普通居所,帝邢自爆之威,怕也不弱於尋常半神全力一擊。”
“最重要的是,以真龍殿道器本源,竟然沒有恢復此間原貌,而其餘地方的禁制和建築卻完好無損,也明顯有悖常理!”
“除非是……真龍殿在頃刻間遭受重創,乃至本源受損,器靈也只剩下本能,根本無力恢復!”
陸川邊走邊想,通過此前所見的蛛絲馬跡,漸漸推演出接近真相的可能。
當然了,這是他自己認爲的真相。
至於真相到底如何,就不是他這等無數年後的後來人所能知曉的了。
“或許……她知道!”
腦海中劃過一抹英姿颯爽的銀甲倩影,漸漸卻和一道仿若瘋癲魔女般的紅衣身影相合,陸川微微搖頭,趕忙排除雜念。
現在可以確定,蠻蠻和帝緋月乃是一個人,可按照此前所見,她並未嫁給龍族離庚龍君,卻陷落於幽冥界的呢喃之谷。
這本身,就說明了極大的問題。
而作爲親歷者,即便歷經滄海桑田,無數年時間洗禮,多半也會記得當年之事。
可惜的是,雙方雖然有所交集,甚至並肩作戰,可交情卻算不上多深,對方未必願意將這等隱秘告知。
“不想這麼多了!”
陸川目光微凝,看着前方不遠處的硃紅描金,顯得美輪美奐,富麗堂皇,卻古意盎然,透着自然力量美感的大門。
啪!
一塊元石,化出一道乳白光線,砸落在殿門之上,卻無任何異常顯露。
“也就是說,死物無法引動上面的禁制反擊!”
陸川接連試探了數次,無論是元石,亦或普通寶材,都無法出動禁制反擊。
“雖然煉屍確實是死物,但祂們都凝鍊了靈性,甚至有凝聚屍魂的可能,未必就會被這禁制視作死物啊!”
“所以……只能我親自動手了!”
沉默少傾,陸川暗自盤算盤算一番,先是以最低品階的符籙激發,試探禁制的反應。
嗡!
果不其然,其上閃爍赤金光華,在那符籙還未臨近,離着數尺之遙時,便直接將之盡散。
但這並非結束,只見陸川一次次拋出符籙,每一次都是三張相同的符籙,然後便是品階遞增,如此三番往復,才最終收手。
“原來如此!”
陸川目中精光一閃,緩步上前,雙手凝聚淡淡的暗金色鋒芒,竟是直接推了上去,自言自語道,“無論受到的攻擊多強,反擊之力卻近乎完全相同,顯然……那器靈即便還存在,卻也只剩下本能反應了。”
作爲煉獄塔的主人,並且早就了玄瞳這等器靈的存在,陸川很清楚這其中意味着什麼。
可當陸川準備,一鼓作氣推開大門之時,才發現自己不但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嗡隆!
狂暴無垠的禁制光華,驟然如火山爆發,釋放出無匹威能,就要將陸川如那些符籙般震散,而且力量出奇的大。
“麻煩了……”
陸川面色微變,正準備動用全力,可懷中驀然閃現金玉光華,正是爲了方便取用,而放入懷中的龍辰玉牒。
未曾想,此寶出現之後,那禁制明顯紊亂三分,似乎出現了一絲遲疑,最後緩緩退去,卻並非直接消散,更像是在防備着什麼。
“呼……”
陸川暗暗擦了把冷汗,緩緩推開厚重的宮門,神色陡然一僵,高舉那散發金玉光澤的龍辰玉牒,“人族陸川,奉詔而來!”
豁然只見,一排甲冑鮮明,刀槍劍氣出鞘,寒氣森森的龍屍,正直勾勾盯着陸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