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若春風化雨,如細柳輕舞,沒有驚天動地的懾人刀光,也沒有攝人心神的無匹鋒芒,唯有淡如清水般的潺潺翕動。
但就在隨意揮下的一刀中,無論是漫天雲紗浪濤,還是隱於其後的符籙毫光,亦或是銀面女子揮出的血色拳芒,盡皆如雪遇驕陽般湮滅無蹤。
“不可能!”
銀面女子尖叫一聲,瘋了似的爆退開來。
可即便退的再快,依舊無法阻止,那無形刀光蘊藏的詭異力量,消磨着她的一切。
那仿若毀天滅地般的血色雷光,好似遇到剋星一般,先是倒卷而回了剎那,旋即便直接崩解湮滅。
再便是,銀面女子的身上,出現了無以計數的細密刀痕,好似瓷娃娃即將碎成細沙,滿頭血色長髮瞬間退去了顏色。
先是黑色,旋即又泛白,最後枯黃,終至寸寸灰飛煙滅。
但此女到底身負無雙傳承,道境絕學,一股隱晦的雷光,好似活了過來一般,化作蝌蚪雷紋遊走不定,阻擋着這股無形的毀滅刀意。
即便如此,此女也不好受,整個人有如放進了砂輪之中,進行全方位摩擦,渾身上下,瞬間沒了一處完好的地方。
九兒也好不到哪兒去,纏繞陸川的雲紗浪濤直接崩解湮滅,即便此寶極爲神異,能夠瞬間恢復,依舊漸漸趕不上恢復的速度。
不僅如此,其身形也如銀面女子一般,處於化灰之中,那隱藏做後手的幾張符籙,更是直接灰飛煙滅。
叮鈴鈴!
清脆鈴聲透着急促,好似雨打芭蕉,可面對這股毀滅刀意,卻顯得太過脆弱渺小,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這一刀,正是陸川枯坐草原,觀天地變化所創的絕學——春秋!
咔咔!
細密的碎裂聲乍現,只見揮出這一刀後,站定原地的陸川,身形驟然一顫,渾身瞬間密佈無數細密紋路,似乎隨時都會散碎一般。
鏖戰許久,硬撼三招道境絕學,即便是以陸川的底蘊,此時也是到了強弩之末,即將撐不住了。
但不管怎麼說,都是他贏了。
哪怕,兩女看似還在抵抗,實則不過是苦苦掙扎,敗亡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罷了。
“哼!”
陸川冷冷掃了兩女一眼,似乎有些不放心,不想繼續等下去,驀然一擡手,揮刀斬向銀面女子。
刀光縱橫,雖無此前的剛猛霸烈,卻透着悍勇無雙,一往無前,絕不回頭之意。
“要死一起……”
銀面女子目露絕望,還有一股瘋狂,驀然擡起斑駁雙手,十指彈動,似有玄妙雷光閃爍,隱隱更有一股詭異氣息波動。
似乎,此女還有底牌,欲要和陸川同歸於盡,玉石俱焚。
不得不說,此女確實有一手,而且也沒有任何遲疑,可陸川的刀更快,幾乎在瞬間便到銀面女子脖頸下。
眼見着,就要一刀梟首,銀面女子香消玉減就在眼前!
“哎!”
無聲嘆息乍現,透着難以言說的情緒,雖然很輕,可落在陸川耳中,卻如平地驚雷般震耳欲聾,令其心神驚顫。
但也正因此,陸川目中寒芒一閃,毫不猶豫加了一把力,手中神鋒嗡然震顫,速度陡增三分。
可令人震撼的是,就是如此決絕,一往無前,毫不留手的一刀,竟是在堪堪觸及銀面女子脖頸的剎那頓住了。
確切的說,是僵住了!
強如現在的陸川,竟是被人在無聲無息間制住,身不由己。
即便是連番大戰之下,消耗甚巨,可其仍有一戰之力,這也實在是太過不可思議。
但也就是一瞬,出手之人好似沒有惡意,僅僅是拉開了雙方的距離,便放開了對陸川的禁錮。
“什麼人?”
陸川目中魂光收縮如豆,冷冷掃視周圍,卻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可就在剛剛,自身如陷泥沼,好似無數雙手,將自己全方位的抓住,哪怕是體內千錘百煉的罡力,都被完全鎖住。
那一刻,陸川甚至有種,直面洞天大能之感!
想想也是,能夠在無聲無息中,控制住現在的陸川,怕是也只有這等存在,亦或者聖中至尊了。
更令陸川心神凜然,忌憚非常的是,對方更是憑空抹去了,兩女身上的春秋刀意,眨眼間恢復了她們的傷勢。
至少,外表上看,似乎沒有事情了,只是面色有舊透着慘白,氣息仍然萎靡不定。
看向陸川時,除了恐懼之外,就連恨意也沒有多少。
似乎,經過這一戰,陸川完全打掉了她們的心氣,再也升不起其它想法。
“小友,可否給我一個薄面,放過她們?”
幾乎在同時,一道溫潤中透着祥和之意的聲音,自身側傳來。
這道聲音好似有着難以言說的力量,不經意間,便能撫平人心的躁動,令人心態平和。
“陳伯伯!”
當陸川看去時,便聽得銀面女子的驚喜呼喚,心頭更是凜然,隱有一道無形寒意,瞬間傳遍全身。
只見一名身着錦藍儒袍,仿若教書先生般溫文爾雅,約莫三十歲許的俊美青年,正站在丈許開外,目光溫和的看着自己。
聽得呼喚聲,青年面露無奈,又有着長者的慈愛,揮手示意銀面女子道,“筱筱啊,你這孩子都多大的人了,還是這般莽撞?
若非我來的快,你怕是……哎!”
說着,便搖頭輕嘆,不難看出,此人確實對銀面女子極爲關愛。
“陳伯伯!”
銀面女子委屈巴巴的喚了聲,眼淚不爭氣的滾落臉頰,抽泣連連。
“九兒見過淵澤聖尊!”
另一邊,看到青年之後,九兒更是驚喜莫測,恭恭敬敬斂衽一禮,顯得落落大方,規規矩矩。
“好了,你也是個不省心的,與其在這兒跟我套近乎,不如好好想想,你該怎麼交代吧!”
青年點指九兒,沒有怪責,同樣是透着長輩對於調皮晚輩的無奈。
“我……”
九兒小臉微白,脣角翕動,喏喏沒有說出話來。
“小友考慮的如何?”
青年沒有多管顧兩女,轉而溫和的看向陸川。
“原來是淵澤聖尊當面,陸川還要謝過聖尊,當年玄雷山脈救護之恩!”
陸川拱手,欠身一禮。
這一禮,真心誠意,沒有絲毫作僞。
不僅僅是因爲,對方揮手便可震退三大巔峰靈寂大修士的強橫實力,更多還是因爲,當年確實是有救命之恩。
哪怕是因爲種種原因,救命之恩可能打了折扣,但卻改變不了事實。
“呵呵,小友不必掛懷,同爲人族,理當救護一二,否則的話,我人族如何能在皇天大陸立足?”
淵澤聖尊淡笑擺手,絲毫沒有聖中至尊的威嚴,卻透着令人信服的氣度。
“聖尊救護之恩,在下銘記在心!”
陸川微皺了下眉頭,政地有聲道,“既是聖尊當面,我自然不會再動手,此間之事,一筆勾銷。”
“哎!”
淵澤聖尊搖頭輕嘆,隱隱有些苦笑道,“也罷,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不好強迫。
雷兄一世豪雄,就只有這一個女兒,我們這些老朋友,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不管,我也就只能落下臉來,跟你一個小輩討人情。
這樣吧,我做主,讓筱筱把雷兄的傳承贈與你,算是彌補此前無端出手之過。
你身負雷兄所留的道晶,又有……”
“陳伯伯!”
銀面女子豁然擡頭,滿目不可置信的看着淵澤聖尊。
即便是九兒,也是紅脣微張,美眸圓睜。
想想也是,陸川雖然很強,甚至堪稱變態中的怪物,可到底也不過是一個神藏人仙,何德何能,讓淵澤聖尊這般妥協?
“筱筱啊,你既然喚我一聲伯伯,便聽我的話!”
淵澤聖尊肅然看着銀面女子,在對方不甘不願的神色下,繼續道,“雷兄一心爲公,乃至爲了人族付出了生命,即便是他還活着,也不會在乎,甚至會很高興後繼有人,能夠繼續爲人族出一份力。”
這話貌似有些重了,就好像在說,銀面女子這個正牌傳人,玄霄雷尊的獨女,無法肩負起傳承一般。
“陳伯伯教訓的是,我一定不會墜了爹爹的威名!”
銀面女子咬了咬牙,摸出一個金色寶珠,就待扔給陸川。
“不必了!”
豈料,陸川一擺手,阻止了銀面女子,“奪人傳承這種事,陸某雖然做過不少,但還不至於欺負一個女流!”
“陸川,你什麼意思?”
銀面女子美眸圓睜,怒視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陸川毫不客氣,轉而看向淵澤聖尊道,“聖尊於我有救護之恩,既然聖尊開口,在下無有不應!
此間事了,聖尊若無其它吩咐,在下便告辭了!”
銀面女子和九兒,齊齊張了張嘴,滿目不可置信的看着陸川,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實在是超乎她們的想象,陸川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
他怎麼敢?
而且,話裡話外,還透着疏離戒備之意!
要知道,這位可是聖中至尊,已然是天地間,除了洞天大能之外,最爲尊貴的存在了啊!
“也罷,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不便多說什麼!”
淵澤聖尊並未動怒,似深深看了陸川一眼,意味深長的叮囑道,“小友修行至今,雖歷經坎坷磨礪,卻終究是人族一員,希望小友勿忘初心!”
“聖尊教諭,在下銘記於心,不敢或忘,告辭!”
陸川拱手一禮,飄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