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羅環佩,美玉金釵,裙衫如雲,亭亭玉立的少女,只有眉眼間的青澀,依稀可見幾分當年在寒風中,倚門盼兄歸的豆芽菜模樣。
雖然一年多未見,陸川還是一眼認出,這就是他那名義上的妹妹。
那個在前身病重時,數年如一日,喂藥照顧的細妹!
相見不如不見。
陸川目中黯然之色一閃而逝,默默感嘆。
難道說,要告訴這個小姑娘,他要殺沈家滿門嗎?
那可是她的外公家,也是她母親的孃家,給予她如今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生活的家人!
“茹兒妹妹!”
楊秀娥仿若未覺,巧笑倩兮轉身,一把攬過少女,衝衆人,更多是故意向陸川介紹道,“來來來,我給大家介紹下!”
“秀娥姐!”
少女有些扭捏羞澀的嘀咕一聲。
“哈,害羞什麼?”
楊秀娥誇張一笑,對衆人道,“這是我月茹妹妹,你們可別以爲她年紀小,就欺負她,如今她可是六品高手了!”
“姑娘年紀輕輕,就已有如此修爲,當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了不起,爲兄虛長几歲,竟然與姑娘修爲相若,哎,真是讓在下汗顏啊!”
“慚愧慚愧……”
看在楊秀娥的面子上,衆人雖然不認識少女,卻也不吝讚美之詞。
尤其是,此女看着不過豆蔻年華,竟已是六品修爲,說句天才一點都不爲過,更遑論生的是貌美如花。
莫說再過幾年,此時就已能看出,傾國傾城之貌,自然引得衆人追捧!
“多謝諸位哥哥,小妹愧不敢當!”
少女到底不是當年的豆芽菜了,經過起初的羞亂後,很快恢復鎮定,款款斂衽一禮。
“陸兄,你這些年遊歷北地,可是身價不菲,就沒點表示嗎?”
楊秀娥似乎不打算放過陸川,故意道。
“哈哈!”
陸川爽朗一笑,從袖中摸出一塊拇指大小,通體紫色,隱有淡淡金色毫光的玉佩,遞給少女道,“初次見面,還請姑娘笑納!”
“嘶,紫陽寶玉!”
少女還沒說話,朱雲峰已經倒抽一口涼氣,驚呼出聲。
楊秀娥也是美眸一縮,美眸難掩驚色的看着陸川,似乎想要看出些什麼。
但陸川面色平靜,淡笑如常,好似並不覺得做了什麼驚人之舉。
“什麼紫陽寶玉?”
“難道是傳說中,號稱能蘊養經脈,助長內氣的紫陽寶玉?”
“不是吧,這等寶物在誰手裡?”
朱雲峰那一聲喊,驚動了周圍之人,紛紛聚攏過來觀看。
“這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少女也被這陣勢嚇了一條,連連擺手不迭。
雖然她如今身份尊貴,但到底年輕,又加上修爲尚低,還接觸不到這一層級的寶物。
但衆人的表現,還有那一聲聲驚呼入耳,很清楚這塊不大的玉佩有多麼貴重。
“哈,不就是一塊玉佩嘛,有什麼好怕的?這也是你陸哥哥的一點心意,別客氣,他可是豪富着呢!”
楊秀娥一把抓過玉佩,塞進了少女手裡。
陸川無語搖頭。
他看的分明,楊秀娥眼中,閃過了不捨之色。
很顯然,此女也清楚這塊玉佩的珍貴。
這可是他從北方草原王帳大汗,角羅什的女兒,靈仙公主手中所得,豈能不珍貴?
朱雲峰和胡濤互視一眼,目中隱有複雜和難掩的驚色。
顯然,他們已經意識到,自己都小覷了這個剛剛認識的陸兄弟。
尋常人,不可能拿得出,這等珍貴寶物。
須知,對內氣境有用的寶物,一般都會被當做家傳的寶物,哪怕是頂級豪門中也不多見。
陸川即便想討好這個身份不明,似乎頗爲尊貴的少女,也用不着這麼大手筆。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隨手爲之!
怎能不讓人震撼?
“謝,謝陸哥哥!”
少女推辭不過,紅着臉收下玉佩,偷眼看向陸川,發現眼前人雖然說不上多麼俊美,卻有一股極爲特別的氣質,不由的俏臉緋紅。
“嘿,小妮子還害羞了!”
楊秀娥打趣道。
“不是,秀娥姐姐別胡說,我……我只是想起了家兄,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
少女偷偷撓了楊秀娥一把,鼓足勇氣擡頭,笑顏如花道,“說起來也巧,家兄也姓陸,說不定五百年前,與陸哥哥還是一家人呢!”
“哈哈,那還真是巧了!”
陸川爽朗一笑,寬慰道,“陸姑娘也不必擔心,有你這樣漂亮的妹子牽掛,想來那位陸兄定是吉人天相,逢凶化吉!”
“嗯,多謝陸哥哥吉言!”
少女斂衽一禮,俏生生看着陸川,正色道,“小妹姓沈,名月茹,陸哥哥可以叫我小茹。”
“好!”
陸川笑容依舊,沒有微眯的雙眼之中,光華暗淡了下。
“哎呀,光顧着說話,都快忘記了!”
少女俏臉上劃過一抹不自然,驀地一拍腦門,抓起楊秀娥的手,就往後跑去。
“呵!”
陸川落寞一笑,看着少女遠去的倩影,心中暗歎。
相見不如不見。
從今往後,你是沈月茹,再也不是我家盼兄歸的細妹了!
“喂喂,別看了!”
“就是,再看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哈哈!”
胡濤、朱雲峰等人推搡陸川,一陣笑鬧。
若放在以前,他們絕不會如此輕率,畢竟和陸川相識不久,這也只是第二次見面而已。
但陸川出手表現出的豪闊,讓他們誤以爲,碰到了低調的隱世豪門子弟。
再加上陸川的修爲,還有年輕的樣子,不由的都起了深交的念頭。
故此,才用這種方式拉近關係。
“說什麼呢!”
陸川笑罵一聲。
在衆人看來,他這就是欲蓋彌彰,顯然是對人家小姑娘動心了!
不知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陸川,竟然通過自己的人脈關係,前去打探那少女的身份。
這一問可就不得了。
原來,那少女名叫沈月茹,乃是當朝太傅家的掌上明珠,堂堂京城第一天驕,沈無忌的表妹。
而那楊秀娥,雖然家世不怎麼樣,但卻有一個執掌一府之地的外公。
來到上京城不過數月,已經與鎮西王之女,綽號胭脂虎,同樣是京城第一女巾幗的朱勝男情同姐妹。
對此,陸川懶得解釋什麼。
兩世爲人,讓他對親情看的極淡,卻也極爲重視情誼。
沈月茹選擇了沈家,而沈家與他卻是有着解不開的生死大仇,無論什麼都解不開。
註定了,再也難復從前!
“出來了,出來了!”
就在衆人笑鬧中,前面突然一陣騷亂,很快平靜下來,卻見一行俊男美女,從拱門中魚貫而入。
一行十數人,談笑風生,慨然自若,來到了別苑小湖中的涼亭內。
爲首者,正是此前陸川幾人在金玉蘭聚會時,驚鴻一瞥,疑爲二品高手的胭脂虎——朱勝男。
“好一個巾幗不讓鬚眉!”
饒是陸川見慣了俊男美女,早已對所謂的天香國色有了免疫力,此時也不由暗暗讚歎。
那女子身形高挑,卻不顯壯碩,纖腰盈盈一握,卻不顯柔弱。
相較女子而言,略顯粗重的眉毛,平添三分英氣,有如男子劍眉般斜插入鬢。
尤其引得陸川注意的是,那一雙在雲袖下若隱若現的玉手,竟然頗爲頎長。
不難猜測,這是一雙有着絕技的手!
“諸位都是我大晉天才,未來武道的領軍人物,今日小女子於此設宴,乃是……”
千篇一律的管方式開場白,沒有帶給陸川什麼新鮮感,讓他對此女的興趣,也不由降低了幾分。
而接下來,無外乎就是,用某種寶物,亦或者,僅僅是幾句讚賞,引得在場一衆,在各地都稱得上是天之驕子的年輕武者邀鬥。
不同以往的是,平素主持這等聚會的東道主,多半是男子,而此番則換了個女子。
偏偏,這些所謂的年輕俊傑,彷如打了雞血一般,紛紛使出渾身解數,爭先恐後的表現自己。
“果然是你!”
就在陸川看的津津有味時,旁邊陡然傳來一聲大喝,驚的周圍之人紛紛看來。
由於引起的動靜不小,甚至讓主臺上之人,也不由看了過來。
“哈,韓兄竟然也在這兒!”
陸川瞳孔一縮,面上已是掛滿笑容,長身而起,三步並作兩步,與來人撞了個滿懷。
在外人看來,這就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老朋友打招呼。
但若有人聽到兩人耳語的話,必然會驚掉滿地下巴。
韓擒虎猝不及防,心下驚於陸川修爲,竟然能在須臾間,將自己拉住。
哪怕,這其中有他分心的緣故。
但這並不妨礙,他對某人的憤怒之意,近乎是在陸川耳邊低吼出來。
若非顧忌着陸川的陰險手段,他真想直接爆喝出口,讓人拿下這亂臣賊子。
“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你來,你竟然敢來上京城!”
“呵呵!韓兄還是這般快人快語!”
陸川擁着韓擒虎,一雙毫無波動的眸子,卻看着緊隨在韓擒虎身後的韓虞鳳,一把扣住韓擒虎的後脖頸,低聲道,“小心說話哦,要是不小心的話,某人的家傳寶物,多半會掉進糞坑裡,從此永不見天日!
到時候,可就成了全天下的笑柄了!”
“你……你好毒!”
韓擒虎差點咬碎了滿口鋼牙,雙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瀰漫起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