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蓋頂，寒風凜冽。
暗夜下，兩個披着灰白色斗篷的人影，悄然望着寂靜無聲，綿延不知幾許的營地。
“喂，真要去草蠻大營偷馬啊？”
李月華忍不住問道。
陸川呵斥道：“閉嘴，你姐是怎麼叮囑你的？”
“哼！”
李月華噘嘴，氣哼哼撇過頭去，沒一會又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姐會跟來的？”
“因爲你蠢啊！”
陸川揉了揉眉心，實在沒想到，大小姐的另一面，竟是是個問題寶寶。
自從知道自己性命無憂，不會被陸川殺人滅口，李月華就完全暴露出本性，短短片刻，就問了無數個問題。
就差沒問他年方几何，家中父母安康與否，有無婚配了！
拜託，你是在偵查敵情，準備偷馬啊！
陸川都快懷疑，這姑娘練功練的滿腦子肌肉了。
“你……你憑什麼罵人？”
李月華氣結。
陸川撇撇嘴，可不就是你蠢嗎？
大白天孤身闖進督撫使衙門，大吵大鬧着抓他去見官，真當韓通是吃素的？
惹急了韓通，殺人滅口，絕對做的出來！
更何況，就李月華這腦筋，能猜到他藏身督撫使衙門？
“走！”
陸川沒心情慣着這大小姐，冷冷丟下一個字，在雪地中向被而去。
“哼！”
李月華氣的跺腳，卻又沒法，只得跟上去。
畢竟，她的小命還得依仗陸川，哪怕陸川現在自身難保。
不多時，兩人離開草蠻營地足有十幾裡，便停在一片山林之中等候。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便有一隊騎兵狂奔而至。
看穿着打扮，還有行動的規律，多半是草蠻中的斥候，外出勘探周圍情況的。
沒有絲毫意外，面對兩名三品高手，哪怕這兩人實力大打折扣，十幾名最高不過五品的斥候，莫說求援，就連示警都沒有發出來，便倒臥在血泊之中。
“你怎麼知道他們會從這兒走？”
李月華好奇寶寶屬性爆發，一邊牽馬一邊問道。
“因爲他們跟你一樣蠢！”
陸川將屍體綁在馬背上，頭也不回道。
李月華憤憤跺腳，恨不得抽陸川兩鞭子，可想到這個青年的狠辣，最後只是衝着陸川的背後揮了揮鞭子。
“你幹嘛要把屍體帶上？”
可看着陸川在忙活，她又忍不住問道。
陸川翻身上馬，呵斥道：“快點，我們只有一炷香的時間，若你不想被草蠻騎兵追殺的話，馬上走！”
說着，雙腳一夾馬腹，已是狂奔而起。
“哼！”
李月華氣的銀牙咬的嘎嘣作響，卻也不敢在此時任性，當即上馬追趕而上。
寒冬臘月裡，兩人雙騎在暗夜下狂奔，寒風在耳畔呼嘯而過，兩片山林光怪陸離，傳說不止。
啪！
離開數裡地後，陸川狠狠一甩馬鞭，兩匹駿馬唏律律揚蹄飛奔，躥向了旁邊。
李月華好奇不已，張嘴想問，卻灌了一肚子冷風。
不多時，陸川如法炮製，又將另外兩匹馬分開，如此三番後，兩人快馬加鞭，輪乘雙騎，一刻不停的飛奔向北方。
果不其然，在一炷香之後，數隊騎兵探子回營，草蠻統領輕點之後，察覺不對，便即刻派人追查。
草蠻人幾乎個個都是騎兵好手，在隔着很遠聽風辯位，但此番人已經死去，兇手又躥出了數十里之外，可還是被他們發現了蹤跡。
無它，除了善騎之外，草蠻人個個還都是好獵手！
數十名精銳鐵騎，一人雙馬，在夜幕下飛奔，將雪地掀起層層雪霧，有如一條龍蟒在雪地中穿行，幾乎沒有任何停歇。
這一追，便是一天一夜！
“爲什麼在這兒停下？”
看着荒涼的山坳，李月華再次忍不住發問，似乎永遠不會被陸川的冷言冷語打擊道。
“你不累，馬兒累！”
陸川已經快無語了，沒看到馬都累的吐白沫了嗎？
“噢！”
李月華俏皮的吐了吐舌，才後知後覺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陸川架起木堆燒火，先把草蠻騎兵的乾糧煮了，餵給四匹駿馬。
雖然並非火雲駒那等神駒，但草原人的馬都是百裡挑一的好馬，僅僅比之差了一籌，身形健碩，體力充沛，跑了一天一夜都沒累癱。
李月華好奇的看着陸川忙前忙後，對他拿出的諸多器具，充滿了好奇。
這次倒是沒問，因爲傻瓜也能看出了，這些鍋碗瓢盆，都是用來做飯的，只是比她所知的輕巧精便了許多。
陸川當然樂的清閒。
這些東西，還是通過韓通的門路，在半天之內準備妥當，而且是軍中工匠的手藝，比之不鏽鋼也差不多哪兒去了！
爲此，韓通還特地留下了圖紙，以便日後使用。
作爲軍方高官，他可不是李月華這種生活小白，一眼就看出這些東西，對於野外行軍作戰的重要性。
尤其是，在後方刺探情報的探子，雖然不足以提升戰力，卻能提供諸多便利，改善生活條件。
“這麼快就追上來了？”
僅僅休息兩個多時辰，陸川一骨碌起身，側耳傾聽一會兒，面色漸漸凝重起來。
沒想到，故布四路疑兵，對方竟然在不到半天的時間裡就追到了近前。
“什麼追上來了？”
李月華有樣學樣，卻沒聽出任何門道。
“送馬的來了！”
陸川淡淡道。
李月華總算明白過來，滿目錯愕道，好似在說，你確定沒有搞錯？
“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們騎的應該是火雲駒！”
陸川沉聲道。
“你不說他們來送馬嗎，殺光就是了！”
李月華揮了揮手，躍躍欲試道。
“哼，說你蠢還不承認，殺了他們容易，可緊接着，他們就會派出更強的追兵，以你我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宜久戰！”
陸川冷哼一聲，沉聲道，“而且，這一隊人馬中，多半有三品高手帶隊！”
李月華俏臉一垮，知道事情嚴重了。
雖然兩人都是三品不假，可實力都大打折扣，若真跟三品高手硬碰硬，多半會引動毒發。
更何況，對方還有數十騎幫手。
騎兵又無坐騎，可是兩種情況，實力不可小覷。
“那怎麼辦？”
“只能繼續走，拖延的越久，對我們越有利，只要跑的足夠遠，即便下次再有追兵來，那也是幾天之後了！”
陸川目光灼灼。
只要時間充足，他就有信心，甩開任何追兵。
“那還等什麼？趕緊走啊！”
李月華強忍疲憊，趕忙爬起來，牽馬就走。
“急什麼，他們還在數十里開外呢！”
陸川沒好氣的送她一記白眼，從囊袋裡取出一些零碎物事，小心謹慎的掩埋在周圍雪地中，這才上馬準備離開。
“卑鄙！”
李月華久久才吐出兩個字。
“要不要李大小姐犧牲下色相，看看他們會不會放過我們？”
陸川冷冷道。
“你還是不是男人，竟然讓女人擋災？”
李月華氣呼呼道。
“草蠻人會在乎男女之別嗎？”
陸川冷冷一曬，打馬狂奔。
但這次他失算了，僅僅過了一個時辰，身後便隱約聽到呼喝聲，還有陣陣沉悶的馬蹄聲。
啪！
一如之前，陸川將兩匹備用馬匹分開走，造成兵分兩路的假象。
但對於能夠從馬蹄印分辨馬匹負重情況的精銳騎兵而言，這隻能瞞得了一時，僅僅片刻便判斷出正確路線，再次追了上來。
“棄馬！”
陸川心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當機立斷，拉着李月華，在一處有岩石的地方縱掠而下，讓兩匹馬繼續前行。
“你是不是傻了，難道我們要這樣對陣騎兵？”
李月華此時已經能聽到騎兵追來的馬蹄聲，一想到兩個人迎面對上數十騎精銳鐵騎，而且是有三品高手帶隊的騎兵，就不由膽寒。
“哼！”
看着全然沒有之前新鮮勁的李月華，陸川冷冷一曬，左右一掃，指着前面道，“這裡不利於騎兵衝鋒，待會你引他們過來！”
“啊？”
李月華一愣，愕然道，“你讓我引追兵，那你幹嘛？”
“弄死那個領頭的！”
陸川從背囊中抽出一根拇指粗細，足有一臂長的箭矢，目中寒芒迸射。
正是狼牙箭！
“好吧！”
李月華嬌軀一顫，激靈靈打個冷顫，不由自主的聽從陸川安排做誘餌去了。
似她這般的溫室花朵，縱然修爲達三品，可如何經受得住陸川百死餘生而成的殺氣衝擊？
轟隆隆！
不多時，馬蹄聲滾滾而至，赫然有近三十騎，六十匹馬蜂擁而來，讓這條山澗頓時逼仄了幾分。
正如陸川所感知的一樣，不過半百的草蠻鐵騎，清一色火雲駒。
爲首之人，身着毛皮盔甲，身形魁梧，坐在馬背上有如鐵塔一般，目光灼灼的掃視周圍，絲毫沒有被多次戲弄的憤怒，反而異常平靜。
這是一個老獵手應有的素質！
“在那，追！”
僅僅是幾眼，這名草蠻強者便判斷出獵物的蹤跡，大手一揮，率先衝進了山澗。
果不其然，追出去不多久，便看到了正在前面奔行的李月華。
“小心有詐！”
草蠻強者早就知道目標有兩人，此時只看到一個，瞬間驚醒了幾分。
但仗着人多勢衆，一個目標又在明處，直接率領騎兵衝擊。
咻！
就在雙方隔着不過數十步之際，寒風呼嘯中，一縷穿雲裂石之聲乍現，須臾出現在草蠻強者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