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了!”
陸川緩步上前,站在青年身側,神色平靜如和老朋友會面,遙望着遠處的山間村落,嬉鬧的頑童,漸漸低垂的驕陽。
“真美啊!”
青年讚道。
“可惜是假的!”
陸川毫不留情道。
“是啊!”
青年不以爲杵,認同般的點點頭,“若是真的該多好啊!”
“可惜你我看不到了!”
陸川淡淡道。
“是嗎?”
青年微微側頭,仔細打量陸川,清澈的眸光中,透着幾分審視,又有幾分認同,還有幾分複雜,“或許,你會做的比我更好!”
“那是必然!”
陸川同樣轉身,直視着青年,淡漠道,“如果我沒猜錯,冥帝應該是要助你成神,迴歸帝家,然後執掌帝家吧?”
雖然是問話,可語氣卻異常篤定,更是一口叫破了青年的身份。
只因爲,此人不是他人,正是人族曾經的四大聖中至尊之一的帝御天,亦或者說,當年帝邢的轉世之身。
“是啊!”
帝御天笑道,“如果我說,我從未想過……”
“我不信!”
陸川毫不客氣打斷,看着神色微僵的帝御天,目露冷意,“成神的機緣就在眼前,不說十拿九穩,至少機率過半,這世上沒人能抵得住這誘惑!”
“是啊!”
帝御天嘆了口氣,失落道,“就衝我這名字,說出去,都沒人會信!”
“呵!”
陸川冷冷一曬。
正如帝御天所言,陸川從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時,本能就感到厭惡。
原本,是以爲這名字太過中二膚淺,卻不曾想,這個人竟然會是自己這些年顛沛流離,亡命天涯的罪魁禍首之一。
但這一切,都過去了!
“你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帝御天好奇道。
“從我復生之日起,我就懷疑了!”
陸川淡淡道,“我從不覺得,自己是什麼氣運之子,哪怕曾經遭受過苦難,卻也算是咎由自取,所以也沒資格怨天尤人!
正因此,我看的很開,老天爺讓我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所以我很珍惜。
但有些人,不想讓我痛快,哪怕是我本該在幾百年前就死去,可那些人依舊把握拉了回來。”
“哎!”
帝御天苦惱的拍了拍腦門,澀聲道,“我早該想到的,你本來就很聰明,甚至是聰明絕頂,能在數百年死寂之中打破極限,這種機率本就低的可憐。
雖然,我已經做了諸多安排,讓一切看起來是那般自然,可破綻就是破綻。
一個謊言,需要無數謊言來圓,終究改變不了事實!”
“是啊!”
陸川淡淡道,“你以那摩雲大墓下的魔魂爲引,誘我祭煉煉獄塔,看起來一切都是如此正常。
可以我當年不過先天極限的實力,怎麼可能成功?
所以,那曇花一現,所謂的天地意志,不過是你從中作梗罷了。”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帝御天雙手一攤,略顯無奈道,“好吧,我承認了,我坦白,一切都是我做的,爲了能夠真正復生,在發現你的那一刻,我就做了種種佈局。”
“所以呢?”
陸川冷冷道,“原本的陸川,是不是你選中的軀殼?”
“是啊!”
帝御天似相通了一切,毫不隱瞞道,“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你。
畢竟,當年你的復生,是如此的完美如一,竟然沒有絲毫破綻。
說實話,發現你的時候,我是真的欣喜若狂,以爲找到了一條真正的完美復生之路。
可惜,事實證明,一切都是假的。”
“所以……你便順水推舟,在無形中,繼續按原計劃,推動我前進?”
陸川目光漸漸轉冷,一切的一切,隨着兩人交談,已經漸漸明朗,可陸川心中的憤怒,卻是越來越盛,面色也越來越平靜。
“嗯!”
帝御天坦然承認,點點頭道,“我本來的計劃之中,就是要在那裡培養出一個氣運之子,然後一步步走出下界,來到皇天,最終執掌人族權柄!”
“然後……他的一切,就會成全你?”
陸川冷冷道。
“不錯!”
帝御天笑道,“但沒想到,你的出現,讓這一切全都被打亂了!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察覺到不對,竟然開始暗中反抗,甚至還成功了!”
“呵!”
陸川冷冷一曬道,“從煉器宗那個老怪物,攔住我之後,卻沒有動手的那一刻,我就已經能夠確定,這一切的背後,確實有人在佈局!”
“原來如此!”
帝御天撫掌輕笑,恍然大悟道,“能夠將一尊洞天大能驚退,事後卻一點麻煩也沒有,想來也只有更強的存在,才能做到這一點。
只不過,僅憑此,也不至於暴露這麼多吧?
畢竟,這個道理太淺顯……”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陸川毫不掩飾憎惡到,“你們自以爲能夠掌控一切,從未將棋子放在眼裡,又怎麼會在意這些旁枝末節?”
“是啊,又被你說中了!”
帝御天苦笑道,“所以,龍牙山主的所作所爲,也是多此一舉嘍?”
“不只是多此一舉,更是欲蓋彌彰!”
陸川冷漠道,“不得不說,捨身進入幽冥界,確實讓我在一定程度上,不得不讚一聲夠狠。
可也只有對自己狠的人,纔是真正的狠人。
從始至終,他進入幽冥界的目的,便只有一個,那就是監視我,伺機圖謀打神鞭。
可惜,流殤獄主比你們想象中更貪,竟然從一開始,就把龍牙山主囚禁了,而且打定主意謀奪這件殺伐重器!”
“確實如此!只不過……”
帝御天搖頭晃腦,目露好奇道,“說起來,貌似你也是個狠人啊!
觀你當年行事,雖有情有義,卻也稱得上無情無義,想必從始至終,那個可憐的女子都不知道,她只不過是你手中的棋子。
一個用來轉移視線,故意露出來的破綻!”
“是誰她死了?”
陸川冷笑道。
“嗯?”
帝御天眉頭微蹙,訝然道,“沒死嗎?我看的很清楚,她……”
“她只是暫時離開了!”
陸川一步上前,近乎頂着帝御天的額頭,右手食指一下一下戳在帝御天的胸口,森然中透着濃濃的不屑,“所以啊,我說,你永遠不會放棄成神的機會,無論你有多麼高大上的理由,無論你當初是何等的高義,都掩飾不了,你內心的骯髒齷齪。”
每點一下,帝御天的臉色便蒼白一分,眼中更透着慌亂,似乎沒有料到,陸川會有如此一面。
“更無法掩飾,你那骨子裡的卑微與弱小!”
“夠了!”
就在此時,一聲清冷嬌叱傳來,卻見不知何時,不遠處出現了一道大紅宮裝身影,赫然正是帝緋月。
“本宮早就說過,此人桀驁不馴,狷狂冷酷,絕非三言兩語能夠打動的!”
帝緋月冷冷看着陸川,語氣卻是衝帝御天所言,就似在無數年輕,教訓自己年輕的小弟一樣,透着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姐!”
帝御天近乎本能的縮了縮脖子,竟是反駁都不敢。
“哼!”
帝緋月寒聲道,“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本宮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否則……”
“否則你能怎樣?”
陸川淡笑道,“說實話,我也沒想到,你竟然會蠢到這份上,想來……當年也是如此,才被人坑的生不如死吧!”
“你……找死!”
帝緋月豁然變色,手中寒光迸射,瞬間一柄青白神鋒憑空而現,化作一方寒冰絕域,籠罩了陸川所在。
“嘖嘖,這就是半神之能?”
陸川卻好整以暇的看了眼,似乎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危險,嘖嘖有聲道,“都說吃一塹長一智,你怎麼就不長記性呢?”
“你什麼意思?”
帝緋月黛眉微蹙,手中動作下意識一頓,冷冷道,“少在這兒故弄玄虛,今天你必死無疑!”
唰唰!
話音未落,兩道身影出現,一道身形瘦削偉岸,赫然正是冥帝廉鍾,另一道一身大紅宮裝,烈焰如火,竟是與陸川有過一面之緣的鳳凰女。
“小弟弟,我們又見面了!”
鳳凰女輕笑道。
“是啊!”
陸川微微頷首,頗爲感慨道,“爲了對付我,這準備的陣仗當真可以啊,兩大半神,一尊混沌魔神。
可想來想去,我這身上,也就只有因果規則和打神鞭,纔拿得出手啊!
總不能,把打神鞭讓出去吧?”
正如陸川所言,因果規則是冥帝和帝緋月謀求,用以給帝御天奠定成神道擊的必要媒介,不可能出讓。
至於打神鞭,這件殺伐重器,更不可能易手,否則就是把自己的性命交給他人,而且是一個明顯不可能跟諸天生靈一條心的混沌魔神。
怎麼看,都怎麼不靠譜!
“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帝緋月冷冷道。
“讓我猜猜看!”
陸川詭秘一笑,看着躲在後面的帝御天,微微側頭,直把對方看的心驚肉跳,這纔不疾不徐道,“該不會是……”
“殺了他!”
冥帝廉鍾驀然出手,出手便是殺招,一擊滅神指,直取陸川眉心。
“千珏寒獄!”
帝緋月動作也不慢,寒意呼嘯而起,漫天冰寒劍光,已是將陸川籠罩在內,竟是輕易將之凍結。
“小弟弟,我可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鳳凰女緩步上前,纖纖玉指尖上,一朵混沌神火繚繞而起,“說實話,若非他們給出的報仇實在無法拒絕,我真不想把你的因果規則煉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