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小桑村

天穹之上,灑落萬頃光芒。

乾涸的土地,遍佈粗糙裂紋,冒着層層熱氣。

踩在黃土上,一股熾熱便滲透靴子,鑽入腳掌心,令人眉頭緊皺的同時,也不由得咒罵這鬼天氣。

跨過千里赤地,便能看見連綿起伏的羣山。

一座高山之下,坐落着一個村子。

這村子名叫小桑村。

位於惡劣的山土之間,資源貧匱,加上這幾年大旱,村民們顆粒無收,終年只能過着食不果腹的生活。

一道狂風,掀起地面塵沙。

荒蕪的土地上,逐漸出現一個人影。

那人戴着斗笠,身着黑色長袍,頗爲神秘。

頂着猛烈的陽光,在滾燙的黃土上前行,卻沒有一滴汗水,相反的,步伐、身姿都顯得極爲輕盈。

村裡沒有客棧。

家家戶戶開着門,卻人影稀少,顯得頗爲詭異。

楚龍眼光掃了一遍街道,然後,看見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正在院落裡處理野獸屍體。

那是一隻成年的山貓。

那剝下的皮毛,被晾在竹竿上,粘稠的血液,點點滴落,融化黃土。

獵戶用小刀割開山貓胸膛。

雙手插入其中,摸索一陣,隨後,那肥碩的腸子便被他抽了出來。

伴隨而來的,還有強烈的腥臭味。

“大叔,可否向你討碗水喝。”楚龍說道。

那獵戶眼神冷厲,神情嚴肅,雙臂比雙腿粗壯一倍有餘,極爲魁梧。

他回頭看了看楚龍。

然後,一邊用乾毛巾擦手,一邊走進屋內。

院落的木門已然千瘡百孔,隨着咯吱咯吱的聲音響起,少年緩步走進院子。

找個小木凳坐下,細細打量周圍。

看這冷清的院子,不難猜想,這獵戶是一人獨居。

“喝吧。”獵戶將一碗清水遞給楚龍。

楚龍伸手接過,卻是感到一陣異樣。

這碗中的水,給他一種不詳的感覺。

“怎麼了?不喝麼?”獵戶道。

楚龍凝望着那碗清水,眼神漸漸變得銳利。

“這水……不是河水,也不是雨水。”楚龍喃喃道。

“觀察細微,你有來歷!”獵戶神情微變,他從旁邊拽來一隻小木凳,在楚龍面前坐下。

“多年大旱,千里赤地,村子附近已經沒有水源了,這水是譚大仙所賜。”獵戶說道。

“譚大仙?”楚龍詫異。

獵戶正色道:“由於村子裡有人生養邪魔,所以蒼天動怒,降下大旱,大家受盡苦難,幸虧天不絕人路,派譚大仙到此廣佈教義。”

“你們認爲大旱和邪魔有關?”楚龍劍眉一動。

獵戶點點頭,眼中浮現激動之色,“我們小桑村雖然貧瘠,可大家辛苦勞作,依靠每年的收成,填飽肚子不成問題,如若不是有人觸怒天威,勾結邪魔,我們又怎會遭此大難!得虧有譚大仙幫助我們!譚大仙不僅賜予我們解渴之水,還幫助我們揪出邪魔!”

“這樣子……”楚龍沉吟。

接着,他輕抿了一口水。

果然……這是符咒凝聚而成的水……

楚龍微微眯起眼睛,將碗放下,“你所說的譚大仙在哪裡,我想見一見他。”

“嘿嘿,譚大仙帶大夥去降妖伏魔了,待事情辦成,我們村子的苦難也要結束了。”獵戶喃喃道。

“難怪村子裡人這麼少。”楚龍看向外面的街道,“告訴我,他們都去哪裡了。”

“少年人,沒想到你對降妖伏魔有如此深厚的興趣,也罷,我帶你一起去吧!其實我也不想錯過這場獵魔行動,但清晨出門狩獵,撞見這隻山貓,爲了擒殺它,耗費了好大的力氣,所以錯過與衆人約定的時間。”獵戶笑道,“家裡就我一人,若將獵物棄置一旁,那回來時可能就沒了。”

“麻煩帶路。”楚龍沉聲道。

村民們所仇視的‘邪魔’,便住在村尾。

那房子與其他房屋一樣,沒有區別。

眼下,那房屋四周被村民們堵得水泄不通。

那聚集在門口的,乃是一羣強壯的男人。

有的拿鐮刀,有的舉鋤頭,兵器五花八門……

倏然,只聽裡面傳出一聲慘叫。

楚龍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樣,渾身大震。

“讓開!”

他推開人羣,衝上前去。

這時幾名中年人拖着一名女子的屍體,氣勢洶洶的走出來。

那女子的咽喉處,被一根鐵鉤深深穿透,血如泉涌。

她披頭散髮,衣衫凌亂,身上有着數十道血痕。

“這魔女已經被我殺死!”爲首之人光着膀子,面目粗狂,一手提着鐵鉤,一手握着殺豬的長刀。

“好呀!”

“陳叔叔好棒!”

望着這血腥的一幕,村民們無論老少,皆是露出狂喜之色。

人羣之中,有小孩拍手稱快。

緊接着,那屋子裡又走出一羣人。

這些人的武器上,或穿着手臂,或掛着大腿,其中還有人用魚竿吊着一顆人頭。

那人頭的臉上,充滿驚恐之色,瞪大眼珠,儼然死不瞑目。

這幫人爲演示自己的‘成果’,舉着那男人的屍體,在村民們面前手足舞蹈。

衆人歡聲笑語,一片愉悅的樣子。

這時黑暗的屋室裡,走出一個身着道袍的男人。

他那長髮由玉冠束起,氣質超脫,頗有幾分道風仙骨的模樣。

他鞋子、褲腳、衣襟以及臉頰上,全是鮮血。

男人手上抓着一名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女。

這女孩有着一頭豔美的紫色長髮,可肌膚上長滿黑色斑點。

那密密麻麻的斑點,看得人極爲不適。

此刻的她,雙目癡呆,滿臉淚痕。

“譚大仙,這兩人野合生子,已經伏法,那邪魔該如何處置?”那個拿着殺豬刀的屠夫說道。

“這邪魔禍亂人間,未防止她借體重生,我當以莫大神通,鎖住她的魂魄,再以烈火焚之,令她飛灰湮滅!”譚大仙說道。

“妙呀!”

“大仙,我們來幫你!”

“以後村子能夠太平了,太好了!”

“大仙聖壽無疆!”

圍觀的村民們感動得一塌糊塗。

那些參與獵魔的男人們,也是露出得意的神情。

“多虧大仙,我們才能如此順利了殺死這對妖人!”

“人魔結合,天地不容,這兩人死有餘辜!”

“哈哈,這等豐功偉績,我要傳下去,讓子子孫孫都知道!”

“……”

另一邊,獵戶一臉遺憾,“可惜了,我來晚一步,不然我也能砍他們幾刀!”

這一刻,一向冷靜的楚龍,再也扼制不住情緒,滿臉憤怒的說道:“愚蠢!你們真是愚蠢透頂!”

“你敢罵我們!”

“小子,你活得不耐煩了!”

所有人都看向那激動的少年。

楚龍攥緊拳頭,厲聲道:“你們有什麼臉面說別人是邪魔,你們纔是真正的邪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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