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看到一隊官差闖進來,不由地火冒三丈,今天是宋府的大喜日子,誰借他們的膽子,敢來攪局。
“站住,誰讓你們進來的?”宋煜上前阻攔。
帶路的周力早已躲的遠遠地。
爲首的邢捕頭輕蔑地看着宋煜:“官府辦差,誰敢阻攔。”
“辦什麼差?你們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今日在此的都是何人?”宋煜呵斥道。
他壓根沒想過官差是衝宋家人來的,還以爲是貴客中的某位惹了麻煩。
可人既然在他宋府做客,他這個主人就不能讓官差輕易冒犯他的客人。
邢捕頭不想跟他扯皮,毫不客氣地一把推開宋煜。
宋煜被推的倒退幾步,沒站穩,摔了個四腳朝天,着實狼狽。
五娘和徐紫茵忙去攙扶。
宋煜氣急敗壞,爬起來還想繼續去攔。
“咔”的,邢捕頭腰間的長刀抽出一半,鋒利的刀刃在日光下閃爍着肅殺的寒芒。
嚇的五娘連忙扯住宋煜,宋煜也被嚇到了,怒目圓睜,卻不敢再放肆,三人眼睜睜看着官差進了葳蕤閣。
一衆郎君和女娘好奇心大作。
今日宋夫人辦生辰宴,不說整個江城,起碼大半個江城人都知道,官差這個時候氣勢洶洶地闖進來,定然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兒。
就不知犯事兒的是宋家人還是誰?
大家一窩蜂地涌向葳蕤閣想要一探究竟。
陳平章和宋珩面面相覷,遂起身離座,也跟了上去。
官差的闖入,讓原本嘈雜地葳蕤閣立時安靜下來。
大家好奇不已,是誰報的官?這官差來的也太快了吧!
宋姚氏手腳發軟,不詳的預感越發強烈。
她強做鎮定,憤怒不已:“誰讓你們進來的?”
然而發顫的聲音暴露了她內心的惶恐。
邢捕頭掃視一圈,看到次座的柳夫人和陳夫人,拱手向她二人作揖,隨即目光鎖定宋姚氏:“宋夫人,有人告伱謀害人命,請跟我們走一趟。”
宋姚氏牙齒打顫:“一派胡言,這是誣告,是誰?是誰要害我?”
徐姚氏看向柳夫人:“柳夫人,這其中定然有誤會,今日是我阿姊的生辰宴,有什麼事兒是不是等宴席結束後再議?”
事緩則圓,只要阿姊不被當場帶走,就有盤旋的餘地。
柳夫人是知府夫人,這裡只有她能說得上話。
柳夫人爲難,可徐姚氏開了口,她即便不看徐姚氏的面子,也得顧一顧自己老爺和徐老爺的交情。
於是柳夫人道:“邢捕頭,到底怎麼回事?”
邢捕頭道:“呂富貴父子狀告宋夫人毒害崔氏,經仵作驗屍,崔氏確實死於砒霜之毒,而非怒氣攻心。”
轟……頓時,葳蕤閣內外皆炸了鍋。
衆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面無人色的宋姚氏。
先前大家還在懷疑,給姜娘子下毒的是不是宋姚氏。
誰知,又牽扯出另一樁命案。
在場的不少人都認識崔氏崔嬤嬤,崔嬤嬤是宋姚氏的親信,宋姚氏去哪都帶着崔嬤嬤。
沒想到,宋姚氏連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都害。
宋姚氏聽到是呂富貴父子告了她,反倒長舒一氣。
原來是這樁事兒,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沒錯,崔氏的確死於砒霜之毒,但這毒是她自己服下的,她叛主一事被她那個嗜賭如命的兒子當衆揭穿,她自覺無顏面對,無顏苟活,故而服毒自盡。這事兒鍾管家和劉嬤嬤都可以作證。”
“我念在她伺候了我二十餘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對外宣稱她被自己兒子氣死,全她顏面,還給了呂富貴父子五十兩銀子,讓他們好生安葬崔氏,沒想到呂富貴父子人心不足蛇吞象,倒來反咬一口。”
“既然他們不義,就別我無情,我要告他們父子誣陷之罪。”
宋姚氏振振有詞,理直氣壯。
邢捕頭冷冷一笑:“崔氏到底是服毒自盡,還是被人下毒,官府自會查清楚,不過……呂富貴父子還指控宋夫人毒害長媳姜氏,我等根據呂富貴父子提供的線索,抓了慶春堂吳仁良大夫,在其藥堂搜出毒藥,吳仁良對其罪行供認不諱,稱是宋夫人授意,現有緝捕文書在此。”
邢捕頭掏出緝捕文書,展示在衆人面前。
一番話,彷彿一道驚雷在葳蕤閣炸響。
給姜娘子下毒果真是宋姚氏。
這婦人的心腸也太歹毒了。
在門外的宋煜只覺兩眼發黑,耳邊迴響着兩個字……完了。
母親完了,宋家的名聲完了,他的前程也完了。
宋珩似乎明白了什麼。
長嫂突然對孃親近起來,又是請大夫給娘看病,出錢給娘抓藥,而娘非要他今日穿舊衣出現,不惜得罪阿兄和夫人。
或許,娘早就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麼。
陳平章在偌大的葳蕤閣的一角尋找到姜娘子落寞的身影。
她是那樣聰慧通透之人,應該早就知道自己身陷危局了吧!
所以,她特意大肆爲其婆母操辦生辰宴,請來一衆江城名流,爲的就是破局嗎?
莫名的一陣心痛。
她這一年多是怎麼熬過來的呀!
不知其中曲折的五娘衝了進來,她激動道:“絕無此事,母親對我嫂嫂比對我這個親閨女還親,怎麼可能下毒害她?一定是有人買通了呂家父子還有那吳大夫,想要陷我母親與不義……”
無人迴應五孃的辯解。
吳仁良已經招了,在證據面前,任何辯解都是蒼白的。
五娘不死心,又找上姜晚檸:“嫂嫂,你說句話呀!你知道母親不可能會害你的是不是?”
姜晚檸擡眼,淚珠倏忽落下,她的目光越過五娘那張滿是急切地臉,落在了宋姚氏身上,三分悽惶,七分幽怨:“所以,我跟婆母請求換個大夫診治,婆母不答應,是怕別的大夫看出我並非得病而是中毒嗎?”
一支穿心利箭。
宋姚氏張了張口,下意識地想反問:你何曾提過更換大夫?
可她很快意識到,這樣的質問毫無用處,沒人會信她。
她終於明白,姜晚檸上回沒死成,醒來後就一直在演戲,讓她和煜兒相信她對下毒一事並不知情,相信她對煜兒一片真心。
她的溫良恭順皆是僞裝,她就是隻披着羊皮的狐狸,利用她的虛榮和貪婪,以盡孝爲由,提出替她操辦生辰宴,得到了掌家之權,又用嫁妝離間她們母子感情,步步爲營拿捏人心,直至將她逼入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