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心裡的月光

身下的女人在喃喃自語, 那些字從她嘴裡細碎地吐出,原本是含糊不清的,可落在耳裡的時候卻又那麼清晰, 字字如刻, 因爲那裡麪包含了太多的痛苦和歡欣。

“裴書南, 裴書南, 裴書南……其實我喜歡你的……”

那是簡志翔第一次聽到裴書南這個名字。

“每顆心上某一個地方, 總有個記憶揮不散,每個深夜某一個地方,總有着最深的思量……”, 紀凡曾經在酒吧裡無數次地唱過這首歌。

裴書南就是寧曉葦心裡的月光。

他不是。

他的月光早已碎落一地,不堪收拾。

第二天早醒來, 寧曉葦的頭仍微微有些痛, 坐了好一陣才慢慢地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對於醉酒, 她沒有太多的經驗,也不太清楚自己的表現, 但心裡面又隱約有些擔憂,昨晚的記憶雖然模糊,但某些片斷仍留存於腦海中,她記得有人吻了她,可那些旖旎的片斷裡印着的都是屬於裴書南的記憶……

她不敢讓自己想下去。

思量良久, 她拿出電話, 撥了簡志翔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起。

“早, 曉葦, 昨晚睡得好嗎?”他的聲音聽起來波瀾無驚, 這讓她原本有些提起的心稍稍放鬆下來。

“還好,我剛剛起來, 昨天晚上……”,她吞吞吐吐地問:“我們……我們……”,囁嚅了半天,最後才說成:“我——沒有說什麼吧?”

電話那頭傳來輕笑聲,“沒有,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你也沒說什麼……”。

他的聲音淡淡的,不知爲什麼,她居然聽出些疏離的味道,於是愣了一下,問道:“那你……在做什麼?”

“我和我姐…..還有姐夫在打高爾夫,”他說,頓了一頓,又問:“你要過來嗎?”他的語氣裡平和而淡定,但並不包含多少邀請的成份。

“不了,我今天還有事要做,你們玩吧,再見!”,電話掛斷前,她聽見他在電話那頭也淡淡地回了一聲再見。

高爾夫之於她,是一種過於奢侈的運動,她想。

她還有更現實的事情要做。

兩個星期前,她在H市晚報的一個角落裡發現了一則招聘啓事,一家高級療養院招聘兼職心靈護理。

心靈護理是一項高尚的職業,面試人員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她很幸運,得到了面試人員的一致認可,每個週末她將在這裡充當六個小時的心靈護理員。

在正式開工之前她還需要接受一定的培訓並掌握相關的醫療常識。療養院的院長名叫陸珏,是一名資深的心理學博士。在培訓最開始,她就引用了古希臘哲人伊壁鳩魯的話——“對靈魂幸福的關注從來不會太早或太晚”,說這句話時,她眼睛裡包含的全是鄭重與嚴肅。

靈魂幸福,這四個字把寧曉葦嚇住了,她之所以選擇這裡,並非出於高尚的情操,唯一的理由只是她太需要錢了,母親的病需要長期住院治療,需要長期服藥,這些都需要錢,療養院不匪的薪資吸引了她。

如果連靈魂都要與幸福沾邊的話,那麼她的靈魂與幸福一定有着遙不可及的距離,她甚至找不到任何可以指引幸福的方向。如果說十七歲的她曾經在心裡悄悄地把幸福的定義在裴書南身上的話,那麼對於如今的她,裴書南就是掛在天上的月亮,雖然很亮,但那光亮並不單單照在她身上,也永遠不會單單照在她身上,他的月光下有太多的身影,鬱菲菲是站在那光亮中心的;而她,不過最外圍的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是的,如果她再識趣地稍稍往後退一步,她就會被陰影覆蓋。

他就要結婚了。

對他來說,事業有成,佳人如玉,結婚原本就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

她一直沒有收到那張結婚請柬,自從那天從劉力偉那裡聽說之後她就在等待着收到請柬,甚至還準備了一份紅包。

她的心一直在等着,雖然有些痛。

幸福,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情。

裴書南一向覺得自己是一個很耐心的人。就像在生意場上,每次機會來臨之前,他會耐心地等候,然後再伺機而動。可現在,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耐心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消減。

我在等一分鐘

或許下一分鐘

看到你不捨的眼

我會用一個擁抱換取你的轉身

可我一分鐘也等不了。

這是一首在網絡上十分流行的歌曲,他在無意中聽到,然後一遍遍地對自己說。

他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按虛歲的算法應該有二十九了。和鬱菲菲認識已有一年多的時間,而且她在他母親和姐姐那裡一向討喜,他們也一直在催促他早點把婚事定下來,可他遲遲不能下定決心。

尤其是在偶遇寧曉葦之後。

重逢讓他突然看清了許多東西,可越是看清就越是心驚。

就象許崧所說,他以爲自己什麼都忘記了,可事實偏偏不是那樣。他開始細細地端詳鬱菲菲,然後在心裡面不得不承認她與寧曉葦確實長得很像,尤其是在低頭不語的時候。唯一不同的是,鬱菲菲總是低眉順眼和通情達理,而寧曉葦的眼神透出的卻是疏離冷淡,偶而露出的笑容裡也都充滿了嘲諷。

可他偏偏忘不了那樣的眼神。

像是很多年前中的毒,卻在很久之後才發作。

最初認識鬱菲菲時,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秋日。那時他剛回國不久,對國內的許多事情都還有些陌生。

大學的一幫校友邀他去野外郊遊,他正好有事沒去成,到了下午的時候,許崧打電話來讓他幫忙接人,於是他開着車匆匆地趕了過去。

等他到的時候,才發現居然是在一個景色怡人的湖邊。那幫人似乎還沒有離開的打算,許崧和其他幾個人在旁邊玩着撲克,另外幾個則橫七豎八地躺在草地上,還有幾個女坐在燒烤爐邊,一邊閒聊一邊吃着東西。

他跟幾個師兄師弟打了招呼,便頗有興致地踱到湖邊。秋日的下午,陽光仍舊清透明亮,微微帶着夏日的熱氣,但已不再讓人煩悶難受了,反而有一種暖和的寧靜,他下意識地往湖邊邁進了一步,驚起了在草從裡悄悄覓食的小鳥,一隻接着一隻地飛快地掠起。

接着他便聽到一聲尖叫,於是下意識地轉身,一個人迅速地攀上他的身體,並用手臂緊緊地繞着他的脖子,渾身瑟瑟發抖。

“有蛇……蛇……”,一個尖細而嬌弱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有人跑了過來,不過是一張蛇蛻了皮。

她從他身上跳了下來,滿臉通紅,囁嚅着跟他說對不起。

他笑着說了沒關係,然後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旁邊的人在起鬨,她的臉紅得更加厲害了,他仍舊笑,心裡面忽然覺得這個女孩很可愛。

等到她打電話約他的時候,他想起她紅着臉低垂着頭的樣子,於是很爽快地赴了約。

兩個人很快地進入了愛情的狀態。

在一起的日子裡,他一向是不大說話的那一個,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講起這個說着那個,她臉上總是掛着柔情的笑容,他的心裡也是一片寧靜。

偶而兩個人也會鬧彆扭,妥協的總是她,她有時候會埋怨他太不會哄女人,他只是笑,下一次依然如故。

他一直以爲那就是愛情,真實的愛情,沒有患得患失,沒有波瀾起伏。

在國外的那些年裡,寧曉葦這三個字,已經被他深深地壓在記憶的最底層,時間過得越久,他越是覺得不可能再把它翻起。

除了偶而那些似是而非的夢。

在夢裡,總能聽到她在耳邊咯咯地輕笑着,好象她仍舊趴在他背上,後頸窩裡仍可以感覺到她呼出的氣息,腿上那段粉嫩的白晳仍在眼前一前一後晃着,像是永遠沒有終結的時候。

夢醒的時候,他會躺在牀上怔忡良久。

在國外的生活是平靜而平淡的,但並非毫無色彩,他也有過好幾個女友,總是很快地相識然後又很快地分手,聚了散了,散了聚了,他已經想不起當初分手的原因。

直到遇到鬱菲菲,他以爲自己終於可以定下來了。人總要結婚的,他也不會例外,鬱菲菲是個不錯的人選,知書達理溫柔賢惠,這段時間裡,她不斷地催促他確定最後的婚期,並且一次又一次有意或無意地促成他與其家人的見面,他已經到了避無可避的地步,而事實上,他也挑不出她有任何的缺點或瑕疵,即使是面對他的迴避,她也總是一副溫柔得體的樣子。

結婚,不過是人生的一個流程,做完這一個,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可能年少的心太柔軟,像歌詞裡所說的那樣,關於男女之情,在他所有的年少時光裡,所有關於愛情的心事都被寧曉葦刻上了烙印。

那時候,他的心那麼的軟,偏她又刻得那樣的深。

但他已經不再年少,他的心應該很硬了纔對,就象鬱菲菲所說那樣,他冷酷起來是世上最心硬的男人。

可遇到寧曉葦仍是不行。

再見以後,他仍然會做那樣的夢,於是心裡面更加地悵然。

有些東西,他已經揹負得太久了,久得他忘記把它放下來,等到他想放下來的時候,卻發現那些東西早已根生蒂固無法擺脫。

這是一種惰性還是慣性,他已然無法分清。

唯一清楚的是,他一分鐘也不想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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