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藥。”她不做聲,刑少擎也不介意,端着一杯黑漆漆的中藥遞過來。
寧藍沒有接,依舊魂遊天外。
“要我給你灌下去?”刑少擎說着就要捏住她的下巴,藥碗送了過去。
寧藍條件反射的想要揮開,鼻子卻聞到了湯藥的味道。
她瞬間就分辨出了這碗藥的配方,頓時愣住了,雙眸掠過濃濃的震驚。
“鬱望來找你了?”她哆嗦着嗓音看向一身家居服的刑少擎。
這湯藥的配方是她自己開的,除了她知道成分,也就一個鬱望了。
刑少擎不曾否認,坐在牀前,“你先喝藥。”
寧藍定定的看着他,“他在哪裡?”
“先喝藥。”刑少擎亦是寸步不讓。
寧藍忍了忍,最終接了過來,一飲而盡。
喝藥的過程中她發現她手腕的血管紮了針,牀頭吊瓶裡的液體順着管子流進她的體內。
她把碗還給了刑少擎,下意識的按住了胸口的部位。
她的舊傷復發了。
原本一箇中彈,好生修養一段日子就能痊癒。
但她中彈的時候身體正飽受着ds的摧殘,傷口久久不能癒合,稍微動作過大,便會撕裂開來。
所以,哪怕是過了三年,這傷都沒好全。
她隔着一層衣料摩挲着肌膚,倏地,她眼神一厲,冷眸看向刑少擎。
“你給我換的衣服?”
刑少擎搖了搖頭,“沒有。”
一般情況下,他並不願意騙寧藍,而且她現在已經在他身邊了,他有大把的時間和精力逐步攻克她的心房,沒必要趁人之危。
“傭人幫你換的。”
寧藍凌厲的目光這才柔和了一些,但依舊冷言冷語的,“這是哪兒。”
“錦繡園。”刑少擎答,“我的住所。”
帝國議員都有專門的住所,更別說一國領導了,他沒有住在領導專門居住的地方,而是自己開闢了一塊區域,建造了錦繡園。
錦繡園不比展拓的怡然小築佔地面積小,各項條件更是一流的贊。
寧藍哦了一聲,斂去眸內的情緒,面無表情的問,“鬱望呢?”
刑少擎看了一眼吊瓶,然後慢條斯理的開口,“他不在這裡。”
寧藍心底的擔憂冒了起來,“你把他弄哪兒去了?刑少擎,如果你敢傷了鬱望,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她對鬱望的維護讓刑少擎臉色一沉,他望着她慍怒的俏臉,淡淡道。
“鬱望並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他更是我唯一的朋友,我還不至於對他如何。”
刑少擎確實涼薄成性,但鬱望幫了他很多,可以說沒有鬱望,就沒有今天的他。
只要鬱望不過分,他都能容忍。
“那他現在在哪裡?”
刑少擎不答反問,“我之前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好了麼?”
寧藍咬緊了下脣,心頭漫上紛雜的念頭,她倏地閉了下眼睛。
“你先告訴我鬱望在哪裡。”
知道她已有了妥協的想法,刑少擎眼裡閃現一絲笑意,語氣溫柔,“他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裡。”
他走的時候留下這個藥方,說是寧藍三年前槍傷造成了後遺症,需要藥療。
先前他的私人醫生給她檢查了身體,果然是舊傷復發,於是就讓傭人熬了這碗藥。
“什麼?”寧藍騰地一下坐了起來,手腕不小心扯動了枕頭,帶起細密的疼痛。
“他爲什麼要走,他去了哪兒,你對他做了什麼?”她連珠炮的發問。
刑少擎強硬的把她按回到了牀上,目光有些不悅,“藍藍,你注意點身子。”
見她執拗的問鬱望的動向,刑少擎眸光閃了閃,“他來找我,用一些東西換取你父親的平安,我答應了。”
寧藍抿嘴,肯定知道鬱望付出的東西很珍貴,不然刑少擎不會答應。
“我答應之前,對他提出一個要求,三年內,他不能出現在你面前。”
“他同意了。”
寧藍苦澀一笑,感動又心酸,她喃喃自語,“真是個傻瓜。”
刑少擎看着她爲鬱望落淚,嫉妒的同時也慶幸自己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展拓和寧藍是不可能了,但寧藍和他更是很難有進展,如果寧藍真的要再嫁。
她毫無疑問會選擇鬱望。
所以他把鬱望逼走,斷絕他們的可能性。
而且,少了鬱望,寧藍可以依賴的人只剩下他一個。
他可以徐徐圖之。
“你什麼時候放我父親出來?”寧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隨時都可以。”展拓眼簾低垂,“我會以他泄露的資料不太重要,免職即可的言論放他出來。”
寧藍瞪大眼睛,怒到了極點,“也就是說,你仍不打算還他一個清白是嗎?”
“我只承諾鬱望讓他安全,沒有說讓他官復原職。”刑少擎臉上勢在必得的淺笑落在寧藍眼中,使得她身體一陣顫抖。
“刑少擎,我見過無恥的,可沒見過你這麼無恥的!”
刑少擎眸色一澀,隨即不在意的笑了一聲,“藍藍,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他和鬱望不同,他甚至覺得鬱望的做法非常愚蠢,若他是鬱望,在這三年和寧藍朝夕相處的日子裡,他早就把寧藍變成自己的女人了。
寧藍沉默了下來,突然道,“我什麼時候能離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刑少擎眼底閃過一絲暗色,面上卻依舊是淺淡的笑容,“等你身體恢復了一些了,我就送你回去,順便放了你父親。”
寧藍驚訝了幾秒他的痛快,隨即卻明白過來,頓時一陣冷笑。
寧海揹着罪名被放出來,在帝都還不知道會過上怎樣的日子。
她失去了寧家大小姐的光環,單槍匹馬的能鬥得過刑少擎嗎?
他這是把她當成飛不出他手掌心的鳥兒,所以這會兒在以退爲進呢。
寧藍撫摸着胸口的部位,沒再說話,鳳眸沉沉,濃如夜色的眸光掩住了一切不明的情緒。
刑少擎也不問她在想什麼,親自給她拔掉了針頭,然後替她掖了掖被子。
“藍藍,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
寧藍仿若沒有聽見他溫柔的囑咐,腦子漸漸的變得清明,心裡前所未有的清醒。
刑少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往房門口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