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了他?
這想法是挺誘人,不過,對方馬上就要卸任了,就算幹掉他也無法結束這場戰爭,何況他身邊還跟着十幾把噴子,哪有那麼好下手,一旦暴露,之前做的佈置就功虧一簣了。
林風瞬間分清楚了利弊,搖手製止手下的衝動行爲,說:“你就在車上等着,我過去看看。”
說完他就推開車門跳了下去,站在門前兩名手持衝鋒槍的衛兵,警惕的注視着靠近過來的林風,他要直接走過去,肯定要被攔下,說不定還會被搜身,那袍子裡揣着的武器就沒法藏得住了。
於是,林風腳下一拐,徑直走向屋檐,順手掏出只香菸,叼在嘴上點燃,就站在窗口外遠遠關注着裡面的一舉一動。
老哈爾德吃下有毒的麪包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左右,這期間,軍官一直在跟他說着話,哈爾德臉上看不出太大的異樣,可眼神卻透露出絲絲痛苦之色,一隻手不知不覺壓在了腹部位置,毒性開始發作了。
他現在分明是在強顏歡笑,林風把一切都看在眼裡,急在心頭,卻又不能輕舉妄動,法德勒萊哈已經在衛兵的保護下向兩人走了過去,現場就只有這一名軍官,他當然能一眼看見。
站在老哈爾德對面的軍官這時也注意到法德勒萊哈的出現,他自然認識總指揮,只是沒想到對方竟然會親自跑來廚房。
看着越來越近的法德勒萊哈,軍官難掩臉上的震驚之色,老哈爾德也察覺到異常,閉上嘴扭頭望去,遲疑了片刻,軍官纔像反應過來,扔掉夾在兩指間的菸蒂,上前一步膽顫心驚的敬禮問候道:“總指揮好!”
老哈爾德也是第一次見到敵人的總指揮,當即十分卑微的鞠了一躬,嘴裡不忘跟軍官一樣叫了聲‘總指揮閣下好。’
“嗯。”
法德勒萊哈畢竟是個城府很深的人,即便他現在的心情只能用糟糕來形容,臉上卻保持着和顏悅色,點點頭看着老哈爾德說:“我知道你,你叫哈爾德,專門負責幫我們採買糧食……”
老哈爾德沒想敵人總指揮竟然認得自己,頓時有些忐忑,軍官搶在他之前回話:“是的,總指揮,他就是哈爾德老頭。”
“嗯。”
法德勒萊哈再次點點頭,似乎跟他們之間也沒什麼可以聊的話題,往廚房四周打量一眼,忽然聳了聳鼻子,疑惑的說:“這味道……士兵今晚吃烤麪包嗎?”
“是得,還有火腿香腸和扁豆湯,您要不要嘗一點。”軍官說完記起自己在這裡的職責,忙補充道:“剛纔我和老哈爾德已經嘗過,確實挺美味的。”
“那好吧,正好我有點餓了,也給我來一點。”
法德勒萊哈點頭微笑着說,不用軍官招呼,烤麪包的廚子已經找了條賣相最好的麪包,麻利的將它切成一塊塊巴掌大小,然後拿乾淨的盤子裝上,親手送到了法德勒萊哈跟前。
“總指揮,請您品嚐。”
法德勒萊哈取下白手套,捏起一片還溫熱着的麪包放進嘴裡咬了一口,衆人都緊張關注着他臉上的反應,就連窗外的林風也鼻孔裡噴着煙氣,直愣愣的透過窗戶望着這個方向。
法德勒萊哈咀嚼的動作驀地停止下來,就在所有人的緊張起來時,卻見他笑了笑說:“這麪包的味道確實挺不錯,晚上的時候可以給我也送一點來。”
說完,他轉過身領着衛兵往門口走去,看來這廚房也沒什麼值得讓他逗留的地方。
“回指揮所。”法德勒萊哈似乎突然間想明白了什麼,上了車對司機說道。
車隊迅速遠去,直到他們徹底消失在視野,林風懸着的心才放心,法德勒萊哈吃的並不多,希望藥效別那麼快發作就好,不然就全搞砸了。
轉瞬他又爲老哈爾德擔心起來,能明顯發現,老人臉部的肌肉已經僵硬,耷拉在旁的左手不住的顫抖,像是忍的十分辛苦。
幸好,目送着總指揮離開後,軍官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沒再堅持要求老哈爾德等夠半個小時再走,實際上,現在離他吃下毒麪包已經過去了二十七八分鐘,擺手說:“你先回去吧,記得明天的事。”
“我一定記得。”
老哈爾德躬下腰去,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挺直腰桿,步伐緩慢的向門口挪動。
能一直堅持到現在,老哈爾德已經耗盡了全部的潛能,畢竟是上了歲數的人,在毒藥的折磨下他沒走幾步眼前就陡然一黑,眼看就要栽倒下去,林風及時迎了過來,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老人,對着軍官的背影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叔叔,我們現在是不是能回家呢?”
“回去吧……”
有了林風的幫助,老人無比艱難的回到車上,剛坐下,他便捂着嘴劇烈的咳嗽起來。
隨着咳嗽,整個身體都在劇烈的抽動。
林風對同伴說道:“開車,走!”
貨車卻在這個節骨眼上打不燃火了,額頭見汗的司機不斷擰動着鑰匙,汽車卻發出吭哧吭哧的聲響,就是發動不起來。
“下去看看這車怎麼回事。”林風一拳錘在座椅上,事態已經徹底超出了他的控制,眼看老哈爾德渾身抽搐的愈發劇烈,要不能立刻送醫,只怕堅持不了多久。
同伴答應一聲,拉開車門跳下去檢查車前的發動機去了,老哈爾德停止了咳嗽,當他鬆開手,嘴角邊全是暗紅色的血沫,到了這個時候,他反而平靜了許多,氣喘如牛的道:“我這老夥計陪了我幾十年,它也跟我一樣,需要休息休息了……”
他說的是這汽車,老哈爾德的神志變得有些不太清醒,嘴裡一個勁絮絮叨叨說着什麼,林風一句也沒聽懂,只緊緊握着他的手,臉色陰沉了下來。
“我好像……看到我兒子了,米克正在向我招手……”
老人說着說着漸漸沒了聲息,緊繃的身體也逐漸鬆弛下來,林風意識到,這位可敬的老人已經走了,是去找他的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