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威一口煙嗆到了，他埋下頭重重的咳嗽，有意避開了簡越探究的目光。
過了一會，等到他才停下來，然後悶着嗓子說道：“那年我媽病重，醫院那邊就需要一大筆錢，我爸不堪忍受，丟下我跟我妹妹就一個人跑了……家裡的親戚沒有人願意借錢給我們，不僅如此，他們還紛紛落井下石，趁我不在，把我妹妹趕出來。”
他的思緒也被往事帶去很遠，夾着煙的手指很用力，眸底起起伏伏，應該是在極力壓制自己。
“那個時候我每天打三份工，起早貪黑的，只要是能賺錢的活，不管多髒多累我都接。我只想快點籌到錢給我媽繼續治病，我妹妹還小，我不忍心讓她輟學過早的接觸社會。”
“可是那些人，霸佔了我們家的房子就算了，還狼心狗肺的把我妹妹掃地出門。那個時候我人在外地，因爲老闆給了個私活，事成後能多拿一千塊，我沒來得及告訴我妹妹。”
說到這裡，他的喉嚨已經是破碎到發不出完整的音，香菸被他掐到變形，他眉宇間堆積着厚重的陰霾，簡越耐心的等着他，心口沉痛。
這一次，他停頓的時間有點長。
阿威狠狠地抽了兩口煙，腦袋垂下去：“我妹妹怕我難過，打算瞞着我，還是有一次我在酒吧打工，碰上了一個小混混，他拍着我的肩膀說，兄弟，你妹妹的滋味真不錯……那晚我是徹底的瘋了，我拿着啤酒瓶砸他的頭，廢了他一條胳膊，事後我也被他弄進監獄裡蹲了兩年，他暗中花錢對付我，我差點就死在了裡面。”
他的呼吸聲很重，擡眸的瞬間眼睛紅的嚇人：“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暗暗告訴自己，在這個世上，好人都他媽沒有好下場。我有案底，出來後根本找不到工作，可我需要錢，剛好認識了一個在黑龍底下做事的兄弟，他很仗義，不僅給我借錢支付我媽的住院費，還帶我進了幫派……我也只是爲了活着，我難道錯了嗎？”
這最後一句質問，卻彷彿千斤巨石狠狠地敲擊在簡越的心口。
是啊，他也只是爲了不被人欺負，他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母親和妹妹，他哪裡錯了？
沉默了好長時間，簡越才低聲問道：“你母親現在怎麼樣？她的病好了嗎？”
“她的命就是用錢吊着，我請了最好的醫生護士照顧她，如果我手腳乾淨，我媽……早就死了。”
他話語中濃烈的嘲諷聽的簡越心酸不已，甚至是無從反駁。
得知他母親還活着，簡越也鬆了口氣，這應該是他最大的安慰了。
頓了頓，他又問：“那，你妹妹她……”
年紀輕輕就被人玷污清白，嚐遍人情冷暖，雖然不認識，可簡越卻是真的挺心疼。
提到妹妹，阿威本就黯淡的眸底卻是一下子變得漆黑一團，那張臉看起來更憔悴了，像是一瞬間蒼老下去。
這時，簡越心裡已經浮現不好的預感。
果然——
“自從那件事後，她就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暴瘦，也不願意出去見人。之後，她患上了很嚴重的抑鬱症，我知道她過得很辛苦……可我幫不了她，我真沒用……”
“有去看過心理醫生嗎？”
“她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