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露絲坐在一把只剩三隻腳的椅子上,固定好角度,林澤投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你好好休息。”
幾近虛脫的露絲頷首點頭,再沒力氣說話。
張馨藍很緊張忐忑地握着槍,那幽冷漆黑的槍口瞄準尼爾,單純看她握槍的姿勢,倒是很專業。
只是神色和略顯慌亂的表情則出賣了她複雜的內心。
她此刻的情緒並不平靜,甚至有點兒激動。
沒錯,雖然這不是她第一次掏槍,也不是第一次手握槍械對準敵人。但是第一次面對如此可怕的敵人。
哪怕她握着槍械,也無法認爲自己佔據優勢。
蓋因——這個男子的神態和模樣,實在太輕鬆了。
不怕我一槍擊斃他嗎?
“這位警官,你也許搞錯對象了。”尼爾輕鬆寫意地說道。“事實上,屋子裡斃命的三人和重傷的一人,全是我的朋友。而且,是被這個女人殺死的。”
他指間夾着的軍刀指了指露絲。
“但你手上有兇器。”張馨藍沉穩地說道。“還有,你是綁匪。”
“綁匪?”尼爾微微皺眉。“我綁架誰了?她?”
尼爾聳肩道:“我並不這麼認爲,你看她不是很悠閒地坐在椅子上嗎?你見過綁匪是這樣對待人質的嗎?”
“你——”張馨藍說不出話來。
事實上,即便她現在可以也有能力將尼爾扭送回警局。她也找不出證據來證明他是綁匪。
有人證,還需要有物證。
甚至,被林澤從窗口拯救回來的女人,反而會淪落爲殺人兇手。
故而在與尼爾一番口頭交鋒之後,她便被擠兌得啞口無言。
“有時候講道理是沒用的。”
張馨藍握槍的手腕被林澤一把壓住,瞧着林澤那張冷漠而無情的臉龐,她心頭微微顫抖。
“把槍收回去吧。對他沒用。”林澤淡淡地說道。
“嗯?”張馨藍不明就裡地皺起眉頭。
“我來對付他。”林澤一臉平靜地說着,而後轉過頭,神色殘酷地盯着漫不經心地尼爾。
“你殺了蝙蝠?”尼爾問道。
“你說那個病怏怏,像長期嗑藥似的男人?”林澤淡淡道。“我把他從六樓扔下去了。”
“自報姓名。”尼爾夾在指間的軍刀滑入手心,一字字說道。“我不殺無名之人。”
“我知道你是誰就成。”林澤掃一眼躺在地上的幾名男子,手臂一撩,自腰間摸出那把夾雜着凌厲殺氣的無柄小刀。
“哼!”
尼爾一聲冷哼,迅猛地朝林澤刺去。
“當心,他速度很快!”露絲提醒。
林澤亦是二話不說,握住小刀劈上去!
速度很快?
能有多快呢?
鏗!
刀刀相碰,摩擦出激烈的火光。林澤手臂一橫,那把無柄小刀竟是一個旋轉,迫使尼爾向後退去。
一個短暫的接觸,一次三秒鐘的對碰,雙方便大致試探出對手的能力。
尼爾那略微輕鬆的神色謹慎起來。
林澤是高手。
這一點他已可以肯定。
但他厲害到什麼地步,尼爾暫時還摸不清楚。
嗖!
雙方如兩道殘影般交纏在一起,圍觀者幾乎分不清到底誰是誰。張馨藍也明白爲什麼林澤說槍對他沒用了。
以尼爾這份速度,再以她的槍法,想擊斃對方的確很難。
一槍不能擊斃對方,死的那個肯定是自己。
想到這兒,張馨藍的心頭竟是不由遏制地冒出一絲無力感。
夏書竹忐忑而緊張地凝視着戰況。林澤甫一出現,她的心頭便是生出一股安全感。但在初期,她並不認爲林澤能打敗尼爾。
連露絲這種超級女特工也無能爲力,甚至一個交鋒都抵擋不住。何況是一個很二流子的林澤呢?
安全感是有了,但她也不認爲林澤能將她們拯救出去。
然而在林澤與尼爾鬥上之後,她才明白——其實林澤並不是什麼二流子水平。而是超級高手!
尤其是他身上怎麼會有一把刀的?自己爲何從沒見過?
夏書竹有些呆滯。
撲哧!
小刀毫無徵兆割破尼爾手背,鮮血飛灑而出。林澤又是一拳打中尼爾胸膛,將他生生擊退。
“你在你生存的那個圈子,應該屬於一流高手了。”林澤探出左手抹掉小刀上的血漬,口吻冷漠殘酷地說道。“但你不該綁架她。”
言罷,林澤如一頭髮怒地雄獅,猛虎下山般俯衝而上。
砰!
一腳踢中尼爾小腹,旋即又是膝蓋頂上去。
啪嗒!
一把扯住向後倒退的尼爾手臂,手腕一翻,便爆出手臂斷裂的骨裂聲。
“好好在你的歐洲混飯吃不好嗎?”林澤一刀殘忍地劈在尼爾的肩胛,殘忍道。“何苦來華夏國?”
撲哧!
一拉一帶,尼爾整條手臂便是完全與肩胛脫落。看上去很是觸目驚心。
蹬蹬瞪——
被鬆開的尼爾向後撞去,直至撞在牆壁上,方纔止住巨大的衝勁。
一分鐘的惡戰,他已被林澤卸掉大半戰鬥力。那張英俊的臉龐上沾滿血漬。起初那風輕雲淡,漫不經心的神態早已消散不盡。取而代之的是驚愕與震撼。眼眸中更是透出濃烈的詫色。
滴答——
鮮血是從小刀上滑落下來的,也是從尼爾的手背上滴落下來。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令人皺起眉頭。
“呼——”
尼爾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忍耐着手臂與胸膛傳來的撕心裂肺的劇痛。蒼白的臉上掠過強烈的好奇,咬牙寒聲道:“你是誰?”
“我說過,你不用知道。”林澤緩步走向他,像一尊殺神,渾身被一層殺氣籠罩。
撲通!
大頭皮鞋閃電般踢在尼爾膝蓋,他想避,但他避不開。
他的速度很快,林澤的速度更快。
膝蓋被踢中,尼爾再次發出悶哼,一條腿失去支撐力,半邊身子皆是鬆懈下來。
“你到底是誰?”尼爾喘息着問道,眉宇間透着濃烈的驚懼,還有一絲淡淡的迷惑。
“我知道你是誰就可以了。”林澤撇嘴,淡淡道。“反特工成員。”
話音一落,林澤一個高擡腿壓在尼爾左肩,使他毅然站立的身軀向下墮去。
咯噔!
承受不住這一腳的尼爾雙膝跪地,口中更是噴出猩紅的鮮血。那英俊的臉上因爲疼痛而劇烈扭曲着,抽搐着。
只是那雙眸子,卻是冒出惡毒與不甘的神采。
夏書竹几人也完全愣住了。
尼爾很厲害,這是得到公認的。
可在林澤面前,他卻像是一個毫無還手餘力的小雞。林澤讓他如何,他就得如何。
而且,林澤出手未免太兇狠——雖說這樣對待尼爾,誰也不會有意見。但動手的是林澤,這幫皆覺得了解林澤的女人還是有些錯愕。
這個男人,還真是一個魔鬼啊!
“殺了我,你也不會有好下場。”尼爾猙獰地仰起頭,眼中爆射出陰寒的光芒。
“是嗎?”林澤緩緩蹲下來,似笑非笑地在他臉上拭擦掉小刀的血漬,用只有尼爾才能聽見的聲音道。“你認爲我會怕一幫瘋子組成的反特工組織?兩年前我敢宰了十幾個像你這種自以爲是的蠢貨。你認爲我今天不敢宰了你?”
“你是他?”尼爾震驚。渾身更是不可遏止地顫抖起來。
這一次,他是真的因爲害怕纔會顫抖!而不是因爲身軀承受着劇痛!
是他!
那個可怖的魔鬼!
那個一夜之間屠殺他十幾個手足的惡魔!
反特工小組成立十年以來,遭遇最沉重的一次打擊!
便是由眼前這個惡魔製造的!
他真是那個殺神嗎?
“怎麼?沒膽了?”林澤詭笑道。“也對,一羣爲錢殺人的蠢貨,我想也是一羣怕死的懦夫。怎麼能跟真正的戰士相提並論呢?”
“我不怕死!”尼爾陰狠地說道。
“但你怕被我折磨,對麼?”林澤眯起眸子,可那雙漆黑的眸子裡卻投射出懾人的寒光。
尼爾沒說話,慌亂的神色卻出賣了他。
沒錯,他害怕,很怕。兩年前那場屠殺他並不在現場,卻知道那個兇手有多麼的殘忍。那幫手足不是被一刀致命,而是被——慢慢折磨死的!
每個人的死狀,都極其地慘絕人寰。彷彿死前承受了人世間最大的痛苦。
“從窗口跳下去,便能得到解脫。”林澤眯着眸子道。“我給你這個機會。”
尼爾面如死灰,發不出哪怕一個音節。
他輸了。
面對這個殺神,他根本沒有反擊的餘地。從林澤出現開始,這場戰鬥便已經沒有懸念。
誰又能從這個殺神的手上活命呢?
尼爾知道自己不可以。他悽慘地笑了起來,嚥下一口唾沫道:“能在生命的終結之戰中碰上你,倒也不算遺憾。”
“那祈禱下輩子可以活膩了再碰到我吧。”林澤緩緩起身,陰寒的臉龐上擠出一個溫柔的微笑,踱步走向夏書竹。
他向左走,尼爾向右衝。
當他行至夏書竹跟前,並將她視線完全擋住時,尼爾拖着傷痕累累的身軀義無反顧從八樓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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