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爺子的老臉微微一僵,然後一臉怒氣的瞪向唐澤彥:“這話也是那個蘭沐星跟你說的?你被她洗腦洗得可真徹底!”
唐澤彥看着唐老爺子,心在一點一點的下沉。
唐老爺子此時此刻的表情讓他不受控制的想到一個成語:欲蓋彌彰!
如果爺爺真的也涉及其中,那麼蘭沐星所說的那句話便極有可能是真的,他之前所調查得知的真相都是經過加工雕磨過的,失真!
想到從蘭沐星嘴裡所說來的關於真相的另一個版本,他的胸口猛得一堵,他終於明白了顧臻爲什麼會替江一明擋槍,也明白了顧臻在昏迷之前爲什麼要刻意強調自己是顧家的子孫。
突然有一天,自己最爲尊敬的人搖身一變,成了最爲無恥的人,這種極端的改變不是每個人都能坦然接受的。
這邊唐老爺子剛剛發話要不惜一切代價的將蘭沐星押至唐家,那邊蘭沐星就自己跳了出來。
她給唐家投遞了一份快遞,裡面只有一張附有銀行卡賬號的文件紙,說是已經知道了費爾是誰,且手中掌握了費爾想蠶食唐家的證據,開價五千萬,直接轉賬。
誰出錢她就把這個證據賣給誰。
看着管家龐譽呈遞上來的文件紙,唐老爺子氣得鬍鬚直抖,怒罵:“她簡直就是吃了熊心豹膽,竟敢敲詐到我們唐家頭上!活膩了!”
唐小暖伸手輕拍着唐老爺子的後背,也是一臉的憤怒。
“爸,還不只這些呢,別忘了我們和波士灣合作失敗也是有她的一大功夫!如果不是她從中使壞,我們會憑空損失數十億?!”
唐老爺子的眼睛黑如泥沼,跳動着隱隱的火光,他將鋼球重重的往桌面上的一扣,光可鑑人的紅木桌面應聲下陷一個深凹。
看着那個深凹足,衆人不禁膽寒,這要是往人的腦袋上一扣……
“這是她自己在找死!”唐老爺子從假牙的縫隙裡蹦出陰森森的威脅,他側眼看向龐譽:“那個女孩留着對我們唐家遲早是個禍害,想個周全點的辦法……”
隔着一張茶几,唐澤彥默然的看着唐老爺子的嘴一張一合,說着最爲人所不恥的話,他的心在下墜的同時也在一點一點的泛冷。
“爺爺,既然沐星知道之前暗算小彥的費爾是誰,那爲什麼不是想着如何從她那裡得到答案,反要想着如何剷除她?我覺得她索要這五千萬也不過分啊,或許這些證據也是她花費了不少財力與精力纔得到的。她或許只是不虧本罷了。”
唐澤凱溫聲勸說着。
他就是再愚蠢,也看出唐老爺子這番作法有點本末倒置。
唐小明當即給了唐澤彥一個大大白眼,慍聲道:“什麼費爾,什麼叫她花費了不少財力與精力?你是傻了還是跟小彥一樣,被她給洗腦了?難道你沒看出那個費爾根本就是一個稱呼,根本就是一個不存在的人嗎?”
唐澤凱辯解:“就算它只是一個稱呼,可歸根到底也還是要有一個在使用這個稱呼啊,我們要找的不就是那個使用這個稱呼的人嗎?”
唐小暖:“這個問題還用着想?使用這個稱呼的人不是她本人就是那個歐陽宇,這一切只不過是他倆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聽她這麼說,唐澤凱努了努嘴,不再多說什麼。
蘭沐星端起一杯熱可樂,靜靜的等待着唐家來人。
終於,一個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
“告訴我,費爾到底是誰?”
唐澤彥壓着一張支票推到她的面前。
擡眼,她淡笑着搖頭,然後將支票給反推了回去。
“你沒必要多花這個錢,反正真相很快就會大白於天下。”
唐澤彥沉着臉。
等到歐陽宇將真相大白於天下的時候,他還有力挽狂瀾的機會嗎?
一整晚,他是越想越害怕。
如果心底那個最爲可怕的假設就是真相,那他真的不敢想像真相大白的時候唐家將會是怎樣的一種狀況。
“你實話告訴我,歐陽宇是不是
……”
蘭沐星將一杯咖啡遞到他的面前,硬是生生的打斷了他的話頭:“是不是到時不就知道了,現在說出來有什麼意義?難不成你還想將劇情反轉成喜劇?你覺得可能嗎?”
唐澤彥抿脣不語。
第一次,他與蘭沐星的談話以不愉快收尾。
在他走過沒多久,另一道人影走向蘭沐星,語氣溫和中帶着陰冷:“把東西給我。”
蘭沐星挑了秀眉,掏出手機:“如果我說根本就沒有直接證據只是一種猜測,你會怎樣?”
來人神色驟變,雙眼頓時殺氣騰騰。
“你在耍我?”
蘭沐星眨動明亮的雙眼,看起來很是無辜:“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什麼耍不耍的,話說得這麼難聽。”
“你以爲這樣就算贏了?”來人冷哼。
蘭沐星笑了起來:“我沒說我贏了啊,世事如棋局局新,不到最後一刻,不能蓋棺定論。”
贏,這個字在她決定幫歐陽宇的時候就沒有想過。
在她決定站在歐陽宇一邊,站在唐澤彥對立面的時候,這一戰對她來說已經是贏輸並等,贏是輸,敗依然是輸。
兩人的視線直直的對峙着,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你到底是怎麼懷疑上我的?”
蘭沐星淺笑:“喬弈,你隱藏的很好,幾乎可以說是沒有疏漏。可栽就栽在天意上面,如果不是澤彥從柳小姐身上受到啓發從而找到柯小彤,柯小彤也就不可能在被你滅口前遺留線索給我。”
喬弈眯眼:“柯小彤遺留有線索?怎麼可能。”
蘭沐星:“我不是剛說了,線索是遺留給我的。也就是說,除了我,幾乎沒有人會悟透。”
“那到底是一條怎樣的線索?”清冷的聲音在三米遠外傳來。
蘭沐星與喬弈同時轉頭,三米遠外的房門處,唐澤彥不知什麼時候去而復返,一臉寒霜在站在那裡。
“你就是費爾?”看向喬弈,唐澤彥的身上散着凜冽的怒氣。
喬弈的嘴角微微一抽,不予回答。
蘭沐星的口吻很平靜:“費爾這個暱稱宇哥也借用過。只不過創辦人是你的這位表弟。”
唐澤彥轉眼看向她:“這些都是歐陽宇告訴你的?你倆的關係……”
“我倆之間的關係很乾淨,他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對我倒是自始至終都是君子。在我看來,他比你家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好的太多了。”因爲他的懷疑,蘭沐星的語氣微衝。
唐澤彥雖然滿腹妒火,卻找不到發泄的出口。
他斂下眼簾,深吸數口氣,問:“你先回答我,柯小彤臨死之前的那個動作到底暗含了什麼線索?”
蘭沐星輕輕聳肩,視線落到喬弈的身上。
“什麼線索?不就是告訴我兇手是他嗎?伸手往外一指,通常隨之相伴的是個是‘瞧’或‘看’這些提示音?我家地勢多山,小時候我和小彤玩過好長的一段時光,閒着沒事的時候,我倆經常會爬上最高的那座山的頂端,伸手指着山下的風光,感受着一覽衆山小的豁達,那時我倆最常說的話就是‘看那裡’或‘瞧那裡’只是當時的我被她的突然死亡給攪亂了心智,遲遲想不起來。”
像是想起了兒時的無憂無慮,蘭沐星的眼神不由柔和了下來,但想到那些都是再也回不去的美好,一抺哀痛又悄然的浮上眉梢。
瞧,喬……這就是柯小彤臨死之前留給蘭沐星的線索。
就像蘭沐星自己所說的,這些僅僅只是她的一種猜測,需要證實,所以她給唐家發了那份形似敲詐的文件,爲得就是讓喬弈不打自招。
而他果然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如約而來。
目光灼灼的鎖定喬弈,唐澤彥冷聲:“你爲什麼要算計我?”
喬弈勾起嘴角涼涼一笑:“從小到大,我就比你努力,比你勤奮,爲什麼到最後任何好處都歸你?就因爲你姓唐,所以你就可以不勞而獲?”
他的回答讓蘭沐星不由的嗤笑出聲。
“虧你還是世家子弟,你居然連這種世人只重結果不重過程的道理都不懂,這幾十年的米飯真的是白吃了。你比他努力,比他勤奮有什麼用?世人所看到的,是你最後的成績不如他,你的業績不如他,你的人緣不如他,你的智商不如他!”說完這些,她在心裡悄悄的補上一句:當然你不是姓唐纔是最爲關鍵的一大原因。
對唐老爺子那種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思想,無論你表現的多好,能力多強,只要你不是唐家人,那麼一切都是零!
唐澤彥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原來他對喬弈來說,就是那顆最爲招風的樹,不除不快。
但是有一點他還是苦思不得其解:“我的圖紙是你給鄒氏的?既然這樣,那鄒氏與你應該是合作伙伴關係,這次又爲何會連你也不放過?”
喬弈臉上的肌肉微微一抽,恨聲道:“難道你們不知道鄒氏早在三年前就被人給暗地收購了?它的執行董事早就不是鄒家。”
唐澤彥雙眼瞪大,“是誰收購了鄒氏?”
居然可以把消息封鎖的如此細密,一點風聲都沒有透出。
“歐陽宇。”喬弈的聲音裡滿是恨意,他清楚的記得當自己知道這個消息時那一剎間的震驚與氣憤。
唐澤彥暗吸一口氣,清冷的目光瞟向蘭沐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直到這時他恍然當初蘭沐星從鄒氏處奪回圖紙時,對方爲什麼沒有對對她痛下殺手,原來是舊情牽絆。
原來歐陽宇給他們玩了一場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遊戲。
蘭沐星迴答的很乾脆:“唐家與波士灣的合作失敗後我就知道了。”
唐澤彥怒:“那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蘭沐星反問:“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告訴了你,然後讓你和唐家聯手對付歐陽宇,給你們唐家人一個對他和歐陽玥斬草除根的機會?”
唐澤彥:“你實話告訴我,當初破壞我們婚禮的到底是哪個費爾,歐陽宇還是喬弈?”
蘭沐星:“是宇哥。”
唐澤彥一把握住蘭沐星的肩膀,氣憤的說:“他不僅破壞了我們的婚禮,甚至還差點害死了你,難道你一點都不生氣?”
蘭沐星掙開他的手,退出兩步:“一開始我是生氣的,但當我知道了歐陽宇所經歷的遭遇後,我就對他恨不起來,相反我恨你們唐家,如果不是你們唐家作孽在先,宇哥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就那件事,宇哥也親口跟我道過歉了。他說他只是想用徐永美的血毀滅唐澤彥的幸福,讓唐時在嚐嚐白髮人送黑髮人滋味的同時也嚐嚐被至親憎恨的滋味,讓其晚年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