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臉淚痕的溫月,他起身往外走。
咖啡廳大門不遠處,蘭沐星靠在路燈柱前彎着腰當街撩起自己的過膝長裙露出膝蓋,齜牙咧嘴的用手揉着,那裡紅腫一片。
她一邊揉着一邊張望,看到一輛空的出租車後急忙伸手攔下,可惜對方沒有留下,她連攔了數輛才反應愚鈍的發現這裡是不讓停車載客的路段。
於是她站起身四下掃視,終於越過人羣看到公交車站牌,然後一拐一拐的往前挪,嘴巴一張一合的似在罵天。
頭頂着六月的烈日,她站在公交車站牌前一臉的煩燥。
等了十來分鐘,終於等到自己要等的車,可就在她隨着人羣往前擠的時候,肩膀被人一擠撞上了一位上了歲數的大媽,嚇得她當即賠笑道歉。
大媽一開始沒有說沒關係之類的話,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直到她說第三次對不起的時候,才呵呵笑了一下,說:“你要等的車開走了。”
蘭沐星一愣,猛然回頭。
她要坐的那輛公交車已經啓動駛出了公交站臺,嘴角一抽,暗瞪了大媽一眼,這老女人的報復心可真重!
帶着一肚子的火氣她重回到公交站臺。
過於灼熱的太陽曬得她睜不開眼,因此她只能不停的伸手抵在額前,乍看之下頗有幾分大聖的風采。
等公交車有時靠的就是一個運氣,錯過了眼前的一輛,下一輛似乎來得特別的遲。
距離上一輛已經過去整整15分鐘了,她依舊盼不到第二輛的影子。
就在歐陽宇決定上前搭載她一程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在她的面前停下。
車窗前露出一臉剛毅的男性臉龐,項昕。
項昕在蘭沐星坐入車的第一時間看到了她那紅腫的膝蓋,濃眉微微一挑,口吻略帶嫌棄:“怎麼?摔成狗吃屎了?”
“滾。”
“你不在你媽那老老實實的呆着聽教,跑這裡來做什麼?該不會是揹着我和唐澤彥偷偷的約某個男人吧?”他的話聽起來像是開玩笑,卻又夾着幾分認真。
蘭沐星不免心底一陣發虛,下意識的閉了嘴。
看着她那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情,項昕伸手拍了她的腦袋一下,眼睛半眯透着一絲無奈與幾分寵愛:“一個女孩家最好別打着左擁右抱的主意,你玩不起的。”
蘭沐星:“……別把我想象的跟你一樣齷蹉。”
車子從歐陽宇的車前駛過,留下神色清冷的他。
望着眼前遠逝的車影,歐陽宇的眸色一點一點的沉下。
那種喜歡又敬畏的眼神他曾經在蘭沐星的身上不只一次的見到,可如今她卻將它給了別人,有人替代他成了她的異姓哥哥。
他想過讓自己在她的心目中從哥哥切換成真正的戀人,可有人捷足先登,甚至還一躍成了她的未婚夫。當他想退而求其次的退回到哥哥的位置時,又被另一人給搶先了一步。
他的人生總是在渴求,可最後總是被替代。
油門一踩,沒入車流。
車內,項昕側眼看了蘭沐星一下,問:“今晚唐澤彥要夜探一次嵇家,他問你去不去?”
蘭沐星:“去!爲什麼不去?”
嵇瑜和肖憲一回這座城市,在火車站就給唐澤彥打了個電話。
唐澤彥如約去車站接他們,三人叫了輛出租車,一路上磨磨蹭蹭的回到嵇家。
在抵達嵇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嵇瑜對着唐澤彥說,“我和肖憲都玩的有點累了,想休息一會兒,你就讓紀左帶你四周逛逛,晚上我們一起用餐。”接着,大聲招呼紀左。
唐澤彥也不拒絕,笑着說:“那就麻煩你們了。聽你們說西湖現在的景色很美,處處蔭綠,說得我都有點心動了,我想今晚就趕晚班的高鐵去杭州玩一下,我已經好多年沒去了,我的女朋友更是一次都沒去過。”
嵇瑜點了點頭,對着靜候於一邊的紀左說:“給唐先生準備點下酒菜,他吃了晚飯要去車站。”
紀左應了聲就去忙他的了。
唐澤彥等嵇瑜和肖憲關門休息時,便在靈堂的靠椅上打了個盹。
等他一覺醒來已經是黃昏時分。睜眼,不何什麼時候紀左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微愣一會,他笑着問:“我剛剛是不是睡着了?”
紀左點頭:“是的,你剛睡了一會兒。唐先生,你要不要喝茶,我去給你沏一杯龍井怎樣?”
唐澤彥擺手,“不用了,我到了杭州就可以喝到最上佳的,畢竟那裡最盛產的就是龍井嘛。你現在有空嗎?”
紀左看了他一眼,點頭:“有。什麼事兒?”
唐澤彥:“我想讓你陪我在這個老宅裡隨便逛逛,我一個南方人沒怎麼見過這種古樸的宅院。隨便透口氣,這兒靈堂的香菸燭火薰得我有點頭昏腦脹。”
於是,他便在紀左的陪同下先察看地大門進來的前天井,然後進去一一察看了那兩排上房,通過甬道又進入了後天井。
只見後天井正中有口六角形井圈的井,轆轤尚存,不見水桶,也不見井繩,看樣子是口廢棄的枯井。
紀左着了看井,然後對唐澤彥說:“聽說當年的公主不願再嫁,就是投了這口井死的。”接着,又指了指東牆下的一溜下房,說:“我就住在中間的那一間。唐先生你先在這裡隨便看看,我去替你準備晚飯。你不是說吃了晚飯後要去杭州嗎?”
唐澤彥點頭:“好的,你去忙吧。我等下就回正廳,我想這會兒你家的小姐和肖先生也該醒了。”
等紀左走後,他掏出隨身攜帶的微型手電筒往枯井裡照了照。
井底雖然很黑很乾,卻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麼的荒涼,甚至還可以稱得上乾淨!
心念一動,將手電筒重新收好,最後再佯裝若無其事的四處瞎溜達。
本來他是打算和蘭沐星一起來的,可電話打過去蘭媽媽卻告訴他,蘭沐星不在家,不知道去哪鬼混了。
沒辦法,他只能自己一個人先來了,讓項昕到時再帶着她一起來。
吃完晚飯,唐澤彥便向嵇瑜和肖憲等人告辭:“杭州回來再見。明天就是嵇老的返鄉之日,替我在嵇老的靈堂上炷香吧。”
轉過身衝着紀左說:“能不能麻煩你開車送我到火車站?我訂得是八點十幾分的火車,到了那邊也好找酒店落腳。”
紀左露齒笑答:“沒問題,我保證唐先生你趕得上,不會誤點。”
半小時候後,唐澤彥和紀左在火車站前分離。
紀左:“唐先生祝你玩得開心。”
唐澤彥:“我們後會有期。”
說完,他通過檢票口走進了候車廳。
八點半過後,項昕載着蘭沐星在嵇家後院的圍牆邊停下。
然後熄火,一車子人靜坐在車內。
看着車窗外那輪高掛於夜空的明月,再看看周邊的斑駁樹影,蘭沐星沒來由的覺得有點恐怖,輕搖下頭,她儘量讓自己不去想那些荒誕不稽的事情。
她偏頭看向項昕,問:“我想你應該很少有機會看到這麼明晃晃的月亮吧?”倏爾一笑:“我可是從小看到大的哦,在我家的後院,只要願意,只要天上有月亮,擡頭就能看到。一樣的明亮,一樣的清透。”
斜了她一眼,項昕撇嘴:“誰跟你說我很少看到這樣的月亮?”
“咦?”蘭沐星有些驚訝,“你不是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都市中嗎?都市裡夜空沒有月亮,全是晃眼的燈光。你怎麼可能經常看得到?除非你就望遠鏡,但那是另一種感受好不好?”
看着她一臉較真的模樣,項昕嘴角往兩邊微微一咧,扯出一抹淫蕩的笑容:“打野戰的時候,不就擡眼便望見天了?”
蘭沐星兩眼一翻,然後直接啐了他一口,扭過頭看向車窗外。
她真是嘴賤啊,沒事跟他這種三句不離黃的人聊什麼天嘛。
夜幕下的嵇家一片靜寂。
驀地一個人影繞到前面天井,輕輕的推開了兩扇大門,然後回到靈堂,掐滅了祭桌上的香燭,來到上房甬道里,潛身在嵇瑜和肖憲休息的房間門口,附耳細聽房裡的動靜。
甬道盡頭通後天井之處,似乎還隱隱約約站着個人,像是替此人望風似的。
木窗外的人像是聽到了房間裡有均勻的鼾聲,於是,用手中備就的一把短刀撬門。
沒有幾下,老舊的木門被被此人撬開,然後他躡手躡腳的走向牀所在的位置,他似乎很謹慎,沒有忘記把房門全部打開,以便失手時溜走。
躺在嵇瑜牀上的唐澤彥悄悄的將手探到自己的腰間,摸出一把上了消聲器的短柄手槍。
當他猛得從牀上躍起,準備擊向來人時,他愣了一下神。
映入他眼簾的分明是一張鬼臉,即使室內昏暗,他還是能清楚的看到這張臉的嘴巴處掛着一條長長的舌頭,雖然他有所心理準備,可長這麼大從未在現實中見過鬼的他還是被嚇得本能地輕呀了一聲,一時間竟忘了開槍。
對方也呀了一聲,然後轉身即奔,一個翻滾翻出了木門、
唐澤彥猛然回神,對着那道身影就是一槍,從可惜偏了一點,沒打中。
兩聲驚叫聲驚動了那個站在甬道盡頭望見的人,他隨同溜出去的‘鬼’一起竄向後天井。
唐澤彥躍出房門,想向着兩人消失的方向追去,可是那雙光腳卻被地面上一個硬物給硌了一下,鑽心的痛,等他緩過勁再追過去,兇手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來到後天井前,發現原先空空的轆轤上掛着一條直垂井底的井繩,且晃動的厲害。
與此同時,肖憲陪着嵇瑜打着手電筒找到了後院,按照唐澤彥的吩咐,他倆今晚睡在太太生前住的那間房裡。
肖憲用手電筒一邊在後院四處照射,一邊問道:“兇手是不是又來過了?”
“嗯,”唐澤彥點了下頭,然後頗爲懊惱的說:“可惜又溜了。”
肖憲突然照到了那段塌了半截的後牆,牆下立着一張破舊的木凳,他指着木凳對唐澤彥說:“我覺得兇手肯定是從這裡逃走的。”
唐澤彥似乎對此並不感興趣,反倒是肖憲對手電筒在井邊照見的一件東西使他頗感興趣。
他同嵇瑜和肖憲返回到嵇瑜的房間後,打開燈藉着燈光方纔發現剛剛讓他的腳疼痛不已的是竟是一把匕首,顯然這是兇手倉促間落下的。
唐澤彥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腳,左腳掌被劃了一道口子,還在出血,他一邊替自己擠污血,一邊給項昕打電話。
“讓馬隊長帶人進來吧,走大門!”
肖憲不解的說:“兇手不是已經從後院的缺口逃走了嗎?現在叫警察來又有什麼用?”
唐澤彥笑笑:“不一定,也許這只是兇手故意設下的假象,剛纔我看到後天井的井架上掛着一條井繩直通井底,可傍晚我在那裡轉悠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任何井強。還有,也就是剛剛,我在追趕的時候看到了紀左的房門來回呯呯轉動,按常理來說,很少會有人睡意不關門的……”
嵇瑜渾身微顫,面露懼色:“唐先生,你的意思是說……”
唐澤彥:“兇手或是潛入了井底,或是潛入了紀左的房中,我想這纔是真相!”
肖憲大吃一驚:“紀左是兇手?”
唐澤彥想了想,點頭:“差不多吧。”頓了一下,補充道:“他應該是戴了一個假面,是個吐舌頭的鬼臉,剛纔他也用來嚇唬了我,難怪嵇少爺、嵇太太和遊醫生死時都一臉的恐怖相。”
嵇瑜:“我有我爹地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嵇老?”唐澤彥乾笑:“我又沒有見過他的死相,我一直在想着一件事,紀左,我一直想不出他有什麼作案的動機,直到現在也沒有想出來,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背後另有其人,此人才是真正的幕後元兇,是他策劃了對嵇少爺、嵇太太和遊醫生,甚至是嵇小姐你的三場謀殺!”
嵇瑜糾正道:“是四場謀殺!還有對我爹地的。”
唐澤彥呵呵的乾笑一聲,微微點頭:“也算是吧。我始終覺得就憑紀左的經歷,即使他很聰明,但也絕對沒有這等智力的,這是一個不僅需要智商更需要膽略的報復殺人計劃!紀左他只不過是這個計劃中的一件工具,一顆模子。”
“而這個殘害嵇家的幕後兇手到底是什麼人,我想我已經大致的有了答案。或許我剛纔在那口枯井旁邊撿到的這個東西可以更加堅定我的猜想。”說着,他攤開手掌,手心裡躺着一顆比雞蛋稍小一點點的鋼球。
肖憲睜大眼:“這不是嵇老生前最喜歡的鋼球嗎?”
“它可不輕哦,足足有三兩多重!”唐澤彥伸手掂了掂那顆鋼球,“據我猜測,嵇少爺、嵇太太及遊醫生腦後的創傷就是用這個鋼球砸的。因爲大小剛好吻合。”
嵇瑜更加困惑了:“這確實是我爹地的東西,我爹地有兩件東西不離手的,一是香菸,二是鋼球。可自從他死後這對鋼球就不知怎麼也失蹤了,現在其中一隻又鬼使神差的被你找到……聽你的口氣,好像我爹地……”
唐澤彥笑容清淺:“我有用什麼口吻嗎?你也不用瞎猜了,真相也許馬上就可以大白於天下了。聽,警局的人來了。”
不一會兒,大門傳來敲門聲,肖憲前去開門。
馬洋帶着兩名高大強壯的警察站在門外,問向唐澤彥:“有結果了嗎?”
唐澤彥走到馬隊長面前,對其耳語,然後問:“明白了嗎?”
馬洋點頭。
來到紀左所住的那個房間門前,見房門已被從里扣上。
馬洋對着身後的警員說:“破門進去,這個人有蠻力,準備好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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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名警察手執警棍猛地一腳踹開了房門,三人一擁而入。
一個警察用手電照了照房間,另一名警察上前掀掉牀上的被子,用槍頂住紀左的腦袋叫道:“起來,起來,我們是警察,有話問你!”
紀左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不滿的問:“什麼事啊?警察就可以半夜三更的擅闖民宅嗎?問我什麼話啊?”
“問問你所做的好事。”
唐澤彥跟在馬洋後面,跨步而入。
紀左見到唐澤彥像是吃了一驚,問:“唐先生?你不是去杭州了嗎?”
唐澤彥扯脣笑了一下:“你剛剛已經驚訝過一次了,所以現在沒必要再裝了。”看向馬洋,“讓他倆好好的搜一下這個房間吧。”
兩名警察搜遍了整個房間,最後在一隻破箱子裡面搜出一張吐着血紅長舌的仿真鬼臉,看起來很是瘮人。
唐澤彥從警員的手中接過鬼臉,衝着紀左冷笑:“這就是你表演的道具吧?剛纔你就是用它嚇了我吧。你是不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我會一個回馬槍從火車站折返回來?”
紀左臉上的神情瞬間崩盤,一片灰白。
“說吧,誰是你的幕後指使人?”唐澤彥冷聲問道。
不想紀左卻緊抿着嘴巴,一字不吭。
唐澤彥倒也不催他,只是搓着下巴淺笑着:“其實你說不說都沒什麼意義,我想此時我的朋友應該下到了那口枯井,或許已經見到了他。”
紀左這下徹底崩潰了,只見他狂吼一聲,掙脫了押住他手臂的警察,竄出房門,奔到左手邊的枯井前,一躍上了井臺,抓住那根懸掛在井架上的井繩,一下子沉入了井底,其速度之快,簡單讓人猝不及防!
唐澤彥忍着腳掌上的疼痛,單腳蹦到井邊,井底下已然傳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回頭衝着兩名警員命令道:“還愣着幹嘛?快下去抓人啊!”
兩個警察愣了一下脫掉警帽,先後抱着井繩滑到了井底,可是人還沒站穩,臉上便各捱了一拳,痛得嗷嗷直跳。
唐澤彥站在井口邊,聽到井底下傳來一道氣極敗壞的聲音:“江風,直接開槍打死他,他孃的,這個莽夫想不到還挺有蠻力的!”
“不行!”唐澤彥趴在井邊衝着底下大叫道:“昕哥,不要打死他,留着還要問話!”
“你媽的,站着說話不腰疼!”井底下傳來項昕的怒罵聲。
頓了一下,唐澤彥顧不上自己的腳傷,抓過井繩也想跟着下去,不想卻被馬隊長給一把奪了先,“你的腳有傷不方便,我下去!”
說着抱着井繩硬是將自己矮胖的身子硬是擠進了井口,就勢下滑。
“不行,這根繩子有些歲數了,怕是承受不……”話還沒有說過,吱的一聲繩子斷裂,緊接着井底傳來一陣痛呼聲及氣罵聲。
“臥槽!天下掉下了個豬八戒!”
“明知道自己極有重量不在上面呆着,跑下來湊什麼熱鬧?”
“死肥佬,你以爲這是裡春運時的火車車廂嗎?使勁的往裡擠!”
馬洋扶着自己的腰,乾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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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果真是一口乾涸了的廢井,井底寬敞,站個五六個人綽綽有餘,可問題是現在加上他已經超員了!
井壁上有條暗通,不知道是通向何處的,暗道離井底一米左右的距離有三級石階,可以凳入。
馬洋轉身看向蘭沐星,問:“他們人呢?”
蘭沐星好沒氣的指了指那三個石階:“本來差一點我就可以逮到那個老傢伙,昕哥逮到那個開車的,可怎麼也沒想到,你們一個接着一個從天而降!尤其是你,一個泰山壓頂震得我手臂一麻,結果那個老傢伙趁機給了我一棍,然後咻的一聲,鑽進去了。”
馬洋看了看那石階,很是無畏的衝着蘭沐星和項昕等人說:“走,我們進去看看!”
蘭沐星撇嘴,訕訕的說:“要進你先進去。這種敵暗我明的暗道最危險,一個不小心怎麼死都不知道,我纔不冒這個險呢!”
馬洋止步,回頭:“那我們怎麼辦?”
蘭沐星看向項昕:“昕哥,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項昕伸手擦了擦滲有血絲的嘴角,漆黑的眼眸顯得更爲的幽暗:“幹嘛要問我?”
蘭沐星嘿嘿一笑:“用非常手段逼迫對方乖乖就範,這不是你最拿手的嗎?”
項昕嘴角猛得一抽:“回頭我就想一個讓你乖乖就範的非常手段!”
蘭沐星用力的拍了下自己的嘴巴,賤啊!
瞥了她一眼,項昕涼涼的說:“話說你長得也挺漂亮的,身材也不賴,學歷…呃,湊合!家世不差,年經不大……你知道你與女神之間所存在的最大差距是什麼嗎?”
蘭沐星翻着白眼:“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什麼,無非就是人家是女神,我是女神經唄!”
項昕冷哼:“神經病那是一種生理疾病,不受思維與智商控制。別有事沒事的就去歧視人家。”
蘭沐星雙手環胸:“呵,那你倒是說說看,我跟女神之間的最大區別是什麼?”其實她的內心一直都覺得自己其實就是個女神!
項昕瞟了她一記,漆黑的眼眸閃過戲謔的光芒:“你會打高爾夫球嗎?”
蘭沐星一愣,然後如實搖頭:“不會。”那麼燒錢的運動哪是她這種窮人玩得起的。
項昕挑眉:“真的?”
蘭沐星:“我騙你幹嘛?它可是貴族運動的代名詞,難道你覺得我的身上有貴族的氣質?”
項昕用很認真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我從來就沒有這樣覺得過。”
蘭沐星:“……”
項昕:“當年的歐陽宇真的沒帶你去打過?他可是我們圈子裡打高爾夫的高手呀。”
蘭沐星眨了眨眼,然後搖頭。
項昕微微的嘆了一聲:“我就用高爾夫球打個比喻吧……同樣是舉杆的動作,人家女神的動作可心用一個賞心悅目來形容。可是你呢?我猜十有**只能用鏟屎來形容了。你與女神之間就隔了一個俗字。”
蘭沐星雙眼一瞪,氣乎乎的說:“我還鏟你呢!”
說完,帶着一團火氣想都不想的擡腳往石階走去,想她發覺時已經走出了兩三米。
想退縮回來又覺得實在是太丟臉,於是她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見狀馬洋讓警員快步跟上。
沒走多久,只見前面有了燈光,紀左手持一根鐵棍站在那兒,喝道:“你們要是再走近,我就一棍子打死你們!”
蘭沐星後退了一步,然後伸手往後指了指,有此好笑的說:“大哥,你手裡的那可是冷兵器啊。不等你動手,後面的人就會一槍把你給斃了,更何況我還是活的,不可能傻站着讓你打啊。不信的話,你就試試唄。”
這時,紀左的背後隱約的燈光處傳來一個沉悶的聲音:“阿左,放下棍子,讓她進來吧。”
紀左馴服地丟下棍子,警員乘機替他上了手銬。
馬洋趨身向前,原來燈光是從一間小屋子虛掩的門裡透出來的,門前也是一米高的三級石階。
蘭沐星躍過石階翻了進去,只見屋內一張小木桌旁端坐着一個有些眼熟的老人,手中握着一隻鋼球來回不停的搓動着。
她剛在腦海裡搜索着這個老人的名字,緊隨進來的項昕搶先開了口:“嵇老,你果真沒死。”
蘭沐星恍然,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死去的嵇宅主人嵇老。
嵇老盯着項昕,說:“阿左今晚失手,我就知道事情全完了。”
項昕對於再次見到嵇老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因爲在此之前他與唐澤彥、江風三人就已經有了這個假設。
他回視着嵇老,問:“嵇老,你的詐死陰謀當真高明,先前連我也被你給矇蔽了。可是我到現在還是有一點想不明白,假如今晚紀左得手了,你將如何脫身?”
嵇老很實誠:“我的遺囑上不是寫明瞭祭日後,送我靈柩回鄉下老家嗎?我鄉下還有一個八十多歲的老母親!”
項昕努力的分析着嵇老所說的話,可是想了半天,還是覺得似懂非懂。
“傻逼!他的意思是說,他把平生所賺的錢都裝在了他準備運回鄉下的那口棺材裡,然後自己再躺在錢的上面藉着運送靈柩的機會離開嵇宅,從此消遙自在。”蘭沐星用一種很肯定的口吻說着。
項昕雙眼用力一眯,剛想問她罵誰傻逼,嵇老笑了。
笑得很沉悶,很無奈卻又很信服:“對!不愧是名探長的女人,料事如神!”
蘭沐星呵呵的傻笑兩聲,頗爲不好意思:“沒有啦,我只是突然間想起福爾摩斯探案集裡剛好也有一個案件跟你的很像,也是利用一口棺材暗送活人……嘿,你是不是也是受了那個案件的啓發,然後效仿……”後面的話在嵇老複雜的眼神中夭折。
呃,看他的眼神好像不是自己所猜的那麼一回事啊,可是兩者在某種程度上真的好像啊!
馬隊長接話:“難怪你的親人找不到你藏的錢,我實在想不明白,你爲什麼對你的家人如此仇恨?”
嵇老往椅背上一靠:“我不願意我辛辛苦苦掙來的錢讓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敗掉,他讓我極度的失望,可是我又阻止不了他,所以我只能把他殺了!我的太太生性風騷,我不願意讓她毀了我的名聲,除此之外,我也受不了她成天對我大呼小叫,我同樣也阻止不了她,所以我也只能把她和那個不正經的遊醫生一起殺了!”
馬洋:“那你爲什麼要連嵇瑜小姐也想殺,你之前不是一直最疼愛她嗎?難道她也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嵇老:“她很好,很上進。只可惜她不是我的女兒,她是我太太和那個不要臉的醫生所生的。我不可能讓我畢生的產業落到外姓人的手裡。”
他的答案讓在場所有人暗吃一驚。
這一大家子好狗血啊!
江風努了努嘴,原來嵇瑜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啊。
馬洋哦了一聲,問嵇老:“你的另一隻鋼球呢?”
嵇老:“丟了,被那個探長給撿去了吧。”
馬洋:“你就是用鋼球砸碎了你兒子、太太和遊醫生的腦殼?那隻鋼球是匆忙下井時丟的吧?”
嵇老點頭:“是的。現在我就要用它來砸碎我自己的腦殼!”
蘭沐星頓感不秒,一個撲身向前,可惜到底還是遲了一步,嵇老已經猛地把鋼球砸向了自己的右腦殼,鮮血噴出,濺灑一地,幾十年玩鋼球練出的掌功不是虛的!
蘭沐星的秀眉一皺,眼前的血腥讓她頗感難受。
寂靜中,只聽到嵇老的聲音漸弱,他殘喘的說:“小姑娘,你只猜對了一半,我……從來就沒有……想過嵇家,我……死也要死在……老宅!”
蘭沐星聞言一怔,他既然決定死也要死在老宅,那他費盡心機藏在棺材裡的錢留着給誰用啊?!
納悶中,被警察押在一邊的紀左一下子跌倒在地,然後連滾帶爬的來到嵇老的腳下,大聲叫道:“爸,你不能死,爸,我不能沒有你啊……”他淚流滿面,哭叫着。
蘭沐星看向項昕,似乎一時間無法解釋眼前的狀況。
警員們在密室裡摸索着打開了一扇小門,那裡面有一條石階直通地面,頂開上面的一塊蓋板竟是嵇老生前的房間!
站在嵇老生前的房間裡,蘭沐星呢喃了一句:“難道每個老宅底下都會有一個暗室?”
聞訊而來的唐澤彥倏地扭頭看向她。
她這話什麼意思,她蘭家大院底下也有暗室?
嵇瑜在肖憲的陪同下來到了這個房間,當她看到眼前那塊蓋板時,不禁目瞪口呆,她怎麼也想不到家中竟然還有這麼一條暗道,難怪兇手在老宅中可以神出鬼沒的作案。
押着紀左,他們一行人來到正廳。
唐澤彥伸手指了指擺放在正廳中的那口棺材,問向嵇瑜:“你不是一直在找嵇老所藏起來的那些錢財嗎?喏,它們都在那。”
果真,打開棺材,掀開鋪在棺材面上的被子,即見棺材底下鋪滿了包起來的一摞摞紅鈔,金條。
肖憲呆了好一會兒,伸手便想去取。
唐澤彥搶先一步攔住他,淡淡一笑:“不好意思,我覺得這筆錢你沒有擁有的資格。”
肖憲眨眼:“爲什麼?它們不是小瑜的嗎?而我是……”
唐澤彥打斷他的話:“你就是嵇瑜的合法丈夫也沒用,因爲這筆錢就連嵇小姐本人是否有權繼承都還存在着爭議!”
肖憲與嵇瑜異口同聲:“爲什麼?”
唐澤彥衝着站在不遠處臨時審訊紀左的馬洋招了招手。
後者快步走來。
唐澤彥:“馬隊長,麻煩你將全部的真相都告訴嵇小姐吧。”
馬隊長微帶歉意的對着嵇瑜笑笑,字面清晰:“嵇小姐,嵇先生自殺之前已經坦白你非他所生的事實,所以你在法律上只是嵇老的養女而非親生女……”
嵇瑜被嚇得連退數步,一臉的震驚。
肖憲比她回神的早,語氣不佳的說:“即使不是親生的,但就嵇家現狀來看,除了小瑜沒有其他人可以……”
“紀左!”馬洋笑着打斷他的話,“難道你們一直都沒有發現紀左其實和嵇老長得很像嗎?沒錯,他是嵇老的私生子,嵇老所私藏的這些錢就是爲了給他,而非嵇小姐。”
原來嵇老在他母親過八十歲生日的時候回過一次鄉下,因爲他已經將近三十年沒有回過老家,少小離家老大回的心情讓他在鄉下一口氣住了半個多月。
每天,他都會看到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來給他家挑水,幫忙照顧着他的老母親,而且每次見到他都會一口一個‘老爺’,嘴甜勤快,極討人喜歡。
於是嵇老就去問他的老母親,這是誰家的孩子?
老母親便偷偷的對嵇老說:你忘了你年輕時所作的孽?你看看他長得像誰?如今他們母子倆過得很苦,所以我就讓這孩子來幫忙照顧我,讓他媽媽來洗洗衣服,給他們一點生計。
這番話讓嵇老想起自己年輕離家前誘姦過家裡的一個小女傭。此事之後,父親把自己帶到上海,學着經營祖上開創的錢莊,後來,父親過世,他也漸漸的混出了名望,一直沒有再回過這裡。
不想自己欠下的孽債,居然還藏着一個未了的結果。
於是他把紀左帶到自己的身邊,紀左的懂事與機智更是讓他對好賭好色花錢如流水的嵇少爺更爲不滿,於是他決定讓紀左取代嵇少爺,成爲他的繼承人!
於是,一個報復家人,滅絕家人的驚天陰謀便在多年的精心策劃下出籠了……
真相讓嵇瑜呆若木雞,也讓肖憲面色如土。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嵇瑜,喃喃自語:“想不到看起來這麼高貴的你竟然是偷人所生的結果。”
這句話就像是一把刀猛得扎進了嵇瑜的心臟,痛得她後退數步,臉上的血色盡失。
直到這一刻,她纔看清對方的真面目。
看着被銬鎖的紀左,肖憲像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麼,他指着紀左高叫着:“他是一個殺人犯,是要被槍斃的?所以他根本就沒有能力繼承這些遺產,所以這些遺產只……”
唐澤彥看向他,冷冷的說:“嵇老的遺囑中並沒有關於嵇瑜繼承遺產的明細,即使走法律程度,嵇瑜小姐也只能適當分得一部分。如果你覺得不甘心的話,還是去請個專業的律師吧。”
離開嵇家後,蘭沐星將憋在心底的話問出:“如果紀左被判了死刑,而嵇瑜也只分得了其中一部分,那剩下的另一部分嵇家產業怎麼辦?”
唐澤彥輕聳下肩膀:“我不是專業的律師,你如果真的很好奇的話,那就等回了A市去問問繼軍吧,我想他會給你一個專業的回答。”
提到章繼軍,免不了扯出另一個人,徐永美。
蘭沐星暗吐一下舌頭,悻悻的說:“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