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唐澤彥的問話,嵇太太嘆了一口氣說:“老頭子應該是被那鬼給嚇掉了魂,竟然沒有對遺產作出任何的安排,或許你們會覺得可能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畢竟他現年才六十多歲,不算很老。”
“但沒人比我更清楚,其實早在他第一次遇鬼的時候,他就好像已經知道了自己會死,因爲他留下了一份遺囑,竟是交待如何操辦後事的。”
“操辦後事的?”唐澤彥微惑,追問:“至於遺囑他就一個字都沒有提過?”
“沒有,一個字都沒有提過。”嵇太太的表情顯得有些失望。
“那可以把那份操辦後事的遺囑讓我們看看嗎?”馬隊長提出要求。
不想嵇太太卻表現的有點爲難,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說:“好吧。”
她走到自己的梳妝檯前打開一個小抽屜,從中抽出一張貼有小封條的公用信封遞給馬隊長。
見這個遺囑裝得如此嚴實,唐澤彥問:“你們之前拆開過了嗎?”
嵇太太輕點下頭:“拆過一次,不過只有我一個人看過。”
馬隊長小心的掀開信封上的小封條,抽出裡面的遺囑,唐澤彥和蘭沐星等人湊了過去。
只見上面有幾行用簽字筆寫的行書,字跡一如嵇老的爲人,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上面前後只有四行字。
我死後,希望:
一、愛人、兒子和女兒恪守人倫,理財持家,和睦度日。
二、不發喪、不弔唁、不火葬,死後即入殮,寄棺宅中,待‘五七’過後即送祖籍地土葬入祖墳。
三、傭人阿左數年來忠心耿耿,可繼續留在嵇宅共事,‘五七’後由他送我靈柩歸鄉。
看着這份遺囑,唐澤彥下意識的看了蘭沐星幾眼,從後者的眼中他讀到同樣的迷惑情緒。
他由這份遺囑的措詞間覺得這個嵇老對家人的關係似乎不是很親熱,甚至還有點兒冷淡。
他沒有當場就心中的疑問進行查問,而是讓馬隊長將這份充滿古風的遺囑交還給嵇太太,說:“請收好。嵇太太,我覺得從這份遺囑上來看,你和你的兒子是理所當然的繼承人,當然嵇瑜小姐也是有一份的。”
嵇太太小心的遺囑重新收回到信封中,重新貼上小封條。
從嵇太太的房中出來後,他們一行人重新回到正廳。那裡還擱放着嵇老的靈柩,中間擺着一張供有靈牌的祭桌。
整個大廳內死氣沉沉的,沒有一般有錢人家辦喪事的熱鬧氣氛,甚至還隱隱的透着一股穿越百年曆史的陰森感。
坐在一邊的客椅上,唐澤彥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周邊的一切,心底暗自做着比較:同樣是百年老宅,蘭家大院給人的是一種和諧詳瑞的輕鬆歡愉感,這裡卻透着一種壓抑窒息感。
或許這一切與宅院主人的性格處世有莫大的關係吧。
正廳裡只有一個年輕女人坐着守靈,她一邊折着錫箔元寶,一邊在刷手機,一點悲傷痛苦的感覺都沒有。
看到了蘭沐星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她斜瞟了一眼,繼續玩着她的手機。
蘭沐星認出了她是誰。
她就是名轟項昕所混跡的那個圈子的第一美女,嵇瑜,也就是此時躺在棺材裡嵇老的小女兒。
老爸死了,作爲女兒的居然還有心思刷手機?這個發現讓蘭沐星覺得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嵇太太走了過來,衝着嵇瑜說:“瑜瑜,你還不知道吧,原來這位唐先生就是南方唐氏控股集團的二少爺唐澤彥,還是一名很有成就的偵探呢。你已經答應幫馬隊長來查你爸的遇害事情。”
嵇瑜不冷不熱的應了一聲哦。
嵇太太繼續說:“我剛剛說話說得有些累了,你就替我招待一下他們吧,我休息會。”說着,她轉個身又往自己所在的房間走去。
看着嵇太太離去的背影,蘭沐星覺得更加的匪夷所思了,這都是一家子什麼人啊,老爸死了,女兒不哭繼續玩手機,老公死了,老婆不哭卻擔心自己累着了……
嵇瑜擡起頭衝着唐澤彥淡淡一笑,淡然的說:“唐先生有什麼要問的嗎?反正我是不相信我的爹地是被鬼給掐死的。”
唐澤彥挑了下劍眉,問:“那麼你的意思是,嵇老是被人給害死的了?”
嵇瑜輕勾下嘴角,露出一抺嬌媚的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爹地從來就沒有什麼冤家,更別提仇家了。”
一邊的蘭沐星嘴角暗暗一抽,就嵇老之前招待他們的那個傲慢態度會沒有仇家,說了誰信?就連她這個對其只有一面之緣的人都看不順眼,況且還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
唐澤彥微垂下眼皮,輕眨兩下想起剛纔看到那份遺囑時的印象,便問:“嵇老同你們家人的關係如何?”
嵇瑜慵懶的回答着:“我爹地的脾氣不好,他除了對我寵愛外,對媽咪和哥哥似乎並不怎麼好,具體的我也不知道。”說到這,她打了個哈欠,似乎並不想再說什麼。
唐澤彥又追問了一句:“他們有經常吵架嗎?”
嵇瑜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她的秀眉緊皺着,語氣也跟着提高了幾分:“有些話你最好去當面問我媽咪或哥哥,他們知道的比我多。”
只是後來在多看了唐澤彥一眼後才臉色緩和許多,尤其是眼神。
這一下輪到蘭沐星皺眉了。
幾乎沒有多想,她伸手用力的在唐澤彥那精瘦的腰際擰了一把,痛得對方暗抽一口冷氣,卻當衆不好意思揉搓。
其實他的心情也是很鬱悶的,他經手了那麼多起案子,還是頭一回碰到這麼冷漠的主顧,就好像死的人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既然這樣還不如不報警!
他看了嵇瑜一眼,腹誹着:一樣的身材,一樣的臉型,而且就連心腸都是一樣,不愧是母女!
許是瞧出他有想離開這裡的念頭,嵇瑜便轉身向正廳外面叫嚷着:“阿左、阿左!”
隨着她的喊聲,一個身材五五分成大腦門光禿的二十六七歲的下人走了進來,下是那天蘭沐星看到那位領命去修大門的那位。
他走到嵇瑜面前,謙卑的問:“小姐,什麼事?”
嵇瑜伸手指了指唐澤彥對其說:“你用我的那輛車親自把唐先生送回去吧。”
唐澤彥擺手,淺笑着說:“不用了,我坐昕哥的車回去。”
聽到項昕的名號,嵇瑜只是淡淡朝對方所在的方向輕瞟了一眼,顯得很冷漠。
她重新看向唐澤彥,微微蹙眉:“他那車裡全是煙味,你坐着不難受?”
唐澤彥笑了笑:“怎麼會呢,那裡也有我一半的功夫。你的好意……”
“人家都這麼好心的將自己的車借我們坐了你就坐唄,矯情個什麼勁?”蘭沐星奪過他的話頭,然後衝着嵇瑜甜笑:“嵇小姐你真細心,知道我坐不慣昕哥那臭車,謝謝啦。”
嵇瑜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後扯出一個形似微笑的弧度,冷淡的回了句:“不用謝。”
嵇瑜的車是一輛保時捷,挺配她給人的第一印象。
蘭沐星坐上這輛後不失時機的問坐在駕駛座上的阿左:“這位小哥,你叫阿左?”
阿左點了下頭,回答:“我姓紀,紀曉嵐的紀,紀左!”
蘭沐星輕眨了兩下眼睛,心想,紀、嵇……
唐澤彥上下打量了紀左幾眼,問:“你以爲是誰害了你的東家嵇老?”
“這個我說不準,我是不信鬼的,可老爺確實是死得不明不白。”紀左開着車,認真的回答着。
唐澤彥:“哦,你的老爺和你的大少爺的關係如何?”
“不好!相當的不好!”紀左極爲乾脆的回答着,“不怕唐先生你笑話,或許你已經發覺了嵇家裡的下人很少,加上我也就只有四個。嵇老其實是什麼小氣的,他根本就捨不得花錢請人……”
前面是紅燈,紀左停了下來,趁着等紅綠燈的時候,他回頭看了唐澤彥和蘭沐星一眼,臉上的表情有點兒八卦:“我到嵇家已經好幾年了,知道嵇家裡的一些情況,你們想聽嗎?”
唐澤彥本來就想借他送自己回去的機會問一些嵇家的情況,不想他倒先說開了,自然也就沒有不點頭的道理。
紀左一邊看着指示燈,一邊說:“老爺和同家人的關係都不太好,尤其是少爺嵇子川。怎麼說呢,少爺簡直就是個敗家子、不孝子,老爺對些表示極爲心痛。”
“你知道嗎?老爺其實有兩處祖傳錢莊,一片在福馬路,由少爺經管,一片在南市,由老爺自己經管。從去掉開始,老爺發覺少爺經管的錢莊賺頭越來越少,便問少爺是怎麼回事,少爺只是支支吾吾,欺瞞老爺。後來連進賬都沒有了,於是老爺親自去福馬路錢莊查賬。終於查明毛病出在少爺的身上,錢莊的賺頭都被少爺挪用揮霍了,而且連錢莊的本金也被少爺虧空了不少,可以說錢莊基本上成了個空架子,隨時都要完蛋了。”
“老爺一時發怒,就大罵大少爺混蛋,敗家,誰想大少爺竟帶好意思頂嘴,罵老爺是老混蛋,甚至說哪天你死了家產還不是留給我,早花晚花還不是一回事?他只不過是提前花了自己的錢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老爺就明確的表示,他決不能讓祖上辛辛苦苦傳下來的家業敗在大少爺的手裡,就是他死了也不會讓少爺如願……”
看着紀左,蘭沐星覺得他似乎對大少爺嵇子川恨之入骨。
唐澤彥:“你們都說嵇子川敗家,那你知道他把那麼多錢都花到哪兒去了嗎、賭博、**還是吸毒?”
“都花在了女人的身上!福馬路錢莊的會計曾偷偷的告訴過老爺和太太,說少爺看中了一家夜總會裡的坐檯妹。那家夜總會離老爺的錢莊很近,於是大少爺幾乎是天天上那裡玩。那個坐檯妹知道大少爺是錢莊的少爺,就灌**湯似的灌得大少爺暈暈乎乎的,在那個女的身上不僅把錢花得像流水一樣,甚至還在家裡跟老爺吵,說要娶那個女的當老婆。結果你們肯定是知道的,老爺不同意,爲此大少爺居然還對老爺動起了手……”
蘭沐星剛想問既然這些是會計偷偷告訴老爺和太太的話你怎麼會知道,唐澤彥搶先了一步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紀左:“老爺第一次遇鬼的前幾天。”
唐澤彥若有所悟地點了下頭。
回到項昕的別墅後,唐澤彥就嵇老爲人問了項昕幾個問題。
項昕做在靠椅裡,合上手裡的雜誌,想了一會兒,說:“嵇老這個人整體上說還是可以的,就是有點太節儉了,但還真沒聽說他和誰結過什麼深仇大恨,還有,他太傲慢,幾乎不正眼看人。”
“十幾年前,他們一家並不住在現在這棟老宅裡,嵇宅文化運動其實被查封過,中間空了近三十年沒人住,是後來買通了關係才重新搬回過的……”
第二天,早餐時間。
馬隊長打來了電話。
在電話裡他語氣急衝的說:“唐先生你能再趕過來一趟嗎?又出事了,嵇子川死了!”
嵇家大少爺死了?
別墅內所有的人都被這個答案給震驚到了。
唐澤彥忙問:“什麼時候?”
馬隊長:“昨天晚上,在嵇家的大門口遇害身亡的。”
唐澤彥心想:本以爲殺死嵇老的兇手一開始就有打算在嵇家內尋找,繼而嫌棄最大的也就當屬這位紈絝大少爺了,不想他居然也死了!
掛了電話後,唐澤彥匆匆的扒了兩口飯,然後便帶着蘭沐星再次趕赴嵇家,還沒進宅門,他們就看到嵇家大門口橫着一具穿着休閒T恤的屍體。
紀左走了出來,主動說道:“早上負責掃地的李阿姨起來掃地,一開門就發現大少爺躺在這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死的。”
屍體的臉上已經蓋好了面布,唐澤彥伸手捏起一角輕輕的掀開面布,確實是曾經見過一面的嵇子川,只是死相實在是太難看了,兩眼瞪得大大的,像是見了什麼恐怖之物,那條舌頭長長的,伸在嘴巴外面。
唐澤彥重新將面布蓋上,然後問向紀左:“太太呢?知道少爺出事了嗎?”
紀左點了點頭:“當然知道,我當時就去通報了太太,太太這時應該就在她自己的房間裡哭得死去活來的,幸好還有遊醫生陪着她。”
唐澤彥起身越過紀左往嵇宅內走去,走向嵇太太的房間。
剛走到嵇太太的房間門口,他和蘭沐星就聽到了裡面傳來的悲慟聲:“我的兒啊,你死得可憐啊,你爸恨你,他死也不讓你安生,一定是他把你帶走了!如今你們一老一少算是有伴了,也不會再吵了,可叫我怎麼辦啊,我一個人怎麼活啊!我依靠誰啊……”
如果唐澤彥和蘭沐星不進門的話,嵇太太似乎還有要繼續哭下去的意思,但她見了唐澤彥後竟立馬打住,抽泣着說:“唐先生,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怎麼覺得這事不像是駙馬公主鬧鬼,但……老傢伙和我兒子又確實死得古怪,你快給我查個清楚啊!”說完,還用淚眼偷偷的瞟了唐澤彥一下,像是要確定下他是不是真的有心想幫忙。
唐澤彥心裡覺得嵇太太此時的言行舉止較昨天的變化很大,顯得有點怪,但他嘴裡卻依舊客氣的應首:“嵇太太,既然我答應了接手此案,就肯定會盡最大的努力替嵇老和嵇少爺的死查明真相。您也不要太難過了,節哀、”
這時,一個抽着煙的中年男人細聲細氣的說着:“鬼不能說一定沒有,我在這附近住了幾十年,聽說過幾次駙和公主鬧鬼的事……”
接着,他又訴說了好幾件“鬼事”,一會兒是宣統年間,一會兒又變成了光緒年間,更近的還扯了改革開放,說得嵇太太更是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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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因爲帶寶寶出去買新衣服花了不少時間,所以碼得少,求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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