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沐星將最後一顆QQ糖丟進嘴裡,邊嚼邊含糊的說:“那是被仇恨激發出來的,如果你是我,沒準你比我還絕!”言下之意,她現在沒有動力。
唐澤彥無奈的聳了聳肩,看向李鋒,“要不你還是調查下那個自首的司機洪剛吧。他是此案目前的當事人,也是最爲重要的突破口!”
面對着李鋒的尋問,司機李洪的答覆是當時被撞得有點頭昏,費了好大的力氣他才從車窗裡爬出了駕駛室,然後他給朋友孫某打了個電話,叫對方開車過來接他。後來對方就開着那輛豐田過來將他載走了。他是想了一個晚上,今天早上九點多才決定來自首。
李鋒打開一份調查資料打開看了幾眼:“根據我們警方所調取的通話記錄單上來看,洪剛是昨天晚上9點21分給小打某的電話。而根據撞倒行人的那起交通事故的目擊者,按摩店女員工的回憶,昨晚死者張靜被撞前似乎一直在低頭玩着手機,通過技術科的鑑定,我們也已經確定了她當時在是發微信語音,時間是9點11分。”
唐澤彥翻看着洪剛的口供,“那也就是說,洪剛在這10分鐘裡從撞人的A地到了4。3公里以外的翻車B地,時速大約是20km/h,這符合沿路目擊的描述啊。只是我覺得的奇怪的是,4。3公里對一輛麪包車來說似乎不算什麼距離吧,他怎麼就用了10分鐘,且還是在肇事逃逸的加速情況下?”
李鋒點頭:“這點我也覺得奇怪,我們對他的麪包車進行了檢查,並未發現什麼異常,4。3公里的距離用上10分鐘,在不堵車外加逃逸的情況下,確實有點讓人匪夷所思。”
蘭沐星從唐澤彥的手中接過資料,隨口問道:“這麼短的距離用上這麼久的時間,你們說他有沒有可能是一邊開車一邊扒着死者的衣服進行拋棄呢?開車不認真也是會影響車速的啊。”
唐澤彥立馬搖頭:“如果只有他一個人的話,這是一種很危險的舉動,因爲開車不認真不僅會影響車速,甚至還會撞車!”
蘭沐星有點不服氣的頂了一句:“那如果他的那位姓孫的朋友當時也在車上呢?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就有了一人開車一人拋衣服的可能性了啊。”
唐澤彥看了她一會,然後看向李鋒,“調查下孫某吧。沒準會有什麼新的發現。”
終於,他的偷懶行徑引起了蘭沐星的不滿,她伸手點了點他,“尼瑪,你還不愧是偵探界裡的第一懶啊!居然懶到了專撿現成的!”
唐澤彥雙眼一眯,彎成一種享受的弧度,“我也不願意啊,誰讓我找了個像你這麼聰明的老婆,沒辦法,爲了不遮擋住你的光芒,我只能退位讓賢呀。”
“退你妹啊,懶就是懶了,還找個這麼冠冕堂皇的藉口,惡不噁心啊?”蘭沐星伸手想掐上他的脖子。
“你們兩個既然知道噁心了,就不能稍稍收斂點嗎?別忘了,這裡還有旁觀者呢!”李鋒板着個臉,一臉的不爽。
有了唐澤彥的建議後,李鋒着手開始調查孫某。
而唐澤彥則趁着項昕不在的機會,一個勁的向蘭沐星大獻殷勤。
所有人都以爲蘭沐星拿到了歐陽宇留給她的那筆遺產後肯定會好好的過一把富婆的癮,買那些曾經想買卻買不起的衣服首飾,吃那些曾經想吃卻又捨不得的美食,去那些曾經想去卻不敢跨進的地方,結果,大家都想錯了。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摳門小氣!
用她自己的話,那是歐陽宇的錢不是她的,她做不到肆意揮霍。
站在吳江美食街的一家燃燒店前,蘭沐星的兩手拎滿了零食,此時,她正站在隊伍外面,等着站在隊伍裡面的唐澤彥。
這種排除等候的事情其實對唐澤彥來說,似乎是在遇到她之後才漸漸多了起來,想當年,到哪幾乎都有專人開道專人排除專人侍候……
蘭沐星一邊等着一邊打着呵欠,逛了大半天的街,說不累都是騙人的!
眼睛向四周瞟了瞟,看到一個圓形石制休息椅後,她走了過去挑個太陽照不到的地方坐下。
現在是四月多快接近五月了,天氣變得有點不正常人,時而氣溫飆升,時而又降落,跟過山車似的。
昨天還冷嗖嗖的穿着件長袖外套,今天就只能穿件薄衫。
從衆多零食中挑出糖炒粟子,一邊輕撥着,一邊時不時的看向唐澤彥,又時不時的看看人羣,心中不由浮起一種‘偷得平生半日閒’的安逸感。如果日子能一直這樣下去多好,就像這手中的粟子,透着淡淡的甜。
突然,一雙小小的有點髒的鞋子出現在她的眼前,順着這雙鞋,她擡起頭。
站在眼前的是一位衣服有點點髒,手有點點髒,就連臉也有點點髒的小小男孩,看樣子絕對不超過兩歲,一雙明亮純澈的大眼直直的盯着她手中的粟子,滿是渴望。
被小男孩這麼一盯,蘭沐星反倒覺得不好意思了起來。
她抓起幾顆剝好的粟子,笑嘻嘻的看着小小男孩,有點點壞心的問:“寶寶,想吃嗎?”
小小男孩點了點頭。
“那好,叫一聲漂亮阿姨我就給你。”同時她在心裡嘀咕着,哪家父母這麼粗心啊,這麼小的小孩都敢放養。
小小男眨動着眼睛,似乎沒聽懂她的意思,隨即迎面奔來一位年輕的女人,伸手一把就將小小男孩抱了起來,語氣焦急的說:“佑佑,你亂跑什麼?不是叫你坐在椅子上乖乖的嗎!”
蘭沐星也跟着眨了眨眼,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是這個小男孩的媽媽嗎?萬一要不是呢?
出於一種保險的心理,她笑着問小小男孩:“她是媽媽啊?真漂亮!”明白人都知道,這話其實是說給大人聽的,至於最後那三個字只不過是隨口贈送的,她連對方長什麼樣還沒看呢。
抱小男孩的女人似乎無心回答她的問題,因爲她等了三秒都沒有聽到對方的答案。帶着一絲不爽與懷疑的心理,她將視線從小男孩的臉上移到落到對方的臉上。
這一看,愣了。
對方也在愣愣的看着她。
見她愣愣的盯着自己看,那名女人率先回神,衝她微微一笑,抱着小小男孩便打算轉身離去。
蘭沐生伸手想攔住她,卻最終沒有,而是以一種不確定的聲音輕輕的叫了一聲:“樂樂姐?”
女人的背影猛得一僵,慢慢的回過頭,眼底有點震驚。
蘭沐星嘴角微微一扯,什麼都不用問了,就對方眼底的這份震驚,她基本上可以確定這個女人就是水樂樂了!
至於那個孩子,不用說,肯定就是唐澤凱的孩子,唐澤彥的侄子。
看到水樂樂,蘭沐星的腦海裡瞬間充滿了疑問,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還在恨着唐澤凱嗎?不恨的話爲什麼寧願躲着就是不肯聯繫唐澤凱?這近兩年的時間裡她都經歷了什麼?
雖然不清楚她到底都經歷了什麼,但蘭沐星可以肯定的是,她過得並不好。其實想想也知道,她當初離開唐家的時候都已經快生了。這期間她獨自產子,獨自照顧,獨自生存,期間的辛酸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無法體會的。
見她認出了自己,水樂樂反倒釋然了起來:“我當時聽說你失憶了,想不到你還記得我啊,真好!”
蘭沐星藉機起身拉住她的手,既然找到了,說什麼也不能就這樣讓她走啊,不管她與唐家之間有什麼恩怨,也不能苦了孩子。
從小男孩的穿着打扮及他剛剛的盯粟子的眼神,蘭沐星看得出來,這個孩子過得並不怎麼幸福,無論是精神還是物質上,他都缺少。
往蘭沐星的身邊看了看,水樂樂似乎暗鬆了一口氣,輕笑着說:“怎麼就你一個人啊?”
蘭沐星微微眨了下眼睛,她當然清楚水樂樂話裡意思,於是她撒謊了:“嗯,就我一個人。本來我是和我爸媽一起來這裡玩的,結果剛剛他倆跑去看老年舞會了,因爲太枯燥我就沒去,所以就一個人隨便逛逛了……”手放在身後悄悄擺動着。
唐澤彥拎着一袋經歷漫長等待終於到手的燒烤,正準備走過來,卻看到她正笑着和一名瘦黑的女人說話,最奇怪的是,她的那隻背在身後的手竟像老鴨的屁股,擺個不停!於是,他暫停下腳步,細看着。然後,他急忙轉身閃到水樂樂看不到的地方,隱藏了起來。
見他沒有蠢鈍的繼續走過來,蘭沐星神色微緩,笑對着水樂樂:“本來我一個人很無聊的,要不也不會在這傻坐着了。真巧,竟然遇見了你。啊,寶寶好漂亮好可愛啊,簡直就跟你長得一模一樣!我可以抱一下他嗎?”
她承認她又撒謊了。其實這個小男孩長得像爸爸更多一些,不想如實說只是不想讓水樂樂尷尬。既然水樂樂沒有聯繫唐澤凱,那就說明她還沒有原諒對方的念頭。
水樂樂笑了笑,她當然知道蘭沐星在撒謊。畢竟孩子像誰沒有比當媽的更清楚了。
得到水樂樂的允許抱過小男孩,蘭沐星的心底其實產生過一種很不厚道的念頭,那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用小男孩做人質逼迫水樂樂回到唐家和唐澤凱復合,從而給小男孩一個完整的家。
但是這個念頭很快就被她給否決了,她這麼善良的人怎麼可能做得出用小幼兒做人質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她只不過隨便想想罷了。
她很清楚,水樂樂不想再回唐家,一方面是與唐澤凱當年的欺騙利用有關,另一方面也肯定和唐家那壓抑沉悶的生活有關。想到那種壓抑如深宮的唐宅,連她這種極度耐壓的俠女都覺得呼吸困難,何況還是水樂樂這種弱女子?
可是,如果水樂樂不回唐家,不重新給唐澤凱一次機會的話,那麼這個小男孩就這樣一直活在沒有父親的生活中?這似乎對他來說不公平啊。
可她又不敢立馬就通知唐澤凱及唐家,畢竟她的心裡還有着另一層顧忌,那就是唐家那個老傢伙知道了水樂樂的現狀後,會不會來個只要重孫不要孫媳的噁心戲碼?嗯,以那老傢伙的行事作風來看這個可能性極大!
不行!孩子沒媽比沒爸更可憐,至少她是這麼覺得!
心思百轉千折後,蘭沐星決定先揹着唐家和水樂樂處兩天,探探對方內心的真實想法後再做決定。大不了,她贊助這對母子,反正她現在不差錢。她想,宇哥知道了也是會支持她的,因爲她無論做錯了什麼事,他都沒有真正的責怪過她。
心頭微微一痛,她眨了眨眼,擠走心底那份陰霾。
用手機給唐澤彥發了條信息,讓他跟着時候小心點,不要被水樂樂給發現,免得驚到對方。這次如果錯過,指不定是真的今生難見。
抱着小男孩,她笑着問水樂樂:“你現在在做什麼?怎麼就讓他一個人跑了出來呢?”
水樂樂伸手指了指前面不遠處的一家便利店,“我現在在這那裡上班,老闆娘人很好的。她同意我帶着佑佑一起工作,佑佑平時很乖的,都是一個人坐在小椅子上,從來不短跑的,今天不知道怎麼就覺得不聽話了,趁我忙的時候一個人跑了出來,幸好是遇到了。”
蘭沐星哈哈了兩聲,帶着幾分自戀的說:“沒準他就是看到了我才跑出來的,他當時肯定是覺得那位阿姨好漂亮好親切好眼熟。”
躲在她們背後混在人羣中的唐澤彥嘴角猛得一抽:你想多了,關鍵是人家看到你的身邊有很多零食,覺得你和他之間或許會共同語言!孩子對零食一向是沒有抵抗力的。
聽她這麼沒皮沒臉的自誇,水樂樂也禁不住的笑了起來。
“你好像一點都沒變。”頓了一下,她問得有點顧忌,“你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你跟小彥……”
“現在沒在一起!”注意是現在,所以她覺得自己這次沒有撒謊。
“哦,那你想他嗎?”水樂樂問得比剛剛更小心,就像會一不小心碰觸到她的痛處。
蘭沐星嘿嘿一笑,“有什麼好想的?他長得那麼醜,又娘,還懶!”
水樂樂一呆,唐澤彥長得醜?這她倒是頭一回聽。
不想在這種問題上繼續,蘭沐星指了指前面便利店,“你不是在上班嗎?出來這麼久你的老闆娘不會說你嗎?”
水樂樂搖了搖頭,“老闆娘人很好的。她發現佑佑不見後立馬催我出來找。現在既然佑佑找到了,我也該回去了。”
聽到這話,蘭沐星抱起佑佑往便利店的方向走去,“那走吧,我送你們過去,順便再聊會,等你下班時請你吃飯。放心,我現在有錢。”
水樂樂笑笑,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的是現在的蘭沐星已然是名億萬富婆了。還以爲其所說的有錢指得是蘭爸蘭媽所給的錢。
其實她很早以前就知道蘭沐星雖然比不上唐家,但就平常普通人家來說,確是相當不錯的,中上階層。
蘭沐星沒有想到的是,便利店的老闆娘竟是一位如此美麗的少婦,腿長腰細胸大臀翹!堪稱完美女人!
老闆似乎很喜歡佑佑,特意在店裡擺放了一張幼兒睡覺的牀,在她的輕哄下,佑佑沉沉的睡着了。
“他爲什麼要叫佑佑啊?”看着沉睡中的孩子,蘭沐星好奇的問。
水樂樂從貨架前回過頭,溫柔的看了幼兒牀一眼,淺笑着說:“因爲我生他的時候就一個人啊,所以他是得到老天保佑的孩子。”
蘭沐星一僵,然後乾笑着,心裡卻在暗罵自己嘴賤,沒事問這個問題做什麼。
唐澤彥站在便利店外,想了半天,掏出手機給遠在A市的唐澤凱打了個電話,這是他一年多來第一次跟對方通電話。
電話中唐澤凱得知他見到水樂樂後激動不已,連忙表示立馬趕來。
看了便利店裡變得黑瘦的水樂樂一眼,唐澤彥冷聲道:“你就是來了,也不要隨便在她的面前出現。她似乎還沒有原諒你的意思,到時再次把她丟了,恐怕就真的緣份已盡了。”
電話中唐澤凱沉默了良久,問,“那你肯原諒我了嗎?”
唐澤彥微微挑眉,淡淡的嗯了一聲。
其實早在他再次見到蘭沐星的時候,他就已經不想再與唐澤凱繼續冷戰下去了,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回到最初的曾經,畢竟他倆是親兄弟。
便利店的老闆娘真如水樂樂所說的那般好說話,見水樂樂難得有個認識的人,便很大方的答應她放半天假,讓她陪蘭沐星敘敘舊。
爲了表達自己的謝意,蘭沐星提出讓該老闆娘也一起去吃頓飯。
拋不過她的熱情,老闆娘答應了。
典雅的半敞式包廂裡。
佑佑吃得很開心,看得出來,他很少來這種地方吃飯。
看着他那開心的模樣,蘭沐星不禁有些好奇唐澤凱如果見到這種情景會有一種怎樣的感觸?她想,至少應該不會很好受吧。
從老闆娘的言行舉止,蘭沐星覺得她應該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女人,只是不知到底是什麼緣由讓她變成了市井小店的老闆。
老闆娘舉杯衝着蘭沐星輕點意思下,笑着問:“你和樂樂是什麼樣的朋友?以前我怎麼沒有聽她提過你?”
蘭沐星舀了一鑰匙蒸蛋放到佑佑的碗裡,回答着:“當年我倆差一點就成了妯娌呢。”
老闆娘:“我想那對兄弟一定都長得不錯,要不然怎麼找到得女朋友都這麼漂亮。”
蘭沐星微笑着接下了對方的誇讚。
在與老闆娘的交談中,蘭沐星得知她是在人生最失落的時候遇到了水樂樂,當時水樂樂正揹着只有四個月大的佑佑站在凌晨的車站裡打掃着衛生,比現在還要瘦,可以說只剩下一層皮包着骨頭了,而她則中沿途散心路過A市。
在惻隱心的驅動下,她帶着這對母子離開了A市,來到這座繁華的都市。唯一讓她覺得鬱悶的是,水樂樂對於自己的過去幾乎是隻字不提,有一次被她問急了就回答說佑佑是個遺腹子。
對此,她還特意求證於蘭沐星。
蘭沐星瞥了水樂樂一眼,見其面色無波,只能違心的點頭,“嗯,算是吧。”至少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唐澤凱已經在對方的心底死了。
背對着水樂樂的唐澤彥在聽到老闆娘的話後,悶哼了一聲,同時也明白了當初爲什麼唐澤凱翻遍了A市的每一個角落卻找不到這對母子的原因了,原來,她早就離開了那裡。
老闆娘輕輕的點了下頭,然後看向蘭沐星:“那你現在呢?是跟那個男人的兄弟是結了還是分了?”
蘭沐星愣了下後決定暫時不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