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澤彥笑了笑,走到一個角落將手裡的那摞衣服往下一丟,掏出紙巾擦了擦手後走回來。“知道我爲什麼要把車停在這裡嗎?”
蘭沐星一邊看着拆下來的行車記錄儀,思忖着是該賣了還是寄回去給大哥用,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着:“我又不是你,我怎麼知道你怎麼想的?”
唐澤彥沉默了一會兒:“以前這家酒店的董事長姓項。”
蘭沐星一愣,擡起頭:“你是說這家酒店以前是他家開的?”
原來這纔是所謂的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她想項昕的那些手下再怎麼想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想到自家主人被摞到這裡。
唐澤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除了這,你就沒有想到其他的?”
其他的?蘭沐星眨了眨眼後睜大,略顯吃驚的說:“你是說那名死在這裡的秘書是……”
唐澤彥點頭。
蘭沐星的嘴角動了動,那傢伙到底做了多少人神共憤的事?
像是想到另一件事,她疑惑的看他:“那你說昨天我們住的那個307房裡死的女人會不會也是?”
唐澤彥搖頭:“從目前掌握的線索來看,與他沒有任何直接的關係,但是真相如何,我也不知道。”
蘭沐星哦了一聲,“那還是說說那名年輕秘書的事情吧?”
唐澤彥掏出一根放在鼻間聞着:“那名秘書雖然很漂亮,但卻不是酒店裡最漂亮的。她的直升機式升職完全歸功於她的眼睛?但她卻不知道什麼叫做與虎謀皮。”
蘭沐星撫了撫額頭,“能說的具體一點嗎?”以她的智商可沒那麼容易猜出其中的原委。
“她跟你一樣有一雙與念念神似的眼睛,而那段時間卻正好是項昕與念念一面之緣後的半年空隔期,在那半年裡,項昕只要看到有與念念眼睛神似的人就會想方設法的得到手。得到了項昕的恩寵後,她卻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獅子大開口的要項昕娶她爲妻。你說,以項昕的爲人他會同意嗎?”
蘭沐星呆了呆:“他就因爲佔有了人家卻又不想娶人家,所以把人家給殺了?”這哪是變態,根本就是畜生。
唐澤彥笑了笑:“如果僅僅是因爲要求項昕娶她,我想她應該還不至於會死。這塊地皮是十五年前項昕的父親在他外公的庇護下非法佔有的,所以一直存在產權糾結,項家的手裡的那份產權證是合法的假證。那個女孩傻就傻妄圖用這個把柄來要挾項昕,她低估了項昕的狠勁,最終在這個車庫裡慘死於車輪之下。”
蘭沐星:“是他開車撞的?”
唐澤彥反問:“像他那樣的人還用得着親手殺人?”
蘭沐星的腦海裡不由浮現出港片中黑老大殺人場景,一身筆挺西裝,嗜血的神情外配一副墨鏡,靜立在一旁冷眼看着手下行兇,“那他當時站在旁邊看着?”
唐澤彥搖了搖頭:“這個我就不太確定了。”頓了一下,補充:“那個女孩的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她要了一些她不該要的東西,野心太大,智商卻跟不上。”
回頭往後面的車庫方向看了看,蘭沐星疑惑的喃喃自語:“既然她是慘死的,那我剛剛進去怎麼沒有感覺到一點陰氣呢?難道她不恨那個傢伙嗎?”
唐澤彥接過她手裡的小袋子,“那個秘書死後,酒店連接發生了兩起詭異的命案,直接影響了酒店的經營。後來項家花了重金請人作了法,再後來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蘭沐星默了一會兒,問:“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按說這些都是絕密啊,以他現在的處境怎麼可能會知道這麼多。
唐澤彥轉身往外走:“我已經讓我的那位朋友幫忙聯繫我哥了,我哥也已經給我定購了一輛新車,走吧,我們去提車。”
當車子駛出這座城市的地界時,蘭沐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天啊,終於擺脫了那個惡魔!如果可以,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那個人!
唐澤彥回頭看了看漸行漸遠的收費站,劍眉微微一擰,不知爲何,他的內心裡竟莫名的浮起一種再會的感覺,總覺得他與那個項昕之前的較量還沒有真正的結束。
“喂喂喂,開車時別分心啊!”一聲低斥在耳邊傳來。
唐澤彥回過頭,若無其事的繼續前駛。
“你剛剛在想什麼啊?眉毛皺得那麼深。”蘭沐星一邊用手機看小說,一邊問。
“沒什麼,就是有點心疼,這個城市讓我損失近八百萬元。”那傢伙居然將他的車以五十萬的價格給賤賣了!想到這,心頭一團火!
聽到這話,蘭沐星的心也狠狠的一抽,疼死她了!
八百萬啊,都可以買好幾十個她了!就那麼嘭的一下報廢了,她的心能不疼嗎?心疼中,她悄悄瞥了他一眼,卻見他陰沉的臉,突然腦殘的說了句:“別生氣了,你不也把他的車給廢兩輛,那兩輛車加起來也得好幾百萬……”
後面的話他的怒瞪下強行吞回肚子。
唐澤彥嘴角抿了抿,有點陰陽怪氣:“你心疼他?”想起之前她問他項昕在經歷了真假念念的事情後,會不會再愛了,他就不爽!
蘭沐星訕笑:“怎麼可能!”她心疼錢!
唐澤彥嘴角動了動:“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不要再去想了。”
如果擯棄人品,項昕那傢伙的外在條件絕對不容小視。
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麼。蘭沐星很是識相的點了點頭。
其實她想說的是,他是真的想多了!
不想因爲項昕而影響心情,蘭沐星拿出一個蘋果問:“吃嗎?”
唐澤彥瞥了下蘋果,點頭:“我不吃帶皮的。”
哦了一聲後,蘭沐星拿出水果刀慢慢的削着,現在在高速路上,路況平衡,因此只要她自己手不抖,基本是不會傷到手的。
削完遞過。
唐澤彥接過後仔細的看了看,不由讚道:“削的挺不錯啊!”
拿起另一個,蘭沐星想也沒想就順嘴說了一句:“以前經常給我兒子削。”
氣氛凝結。
唐澤彥的臉一綠,她就是在拐着彎兒罵他吧。
擡眼看了看他,蘭沐星很認真的說:“我說的是真的。我有一個四歲大的乾兒子。”
乾兒子?唐澤彥愣了愣,然後暗籲一口氣,原來是自己誤解了,不過話說回來,一個幹字解千愁啊!
咬了一口蘋果,問:“那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
蘭沐星削蘋果的手微微一僵:“這有什麼好說的,她媽媽是我鄰居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自從他媽媽死後,我都一年多沒見到他了。他被他爸爸家帶走了。”
唐澤彥瞥了她一眼,沒有深問,而是岔開話題:“在你的印象中,哪件事最悲催的?”如果他猜想的沒錯,這應該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剛剛陷入回憶的蘭沐星聽到這話,一呆:“倒黴的算不算?”
“算!”果然不出所料,這丫頭真的很容易被人分散注意力。
蘭沐星揉了揉太陽穴,認真的想着。
“你逃過學了嗎?呃,我這不是廢話嗎?你是學霸,怎麼可以會做出這種學渣纔會做的事……記得是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我一個親戚家辦酒席,我也想去,於是就模仿我媽的字體寫了一張假的請假條,騙當時的班主任語文老師說家裡有事,然後硬纏着爺爺帶我去吃。結果居然和語文老帥坐一桌了!”
唐澤彥:“後來呢?”
蘭沐星聳了下肩:“餓了一天,掃了整座樓的臺階。相比起這件事,初三那年發生的才真叫我嘔血。”
嘴角微微上揚,她好像很久沒有好好的回憶童年了。
“什麼事?”如果可以的話,他想知道她的全部過去。
“你相信好運有時也會害人嗎?”
“我信!”
蘭沐星點了下頭:“初三不是每學期都要舉行兩次月考嗎?我的物理成績雖然沒有英語那麼慘,但也只能說是一般,基本在及格線上徘徊。有一次月考時我作弊,但那也是我唯一一次考物理時作弊,卻暴露了!你知道是什麼原因使它暴露的嗎?”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蘭沐星無限哀怨的看他:“那次考試的時候,我前後坐了兩個學霸,憑藉着良好的視力我結合了他倆的答案,心想,這次怎麼說都會考個八十多分吧。尼瑪,成績出來後,我居然得了九十八分,全班第一名!”
唐澤彥悶聲出聲:“這是好事啊,怎麼就悲催了?”
蘭沐星斜了他一眼:“好你妹啊!難道你不知道當老帥的都有喜歡讓得出正確答案的同學起來分享解題思路的庇好嗎?”伸手捂住臉,悲痛的說:“結果……我在風中凌亂了一節課!”
“哈哈哈……”一道很不厚道的笑聲在車內響起。
她這運氣還真是絕了!
見他笑得高興,蘭沐星不禁有些惱怒,伸手狠狠的往大腿處擰了一下:“哪有光聽不說的好事?!說,你小時候有沒有什麼悲催的事?!”
唐澤彥斂住笑容,想了想後用一種很悲催的表情說:“我媽在我十一歲那年走了。”
呃……?!蘭沐星一呆,這也算?但是看了他那滿是哀愁的眉宇,她卻又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一個悲催的往事。
輕輕的撫上他的眉頭,想抹去其間的哀愁,“都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想了。要不我再給你說一個發生在我家的糗事?”
唐澤彥順勢點了點頭。
“我有一個堂哥,你見過的,就是那個天天把兒子放在脖子上坐着的那個。他因爲性格內向,所以遲遲處不到女朋友,一直拖到了三十多經介紹處了個女朋友,也就是我現在的堂嫂。我聽我爸媽說我這個堂哥第一次去我堂嫂時,因爲緊張,沒經驗,就幫忙做家務,幫忙收桌子擦地收拾屋子,你猜結果怎麼着?”
“這個實在不好猜。”唐澤彥如實回答。
“哈哈哈哈……”蘭沐星笑了起來,兩眼彎彎,“這貨居然把我堂嫂老爸的私房錢給收拾出來了,然後還傻不隆咚的跑到我堂嫂老媽那裡老實上交!結果他這個拾金不昧的好品質引發了一場家庭戰爭!氣得我堂嫂的老爸一年都不跟他說話,你說他傻不傻啊?”
“我怎麼覺得你堂哥是大智若愚呢?”
“呃……”蘭沐星笑容一僵,被他這麼一說,再仔細一想,還真的有那麼點感覺,但她不喜歡這個結局。
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蘭沐星略帶鄙夷的說:“跟一個思想複雜的人在一起什麼事都將變得複雜。這話一點都沒錯!”
“呵呵……”乾笑兩聲,他又一次轉移話題:“要不要進市區玩兩天?不進的話下一個路口我就拐彎囉。”
蘭沐星糾結了,都到了上海郊邊,是進還是不進呢?進的話會不會離那個變態近了點?不過三個小時的行程,不進的話,下一次再來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了。
就在她抓耳撓腮難做決定的時候,蘭沐星油門一加,直接衝着市區的方向駛去:“想玩又怕死,放心吧,我在這裡倒有幾個的朋友。”
聽到他說朋友,蘭注星下意識的以爲是商場上的合作伙伴,也就沒有細問。直到他將車子駛進一座掛有國徽的建築物大門時,才頓悟。
“還真是稀客啊!”一位三十多歲,精彩抖擻的警官從臺階上走了下來,伸手直接拍上唐澤彥的肩膀,顯得很是熟絡。
唐澤彥將蘭沐星一把摟過:“叫李大哥!”
蘭沐星依言照辦。
李警官上下打量了蘭沐星一眼,略帶調侃的說:“什麼時候又換了一個,以前的小美呢?怎麼……”
“咳咳!”唐澤彥重重的咳嗽兩聲。
蘭沐星的嘴角抽了抽,臉色暗幾下幾分。
李警官一呆,然後衝着蘭沐星歉意一笑,話鋒急轉:“小唐啊,難道你來,這樣吧,今晚李哥我請客!”說着熱情的將兩人請進局裡。
心裡暗罵自己不懂察言觀色,唐澤彥都直接摟着人家,把臉埋在人家的頸窩間公然吃豆腐了,他居然還會出說那麼愚不可及的話。
坐在會客室裡後,蘭沐星才知道眼前這位李警官原來刑偵總隊的隊長,名李鋒。
很快李鋒就兌現了自己的承諾,一下班就領着唐澤彥與蘭沐星前往預訂的飯店,隨便帶上了自己平日裡倚重的三名下屬。
經過唐澤彥的那兩聲重咳的提醒後,他很識相的絕口不提徐永美,彷彿他從來都不認識對方一般。
酒到正酣時,一個電話打進了李鋒的手機。李鋒說了句抱歉,然後起身出去接聽。
蘭沐星的心猛得一突,偷眼看向唐澤彥,不該是項昕查到他們蹤跡了吧?
有一種心驚叫做明槍暗箭暗箭難防!
唐澤彥的臉色很平靜,似乎挺相信這位李鋒的。
過了一會,李鋒走進來,一臉的歉意與懊惱:“小唐啊,實在是不好意思,局裡來電話說是出了一起命案讓我回去,你看……”
唐澤彥很是理解的擺了擺手,笑道:“既然這樣,李家那你就忙吧,不用管我們。”
李鋒愣了下,清瘦的臉閃過一絲尷尬,摸了摸鼻子,用一種略顯難爲情的聲音說:“我的意思是說,你有沒有興趣陪我一起去看看?我們兄弟倆也好久沒有一起……”
唐澤彥想都沒想,直接搖頭:“沒興趣!”
李鋒的臉一沉,聲音也跟着沉下幾分:“這麼不給面子?!”
唐澤彥:“是的!”
李鋒吸了一口氣,有些陰險的笑笑:“那好,把這單買了!”
唐澤彥:“……”不是說好了這傢伙請客嗎?
看了李鋒一眼,唐澤彥無奈的笑笑,妥協了。他若真買了那不意味着惡交?
一旁的蘭沐星有些不悅的扯了扯嘴角,她這到底都走了什麼運啊,難得可以好好的吃頓飯,靠,居然又遇上這麼一檔子事!
狠狠的瞪了眼唐澤彥的背影,一定是這傢伙晦氣太重,煞到了自己!沒遇到他之前,她根本就沒有這麼‘幸運’!
幾乎同一時間,走在前面的唐澤彥也在這麼想着:沒有遇到她之前,他根本就沒有這麼‘幸運’!
這是一座高檔社區,死者是其中一名業主。
當李鋒帶着唐澤彥一行人到達這戶人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報案是個上門服務的清潔女工。
報案時間爲晚上七點十分。
該名清潔女工說她目睹了男主人死亡的全過程,此刻正瑟縮着躲在房間裡,捂着臉低低的說着。
物業管理員是個老頭,弓着背,正配合着警察的詢問。
唐澤彥站在樓梯口,長久地凝視着門上門牌號,105。他覺得這個數字似乎哪裡有點不對。
李鋒跟上他,見他盯着那個門牌出神,便也疑惑地跟着看了看。
唐澤彥忽然轉頭:“李哥,這個小區有多少戶人家?”
李鋒轉身讓人問了問那位上歲數的物業管理員。
管理員:“警官,這是個高檔社區,沒有多少戶,九十幾戶吧,總之沒過百。”
話間剛落,李鋒忽然一愣:“那這個門號怎麼會是105?”
聽到答案後,唐澤彥裹了裹自己外套,擡腿往裡走:“走,進去問問看。”
走了兩步,他看向李鋒:“能說說死者的身份嗎?”
李鋒點頭:“死者名叫胡天明,是我們這裡有名的製藥龍頭。”
說着,他帶着唐澤彥走進了這間爲人熟知,卻又神秘無比的房子。
這是一間裝滿簡單卻用材異常昂貴的屋子。
“嘖嘖,挺富裕的嘛,就連晾衣架都是金絲楠特製的。”唐澤彥撇了撇嘴,將手背在身後,一邊繞着圈,一邊仔細打量着房間,回頭卻見蘭沐星彎着腰在逗魚缸裡的魚,“星星,我說你稍微注意點,別亂摸亂碰的,到時破壞了線索不說,光是那一條都夠抵你家一個月飯錢的開銷了。”
像是被針紮了般,蘭沐星急忙將手收回,改用一種看待金子的眼神看着缸內自由自在的小金魚!心裡暗歎,原來這名字真的決定身價啊,帶個金字果然不一樣!
唐澤彥在屋內大致轉了一下,然後在一副油畫前停下,忽然劍眉微擰,湊近細看,喃喃自語:“又是105……”
李鋒跟着湊近,仔細的看了一會,才發現圖中的女人正在桌上奮筆疾書,那是一個很清秀的女孩,而她記下的數字恰好和門牌號一樣:105!
李鋒正想開口說什麼,突然間從裡屋竄出來一條狗,衝着他和唐澤彥等人汪汪汪地叫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狗吠讓蘭沐星‘嗖’的一下就竄到唐澤彥的身後,躲了起來。
李鋒的一名下屬王忠伸手想要攔住狗。
唐澤彥挑了下眉,蹲下身,伸手想逗那狗,誰知那狗居然不給絲毫面子,齜着牙,衝他狂吠個不停。
清潔女工聽到了聲響從屋裡走了出來,見狀彎下腰溫柔的摸了摸狗的腦袋,那狗這才緩緩的安靜下來,走到一個角落裡趴下。
“它見人就叫?”唐澤彥從地上站了起來,問向清潔女工。
清潔女工:“嗯,是的,胡先生養它就是爲了看門的。凡是不太熟的人進來它都叫幾聲。”
唐澤彥:“它認識你?”
清潔女工點了點頭:“我來這裡幫忙都快有三年了,直到現在它才漸漸的認了我。”
唐澤彥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狗,然後又轉回頭:“大姐,請問你打掃的頻率是?”
清潔女工:“一個禮拜過來做一次衛生,胡先生如果不在的時候都會事先把鑰匙放在門口的暗縫裡。”
唐澤彥挑了下眉,忽然露出一個很有黨章的笑:“大姐,那你今天來之前,這隻狗叫了嗎?”
清潔女工一愣,下意識的搖頭:“我沒有聽到它叫。”
唐澤彥點了點頭,再一次的走向那狗,試圖伸手像清潔女工那樣摸它的頭,結果那狗立馬從地面上站了起來,咧出一口鋒利的牙。
唐澤彥轉過身看了眼還躲着的蘭沐星,衝她比了個手勢。示意她過去摸摸那狗。
蘭沐星看了看那齜牙惡狠狠地瞪着自己狗,顯得很是猶豫。
“什麼出息。”唐澤彥嗤笑一聲,隨即換了人,讓李鋒去摸。
李鋒前腳剛擡,那隻狗就發出嗚嗚的警告聲,李鋒有些尷尬的停下動作,看向唐澤彥。
唐澤彥隨即又換人,衝着王忠指了指手,王忠猶豫片刻,跟到唐澤彥身側,微微彎腰,有點害怕的伸手摸了摸那狗。
“去附近問問,看今天有沒有人聽見這家狗叫的聲音。”唐澤彥衝着李鋒說道。
李鋒點了點頭,當即讓另一名下屬去問。
唐澤彥看了看那依舊在齜牙咧嘴的狗,伸手惡意的拉了拉它的耳朵,然後在它發飆之前閃避到一邊。
“大姐,能不能麻煩你再把案發經過跟我說一次吧。”
清潔女工哆嗦了一下,低下頭,半晌,她深呼吸一口氣,擡起臉來,用充滿顫抖的聲音說:“胡先生死得很突然,我,我不明白到底中間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當天下午,她到達房間時,胡天明正坐在客廳裡,看得出來他之前喝過酒,兩眼有些渙散,此刻正用手撐着額頭,一臉昏昏欲睡的表情。
房間裡有些凌亂,就算是她,也能看出來之前似乎有其他人進來過,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胡天明,確定對方還是清醒後纔開口:“胡先生,喝酒了?要不要回房去睡?”
胡天明忽然睜開眼看向她:“現在幾點了?”
她擡頭看了看掛在牆面上的時鐘,確定自己沒有遲到後回答:“剛過七點,胡先生。”
胡天明哦了一聲,擺擺手,搖搖晃晃地起身,他穿着那件平時最愛的淡藍色睡袍,身村瘦削而高挑。
他邊走邊說:“我喝得有點多,想進去休息一下,剛剛不小心把廁所弄髒了,麻煩您先從那裡開始打掃吧。哦,對了,今天好像是給你結工錢的日子,我把錢放在這裡了,你走的時候別忘了拿……你打掃吧……”說罷,他慢慢地往臥室走去。
自那之後,她就一直呆在廁所裡清理胡天明吐出來的東西,她同時也表示來這裡工作三年了,從求見過胡天明將廁所弄得如此凌亂不堪,印象中胡天明一直溫文爾雅,彬彬有禮且很講究衛生。
後來,她聽到臥室裡傳來一陣異響,於是便放下手裡的東西,跑了出去衝進臥室,結果卻看見胡天明整個人正痙攣地倒在地上抽搐,嘴裡吐出汩汩白沫。
她嚇壞了,呆呆地愣了半天,直到被自己的驚叫聲嚇醒,這才衝出房間打了急救電話,接着跑回屋,用僅有的一點點醫學常識試圖拯救胡天明垂危的生命,可惜回天乏術。
胡天明伸直四肢,有些僵硬地躺在地板上,無神的雙眼緊緊的盯着天花板,她走了過去,跪在對方的身邊,胡天明困難的轉過頭,衝着她艱難一笑,嘴裡含糊不清的嘟嚷着,直到斷氣。
唐澤彥擰了擰眉:“他都說了什麼?”
清潔女工:“他說對不起。”
所有人的視線全部刷的一下落到了清潔女工的身上,嚇得對方後退一步,連連擺手:“我都四十多歲,孩子都上高中了,人長得又這麼胖,胡先生才三十多,人又好看,怎麼可能……”言外之意,那句對不起不是對她說的!
唐澤彥點了點頭,然後看向李鋒,想了想,問:“如夢你現在快死了,你會說些什麼?”
李鋒臉一沉,嘴角猛抽兩下:“小唐,你說話也太不吉利了吧。”
唐澤彥聳了聳肩,看向蘭沐星,問:“你呢?”
蘭沐星白了他一眼,訕訕的回答:“我會說,臥槽,烏鴉嘴就是臭!”
唐澤彥睇了她一眼,摸了摸下巴:“要是我的話,臨死之前也就剩哼哼或者慘叫了吧,如果真要說對不起,也只會是對你說。”
他的這番話讓李鋒等人沉默下來,難道胡天明死前的那句對不起就是這起命案的癥結所在?那他到底是說給誰聽的呢?
兇手還是……
李鋒轉向清潔女工:“你知道胡天明有什麼仇人或者冤家嗎?”
清潔女工還是搖頭:“胡先生爲人低調,就連對像我這樣的人都很有禮貌,我真的是想不出來像他這麼好的人會有什麼仇人,如果非要說一個的話,我倒是知道他有個生意夥伴,叫黃恆的。有幾次我目前打掃時遇到過,還見他和胡先生吵過架。”
“黃恆?”李鋒想了想,問:“難道是景恆製藥的那個黃恆?”
清潔女工點了點頭,似乎是想起了胡天明臨死前的慘狀,雙眼中再次泛起淚光。
他是一個好人,從不拖欠一分錢工資,也從不大聲呵斥。
唐澤彥:“他們兩人一直都不和?”
清潔女工:“也不是,以前我也看到過胡先生和他勾肩搭背的,好像很親近的樣子,胡先生這個人一向彬彬有禮,和誰都有距離,黃先生應該是胡先生唯一的朋友,反正除了他,我沒在胡先生家裡見過其他客人。”
唐澤彥:“你在這裡見過黃恆幾次?”
清潔女工頓了頓,偏頭想了想好一會兒:“挺多次,尤其是這一年半來,我幾乎每次來打掃都會遇到黃先生。”
唐澤彥劍眉微微一揚,似有驚訝,他將雙手環抱在胸前:“你每個禮拜到這裡打掃衛生的時間是固定的還是隨機的?”
清潔女工:“一般固定,大多都是星期三,偶爾會改,但胡先生會事先通知我的。”
唐澤彥的眼神閃了閃:“也就是說,每次你來的時候都會和胡天明聯繫說明?”
清潔女工點頭:“是的,這是公司的規定,每次上門清掃時都要與客戶進行聯繫。”
唐澤彥打了個哈欠,揮揮手,讓人帶清潔女工去休息。
接着他轉身,慢慢的在房間裡邊走邊看。
“李哥,這屋子裡有點亂啊。”
李鋒點頭:“是啊,不管死者是不是自然,他死前都有人來過,爭執是少不了的。”
蘭沐星跟着唐澤彥溜達了一圈,小心翼翼地避開所有可疑的證物,尤其是那種看起來就很貴的東西。
門外走進來了兩名警察,李鋒介紹說是鑑證科的同事,他們小聲的說,現場採集到的了許多指紋,主要集中在客廳裡。
“小唐,要不我們傳喚黃恆到局裡問問?”
唐澤彥沒有直接回答李鋒的問題,而是瞥了蘭沐星一眼,暗暗忖度了一會兒,擡起頭看向窗外的天空,半晌後往前走兩步,又往後退兩步,忽然停了下來,回過頭問蘭沐星:“你說,爲什麼他要讓大姐先去打掃衛生間?”
蘭沐星張張嘴,還沒能回答上來,李鋒就直接脫口:“這還用問,當然是因爲衛生間最髒啊。”
唐澤彥抿了抿嘴,沒有說話。他揹着手,在屋子裡又繞了一圈,停在窗邊,他撩開窗簾往外仔細看去,接着眉心緊繃着轉身,看着戰戰兢兢地站在房間裡的物業管理員。
“老伯,爲什麼他家的門牌號是105?”
物業管理員愣了愣,“啊?哦哦,這是胡天生自己加的,他說105是他的幸運數字,所以非要把他的門牌號改成105這個數。”
唐澤彥挑了挑眉:“真的只是因爲是幸運數?”
“澤彥,你也太大驚小怪了吧,”蘭沐星笑着聳聳肩,擋在了唐澤彥和物業管理員之間,煞有介事的說:“有的人就是信命,尤其是像他這種生意人,養小鬼、供神佛的可是一抓一大把。信個幸運數字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唐澤彥的嘴角扯了扯,剜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說:“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哦。”
接着,轉身看向物業管理員,繼續發問:“對了,你們這裡的監控設備怎麼樣?”
聽到這個問題,李鋒猛的拍了下自己的腦門,低呼:“對啊,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有了監控視頻一切都會顯得簡單可笑。
物業管理員有些遺憾的說:“監控前兩天壞了,還在修。”
“啥?怎麼會這樣?!”李鋒轉爲哀嚎。
唐澤彥又問:“那胡天明這件事吧?”
“知道啊,胡先生一向很關心住宅區的安全,經常出入的時候都會詢問我們監控的情況。”物業老頭搓着手,急得滿頭大汗。
唐澤彥:“他出事之前,有什麼異樣嗎?”
“這個……”物管老頭猶豫片刻,像做了什麼勇氣般說:“因爲我們是巡邏制,所以部會定時路過胡先生家,今天恰好是我值班,過來的時候我聽到這裡好像在吵架。”
唐澤彥眼露狐疑:“這麼大的房子,隔音這麼好,你都能聽清?”
“其實聽得不是很清楚,就是憑那種語氣與表情猜出來的,當時胡先生剛好站在窗邊,沒拉窗簾,他吵得很兇,我就往裡多看了兩眼,正好瞧見和黃先生吵的可厲害了,差點就要動起手來。”
物業老頭很是感慨的輕輕搖頭:“胡先生平時那麼客氣的一個人,我真沒見過他那麼生氣的樣子。啊,對了,我記得當時胡先生好像還吼過,說黃先生只要敢動他一根毫毛,他就要把事情揭露出去什麼的。”
唐澤彥雙眼一亮:“你是說今天那個黃恆來過這?”
物業老頭:“是職,還是胡先生提前給我們打了招呼,說黃先生要來的,讓我們看大門時關照一點。”
唐澤彥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轉了話題,問:“那你有聽清胡天明說要揭露什麼事情了嗎?”
物管老頭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胡先生後來看到了我,轉身拉上了窗簾,我想着他們是老朋友,偶爾意見不同也很正常,所以也就沒有多想,繼續去幹我的事情了。”
唐澤彥:“黃先生是不是叫黃恆?你又是怎麼認識他的?”一般情況下來客都不會跟門衛說自己名字的。
物管老頭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他。這個黃先生是胡先生的老朋友了,胡先生平時不愛帶人來家裡,只有這個黃先生一直過來,他來的次數多了,車牌號我們都背下了。”
“胡先生有一次送他到門口,還專門和我們打了個招呼,說讓我們記住黃先生的車子和長相,以後就不用登記了。”
唐澤彥的劍眉越擰越緊,他走到窗邊,再次撩開窗簾往屋外看了看,對李鋒說:“就這樣吧,我要先去休息了。有些事情我想不太明白,得回去想想清楚。”
李鋒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臨走之前,唐澤彥又看了趴在地面上的狗一眼,嘟嚷一句:“爲什麼不叫呢?”
話剛說完,那隻狗便衝着惡狠狠的吠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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