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皓凌走到第一根鐵鏈的根部,這根鐵鏈的鉤子鉤住了骷髏頭的胯骨,盡頭處是一根鐵釺,已經深深釘進了岩石中,牛皓凌揮動短刃,咔嚓一聲,本就生鏽的鐵釺應聲而斷。
他不敢直接砍動鐵鏈,萬一力道沒控制住,導致鐵鏈拉伸,很可能會將骷髏頭的小胳膊小腿扯斷。
四五米長的鐵鏈嘩啦啦掉在地上,骷髏頭的右側身體明顯一鬆。
接着,牛皓凌又如法炮製,將四根鐵鏈的鐵釺全數斬斷,隨着最後一根鐵釺斬斷,他一個縱身躍上石碑,將骷髏頭的身體按住,慢慢落到了地上。
喝了那杯水,骷髏頭身上的死氣已經少了許多,他倚在石碑中,近乎貪婪的大口呼吸着渾濁的空氣,哪怕是渾濁的空氣,對他來說都珍貴的很。
爲了活下去,他將體能消耗降低到了極限。別說大口呼吸,就算小口呼吸,他都很少敢去做,因爲呼吸,同樣也會增加體能消耗。
他近乎保持了一種冬眠的狀態。
休息了許久,牛皓凌好奇地問道:“前輩,你是哪裡人?”
骷髏頭呵呵苦笑道:“你不會以爲我是古代人吧?”
聽到此話,牛皓凌笑道:“怎麼會呢。”話是這樣說,剛纔牛皓凌的確有這樣的想法,這個骷髏頭穿着一身破舊的道袍,怎麼看怎麼像是古人。
骷髏頭面色難看的說道:“我叫張清正,是武當隱宗派的掌門。”
“隱宗派?”牛皓凌沒聽說過,如果高濤在這裡,一定會尖聲尖叫,隱宗派是術士派別中最爲神秘的門派,除非你是一名術士,否則沒人知道隱宗派是什麼派別,洪武年間,武當山崛起了數百家門派,其中還包括張真人的武當派,只是隨着時代變遷,數百家門派要麼沒落,要麼泄露天機、遭到天譴,最後一些術士門派的倖存者湊在一起,組建了武當隱宗派。
隱宗派每一年只允許一名弟子下山,一方面是處理俗世中由不良術士引起的事件,比如說經常發生的殭屍襲村事件,另一方面,也是接接地氣,瞭解一下世俗到了什麼朝代。
只可惜到了民國時期,軍閥混戰,武當山同樣被捲入戰火之中,隱宗派迫於無奈出山,他們算到了華夏大地未來會有一場大浩劫,爲了抵制這場浩劫,他們分頭行動,幫助各大軍閥提升實力,又四處遊說軍閥合作,一共面對華夏國將要面臨的浩劫。
只是事與願違,這些軍閥只想着如何劃分地盤,哪裡會在意這些術士的進言,他們之所以將這些術士供爲上賓,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這些術士會看風水,可以替他們找到許多墓陵來補貼軍用。
隱宗派弟子能夠算到未來幾十年內華夏國將要面臨的大浩劫,對於軍閥想要提升實力的想法,他們深表支持,真就替這些軍閥發掘了很多比較出名的皇陵,最爲出名的,就是幫軍閥孫殿英發掘了隱秘的慈溪皇陵。
他們摒棄門派規矩,遊走勸說了數十年,最終還是無功而返,接着,浩劫終於應驗。1931年9月18日,日本侵華,在沈城製造“九一八事變”,擁兵50萬的東北邊防總司令張學良不戰而退,日軍強佔華夏東北,在3個多月時間裡佔領東北全境,實行殺光、燒光、搶光的“三光”政策,所到之處橫屍遍野,使三千多萬名同胞淪爲日軍鐵蹄下的奴隸。
一場浩劫過去,隱宗派也是死死傷傷,甚至連傳承都斷絕了大部分,在現在術士的眼中,隱宗派已經徹底消失在了歷史長河中。
“現在是多少年了?”骷髏頭嘆息道。
牛皓凌說道:“現在是二零一三年。”
“二零一三年?”骷髏頭身體一顫,表情變得不自然起來,隨後他像是泄氣的氣球般癱在地上,嘆道:“一晃百年啊。”
聽到一晃百年四個字,牛皓凌便知道了這個骷髏頭竟然在這裡被關了一百年,更讓他吃驚的是,不吃不喝被關了一百年竟然還沒有死!
骷髏頭又說道:“多謝你救我下來。”
“前輩,你怎麼會——會被困在這裡?”牛皓凌滿臉的苦笑,這個傢伙未免太悲催了吧?
骷髏頭苦笑道:“我遭到同門師兄弟暗算了,我們隱宗派爲了抵制將要發生的浩劫,我和師兄兩人答應了孫文,替他挖掘一處大墓穴,幫他增加軍需軍費!”
“我們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在這裡尋到一處墓穴,同樣的,還在墓穴發現了一份羊皮紙,上面記載了著名的堪輿大師目講師的手抄秘本《平地元言》,我師兄貪婪這本秘本,對我下了毒手。”骷髏頭眼神閃爍出一抹恨意。
牛皓凌不相信,非常不相信,傻子都能看出來,對方能這麼對付骷髏頭,兩個人之間肯定會有其他的仇怨在其中,不然直接一刀殺掉對方豈不是更痛快?
骷髏頭又說道:“他佈下九九迴天陣,讓我在陣眼裡不會死亡,想要我生死不能。”
牛皓凌輕聲說道:“他和前輩有什麼恩怨嗎?”
被困在九九迴天陣過百年還能活着,足以說明這個骷髏頭的道行,不,不能叫骷髏頭,應該叫隱宗派張清正掌門。
張清正緩緩的呼吸吐納,開口答道:“當年掌門之位爭奪,我師兄由於心不正,被恩師懲罰而失去了競爭掌門的資格,他一直耿耿於懷,只是我沒有想到,他竟然對我有這麼大的恨意。”
門派之爭歷來殘酷,許多典籍上只講述門人團結互助的一面,卻往往忽略了競爭之血腥。
“這次的墓穴太過龐大,我恐怕一人之力沒有作爲,便邀請師兄助我一臂之力,進入墓穴後,我們察覺到青龍白虎位的煞氣,於是聯手進入青龍位,想要將這些煞氣和爲禍人間的走肉給除掉。”張清正深陷的眼珠閃爍出一絲寒芒:“師兄在術法和陣法上造詣極深,他提出用九九迴天陣來吸納生氣,將這裡的死氣和煞氣驅散。”
“我當時也覺得這個提議極好,於是協助他構建陣法,怎奈陣法即將成功時,他讓我給陣法灌注引動的生氣,趁我元氣大傷時,突然下毒手將我制住——”張清正這席話,近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其中隱含的恨意,誰都能清晰感受到。
牛皓凌心裡着實有點可憐這位老前輩,被自己同門師兄弟迫害,還用一種特別殘忍的方式,換成什麼人,這股積蓄了百年的仇恨都足以讓他瘋狂。
牛皓凌嘆道:“你師兄的心腸實在太狠了一些,不過我有個疑問,他將前輩困而不殺,難道就不怕有人進入墓穴,將你救出去嗎?”
這句話問完,張清正的眼神也變得驚疑起來,他看着牛皓凌,問道:“你是怎麼找到這處墓穴嗎?我師兄已經在原先墓穴陣法的基礎上又佈置下了一個障眼陣,任何的風水師都不可能發現這處寶穴!”
牛皓凌一陣無語,這些風水師考慮問題當真簡單的可以,特別是房產高峰來臨後,那些房地產商人哪裡管什麼風水不風水,只要是塊地,他們立即會變出一座高樓大廈。
成吉思汗的皇陵位於一座城市之下,只能慶幸這座城市的經濟不發達。
這次牛皓凌這行人雖然是按照玉璽提示而來,但難保不會有人打井什麼鑽到成吉思汗的墓穴內。
牛皓凌說道:“我有一位朋友是風水師,他得到了一份關於成吉思汗皇陵的消息,我們便找尋而來。”
張清正嘆道:“真是天意啊,我師兄以爲有屍羣守護,沒人敢來到這處墓室,卻沒想人算不如天算,我還是重見天日了。”
張清正的師兄並不是傻子,他當初的思考模式並沒有任何錯誤,而且他掐算了以後的數十年,張清正都會在墓室裡渡過,他自然可以放心離開,而且就算有人瞎貓碰到死耗子找到這裡,也肯定會被屍羣撕成碎片,連個消息都發不出去。
牛皓凌又從包裡取出壓縮餅乾和一瓶水,說道:“前輩你先吃點東西吧,哎,也算不上是重見天日,你只是從一個小囚室換到了一個大囚室,四方斷龍璧已經落下,我們很可能出不去了。”
說完這句話,牛皓凌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朝張清正臉頰上瞟,張清正可是隱宗派的掌門,儘管牛皓凌不知道隱宗派在術士界代表着什麼地位,可他還是可以感受到張清正的牛逼之處。
他可以斷定,這個瘦成骷髏的人肯定知道離開這裡的方法,這也是他營救張清正的一個最大因素。
果然,張清正咳嗽了一聲,說道:“離開這裡很容易,你去入口處,朝前走三十步,朝後走二十步,再朝左走十步,往回走十步,落腳處,就是離開的通道。”
“離開皇陵的通道?”牛皓凌按捺住心中的驚喜,問道。
張清正點點頭,說道:“不錯,這條通道不會在任何文獻中記載,因爲這是蒙古帝國的皇室入口,裡面不少墓室,都是給皇室中人所建,如果有皇室中人歸天,他們的遺骸便會通道這條通道送到他們所屬的墓室。”
“每個墓室都有?”牛皓凌又問道。
張清正應聲道:“嗯,沒錯。”
牛皓凌喜道:“前輩知道所有墓室的連接處嗎?”
張清正答道:“我知道,只要你助我出去,我會把圖紙繪製給你。”
牛皓凌有點擔心的瞅了瞅張清正,含蓄的說道:“前輩的身體?”
張清正閉上眼,微微頷首,說道:“放心,我死不了。”話音剛落,他擡起手臂,在自己六處穴道上狠狠點了一下,隨着他的動作,他身上勾着的鐵鏈嘩啦啦作響。
“唔!”剛點完周身要穴,張清正一口淤血噴了出來,本來皮包骨頭的外貌,像是充氣般的恢復如初,恢復出了張清正的本來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