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掌風,貓中的異類存在。
這是華夏北方的一個傳說,傳說這種貓犯天煞孤星,終身沒有後代,貓窩中一旦出現油掌風,這窩貓將全部死亡,只留下雙眼血紅的油掌風。
油掌風比普通貓大上一圈,外形酷似狸貓,有着一雙血紅的細瞳,這種貓攻擊慾望極其強烈,哪怕是遇到一頭斑斕猛虎,它照樣會第一個發動攻擊,屬於極度危險的貓科動物。
油掌風以速度見長,它的腳掌如同抹油般飛快,快若疾風,名字便是由此得來。
最重要的是,油掌風可以察覺一些鬼魅之物,能夠看到人類看不到的東西,而它所攻擊的位置,往往會有污穢之物現身。
牛皓凌聽說過油掌風的傳說,不禁多看了那隻油掌風幾眼,說實在話,他不大相信這個世上會有此種異類存在,眼下親眼所見,他還是抱着遲疑態度。
高濤捋捋散亂的髮型,輕聲說道:“我聽元堂主說盟主要進入一座古墓。”
“沒錯。”牛皓凌從未進入過古墓,對這方面的瞭解幾乎爲零,他是典型的有神論者,對於鬼神之說很是在意,進入古墓等於踏入那類存在的地界,他心裡不無忐忑。
高濤繼續說道:“我以前也挖過幾座墓陵,其實進入古墓並沒什麼難度,關鍵在於能不能識別古墓內不該去的地方。”
“願聞其詳。”牛皓凌態度非常認真。
高濤繼續說道:“古墓之險有二,一是設計人員設置下陷阱,一旦辨別不出,死傷慘重是再所難免的事,二是那些東西的作祟,雖說有些相術大師將鬼神之說科學化,說什麼磁場效應,但我始終覺得,鬼神之說傳誦數千年,應當還是存在於我們之中的,只是不像世俗說的那般死後變成鬼而已。”
牛皓凌暗自嘀咕道:誰不說呢?我身體裡還寄居着一隻鬼魂呢。
高濤很顯然想要賣弄一番,畢竟第一次見到這位年輕的盟主,他如果表現好了,今後飛黃騰達那是指日可待,說心裡話,他過夠了閒雲野鶴的日子,其實說白了,又有誰喜歡那種下頓沒着落的生活呢?
他雖說偶爾靠着占卜算命混口飯吃,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現代人的思維越來越科學化,連算命都講究電腦算命,講究外表扮相,他要錢沒錢,要扮相沒扮相,空有一點忽悠人的本事,卻無從施展,着實無奈得很。
前幾年,他還能咂摸一個墓穴挖點古董度日,可這兩年競爭激烈啊,房價物價的飆增,再加上幾個無良作者寫紅了盜墓行業,整的盜墓像是光宗耀祖的體面事一樣,使一大羣稍微有點力氣活的人統統加入了盜墓的偉大行列裡,硬生生將高濤這樣有點真才實學的相術大師逼成了乞丐。
牛皓凌聽高濤的講述,便知道這傢伙有點乾糧,他擺擺手,讓沙江斟上茶,請高濤落座,讓他細細道來。
高濤抿了一口茶,甩甩滿是灰塵而像是打了摩絲般的髮型,說道:“不瞞盟主,說來慚愧,我實在是走投無路,才加入俠義盟混吃飯,我師傳泰山五嶽門東嶽道人門下,對相術、占卜都有一些造詣,雖說現在看來是無用的玩意,但幫着盟內弟兄算算命、看看相還是可以的。”
一旁的元堂主滿臉惆悵,他們加入俠義盟的目的都不盡相同,俠義盟成員有八成都是老江湖遺民,不適應飛快發展的社會而遭到淘汰,大多是看了俠義盟招聘江湖能人異士的廣告而來,來之後他們發現,俠義盟簡直就是江湖的縮版,給了他們大展宏圖的機會。
牛皓凌笑道:“沒想到高先生竟然是五嶽門門下,真是失敬失敬,六年前,我曾經隨家父前往拜見過東嶽道人,對東嶽道人的境界修養深感佩服。”
高濤潸然一笑,五嶽門只是泰山腳下一個不出名的小道觀,他是東嶽道人唯一也是最後一位弟子,三年前,東嶽道人駕鶴西去,他才發現自己成了五嶽門掌門——光桿司令。
不管牛皓凌說的是真是假,高濤還是心懷感激的,他拱手道:“盟主客氣了。”
牛皓凌幾句話的功夫,便將高濤捧得有點飄飄然不能自已,讓對方深感遇到了知音,哪怕他現在大喊一聲跳樓,估計高濤也能一躍而下,前提這是二樓。
牛皓凌將話題扯回來,笑問道:“高先生認爲這世上有鬼怪?”
高濤搖頭又點頭,說道:“鬼怪之說自古就有,但絕對不是和傳言一樣,人死後的怨氣變成了鬼怪。”
“哦?此話怎講?”牛皓凌被提起了興趣。
高濤神秘兮兮地說道:“我小的時候,曾經隨師傅捉過鬼。”
在場的不光是牛皓凌,連沙江和元堂主都有點後背發麻。
高濤漸漸說開了:“那是在十三年前,我和師傅下山遊歷,歷經一個村口時,我們遇見一個失魂落魄的人,他麪皮乾瘦,雙眼無神,而且走路飄飄忽忽,師傅覺得此人有異,便與我悄悄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了山上,那個人突然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接着我們便看到一道近乎透明的人影朝着樹林裡飄去。”
“我說高大師,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沙江感覺有點口渴,聲音有點沙啞。
高濤沒有停頓,繼續說道:“當時師傅也被嚇了一跳,他藝高人膽大,便拔劍撲了上去,幾乎將渾身解數都用盡了,也拿那道鬼魂無能爲力。”
“後來多虧師傅隨身佩戴的一張黃符,纔算將那道鬼魂鎮住。”高濤沒有細說過程,但每個人都能從他的話裡聽出其中的兇險,渾身解數用盡都拿鬼魂無能爲力,換做是牛皓凌,估計早就嚇尿了。
高濤笑道:“後來我們才知道,這個人不知從何處得到了一本怪談書錄,從中學習了一種魂魄剝離的秘法,這種秘法可以讓使用者的魂魄脫離身體,然後前往山村製造靈異事件,之後這個人再出面裝模作樣一番,收取高額的作法費用。”
“靈魂剝離?”牛皓凌心頭一動,想到了體內的靈魂體夢馨,會不會——會不會靈魂體夢馨也是被靈魂剝離了呢?
高濤繼續說道:“後來我師傅便對這件事上了心,經過五六年的時間,還真被他摸索到了一些秘密,華夏自古以來便有殭屍、鬼怪的說法,其實這些殭屍、鬼怪大多都是人爲製造出的迷惑別人的玩意。”
“在以前,人比較愚昧,一些無良術士通過靈魂剝離,將自己的靈魂附着到加工好的屍體身上,化爲殭屍橫行鄉里,第二天再招搖過市,開壇做法。”高濤苦笑道:“後來解放了,華夏政府一方面實行火葬,嚴禁土葬,另一方面大力打擊封建迷信,這才杜絕了這股歪風邪氣的蔓延,但在一些偏僻的地方,這種術法還是有傳承的。”
“他剝離靈魂就沒有影響嗎?”牛皓凌問道。
高濤說道:“如果自身技藝不夠,肯定會受到很大的反噬,像是我們遇到的那名青年,便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話鋒一轉,接着說道:“技藝再精湛一點的術士,甚至可以將別人的靈魂剝離,然後加工,給其重新注入思想,再製作成常人所認知的鬼怪、殭屍。”
短短一席話,令牛皓凌等人聽得大開眼界,沙江喃喃道:“這——這太令人難以置信了,若是這樣,那這些術士豈不是逆天了?”
高濤笑道:“不然,那些鬼怪大多隻能嚇唬人,至於殭屍也有很多弱點,比如怕火,以前村落裡鬧殭屍,十多個膽大的村民將可以將殭屍制住,然後燒死。不過那些懂得風水學的術士的確很逆天,他們甚至可以逆天改命,改變一個人的運道,運道變了,災禍自然臨頭,比如他改變悅來客棧的風水,使這裡變成極陰凶煞之地。”
沙江和元堂主將信將疑,倒是牛皓凌,倒是信了九成,別的不提,單單他身體內的夢馨,就有可能是被靈魂剝離又注入思想的獨特靈魂。
牛皓凌站起身,端茶讚道:“高先生果然是有道之士,咱們俠義盟今後定是臥龍藏龍之處,來,爲了高先生的加入,我以茶代酒,敬高先生一杯。”
高濤有點受寵若驚的站起身,他沒想到自己胡謅的一番話,竟然受到了牛皓凌如此讚美,他心裡既感動又高興,能得到這位盟主的垂青,他總算是找到組織了。
牛皓凌再次請高濤落座,和氣的笑道:“那照高先生看來,咱們此次古墓之行,到底有什麼危險呢?”
高濤說道:“問題就在這,首先要看那處墓穴到底是哪個等階的人所有,比如帝王、王侯、王親、富商等,墓穴等階不同,危險自然不同,以富商來說,古代富商的地位不高,墓穴不敢造的太大規模,更不敢請風水師尋龍斷穴,所以危險度最小。”
“若是帝王墓穴,那便危險了,若是這位帝王是盛世帝王,在生前造陵,那危險度更是增加十數倍,這處墓穴很可能會有護陵殭屍存在。”
高濤嘆道:“當初解放初,不少盜墓者都死在了護陵殭屍手裡,這些殭屍都是帝王生前所招募的風水師所製造,只要墓穴進人,它們立即便會甦醒發動攻擊,而且它們的本領完全看術士的修爲以及墓穴的陰陽之氣而定,碰到強悍的殭屍,真是吉凶難料。”
牛皓凌問道:“除了殭屍呢?”既然高濤將話說開了,牛皓凌也就不拿殭屍當殭屍了,這個世上既然沒有鬼怪,這些人爲製造出來的東西,牛皓凌只當他們是機械人。
他們不是怕火嗎?這次直接帶噴火槍進去,見一個燒一個。
高濤說道:“剩下的就是煞魂和機關,煞魂就是剝離出來的靈魂,靈魂在空氣裡的存活時間很短,它們在空氣中暴露幾天,便會與陰陽之氣融合,形成煞氣,又叫做煞魂,煞魂就是一團陰氣,用俗話說就是陰風。煞魂只是一團無意識的煞氣,會尋找有陽氣的地方寄居,只要人畜出現,它們便會附着到他們身上,中者輕則大病一場,重則當場喪命。”
牛皓凌現在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早在解放後的幾次文化大浩劫中徹底毀滅了,他就算想要了解一點細節,也是萬難之事,如今遇到高濤這位珍稀的落魄道士,牛皓凌還是選擇信任。
他對傳承了數千年的‘迷信’抱有深深的敬畏。
牛皓凌還未問話,聽得入迷的元堂主已然問道:“那遇到這種東西怎麼解決呢?”這年頭行走在外,誰都有過被陰風拂面的經歷,有時候人會小病一場,感冒發燒幾天也就好了,從來沒人聯想到煞氣,這次聽高濤一講解,他們倒是覺得頗有道理,至少關於煞氣這段的描述,他們都經歷過幾天。
高濤笑道:“這個很簡單,煞魂和煞氣大致相同,後者的威脅力小一些,有時候是人爲因素,比如有歹心的術士故意設下兇殺陣,有時候會是自然因素,那個地方經年曬不到陽光,風水呈品字,杜絕了陽氣的進入,正常人進入那種地方,肯定會感到身體不適,只要他們多在陽光下面曬曬,症狀自然會解除。”
牛皓凌皺眉道:“墓穴裡可沒有陽光。”
高濤說道:“這個不用擔心,我連夜趕畫幾張辟邪符,每個人貼一張,可以驅散掉周圍的煞氣。”所謂辟邪符,並不是真正的驅鬼辟邪,而是使用陽性十足的雞血配合陽性的硃砂,可以在一定時間和範圍內中和周圍陰氣,使陰陽之氣協調,利於人體的氣血循環。
“那這次真就拜託高先生了,等這次回來,我和夢家小姐定有重謝。”牛皓凌感覺這次真是撿到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