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秋荷就領了宛絮進來,宛絮一張小臉粉嘟嘟的,粉面桃腮,煞是可愛,先是圍圈的給大家行禮,才笑着走到宛清身邊,聲音清脆如鶯啼,“三姐姐!”
喊完,又朝莫流宸行一禮,甜甜的喊了聲,“三姐夫!”
這一聲三姐夫喊的莫流宸是通體舒暢,秀美俊逸的臉龐,嘴角微微翹起,墨琉珠般的眼瞳綻放出一點點璀璨珠玉般的流光,瞧着宛清的眼神都炙熱了些。
“過來,讓姐姐好好瞧瞧,”宛清笑着拉過宛絮,輕輕的撫弄了她額前的小劉海,“一個月沒見,長高了不少,也變得更漂亮了。”
宛絮被誇的小臉一紅,微低了頭,羞道,“宛絮纔沒有,變漂亮的是三姐姐纔對。”
宛清被宛絮羞紅了臉的樣子弄的心情很好,幫她撫弄了頭上的蝴蝶,“恩,不單是變的更漂亮了,嘴巴更是甜了,聽說還識了不少字了呢。”
宛絮對於識字可是認真的很,三姐姐出嫁前就告訴她,繡活可以差些,但是讀書識字一定要好好學,她記得牢着呢,忙點點頭,“宛絮每天都識五個字,現在已經認識兩百多個字了。”
宛清這才滿意的笑了笑,宛絮可不能像她一般,被大夫人奴役去做繡活,大家閨秀還是要讀書識字,不過宛絮住在老太太院子裡,三姨娘又時常幫着照顧,不怕大夫人欺負她。
見宛清對她讀書識字甚是滿意,宛絮這才鬆了口氣,略顯緊張的小臉又重新掛上了甜濡的笑,拉了宛清的手道,“三姐姐,我們去挖梅花釀吧。”
聽宛絮說,宛清這纔想起來,還有梅花釀呢,上回把梅花釀埋在梅樹下的時候就說她回門的時候就可以挖出來喝了,她都忘了,想不到宛絮還記着呢,便揉揉了她的小劉海,“恩,姐姐跟你一塊兒去。”
說完,又把目光投向莫流宸,昕兒呆在他懷裡睡着了,宛清瞧的不由的咋舌,她沒看見他搖昕兒或是哄,昕兒就乖乖的睡着了。
“相公,你去不去?就在院子裡,”宛清問道。
莫流宸毫不猶豫的賞他一大白眼,他自然是要跟去的,那邊三姨娘瞧昕兒沒有嘀咕聲,忙過來一瞧,見睡着了,忙抱下去了。
宛清這才朝老太太道,“宛清在院子裡埋了幾壇梅花釀,是時候挖出來了,宛清先去瞧瞧。”
老太太擺擺手,笑道,“倒是不知道你還在祖母院子裡埋了梅花釀,今兒挖出來正好可以喝,你們去吧,仔細弄髒了衣服。”
宛清忙推了莫流宸出了老太太屋,竹雲和梳雲還記得宛清出嫁前的院子裡那棵老槐樹下埋了不少稀罕的香呢,下回回門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便道,“少奶奶,奴婢們去院子裡把東西挖出來。”
宛清點點頭,竹雲梳雲帶了南兒下去了,留下北兒在一旁伺候着,那邊秋荷已經拿了小鐵鍬過來,宛清和宛絮一人拿了一個,找到地方,就挖起來。
莫流宸坐在輪椅上,就站在她身側,看着她那小扇似的睫毛輕顫,忽閃忽閃的,眸中跳躍着興奮的光芒,就像是琥珀一樣,晶瑩透亮,純然乾淨,嘴角也劃過一抹淡淡的笑,美豔不可方物。
宛清這回埋的梅花釀可是不少,不過先挖出來的是一個小罐子,拿帕子擦乾淨後就遞到莫流宸手裡,想着先前老太爺的話,便道,“祖父先前叫你去書房找他,你再等我一回兒,我再挖一罈出來,讓你和祖父先嚐嘗味兒。”
話音才落,宛絮已經抱了一罈子酒走過來了,宛清接過遞到莫流宸懷裡,讓冷灼推着他去書房,她和宛絮繼續挖,才一會兒就挖了兩大罈子外加四個半大罈子酒出來,透過一層厚厚的蓋子,宛清還能聞到淡淡的梅花香。
宛清看着這幾罈子,心裡小小的琢磨了一下,得留兩罈子帶回王府去,讓王妃也嚐嚐,大罈子裡的酒烈一些,不適合她們喝,但是有兩罈子酒是不濃烈的,以她的酒量是可以嘗一小杯的那種,不然釀出來的酒自己一杯都不能嘗,哪裡還有那個興致。
才把酒挖出來,那邊顧宛芸已經娉娉嫋嫋的走了過來,四下掃視了一番,確定莫流宸人不在,這才問道,“三妹妹,娘給你挑的兩個陪嫁如晴和沉煙呢?今兒怎麼沒瞧她們回來?”
宛清嘴角輕勾,睜大了眼睛瞧着宛芸,漫不經心的道,“如晴和沉煙如今在哪兒我也不知道。”
“你是她們的主子,怎麼會不知道她們在哪兒?”宛芸詫異的問道,大夫人給她挑了兩個長相秀美的陪嫁的事她知道,今兒正想打探一下消息,才發現壓根就沒瞧見她們兩個。
“她們兩個啊,早在進門第二日我就把她們送給了相公做小妾,可相公嫌她們長的難看了點兒,就把她們兩個扔湖裡去了,”宛清抱着酒罈子,雲淡風輕的說道,又朝宛芸福了福身子,帶着宛絮和酒回了老太太的屋子。
宛芸怔在那裡,想着如晴和沉煙兩個,聽宛清話裡的意思,不會是淹死在湖裡了吧,如晴和沉煙她不是沒見過,長的醜麼,比宛清要嫵媚多了好不,就這麼扔湖裡去了,真是個惡魔。
宛清路過院門口的時候,正撞上進院門的宛容,宛容比她出嫁前似是憔悴了不少,不過眉宇間的戾色倒是見長,見了宛清更是嘴角劃過一抹譏笑,竟還行起了禮,“見過世子妃,哦,說錯了,聽說三妹妹只做了半日的世子妃呢。”
說是行禮,其實宛清壓根就沒瞧見她彎腰,行禮也不過是爲了更好的諷刺她罷了,宛清也不氣,“聽說母親給二姐姐相好了一門親,還沒恭喜二姐呢。”
宛容一聽宛清提起她的親事,下意識的抿緊了脣瓣,一個小小戶部侍郎的庶子也想娶她,做夢,大夫人見不得她好,隨意找個歪瓜裂棗就想把她打發了,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宛容嘴角輕勾,眼裡的冷意蹦出來,轉瞬即逝,“三妹妹聽誰說的,哪有的事。”
宛清淡笑不語,宛容轉身往老太太正屋走去,才挪動一步,就見一俊逸非凡的男子昂揚着身子走出來,陽光投射在他身上,彷彿照耀着一層淡淡的光輝,宛容瞧着就怔住了。
宛清見她那樣子,嘴角不由的劃過一絲笑意,宛容雖說常出門,也見過不少人,但是每回都是離的遠遠的,如此近的看一個男子怕還是頭一回,又恰逢她議親在即,心裡說不急那是不可能的,乍一見下,冷雲楓倒是個如意郎君了,若是隻看外表的話。
宛清抱着酒罈子越過宛容的時候,笑道,“二姐還沒見過吧,那是咱們的大姐夫呢。”
宛容臉色頓時一僵,隨即擠出來一抹僵硬的笑,那邊宛芸走過來正好瞧見宛容失態的那一幕,緊咬了脣瓣,侯府裡還有一大堆的花花草草沒清理乾淨,現在倒好,庶妹也想來參和一腳!
宛清說完話就走遠了,宛芸惡毒着眼睛走到宛容面前立着,嘴角劃過一抹譏笑道,“二妹妹還是安心待嫁吧,那些不該有的小心思還是不要有的好。”
宛容臉一紅,不過不是羞的,是氣的,當下毫不猶豫的冷笑道,“大姐把心放寬了吧,那些子渾人白送我都不要,我可不想像大姐你這樣時不時的就回來哭訴,丟顧府的臉面,要說還是三妹妹懂禮,同樣是不受寵,人家可堅強的多了。”
顧宛芸被宛容嗆的擡起手就要扇她巴掌,宛容對宛芸的性子也是瞭解的,顧宛芸有什麼反應她都能猜的出來,伶俐的往後一退,“大姐可不要惱羞成怒,大姐夫可還瞧着呢,可沒人喜歡驕縱的女人,對自己的妹妹也下的去手。”
宛芸被說的手一僵,下意識的往後瞧去,哪裡還有冷雲楓的人影,當下知道是被宛容給騙了,宛容原先對她還有所顧忌,後來大夫人要把她嫁給個庶子後,她對宛芸宛玉就更是沒有好臉色了,她可不是由着誰都可以欺負的,她算是看出來了顧宛芸也就在她們面前仗着嫡女的身份橫,出了顧府還不是照樣被一羣小妾欺負,真真是丟臉。
宛容嘴角含了笑的走到宛芸身側,笑面如花的道,“大姐可得看好了大姐夫纔是,這府裡花花草草可是不少呢,我自是不稀罕了,可那些想往山爬的可是大有人在。”
說完,在宛芸狠毒陰冷目光注視下,趾高氣揚的走了,受了她那麼多年的氣,今兒總算是好好舒展了一回,氣色都好了不少,真是可氣,既然大夫人那麼喜歡招惹蛇,怎麼也不咬她一口,沒了大夫人這個靠山,看她拿什麼在她面前橫。
宛芸氣的直跺腳,緊咬了牙關,可想着冷雲楓,還是轉了身去尋他去了,他可是答應她今兒給足她臉面的,要是當真採花去了,先前做的樣子還不得讓那些下人笑話死她去。
宛芸追出去的時候,冷雲楓當真在調戲小丫鬟呢,這丫鬟還不是別人,是梳雲,遠遠的就聽冷雲楓左右搖擺的擋住梳雲的路,也是那種紈絝子弟的調調。
梳雲見路被人給擋住了,氣的直咬牙,還是顧忌給宛清丟臉,努力平靜的道,“請大姑爺讓路,奴婢要過去。”
竹雲和南兒就跟在梳雲後面,見冷雲楓的樣子,真是爲梳雲捏了一把汗,大姑爺風流可是出了名的,就聽冷雲楓開口道,“爺看中你了,待會就跟你主子要你回去給爺做小妾。”
梳雲冷冷的瞧着他,他跟少奶奶要她,真是笑話,少奶奶可是答應過她們的,她們的婚事由她們自己做主,她不會隨意給她指人的,少奶奶鼓勵她們嫁那種一輩子不娶小妾通房的男子,大姑爺是那種人麼,少奶奶最是瞧不起這樣的風流種,要不是他是大姐夫,估計少奶奶都不會瞧他一眼。
正僵持不下,竹雲眼見瞧見宛芸走過來,想着今兒大姑爺和大少奶奶的感情,或許會放過梳雲的,便福身大聲喊道,“奴婢給大姑奶奶請安。”
可是事與願違,宛芸上前來,擡起手就給了梳雲一巴掌,罵道,“小賤蹄子,不好好的跟着你主子,到處亂晃盪,竟還勾引起了人,你主子到底是怎麼教你的!”
梳雲完全沒預備結結實實的捱了顧宛芸一巴掌,頭被打的眼冒金星,臉頰火辣辣的疼,倒地的那一刻,還想着懷裡抱着的瓷罐子不能碎,那是少奶奶的香。
竹雲因爲給宛芸行禮,所以饒過了冷雲楓,聽到巴掌聲回頭時耳邊傳來的卻是一陣清脆的碎瓷聲,清風一陣拂過,淡淡的清香在空氣中徘徊,是梅花香。
忙走過去扶着梳雲起來,梳雲卻是拿了帕子把碎了的瓷罐子捂住,想盡量抱住香不被風吹走,豆大的淚珠打溼在繡了蘭花的帕子上,想着少奶奶說過香中不能有任何的雜質,忙擦了眼淚。
冷雲楓也冷了臉,看着宛芸的眼睛都能射出冰刀來,宛芸嚇的往後一退,但是聞到梅花香時,心思就活了,這香的味道淡雅,一看就非凡品,再看竹雲和南兒手裡還抱了罐子,背上還背了包袱,就想過去拿過來看看。
竹雲瞧她眼裡露出來的神色,心裡着急着呢,這些香都是少奶奶以前熬夜教她們制香時制的,都是些珍貴的香,不能這麼便宜了大姑娘,可是大姑娘要看,她們只是奴婢卻是不能不讓,急的手都抖了,抿脣望去,就覺得有抹身影熟悉的很,仔細一看,可不是冷灼麼。
竹雲心上一喜,冷灼在,少爺定然也在,忙扯了嗓子喊,“少爺!”
冷灼正推着莫流宸在顧府小廝帶領下回老太太屋子呢,就聽見那邊有聲音喊來,還有絲耳熟,冷灼頓住腳步望去,習武之人看的遠,就見梳雲匍匐在地上,竹雲和南兒蹲在一旁看着,臉上盡是防備擔憂之色,再想着先前那一聲急喊,不由的心一緊,莫不是梳雲出了什麼事吧。
莫流宸也聽出來那是竹雲的聲音,不過他擔心的是宛清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忙叫冷灼去看看,自己在後面推了輪椅跟着。
顧宛芸聽竹雲喊的時候,就轉過了身,瞧見冷灼施展了輕功飛過來,不自主的往後挪了一步,冷灼冷冷的瞧了她一眼,蹲下去瞧梳雲,見她臉上五個手指印都已經泛紫了,還有指甲劃過的指痕,也冒了血絲,而她卻是不管,只顧捂着手帕,心裡氣不打一處來,自己都這樣了,還顧着一點子香,她既是會制香,沒了不還可以再製嗎。
忙拽了她胳膊拉她起來,梳雲見到是他強忍着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卻是拍着他的手,“快放手啊,香被風吹走了!”
果然,一陣風過,連帕子都吹飛了,香哪裡留的住,竹雲忙瞪了她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死心眼,一點子香,回頭再買就是了,讓我看看你的臉,得快些上藥,不然腫起來就更痛了。”
說着,從腰間掏出來一個小瓶子,倒出藥來就幫梳雲抹上,這是上回她磕傷了胳膊時少奶奶給她的,祛瘀效果很好,抹上去清清冷冷的,一會兒就消腫了,因爲瓶子小,所以她就隨身帶着了。
莫流宸推了輪椅走過來,目光冷冷的瞧着顧宛芸,這個女人他忍她很久了,只會欺負她娘子,現在連她娘子寶貝的丫鬟也敢動手,還打掉他娘子的香。
越想越是來氣,梳雲見莫流宸氣的捏緊了手裡的碧玉珠,心下擔憂他怕是要那珠子砸人,可不能啊,她不過是捱了一巴掌,有少奶奶的藥在,不過一兩日就消了腫,可是要當真打了大姑娘或是大姑爺,回頭大夫人還不定怎麼看他,怎麼欺負少奶奶呢,忙道,“奴婢不礙事,少奶奶要等急了,我們快走吧。”
說着,推攘着冷灼去推莫流宸走,冷灼知道梳雲的擔憂,只得照做了,竹雲卻是暗拉了一下梳雲,指了指梳雲的腰間,梳雲眼睛眨巴了一下,隨即朝她俏皮的一笑,點點頭。
看冷灼推了莫流宸走,梳雲蹲在去把碎了的碎片收拾好,就走了。
莫流宸沉了臉到老太太院子,宛清見他去了這麼久,已經忍不住要出來尋他了,才走到院子就見他黑沉了臉,不由的心一緊,隱隱有不安的感覺,正要問,就見梳雲低着頭由竹雲扶着走進來,竹雲臉色也不大好,宛清忙走近一看,就見梳雲臉有些紅腫,還有一抹淡淡的藥味。
不由的沉了臉,“誰打的?”
竹雲抿了脣,道,“是大姑奶奶打的,先前大姑爺攔着奴婢們的路不讓走,還說要向您要了梳雲去給他做小妾,大姑奶奶問也不問就認定是梳雲勾引了大姑爺,狠狠的打了梳雲一巴掌,還把您的梅花香罐子打破了。”
宛清聽的,從心底裡冒出來一股氣憤,冷雲楓是什麼樣人,顧宛芸她不知道嗎,難道出了錯就該梳雲承受,今兒一天她沒少受她的氣,她都快忍無可忍了,就那樣的渾人也想娶梳雲,宛清拍了拍梳雲的肩膀道,“我說話的算數,除非你們自願,沒人能逼迫你們出嫁,沒有八擡大轎正妻之位,誰也別想娶你們走。”
竹雲梳雲南兒北兒幾個聽的鼻子酸酸的,心裡更是軟成一潭水,她們做奴婢的婚事還不是由着主子發配,就是將她們打發給了叫花子她們也沒有哼半句的權利,少奶奶卻是讓她們自己擇夫,還要八擡大轎正妻之位,這可是她們做夢都沒敢想的事啊,忙抽噎着鼻子道,“奴婢一切全由少奶奶做主。”
那邊宛芸走進來就聽到宛清這段話,忍不住哼道,“當真識不清自己的身份呢,一個小丫鬟還妄想八擡大轎正妻之位,當真……。”話還沒說完,就忍不住抓起了臉,好癢啊。
宛清瞧她的臉,鼻子輕輕一嗅,眉毛就挑了起來,眼裡就帶了絲笑意,卻是故作驚訝的道,“大姐這是怎麼了,臉好好的怎麼漸漸的腫了起來呢,哎呀,得快去請大夫來,大姐這樣子怕是要變豬頭了。”
說完,抿了脣連連往後退,她配的藥效果如何,她最清楚了,不出一分鐘,一準豬頭臉。
想着,向梳雲頭去一個讚賞的眼神,這豬頭藥粉她只制了一點點,被梳雲全要了去,果然是她教出來的,好樣的,豈能被人白白欺負了去,讓她顧宛芸逞能去,看她這副樣子還怎麼在她們面前晃盪。
聽見宛清說她變豬頭的話,顧宛芸氣的火氣直冒,可臉一直癢着,也漸漸的在變大,自己又瞧不見,當真有些怕變豬頭。
梳雲卻是很好心的,從小荷包裡掏出來一個銅鏡給顧宛芸瞧瞧,顧宛芸一見之下,驚恐着眼睛把銅鏡扔的遠遠的,喃喃道,“不是我,那不是我,我不要變豬頭,我不要……快去給我找大夫!”
大夫人在屋子裡聽到宛芸的嚎叫聲,心一驚,馬忙奔了出來,乍一看,沒都瞧見誰是她的寶貝女兒,見宛芸哭着喊着朝她奔來,還往後退了一步,這才反應過來是宛芸,有些不可置信,“芸兒,你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世子爺人呢,他怎麼沒跟來。”
宛芸哭的撕心裂肺,“他剛剛走了,娘,快給我找大夫,我不要變豬頭,娘,快,我的臉好癢。”
說着,忍不住去抓臉,大夫人見她的臉已經被抓出來好幾條紅印了,忙抓了她的手,“不能用手抓,會毀容的,你先忍一會兒,大夫一會兒就來了。”
說完,朝紅袖吼道,“死人啊,還不快拿了老太爺的帖子去請太醫來,再去把世子爺找回來。”
紅袖被吼的一愣,見大夫人快要活剝了她的眼神,忙提着裙襬跑出去了。
宛芸忍的辛苦,哭得淚水劃在臉色,熱剌剌的疼,又不能拿手去抓,心裡更是擔心毀容,一時恨不得去撞牆纔好。
梳雲瞧了,眼睛睜的圓溜溜的,少奶奶說的不錯,果然效果很強,輕易不能用啊,她不過是在大姑娘手背上撒了一點點,捱到臉上的怕是更少了,那一小瓶子怕是能用個七八回呢,好在上回少奶奶阻止她拿手碰了,不然還不知道腫成什麼樣子。
冷灼一回頭就見梳雲眼裡閃出來的笑意,不禁疑惑,似是覺察到冷灼的視線,梳雲擡眼望去,嘴上還掛的笑意頓時僵住,習慣性的瞪着他,等反應過來今兒要不是由他和少爺在,少奶奶的香怕是護不住了,不由的有些訕訕的,忙撇過頭去,她可不是忘恩負義之輩。
宛清就那麼瞧着顧宛芸趴在大夫人的肩膀上,臉蹭到大夫人的臉,大夫人怕傳染,忙撇過頭去,使了兩個小丫鬟將顧宛芸扶了下去,自己卻是進了老太太的屋。
那邊宛容婀娜萬分的走出來瞧好戲,見了顧宛芸的臉,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不過才一會兒大姐就變了樣兒呢,莫不是大姐碰了什麼不該碰的東西吧,不過大姐這樣子瞧着順眼多了呢,這纔像是大姐您回門的樣子呢。”
“滾!”顧宛芸氣的暴吼道,宛容心情好,懶得搭理她,反而一臉捱了罵委屈的道,“母親常教妹妹做人要實誠,妹妹說的大實話,大姐怎麼能叫我滾呢,要不要妹妹扶你下去休息,大夫怕是要好一會兒才能來呢。”
說着,扶着宛芸另一條胳膊就要下去,宛芸氣的直顫抖,她發誓,她絕對不會讓她好過的!
才轉身,宛容眼睛就睜大了,她視線正對着的莫流宸此刻正歪着腦袋微眯了眼的歪靠在輪椅上的樣子,心裡閃過瀲灩,好一個絕色的男子,世上怕是難有比他還絕色的男子了,一時間不由的看怔住了。
宛芸見她拽緊了她的胳膊,宛容自己卻是止住了腳步,不由的氣極,這裡有那麼多的下人在,多呆一秒,她就要忍受她們多少笑料,正要開口罵她,就見她一副花癡樣子,隨着她的視線望去,不由得輕勾了嘴角,忍住心裡對宛容的怨恨,道,“三妹妹可是個好脾氣的,若是共事一夫也未嘗不可。”
宛容收回視線在心底冷哼一聲,共事一夫,未嘗不可?那也得看她願不願意,那男子原就是她的,若不是她相讓,就憑宛清也能撿這麼個便宜,心裡不由的有些懊悔,當初自己若是沒有瞧不上他是個有腿疾的,嫁給他也好過呆在府裡被大夫人欺負。
這般想着,就鬆了扶着顧宛芸的手,跟在她們身後的小丫鬟趕緊上前扶着,顧宛芸眼裡閃過一抹得逞的笑來,讓你們鬥去。
還未笑出來,臉又是一陣癢麻,不由的齜牙咧嘴,門口走來的冷雲楓瞧了眼裡閃過一抹厭惡,宛芸瞧的心一滯,忙拿帕子捂了臉,暗恨大夫人把他找回來做什麼,嫌她不夠丟人是吧。
宛清瞧着宛容眼裡意味,心裡突地一跳,先前她對冷雲楓也閃過這樣的眼光來,這回可是比之前更甚,宛清不由的哀嘆,瞪了莫流宸的後腦勺,長的太美真是一種錯啊,難怪前世室友說不要找太帥的老公,桃花多,怕守不住,就算守的住,也是麻煩不斷。
而她面前的這妖孽哪裡是帥能形容的,都坐在了輪椅上,照樣男女通殺,她可還記得顧宛容瞧不上他的腿疾呢,她可是一直認爲她之所以能嫁進錦親王府嫁給他都是她大度相讓的結果,她要真想搶那可是理直氣壯的,就像上回拿她的嫁妝一般,她還記得那日她說的話呢,“我不過纔拿了你幾套首飾,要不是我不跟你搶,你以爲憑你也能嫁進王府,做你的少奶奶?!”
宛清每每想起顧宛容說那話時的理直氣壯,忍不住望天無語,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這麼厚的,她大度相讓,人家壓根就沒把她放在眼裡好不,不然這麼一美人站在跟前,妖孽會不睜眼瞧她一眼,當真以爲只要她想要,就信手捏來呢,她招招手,人家就屁顛屁顛的奔着她去了。
莫流宸稍稍擡眸淡淡的瞥了眼顧宛容,對着宛清的那一霎那,冷冽的眼神化成一抹溫柔,“快進屋吧,吃完了回門飯,我們就回去。”
宛清點點頭,一個個對他犯花癡,不單是他,就是她自己都受不住了,她們看中的可是她的相公,她纔沒那麼大度,顧宛容要真敢有那小心思,沒準她會讓她永遠變豬頭。
忙推了莫流宸進了屋,宛容跟着後面過來了,咬緊了脣瓣,方纔莫流宸瞧她和瞧宛清的眼神她不是沒看見,簡直是天壤之別,宛清嫁過去才幾天就能得他如此對待,自己若是嫁給他的話……宛容想着,嘴角就勾起了弧度,臨進門的時候止了腳步,看着門簾半晌,卻是沒有跟着進屋,轉道走遠了。
屋子裡,老太太臉色有些難看,見宛清推着莫流宸進來,才稍稍的回緩了些,這麼多的孫女中,總算還有兩個合她心意,宛絮和凝兒以後還是得讓她們離媳婦遠點兒,她那性子教不出好苗出來,倒是三姨娘性子溫潤,家教也好,待宛絮也好,又生下了顧府唯一的長孫,不像媳婦驕橫,宛芸一鬧事,她的心思就沒放在顧府上,心裡只有她的主母地位和她那兩個女兒。
再看三姨娘,就是宛清在王府不受寵的消息傳來時,三姨娘也沒求過她一句,讓她難做人,只是暗地裡去打探消息獨自抹淚,這段時間若不是有她陪着,她老人家怕是要操碎了心,得跟均兒提提,看看能不能把三姨娘提正了,也好名正言順的幫媳婦管理家務,讓昕兒有個嫡子的身份。
老太太正想着,外面就有一個小丫鬟撒了腿丫子的往屋裡撞,臉紅撲撲的,氣喘吁吁的道,“老太太,聖……聖旨來了!”
宛清聽了,脣畔就勾起了一抹弧度,果然還是下來了,這個時辰正好,莫流宸看着宛清清秀的臉龐上淡淡的笑意,眼睛也跟着彎了起來。
那邊老太太臉上卻是佈滿了焦急,好好的怎麼有聖旨下來,也沒聽老太爺和均兒說朝堂有動亂啊,莫不是老太爺又要出征了吧,可要真是這樣,那也不會把聖旨下到顧府來,在朝上宣佈一番不就可以了。
別是出了什麼大事纔好啊,老太太急的額頭都有了汗珠,宛清忙上去扶了她,寬慰的道,“祖母莫要擔心,我們去前院接了旨就知道是什麼事了。”
老太太點點頭,由宛清扶着去了前院,老太爺和顧老爺都已經守在那兒了,都是滿臉疑惑,人到齊後,忙跪了下去,那邊來宣旨的公公扯着公鴨嗓子喊:“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翰林院侍讀學士凌清衍之嫡姐凌清音,溫婉賢淑,恭謹守禮,今特許其平妻之位,同享四品誥命。”
說完,擡眼去找人,“人呢,快上前來接旨。”
一屋子的人早懵了,三姨娘是妾室,接旨這樣的大事哪裡是她一個小妾能出面的,老太太原就存了這樣的心思,這回一聽,面上一喜,忙叫人去把三姨娘喊來。
宛清因爲早先就知道,所以事先就通知竹雲去喊三姨娘,但是沒說是什麼事,三姨娘走在路上的時候,就見一個秋荷臉色激動的朝她道,“三姨娘,老太太叫你快些去接旨,您要昇平妻了,還有四品的誥命呢。”
平妻按說是沒有誥命的,若是聖上親許,那可就不一般了,雖然是平妻的位分,大夫人卻是不能隨意拿捏她了,因爲大夫人自己也才四品的誥命呢。
三姨娘聽的腦袋嗡嗡直響,昨兒他才提要幫她昇平妻,她想着等凝兒昕兒過了半歲才那麼做,不料今兒昇平妻的詔書就下來了,再想着先前一屋子人都忐忑不安,獨獨宛清胸有成足,怕是早料到這事了,不由的擡眼去看竹雲,竹雲笑着點點頭,“這事由少奶奶去辦能省不少麻煩呢。”
豈止是少不少麻煩,老爺去辦都不一定能辦的這麼好,能昇平妻她都已經很滿足了,這誥命她可是連想都沒想過,心下更是暖和,眼睛就模糊了,宛清出嫁了,還時時想着大夫人會欺負她,有女如此,這輩子足矣。
竹雲忙扶着三姨娘去大堂接了聖旨,大夫人氣的指甲都撰緊了,一雙手青筋暴起,看着三姨娘的眼神恨不得活吃了她去。
顧老爺滿面春風的拿來銀子打賞來宣旨的公公,公公笑着接了,卻是轉頭對宛清道了一句,“顏容公主讓奴才轉告您一句,您要是閒來無事就去皇宮找她玩。”
宛清一愣,聽公公這話裡的意思顏容公主知道她今兒回門了,所以才特地今兒宣的旨,反應過來,宛清忙叫梳雲把今兒挖出來的香拿了兩小罐子來,遞到公公手裡,笑道,“這是今兒才得的香,麻煩公公轉交顏容公主,等有了時間,我一定去找她玩。”皇宮可不是那麼好進的,不過話得說足了。
公公眼尖,一眼就瞄到青花瓷罐子上的半月坊字樣,臉上笑容更燦爛了,送了兩罐子,看她的眼神這其中的一罐子可不是送給他的麼,忙福身告退了。
宛清回身朝三姨娘望去,就感覺到好多打量的眼光,宛清哀嘆一聲,若是沒那公公外加的一句,讓他們自己猜去不就好了,這麼多眼神看着她,她多不好意思啊,她不過幫顏容公主治了回臉,可是求她幫着辦了好幾回事,不過她事後也是送了東西的,公主不缺銀子,所以她特地送的香,所以也沒什麼不好意思。
老太爺更是不敢小瞧宛清了,皇帝的聖旨也能要來,若是他去求都不一定,她反倒是輕輕鬆鬆就幫自己的親孃升了平妻,大夫人還不敢吭一句,更是省了他去和尚書大人費口舌,人家親生女兒本事,自己求了誥命來,可不關他們事,要是再敢質疑,把聖旨擺出來,料他也不敢說什麼。
這麼想着,看着顧老爺的眼神不像往日那麼嚴厲了,總算是生了個好女兒,恩,嫁的也好,那小子瞧着一副無辜樣子,喝起酒來一點都不馬虎,他已經算是海量了,一罈子酒下肚,臉也微微紅,他竟跟個沒事人一般,他今兒被打擊到了,不單是拼酒輸了,下棋還輸了他半個子,在顧府這可還是頭一回呢,他知道若不是有他讓着,先前兩盤也不會贏,比拳也沒能佔到上風……唉,若是這孫女婿能站起來,定是人中龍鳳啊。
顧老爺被老太爺的眼神唬住了,這可還是頭一回見啊,看來父親也是高興啊,清音總算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了,想不到以前看着他連話都說不全的三女兒竟有這本事,當真是他太忽略她了,這麼想着,顧老爺心裡有一絲的愧疚,她怕是擔心他護不住她親孃,纔想着法子幫她擡高位分的吧。
宛清倒沒注意他們的變化,走過去摟着三姨娘的胳膊,笑道,“原還以爲要喊你幾日姨娘呢,不料今兒聖旨就下來了,宛清總算是可以正大光明的喊您孃親了,娘。”
聽了宛清的話,三姨娘這纔想到宛清進門時說的話,原來喊幾日姨娘是這個意思,不由的戳了她的額頭笑着,“出嫁才幾日倒是會跟娘拽字了,瞞的大家好苦,方纔可是嚇倒了老太太,還不快去賠個罪。”
宛清微撅了嘴,老太太瞧了忍不住笑道,“罷了,這樣的驚嚇受了心裡也高興,不過,可不興有下回了,得事先告訴祖母一聲,祖母年紀大了,可經不住嚇了。”
宛清忙點頭應了,一時間言笑晏晏,那邊大夫人瞧了三姨娘手裡的聖旨,真恨不得把它拿下去燒了,哼,平妻又如何,有誥命又如何,還不是個妾。
大夫人心裡雖然這麼自我安慰,但是不妒忌怨恨那是不可能的,宛清一個小小庶女,竟能攀上顏容公主,還幫她親孃求得誥命來,而宛芸宛玉呢,一個個嫁的都不順心,三天兩日的回來煩她,她們哪裡比宛清差了,想着宛芸這會子還趟在牀上嚎嚎的叫聲,大夫人心裡就更煩了,眼前一張張的笑臉,真是恨不得撕了他們去。
可她有苦說不出,老爺沒有上奏摺請求省三姨娘平妻,這也算是皇帝自己下的旨了,她就是鬧也沒用,她豈能越過皇上去,就是想回去找父親幫着都不成,上回的事她可是氣着父親了,前幾日她下帖子請嫂子來玩,她都沒來。
但這事要她忍下,她卻是無論如何也咽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