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清冷眼瞅着沈側妃,眼神淡淡的瞥向一旁由丫鬟扶着的冰嫺郡主,嘴角輕弧,世子妃的屋子是誰都可以隨意進來的嗎,都沒個丫鬟進來稟告一聲嗎,什麼時候不跪下來求她,偏偏有腳步聲傳來她就跪下來,可真是巧啊,屋子裡丫鬟不多,可是還有百合和梳雲呢,爲了個鐵匣子她當真不要臉面了不成?
宛清笑着,沒有說話,就聽冰嫺郡主搖頭道,“不關宛清的事,是冰嫺要……。”
六太太接過百合的位置扶着冰嫺,看着冰嫺郡主那麼委屈的神色,看着宛清的臉也帶了不滿,沈側妃回頭道,“你是世子妃,怎麼能隨意朝人下跪,老實說,是不是宛清逼迫了你?”
冰嫺郡主微紅了眼眶,抿脣不語,百合卻是直愣愣的跪了下去,哽咽着聲音道,“世子妃在和二少奶奶說鐵匣子的事,求她高擡貴手把鐵匣子讓出來,二少奶奶不肯讓,說要讓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世子妃跪下來求她!世子妃逼不得已這才……。”
宛清聽得無語的翻了白眼,今兒算是被請進狼窩來了,梳雲氣的都要跳腳了,逼不得已,到底誰逼不得已,她以爲她跪下來求少奶奶,少奶奶就會把鐵匣子讓給她,她那一跪值二十萬兩?於少奶奶來說,半個銅板都不值!
宛清朝她搖搖頭,赤金白臉的鬧翻可就少了不少的好戲瞧呢,六太太聽得蹙眉看着宛清,“你這麼做就不對了,雖說鐵匣子是你和宸兒找回來的,怎麼說也還是王府的東西,王爺還沒把鐵匣子交給你,你怎麼能讓冰嫺跪下來求你呢,她可還是懷着身子呢。”
宛清聽了拿眼睛去看冰嫺郡主,她朝宛清抿了抿,一句話沒說,倒是有一絲泣不成聲的意味在裡面,宛清真是想笑,還真是看得起她啊,都拿下跪來算計她了,她是不是該配合一下?
宛清正想說話,沈側妃是成了心把事情鬧大,還沒拿鐵匣子就這麼囂張跋扈沒把冰嫺放在眼裡了,要真是讓她拿着鐵匣子,那些老爺太太誰能討到半點好處去,還不都的在她跟前夾着尾巴做人事事求她,那些心高氣傲的太太願意纔怪,回頭等王爺把鐵匣子拿回來,也有的一說是不是,沈側妃想着便扶着冰嫺郡主就往王妃的屋子走,“我今兒倒要看看,這麼多雙眼睛瞧着,我看王妃怎麼偏袒你去!”
她們一走,梳雲嘴巴就撅着看着宛清,“少奶奶,您怎麼也不反駁一句?”
宛清眸底有一絲蘊藏的怒氣,脣瓣卻是一抹淡笑,“反駁也得有用是不是,這屋子裡除了你相信我,可沒別人相信呢,去母妃屋子裡,怎麼說母妃也會站在我這邊的,而且母妃今兒心情不是很好,正好拿她們出出氣。”有氣悶在心裡頭多難受啊,送上門來的受氣包不打白不打。
梳雲聽得微張了嘴巴,宛清邁步往外走,梳雲回過神來,笑的那個得瑟,王妃心情不大好,她們拿少奶奶撒氣,少奶奶拿她們給王妃泄氣呢,待會兒有的鬧了,敢污衊少奶奶,待會兒有你受的,梳雲想着百合當着她的面就敢污衊少奶奶,得好好的整治她一回,梳雲伸手去摸了摸腰間,嘴巴輕嚅了兩下,昨兒洗澡忘記把藥瓶子帶着了,梳雲隨着宛清身後往外了走,遠遠的就瞧了南兒,梳雲高興的蹦起來朝她招手,南兒瞧得一怔,忙邁步過來,梳雲湊到她耳邊嘀咕着,南兒聽着嘴巴就撅了起來,狠狠的點了點頭下去了。
宛清帶着梳雲悠悠哉哉的在後頭走,走到王妃屋子時,那幾位聞訊的太太都趕了來,兩位老夫人都來了,瞧了宛清臉拉的老長,遠處,竹雲小跑着過來,宛清瞅着她額頭的汗,眉頭蹙了下,“那麼急做什麼?”
竹雲鼓着嘴瞅着她,直拿帕子擦汗,癟着張臉扯出來一抹笑,“早知道您還不如躺在牀上裝病呢,才下牀就招來這麼多煩心事,額,還是快些進去吧,聽聽她們是怎麼污衊您的。”
宛清覺得時間差不多,這才邁步進去,屋子裡全是指責王妃沒教好她的話,難聽的不行,尊卑不分,長幼無序等等之類,宛清邁步進去,就受到許多的白眼,王妃坐在首座上,拿手去揉額頭,眼眶紅紅的,顯然是哭過,有些疲態,老夫人見宛清,柺杖狠狠的砸在地板上,“混賬東西,王府當家做主的可不是你,還不快跪下!”
宛清站在那裡恭謹的給王妃福身行禮,王妃瞅着宛清點點頭,沒理會老夫人的話反倒是問道,“沒事吧?”
宛清笑的一臉的燦爛,搖搖頭,這纔回頭瞅着老夫人,“不知道宛清犯了什麼錯,需要跪下,跪誰?”
宛清漫不經心的態度更是火上澆油,老夫人氣的把丫鬟送上前來的滾燙的茶朝着宛清就砸去,玉苓身子一閃,腳一橫踢,那茶水就直泠泠的朝老夫人飛去,燙的老夫人一陣齜牙,玉苓卻是回頭朝宛清福身道,“少奶奶,您沒事吧?”
宛清搖搖頭,遞去一個感激的笑,那邊王妃瞧老夫人生氣朝宛清潑熱茶,就站了起來,沉了臉道,“宛清是否當真犯了錯這事還沒有定論,你怎麼能拿水燙宛清!”
三太太瞅着茶葉粘在老夫人的裙襬上,回王妃道,“王嫂可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呢,老夫人哪裡燙着宛清了,倒是這個丫鬟膽子太大,竟然拿熱茶燙老夫人,王嫂,這麼沒規矩的丫鬟必須拖出去打死!”
玉苓就站在那裡,絲毫無懼,她的職責是伺候王妃不錯,更重要的任務還是護着少奶奶,梳雲瞧着那麼剽悍的一腳,眼睛睜的那叫一個大,帥氣,她做夢都想來這麼一腳,結果被她搶先了,欽佩啊!梳雲真覺得哪一天少奶奶也能這麼剽悍就好了,不過要真是這樣,她們主僕就該去祠堂跪個三天三夜了,長輩二字怎麼越也越不過去,就算要罰也得藉着王爺王妃的手,何況碰上的又是沒把王妃放在眼裡的主,唉,主子活的還沒個暗衛丫鬟恣意啊!
老夫人忍着痛,丫鬟忙去幫她收拾裙襬上的茶汁,老夫人咬了牙罵道,“把這賤婢給我拖出去,打夠一百大板,再讓她死!”
老夫人說完,屋子裡就來了兩個婆子,玉苓把腰間的令牌拿出來一亮,上面明晃晃的三個字:半月坊。
玉苓聲音冷冰冰的道,“奴婢是奉了半月坊的命令來保護少奶奶和王妃的,誰敢動她們分毫,先掂量着自己夠不夠格和半月坊對抗。”
絲毫沒提她自己,那半月坊的令牌就說明了一切,她是半月坊的人,來伺候王妃只是爲了保護她,賣身契可不在王妃這裡,誰也別想動她,氣的老夫人一腳把那個整理裙襬的丫鬟踹遠了,宛清瞧的都咋舌,這老太婆心也太狠了吧,就算是丫鬟也不該這麼待她吧,人家可沒招惹她分毫,這一腳踹的可不輕。
就聽老夫人咬緊牙關道,“把她給我拖走,我倒要看看半月坊能拿我怎麼樣!”
玉苓的臉色這時已經跟冷魂有的一比了,而且神色都有三分相似,只聽她冷冷的道,“扒皮,抽筋,卸骨!”
一字一頓聽得屋子裡的人都打起了寒顫,三太太忙拽了老夫人,朝她搖頭,半月坊要幫宛清討個公道都逼的皇上要處置陵容公主,更別提她了,還是別冒這個風險的好,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鬟而已,想要她的命有的是法子,宛清逼的冰嫺下跪可是沈側妃和六太太親眼瞧見的,王府的家事半月坊可沒那個權利插手過問,晾王妃也無話可說。
那邊伏老夫人適時的站起來道,“巴巴的把大家都找來可不是來處置個丫鬟的吧,還是先說正事吧,宛清到底把冰嫺怎麼了?”
沈側妃沒說話,百合在屋子中間把話重說了一遍,一屋子聽得那個義憤填膺,原先只知道宛清逼得冰嫺直掉眼淚,原來是因爲鐵匣子的事,十幾雙眼睛都直勾勾的瞅着宛清,宛清卻是看着冰嫺,笑道,“大嫂,你的丫鬟這麼污衊宛清,你就沒什麼話可說的嗎?”
冰嫺郡主紅着眼眶,抿了下脣瓣,看了眼二太太,“二嬸,宛清是非得要二十萬兩銀子才肯讓出鐵匣子,就是冰嫺求她都沒用。”
宛清真是對她欽佩不已了,禍水東引不算,還博得二太太的好感,她受的這麼些委屈全是爲了莫流枬,她知道莫流枬沒有二十萬兩,幫她求情最後才落得被宛清逼的下跪的下場,丫的,可真是偉大啊!
二太太聽得直拍冰嫺的手,“二嬸不過就是那麼一說,沒想到你還真去問她了,讓你受委屈了。”
那邊幾位太太聽了都指責宛清不知禮,不願意就不願意,怎麼能逼着冰嫺給她下跪呢,冰嫺既是郡主又是世子妃更是她的大嫂,這也太不知禮數了,王府何時這麼不講尊卑了,一時間你一句我一句的數落宛清的不是,活像幾千只烏鴉在王妃的屋子裡的徘徊着,王妃心情原本就差,這會子就更是差了,說來說去還不是就是那二十萬兩銀子,王妃氣的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沉了臉道,“說夠了沒有!”
屋子裡霎時間安安靜靜的,眼睛齊刷刷的看着王妃,王妃眼神冷冷的看着冰嫺,看的她臉漸漸的泛白,王妃瞅着百合,“把她給本王妃拖下去,打到她說實話爲止。”
沈側妃聽了就不悅,“姐姐是想屈打成招不成?姐姐未免也太偏袒宛清了吧。”
王妃看着她,臉沉沉的,“側妃很怕她屈打成招是嗎,上回這丫鬟栽贓嫁禍的事側妃沒忘記吧,她的話本妃會信嗎,來人,給本王妃拖下去直接打死,如此壞心思的丫鬟留着也只會是禍害!”
百合聽得臉一白,毫無血色,冰嫺郡主驚恐的看着王妃,沈側妃不過就是求了句情,她就要打死百合了,冰嫺郡主的帕子都捏緊了,那邊就有婆子上前要拖百合走,伏老夫人瞅着冰嫺郡主,再看着王妃,今兒要真打死了百合,王妃算是立威了,這可是多少年沒有過的事了,她這是要做什麼?
伏老夫人攢緊了手裡的佛珠,勸道,“冰嫺懷了身子,不宜行血腥之事,就算不爲了她,也得看在孩子的份上吧。”冷哼,孩子又是孩子,她懷的到底是孩子還是護身符呢,現在連個丫鬟都護着了,真是能耐呢,就聽沈側妃臉色陰沉的譏諷道,“姐姐心裡何時有過冰嫺,一心只偏袒宛清,不聞不問的就要殺了冰嫺的丫鬟爲她開脫,就算姐姐不信百合說的,那妹妹和六太太親眼瞧見的還能有假,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還冤枉宛清不成?”
宛清聽得只想作嘔,做長輩的,沒冤枉她,這些事還少了不成,莫不是她們以前做的那些都是理所應當的吧,宛清看着王妃,點頭道,“母妃,今兒要是審不清楚,宛清怕是要揹着這個罵名罰跪祠堂了,不如讓宛清問她幾句吧,也好讓大家心服口服,等查清宛清冤枉屬實,再請母妃爲宛清討個公道。”
宛清說完,瞥頭瞅着沈側妃和冰嫺郡主,“大嫂同意嗎?”
大庭廣衆的,冰嫺郡主敢不給宛清這個機會嗎,見宛清笑的胸有成竹,冰嫺郡主心裡的打鼓還是點頭應了,沈側妃聽着宛清說罰跪祠堂,哼了鼻子道,“別以爲只是罰跪祠堂那麼簡單,沒有長幼尊卑,王府哪有規矩可言!”
宛清笑的清冽,看來今兒要洗刷不了冤屈,等着她的還不知道是什麼呢,怕是要滅了她吧,宛清冷笑一聲,是你要栽的,可不關她什麼事,王妃聽得眸底寒冰一片,沈側妃這是要逼死宛清,就見宛清笑着蹲在跪在地上的百合面前,笑道,“世子妃特地找我去爲二嬸子求情,你一直跟在身邊,自然都聽得清楚,世子妃是不是承認世子爺弄丟了鐵匣子並同意把鐵匣子交給枬少爺保管?”
百合聽得一怔,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直拿眼睛去望冰嫺,方纔世子妃可是明說了幫二太太說情的,思岑了一下,遂點點頭,“世子妃是這麼說的。”
宛清聽得直點頭,“世子妃自己也認爲大哥沒有繼承鐵匣子的資格了,苦苦求我把鐵匣子讓出來給枬少爺是不是?我不肯,逼她下跪她都同意是不是?”
百合聽得眉頭蹙了一下,覺得宛清這兩個問題沒多大區別,忙點了點頭,那邊冰嫺郡主臉都不知道陰沉什麼樣子了,宛清竟然設陷阱讓百合往裡面鑽,這要由着她說下去,到時候相公要繼承鐵匣子就更是難了,可是一時又不知道如何阻止好,急的額頭都冒汗珠了,沈側妃臉更是沉,就沒見過這麼蠢的丫鬟,就不知道說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宛清見屋子裡不少人都沉了臉,繼續問道,“那不知道我是怎麼逼迫的世子妃,才這麼短的時間,你應該沒忘記吧?你說出來讓大夥兒聽聽吧。”
百合聽得脖子一哏,沈側妃倏然站起來,宛清擡眸看着她,笑道,“沈側妃急什麼,這麼多丫鬟下人瞅着呢,宛清可沒屈打成招,連指甲蓋都沒彈她一下呢,不過大嫂自己也承認大哥沒有繼承鐵匣子的資格了,側妃還有話說是嗎?”
沈側妃半個字都吐不出來,宛清繼續看着百合,還等着你呢,百合瞧見冰嫺郡主的臉色,這才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了,忙改口,“世子妃沒說世子爺沒有繼承鐵匣子的資格的話。”
宛清一臉爲難的站起來,悠悠的嘆道,“宛清都被攪糊塗了,大嫂既沒說大哥沒資格,卻又爲了枬少爺苦苦求我把鐵匣子讓給他,這鐵匣子到底給誰呢,難不成她想到時候讓大哥和枬少爺打一架不成?誰贏了給誰?”
宛清說着,就拿眼睛去瞅冰嫺郡主,我看你丫鬟最後改不改口,不改口莫流暄就沒了爭奪的資格,連枕邊妻子都覺得莫流暄沒資格了,沈側妃好意思爭奪,要是改了口你就是污衊,丫鬟必死無疑,連帶着你也討不了好,我倒要看看百合怎麼選擇,夠不夠聰明。
王妃坐在那裡聽着,冰嫺打小那麼聰慧可愛,她是有心把她娶給宸兒爲妻的,沒想到長大了心思變的這麼歹毒,竟然算計宛清,還一副受了委屈不敢明言的樣子,怕是不好意思明着回宛清的話,才把話頭轉到二太太身上的,結果被宛清抓到了。
百合急都衣襟溼透,冷汗涔涔,站在那裡驚恐的看着宛清,宛清笑着瞅着她,百合一咬牙,“世子妃沒有爲枬少爺求情,只是順帶幫着問了一句,少奶奶說沒有二十萬兩,她不會鬆口的,逼的世子妃下跪求她。”
宛清一聳肩膀,湊到王妃身邊,“二十萬兩的事在場的誰不知道,相公說過,不論誰要拿走鐵匣子都可以,只要給宛清和相公二十萬兩銀子就成了,百合污衊宛清大家都瞧着呢,大嫂當真爲了二十萬兩銀子跪我了麼?我坐在那裡是真心的沒瞧見啊,大嫂把宛清想的太傻了點吧,輕輕一跪就換得板上釘釘的二十萬兩銀子?大嫂多跪我兩次,我是不是連絳紫軒都得讓出來了?”
宛清說完,沒去瞧她變了的臉色,給臉不要臉沒必要再給面子了,宛清瞅着臉色刷白的百合,揮手道,“都傻站在你做什麼,沒聽見母妃說的話,把她拖出去打死嗎?哦,大嫂懷了身子,不能打死她,打三十大板,再找人牙子來把她賣了,也算是給未出世的小小世子積點德吧,大嫂,宛清這麼處置你沒什麼異議吧?”
冰嫺郡主抿着脣瓣,不去看百合的臉色,一揮手示意婆子拖她下去,百合急的大叫,“世子妃,奴婢都是聽您的吩咐,您救救奴婢啊……。”
沈側妃聽得臉色大沉,“給我堵住她的嘴!”
王妃見沈側妃氣急敗壞的樣子,臉更是沉了,“現在真相大白了,宛清可未曾逼迫冰嫺跪她,側妃還有何話說?”
沈側妃抿着脣瓣暗氣不語,王妃一揮手,“把她給我拖下去,縱容包庇丫鬟污衊主子,還鬧得人盡皆知,給我打十大板子讓她好好長長記性。”
沈側妃站在那裡,丫鬟也不敢上前,王妃沉着臉一拍桌子,“本王妃的話不管用是不是?”
兩個婆子這才悻悻的上前,沈側妃惡狠狠的眼神看着王妃,“姐姐真要打我不成?”
兩個婆子一聽,腳步就往後一挪,宛清瞅着眼睛就冷了下來,“來人,把這兩個婆子先拖出去打二十大板,讓她們好好認清楚誰纔是她們的主子,王府當家做主的是誰!”
冰嫺郡主瞧王妃的臉比以往什麼時候都沉,忙跪下去求情道,“母妃,這一切都是冰嫺的錯,母妃要罰就罰冰嫺吧。”
王妃看着她,“你確實該罰,寧王妃沒教過你妯娌之間不要那麼多的算計嗎,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沒用,鐵匣子不是沒給過暄兒,在他手裡頭丟了就是他沒那個能力掌管,那麼多人苦苦尋了幾個月也沒找到,宛清他們找回來,你還想着算計她,要不是看在你懷了身子的份上,你認爲母妃會輕易的饒過你嗎。”
王妃說完,一揮手,“世子妃的十板子由側妃代挨,拖下去。”
有了那兩個婆子的先例,這會子婆子哪裡敢馬虎,拖着沈側妃就下去了,那邊二太太上前一步,剛想開口,王妃看着她,“二弟妹是想替沈側妃分擔幾板子嗎?”
梳雲瞅着沈側妃那眼神,摸了摸腰間,隨後出去了,二十板子這些婆子雖然不敢馬虎,可也不敢下狠手,世子妃污衊少奶奶,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就放過了,她不是替她挨板子嗎,那就讓你嚐點好滋味。
梳雲隨手撒了些粉末到她衣服上,然後站在那裡瞅着,板子才響起來沒三五下,那邊莫流暄疾步邁過來,婆子瞧見了忙住了手,玉苓在身後冷哼了一聲,婆子拎起板子繼續打,權當沒有瞧見莫流暄,只是聲音比較響,打在身上不怎麼疼,玉苓瞅着眼神就冷了下來,上前一步,隨手拎了個婆子的衣領往遠了一扔,指了婆子,“你來打。”
那被指着的婆子一縮脖子,膽怯怯的接過板子,那邊莫流暄疾步邁過來,看着沈側妃趴在凳子上,嘴脣都咬出了血,眼裡就不滿了血絲,“誰借你們的膽子!”
宛清從門口走出來,聽了便道,“大哥回來了呢,下令打側妃的是母妃,至於什麼原因大哥還是回頭問大嫂吧。”
宛清朝玉苓一使眼色,玉苓接過板子就朝沈側妃打去,力道瞧着就不輕,莫流暄揮出胳膊一擋,板子啪嗒一下就斷了,那邊老夫人過來就瞅見這一幕,心裡原就惱火玉苓,恨不得扒了她的皮,王府裡的一切都該在她的掌握之中,這麼個丫鬟竟然是半月坊送來特地保護宛清和王妃的,惹着了她還不能拿她怎麼樣,老夫人何時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心口都沒差點氣爆了。
很快的屋子裡的太太們都出來了,同情的看着趴在凳子上的沈側妃,莫流暄朝王妃跪下去,磕頭求情,“請母妃饒了她這一回,板子暄兒替她挨。”
王妃看着他,那邊伏老夫人上前求情道,“冰嫺也已經認了錯,就饒了她這一回吧,她畢竟是側妃,也是護世子妃心切,當着這麼多丫鬟婆子的面捱了幾板子懲罰不輕了,小懲大誡一番就可以了。”
王妃回頭看着伏老夫人還有那些的太太,絲毫沒有被勸說動的跡象,“方纔指責宛清做的不對恨不得讓宛清跪下來給冰嫺認錯的可是大有人在,這纔打了十大板子而已,挨個的求情,怎麼之前不見得幫宛清說一句?宛清是庶出的怎麼了,自打進了王府就沒少受你們的冷眼,你們捫心自問,宛清何時得罪過你們了,需要受你們這樣的對待,你們不喜歡宛清,本王妃不強求不介意,但是以後誰敢隨意把矛頭指着宛清,別怪本王妃翻臉無情。”
王妃訓斥的她們臉都掛不住,有些慘白,王妃瞅着趴在凳子上的沈側妃,“繼續打。”
說完,王妃就轉了身,宛清睜大了眼睛站在那裡瞅着,婆子拎起板子繼續打,沈側妃打的啊啊直叫,莫流暄一咬牙趴在沈側妃身上幫着捱了三四板子,二十板子很快就打完了,那些太太們都散了,伏老夫人瞅着宛清的眼神晦暗的很,冰嫺郡主由丫鬟扶着走到宛清身邊,宛清笑道,“大嫂還是好好的聽母妃的話安心的養胎吧,鐵匣子我是不會讓出來的,你說的不錯,就是你跪下來求我都沒用,這麼費盡心思想得到的寶貝,更是引得三國戰亂,宛清的好奇心都被勾起來了,現在就是有二十萬兩宛清也不要了,最後奉勸一句,若是不想把寧王府搭進去,大嫂還是別有想找人暗殺宛清的想法,事不過三。”
說完,宛清恭謹的福身,“大嫂慢走,不送。”
幾步遠,莫流暄聽着宛清這幾句話,眉頭緊蹙,眸底寒芒乍現,冰嫺郡主心疼的瞅着她,抿着脣瓣道,“相公,你沒事吧?”
莫流暄搖搖頭,幾板子,雖然力道有些重,可是他是習武之人,休養半天就沒事了,倒是側妃,身子骨嬌弱,十幾板子下去怕是要修養一段時間了。
宛清轉身進了屋,王妃坐在那裡啜茶,見着宛清道,“以後她們的屋子少去,誰知道是不是挖了陷阱讓你鑽。”
宛清聽得直點頭,她也不想去啊,可人家是世子妃,又巴巴的派了貼身丫鬟來請她,她好意思不去嗎,不去的話,回頭一準說她架子大,想和她說兩句話還得她親自上門,要知道人家可是懷了身子的,王府裡誰也沒有她大,今兒不過才朝她微微彎了彎身子,一個個都恨不得扒了她的皮了,不過這回有她受的了。
王妃也知道宛清爲難,就算面子裡子全撕了,可畢竟是同住在一個王府裡,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又大都是長輩,能不說話嗎,傳揚出去於宛清的名聲也不大好聽,王妃輕嘆一聲,要是宸兒還是世子,宛清還是世子妃,就不用受這麼些的氣。
宛清從王妃屋子出來,便見到那邊兩個太醫急急忙的往側妃院子那條路走,宛清嘴角輕弧,皮開肉綻的就算是癢的不行也不能撓的滋味夠她喝一壺了,梳雲更是樂呢,怕板子把藥粉都打飛了,她可是把一瓶子的藥粉全撒了,夠她癢幾天了,越撓越癢,而且那位置被板子打的手碰都疼,更別提癢了。
以至於接下來的三天,大御朝御醫挨個的來,卻是未能緩解側妃的奇癢之症,路過她院門時,丫鬟經常能聽到嚎叫聲,撕心裂肺的,心底隱隱猜測她是不是撞邪了,先是臉莫名的腫起來,後來是嗓子啞,現在不過就是捱了十幾板子就叫成這樣,王府裡捱了板子的丫鬟多了去了,也沒見誰有她這麼悽慘的。
這一日,宛清正坐在窗前繡衣裳,竹雲站在一旁瞅着,眼睛睜得大大的,“少奶奶,你這做的這真是衣裳嗎,袖子沒有,還這麼的小。”
宛清輕撫了一下上面繡着的四葉草,擡眸看着她,沒有接話,這是現在最尋常的睡衣了,她回王府這都多久了,壓根就沒下過一滴雨,晚上還穿的那麼厚實,左右翻覆難免,反正他也不在家,以後睡着觀景樓時就可以穿這個,宛清低頭繼續飛針走線,外面梳雲打了簾子進來,笑的那個嘴咧着,“少奶奶,方纔王妃屋子裡丫鬟來說,顧府給您送了東西來呢。”
宛清聽得怔住,顧府給她送東西來,她生辰早過了啊,好好的給她送東西來還真是奇怪呢,宛清放下手裡的針線,讓竹雲端去放好,這才起身往王妃屋子裡走。
宛清來到王妃屋子,見的可不是老太太身邊的秋荷,秋荷忙朝宛清福身,宛清點點頭,上前朝王妃請安,王妃手邊上擺了個繡着翠竹的包袱,王妃笑道,“顧府特地給你送來的,說是你五妹妹親自繡的呢。”
宛清聽的直眨吧眼睛,宛絮繡給她的,什麼東西啊,宛清拿眼睛去瞅秋荷,秋荷笑着點頭,宛清帶着疑惑打開了包袱,入眼的可不是繡着麒麟圖案的綢緞,宛清拿起來一看,臉就大紅了,小孩子的肚兜啊,宛清忙揣裡面去了,臉上燒的發燙,宛清才塞進去,王妃伸手拿了出來,眼裡笑的那個閃亮啊,“宛絮小小年紀繡工就如此了得了,着實難得啊。”
那邊六太太瞅着那麒麟肚兜,笑着,“莫不是宛清有了吧?”
六太太話音一落,王妃就拿眼睛去看宛清,從臉上直接掃到小腹處,宛清抽了下嘴角,望着王妃手裡的小肚兜道,“肯定是宛絮繡着拿來讓宛清幫着指點的,不是送給宛清的,秋荷,是不是啊?”
秋荷一瞅宛清臉紅通的,像漫山綻放的映山紅,搖頭笑着,“五姑娘說了,這是送給三姑奶奶您的,讓您早日給她生個小侄子。”
王妃瞅着兩個一模一樣的小肚兜,嘖嘖點頭,絲毫不理會宛清的窘迫,笑道,“宸兒沒兩日就該回來了,是該給母妃生個小孫兒了。”
宛清低着頭,在心裡把宛絮狠狠的小罵了一頓,不就失信了一回麼,竟然真送小肚兜來了,肯定是受了她孃的蠱惑,宛清努着嘴,王妃笑着,外邊丫鬟進屋稟告道,“王妃,靜寧侯夫人來了。”
王妃點點頭,那邊一陣腳步傳來,宛清擡眸就見三太太還有靜寧侯夫人以及葉詩文走進來,秋荷送完了東西見了外客,便福身下去了,梳雲送她出門,直誇五姑娘這禮物送的好啊,少奶奶就該生小少爺了,那樣絳紫軒就有的熱鬧了。
宛清起身給她們幾個請安,這纔回位子上坐着,王妃把包袱繫上,招呼她們坐,三太太瞅着那精緻的小肚兜,笑着,“今兒是怎麼了,商量好的似地,一個個的都往冰嫺那裡送肚兜,這是王嫂繡的麼?”
王妃手一頓,那邊六太太便笑道,“夏兒一聽自己就快有小侄子了,高興的連繡了好幾件小肚兜虎頭鞋呢,那幾個姑娘也是一樣,早先就繡好了,是特地約好了一起送給冰嫺的,這是方纔顧府送來給宛清的,王嫂那麼忙,哪有閒工夫繡肚兜,冰嫺才三個月的身子呢,急什麼。”
三太太聽了淡笑不語,她可只在宸兒身上瞧見過王嫂的針線,連王爺都沒一件過呢,是不是王嫂繡的一眼就能認出來,不知道冰嫺有沒有那個福分,瞧着怕是難,經過那一回,冰嫺怕是不得王妃的心了。
王妃繫好包袱,宛清忙上去接着了,那樣子像是接個燙手山芋,王妃忍不住嗔了宛清一眼,宛清訕訕的笑着。
六太太瞅着靜寧侯夫人坐在那裡欲言又止,疑惑的問道,“側妃好些了嗎?”
靜寧侯夫人聽得直搖頭,她在沈側妃那裡坐了片刻,沈側妃就沒停下來過,嗓子都喊啞了,靜寧侯夫人想着方纔沈側妃跟她說的話,臉色有些的難看,王妃瞧着柔柔弱弱,沒想到下手這麼狠,挨個板子幾天了都不見好,可是畢竟是同胞妹妹,打斷骨頭連着筋,靜寧侯夫人放下手裡頭的茶盞,看着王妃,求道,“我知道蓮心這回犯了錯,也受了罰,還請王妃饒她一命吧。”
靜寧侯夫人來王妃這裡,六太太就知道是爲了沈側妃求情的事,王府裡如今可沒誰敢替她求情,沈側妃可是當着王妃的面訓斥的宛清,接過卻是冰嫺成心污衊,要不是她懷了身子,王妃都要打她呢,她們就是想求兩句情都沒那個膽子,也不知道靜寧侯夫人的面子王妃賣不賣,不過王妃素來不和這些貴太太打交道,賣不賣這面子還真不好說呢。
就見王妃把手裡的茶盞放下,笑問道,“靜寧侯夫人何出此言,本王妃可從來沒想過要她的命。”
靜寧侯夫人語咽,這才覺察出自己說錯話了,拿起帕子就擦起了眼睛,“我就這麼一個親妹妹,方纔瞧她那麼難受的樣子,我都心疼不已,她怎麼這麼多災多難,太醫署的太醫都來瞧過了,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我今兒就舔個臉面求王妃救救她,給她找個好一點的大夫吧。”
王妃聽了沒什麼大反應,那邊六太太瞅着王妃,好一點的大夫,太醫署的太醫可是大御最好的了,靜寧侯夫人這話莫不是讓王妃去找半月坊吧,上回那一小瓶子藥就花了十萬兩銀子呢,要請半月坊老闆可能嗎,皇上想見他一面都連請了十幾天,王妃有那麼大的面子嗎?
那邊王妃聽得點點頭,吩咐玉苓道,“待會兒讓李總管寫個告示貼着,賞銀千兩求名醫給沈側妃治病。”
宛清坐在一旁聽得直掩嘴,沈側妃的嫡姐求上門來,王妃不好不給面子,既然求她找個好大夫,王妃張貼告示求醫很給面子了,靜寧侯夫人聽得哽住,那些江湖騙子能好過太醫,那不是耽誤時間嗎,靜寧侯夫人怔了半晌,還是開了口,“我看那些江湖郎中怕是不管用,大御醫術最好的就屬半月坊了,要是能請他來,沈側妃的病定能治好。”
王妃笑着,“要是能請來暄兒早就請來了,只是錦親王府還沒那麼大的面子能請得來半月公子。”
靜寧侯夫人這下真是無話可說了,眼睛望向宛清,她不是和半月坊熟嗎,半月坊不給錦親王府面子難不成也不給她面子,王妃無辜的看着她,“皇上和半月坊談糧食的事都沒見到半月公子,宛清面子再大能大的過皇上,就算能請來,那出診費有多高宛清也無法估量,一個時辰一萬兩,他人如今在襄北一帶,這麼算來,到時候錦親王府送給他怕是也不夠。”
上回九皇子求醫時,說的可不就是一個時辰一萬兩麼,靜寧侯夫人沒再說話了,宛清說完,忍不住哼着,她相公的醫術如何治沈側妃,趁機整死她還差不多,算算時間,他應該在回程的路上了吧,宛清心裡有些期待,這一趟出門真是夠久的,久的她下定決心下回他再出門的時候,她就是死皮賴臉的也得跟去,一個人呆在王府裡真是有個無聊的。
靜寧侯夫人沒有再提沈側妃的事了,其餘人就沒人提了,倒是三太太提了一句,還不是那些私底下的流言,那些怪事常發生在沈側妃身上,還是請個道士來做做法求個安心,萬一沈側妃不小心衝撞了什麼就不好了,梳雲聽得直笑,衝撞了誰,少奶奶啊,只要她不有事沒事的尋少奶奶的麻煩,至於受這個罪麼,活該,這幾個太太嘴巴也毒,而且閒的發慌,那些女戒都不用抄麼,回頭十三皇子檢查起來,怕是要寫上幾年了吧。
三太太說的一本正經,王妃卻沒放在心上,沈側妃屋子裡的事她沒有那個心去管,想怎麼樣便怎麼樣吧,三太太就沒再提了,靜寧侯夫人小坐了片刻便走了。
她前腳一走,門口的總管就急急忙的進來稟告道,“王妃,貴妃娘娘來了,是不是去前門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