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也轉眸看着皇后,眼神裡略含愧意,皇后脣邊帶了一絲譏笑,收回目光,轉過頭去,對葉成紹道:“紹兒, 你既是司安堂的主管,那點子事情也查不出來,你可算是白掌司安堂這麼些年了。”
皇后的聲音有些發冷,手也在輕輕顫抖,皇上對她的懷疑,太后要針對她時,皇上的虛僞和冷漠,都讓她心寒,如果不是葉成紹及時來救她,及時揭穿劉全海的陰謀,那自己就會被打入冷宮去,這個自己愛了幾十年的男人,依賴和信任了那麼多年的男人,讓自己拋家棄國,背井離鄉,將全副的身心全部託付的男人,滿腔愛戀全付予他,到後來,得到了什麼?
親生兒子不許相認,就一個可笑的皇后之位,他也不想讓自己再當,想借別人之手奪去……他們以爲自己真的就那麼在乎權勢嗎?
就像紹兒說的那樣,他的眼裡,只有權利、江山、地位,何曾有愛?何曾有親情?
“是娘娘,微臣……”葉成紹心疼又可憐地看着皇后,點了頭應道。
“不許在我面前稱微臣,叫我娘!你是我兒子。”皇后截口道,她已經心灰意冷,出離憤怒了,葉成紹哪一句微臣像是一根刺一樣,刺痛了她的神經,2再也不要爲那個男人委曲求全了,這一刻,就是想要拆穿那個男人僞裝的臉,想要看他在親生兒子面前,是不是也敢矢口否認他的身份。
皇上聽得大震,眼中厲芒一閃,渾身的冰寒之氣層層漫開,臉若冰霜地看着皇后,大聲喝道:“皇后,你想做什麼?”
皇后看也不看他一眼,拉住葉成紹的手道:“兒子,送娘回宮去。”
葉成紹聽得眼眶一熱,他自小,就被人罵成是陰溝裡的老鼠,見不得光,見不得太陽,人家的侯府世子風光無限,自己卻是在侯夫人嫉恨的眼光中,皇室上下怪異的目光中長大,有些人,對他很是巴結,尊重,而有些人,卻常用同情的眼光看他,更多的,卻是嘲笑和譏諷,後來,他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裡,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當時,他就覺得好笑,原來,自己是有着天下最尊貴的父母,天下最尊貴的身份的,可是,那又如何,生爲親身父母的那兩個人,口中稱他爲“侄兒……”而他,卻是要在他們面前自稱“臣”,眼看着別的皇子叫他們“父皇、母后”而他卻是沒有資格跟着叫的他們“父皇、母后”只能稱“臣”。
乍聽皇后叫他“兒子”他很不習慣,但是久違了的心酸卻是涌上了心頭,鼻子一陣酸澀難忍,他一片刻的呆滯,似是很難適應皇后對他的態度和稱呼,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張着口,一聲也沒有發出來,而皇上的一聲冷喝,卻是讓他清醒,差一點,他就被那潛藏在心底裡的那份對父母、親情的渴望給迷惑了,他轉過頭,譏誚地看着皇上,聲音裡帶着懶懶的痞氣:“皇上急什麼?放心吧,便是臣叫她一聲娘,也不會叫你爹的。”
說罷,扶着皇后往外走,皇上被葉成紹的那句話說得一滯,眼裡閃過一絲痛色,沉了聲,聲音裡帶着無奈:“紹兒……”
“不敢,皇上還是稱臣爲葉大人吧,微臣聽着不習慣,哦,微臣治河大臣的封賞還沒有下下來,請皇上儘快下旨,微臣想盡快去兩淮治河,爲皇上分憂,爲大周造福。”葉成紹仍是揚着下巴,鄙夷地看着皇上,語氣卻是規矩得很,讓皇上半點錯處也找不到,而且,他很快就轉移了話題,不想再與皇上糾纏那個身份之事,既然人家根本就不想要認他,他何必強求?本就沒有得到過,就不存在失去,所以,他還是他,沒有什麼變化。
葉成紹的話讓皇上的眉頭緊蹙,眉宇間凝着一層傷痛,他斂了眸中的精光,顫着聲道:“紹兒,不是我不想要……”
葉成紹揮了揮手,像是揮走一直討厭的蒼蠅一樣,淡笑道:“明白,明白,臣很明白,所以,臣不會爲難皇上的,臣帶自己的娘回宮去了,皇上您慢忙。”
皇上聽得再也忍不住,伸手拽住葉成紹的手臂:“紹兒,你不能……”
“不能稱她爲娘嗎?可是,她就是我娘,您不覺得您太過份了嗎?哪有不許自己的孃親與兒子相認的?您口中所說的孝道、綱常又在哪裡?”葉成紹冷冷地盯着皇上拽着他的那隻手,聲音輕輕的,像是在喃喃自語,幽幽的,如一個離家走失的孩子一般,委屈而無助,卻又帶了一絲的渴望。
這與他說出來的話完全相反的神情,讓皇上一陣錯愕,甚至忘了他語言中的不敬和質問,眼前一陣恍惚,被葉成紹甩開了一步,好半晌,他才似是平息了內心的翻涌,聲音乾澀地說道:“紹兒,明日旨意就會下達,我……不會奪了你治河大臣的身份的,你的才華我是相信的,好好幹,我不會虧待你的。”
葉成紹聽了輕呲一聲,不屑地轉過身去,扶了皇后往外走。
太后靜靜地站在一旁,看着方纔的一切,等那對母子走後,太后嘆了一口氣,問皇上:“皇兒,你究竟想要如何對待紹兒?那孩子的身份……”
皇上似乎陷入沉思之中,別太后一問,纔回過神來,有些疲倦地對太后道:“母后不用擔憂,兒臣自有主張。”
說完,便龍行虎步而去。
太后怔怔地站在慈寧宮的大殿裡,深深地看着皇上遠去的背影,半晌,才揚了聲道:“趙嬤嬤,你可留下了什麼痕跡?”
趙嬤嬤在先前葉成紹進來之時,便很見機的悄悄將宮裡的一干宮人都叫了出去,這是皇傢俬事,有些話根本就不能讓那些個小太監們聽到,這會子像幽靈一樣的閃了出來,躬身站在太后身後,沉聲道:“回主子的話,奴婢做得乾淨,並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便是司安堂的人要查,也能以查出來,不過,主子,小主子這一次的手筆着實有些冒險,您看……”
“去警告他,不要再輕舉妄動,那小子如今是越發的沉不住氣了,這一次惹火了皇后,逼得她竟然敢當着我的面叫葉成紹爲兒子……真有點得不償失啊。”太后有些倦怠的坐到軟榻上,嘆了口氣道。
“可是,至少世子爺對皇上的隔閡更深了不是嗎?奴婢還是覺得有所收穫的。”趙嬤嬤面無表情的說道。
“你下去吧,哀家要好好想想,藍氏……是不能跟着去兩淮的,不然,離得太遠了,哀家便難以掌控,而且,哀家感覺,那個女子太過不簡單,她很可能會讓哀家二十多年來的心血付諸東流啊。”太后揮了揮手,手支着頭歪躺在軟塌上。
“主子,原想着那藥會將她困在京城,至少兩個月起不得牀的,誰知,她竟然福緣深厚,竟是得到了藥仙谷的靈藥,生是將那毒給解了。不然,主子也不用如此擔憂了。”趙嬤嬤悻悻地說道,躬身正要退下去,太后微睜了眼又道:
“你跟他說,以後不許用這麼陰狠的手法了,將來可是要成爲天子的人,太過陰狠殘戾,會失了民心的,他若再如此大膽的自作主張,可別怪哀家不客氣了。”
趙嬤嬤聽得一震,忙垂了頭道:“是,主子,奴婢這就送信過去。”
卻說葉成紹扶了皇后回到宮裡後,便要起身離開,皇后突然扯住葉成紹的衣袖道:“紹兒,跟娘離開這裡吧,帶着素顏一起離開,娘不想再呆在這宮裡了。”
葉成紹聽得一滯,蹲在皇后面前,仰頭看着皇后,眼中帶着濡慕和心疼:“你都忍了這麼多年了,就這樣放棄,你心甘麼?”
皇后聽得眼淚就下來了,哽着聲搖了搖頭道:“沒意思了,真的,很沒意思,娘這麼些年,一直不甘心,就是爲了你的身份不被承認,所以,纔不停地與他們鬥,鬥得娘都忘了當初進這宮的原因是什麼了,娘從小便輕視權勢,所以,纔會離開了家鄉,可是,沒想到,是從一個金色墳墓裡逃到了另一座墳墓,而且,比以前的那個墳墓更陰冷,更可怕,可怕得,娘差一點失去了珍貴的你。如今想來,承不承認又如何,你過得開心和幸福纔是最重要的,何況,孩子你根本就不在乎那一些,娘再幸苦鬥下去,又有什麼意思?”
“可是,我雖對那個位置看不上,但是,兒子也要先光明正大的將該屬於兒子的東西奪回來,他們爲了那個位子竟然敢害我娘子,陷害您,兒子若就這麼着走了,不是正合了他們的意麼?而且,您苦了這麼多年,就此放棄,您能甘心麼?”葉成紹雙手伏在皇后的雙膝上,眼神堅定而毅然。
這一刻,皇后感覺自己的兒子是真的長大了,以往那個吊兒郎當,對什麼事都渾不在意的葉成紹已經成長爲一個有擔當,有抱負的男人了,悲涼的心境裡,終於流進了一股溫暖而欣慰的熱流,皇后含淚笑道:“嗯,不甘心,紹兒,如果你想要,娘就幫你奪,便是粉身碎骨,娘也要幫你討回公道,以前娘太顧及那個人的面子,顧及他的難處,如今娘想通了,他不仁,娘也不會再癡心妄想了,以往,他是孃的全部,而現在,你就是孃的全部,娘只爲你而活。”
葉成紹走後,皇后換了身簡潔輕便的衣服,帶着花嬤嬤向後殿走去,轉到一個偏房裡,她拿出一根小竹管,向窗外彈出一股彩色的輕煙,花嬤嬤看得一震,小聲提醒道:“主子,您這是要見……這可是在皇宮裡啊,若是被御林軍發現……”
“如果拓拔宏連這點子隱身的本事也沒有,他也不必再做北戎鷹首了。”皇后淡淡地說道。
發完後,皇后便又回到了正殿裡,如往常一樣靠着軟塌假寐着,不多時,外面走來一名宮人,身穿普通的青色太監服,頭上的青紗帽壓得很低,坤寧宮的宮人只是擡頭看了他一眼,執事見小六子見了小聲斥道:“小順子,你不經召喚,進內殿來作什麼?找死麼?快快出去。”
那被喚作小順子的太監聽了腳步頓了頓,正要說話,花嬤嬤走了出來道:“小順子,娘娘找你問話,隨我來吧。”
那小順子低着頭走了進去,一進內殿,小順子便單膝跪地,聲音卻是渾厚的男中音,哪裡像平素的太監說話那樣的尖細:“屬下參見公主。”
皇后自榻上坐正,美豔的雙眸瞪得老大,細細打量了一陣小順子,纔開了口道:“你竟是親自來了,本宮還真是沒想到。”
那小順子猛然擡頭,露出一張英俊剛毅的臉龐,哪裡是什麼小太監,分明就是個中年俊男人,他眼裡也帶着驚喜:“公主,皇上很是想念您。”
皇后一聽,垂下眼簾,掩去眼中的難過和思念之意,淡淡地說道:“我如今在大周過得很好,叫他不必掛念,你們這次來大周,所爲何事?”
“皇上想請公主回去。”小順子也就是北戎的鷹首拓拔宏熱切地對皇后說道。
“回去?談何容易,本宮如今是大周皇后,怎麼可能說回去就回去?當年……算了,本宮不想談當年,告訴他,本宮暫時不會回去。”皇后冷靜地對拓拔宏說道。
“可是,公主……臣尋公主尋得好苦,不知公主竟然是在大周深宮之中,若公主不主動與臣聯繫,臣只怕還要找尋二十年才能找到您,公主……跟屬下回去吧,皇上他……”拓拔宏的剛毅的臉上閃過一絲痛楚,眼裡含着股熾熱的火苗,正在燃燒着,聲音卻是帶了一絲的蒼涼。
皇后的臉色終於有一絲的動容,自嘲的笑了笑道:“幸苦你了,不過,本宮確實不能走,本宮之所以找你,是需要你的幫助。”
皇后與拓拔宏究竟說了些什麼,暫且不表,卻說葉成紹自宮裡出來後,首先就去了司安堂,但是,一進司安堂的總部,屬下便說有人在等他,兵將他引到了一個小屋子裡,他擡眼看去,一個偉岸的身影站在暗處,儘管是背對着他,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脣邊不由扯出一絲冷笑來,也不等那人開口便道:
“怎麼?不放心將如此重要的機構再交由我的手上嗎?你對我的防備又升級了?”
那人緩緩地轉過身來,黑暗中,雙眼如利芒一樣閃着寒光,語氣威嚴無比:“這是你對朕說話的語氣嗎?不要總挑戰朕的忍耐度,朕自認,除了個身份之外,並沒有虧待過你,給了你大周最強的黑暗勢力,你那兩個皇弟根本就無法望你項背,你還要如何?”
“最大的黑暗勢力?您也說了,是黑暗勢力,也即是陳貴妃口中的陰溝裡的老鼠,對吧,你如今是想拿回去麼?”葉成紹嘻嘻笑着,對皇帝的威嚴渾不在意。
“這幾年,你做得很好,朕爲何要收回去,大周朝中,還有誰能讓朕如此信任?你爲何就不明白朕的心意呢?你那兩位皇弟各有所缺,難堪大任,朕對你的期望很高,你母親不明白,你應該是明白的啊。”皇上大步走向葉成紹,伸手向葉成紹的臉龐撫去,葉成紹臉一偏,倔強地躲開了,皇上的手便停在空中,半晌也沒有放下來。
“可是我也是個浪蕩子,也是難堪大任的,你還是不要對我存了什麼心思的好,我做不來你那樣無情無義。”葉成紹後退一步,與皇上保持了距離,似笑非笑地說道。
“算了,朕的心,你遲早會明白的,總之,你要相信,朕並沒有害你之心,你到底是朕的嫡長子,是朕與柔兒所生的孩子,朕對你的期望又何止只是個大周……”皇上神情有些黯然,說了一半後,頓住了,並沒有繼續往下說,見葉成紹聽了後,劍眉立蹙,又改了口道:“治河之事刻不容緩,可是你提升名望的最佳時期,兒媳提的那些建議,很是新穎,但實施起來,怕是有難度,你且先邊做邊想,在實踐中改進吧,兩淮,今年怕是不能一下就治得好,今年,就不要帶藍氏去了,你……就是太兒女情長了些,要做大事,可不能太多情,更不能窩在婦人懷裡捨不得起身啊。”皇上語重心長的說道。
“是太后不想我帶娘子去吧,所以,娘子纔會中毒,所以,纔會又演了這麼一出,你們也不嫌累麼?”葉成紹對皇上的話絲毫不動容,但皇上那句不止只在大周卻是讓他聽出了一些訊息,腦子裡飛快轉着,有很多以往想不明白的,不合理的事情,這時,都能想得通了,果然,皇上的野心還是真是不一般的大,也許,幾十年以前,初遇皇后時,他就存了那種心思的。
皇上聽了他的話,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道:“這次的事情,肯定是與他們兩兄弟有關的,朕也知道你手裡有人有權,很快就可以查出那個人來,但是,畢竟是親兄弟,你可以小小的報復,卻不可以傷及手足,朕許你小懲大誡,但決不能傷他們的性命。”
葉成紹聽得一跳三尺高,憤怒地看着皇上道:“你也知道可能是他們中的一個,那你也看到了,他們可是差一點就要了我娘子的命,連環毒計使得多順溜啊,一個一個陰狠毒辣,我放過他們,他們可會同意放過我?你還想讓我一直被動挨打,而且是,打不還手嗎?”
皇上聽得眉頭緊皺道:“紹兒,說了許你小懲,但無論如何,藍氏還是好好的,她並未傷及生命,所以,朕請你手下留情。你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也是大周的子民,如果一個皇子被殺,你知道那會有多嚴重的後果。”
葉成紹聽得一滯,不過,也不得不承認皇上的話很多,如今他還身單力薄,根本就還很弱小,沒有與皇上對抗的力量,如果太過忤逆皇上,會給寧伯侯府,藍家,乃至皇后都帶來災禍,他現在並不是孤家寡人,也並非無所顧及,還有一個他深愛的妻子需要他的保護,他答應過她,要給她一份寧靜祥和的生活,那所有的一切,就要以她的利益和安全爲重……
“放心吧,我知道輕重的,等我先查清,究竟是誰了再說,總不能白冤枉了一個,又白放任了一個。”葉成紹不得不低了頭,語氣裡很是不甘地說道。
素顏睡得迷迷糊糊的,一直就沒太醒,半夜時,她被自己咕咕叫着的肚子餓醒來的,艱難地睜開眼,竟是感覺屋裡有昏暗的燈光,探手向身邊一摸,竟然沒有摸到那個熟悉的身體,不由微怔,心道:“還沒有回來麼?難道,皇后娘娘真有危險?”
正擔心着,就見紅色的紗帳被輕輕撥開,眼睛就落入了一雙墨玉般的黑眸裡,葉成紹穿着一件寬大的錦襖,腰間鬆鬆地繫着一根紫色的腰帶,眉頭上,鼻樑間,竟然掛着一些白色的東西,燈光太暗,素顏看不出來是什麼,但那個樣子,有些滑稽,好像一個小丑一樣,素顏不由輕輕地笑,柔聲嗔道:“你這是從哪裡鑽出來的,怎麼弄得那麼髒。”
一聽素顏的聲音很是平穩,葉成紹臉上立即綻開一朵快樂的微笑,俯了身,手向她的腰背間抄去:“娘子,你感覺好多了麼?”
素顏被他抱得坐起,他又在她身後塞了一個大迎枕,讓她舒服的靠着,又把被子拉上來,蓋到她的肩膀處,將兩邊的空隙掖緊,以免她凍着,深更半夜的,他自己不睡覺,也不讓她睡,素顏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問道:
“紫晴幾個呢,相公,你怎麼不睡?”
“我沒讓她們進來。”葉成紹柔聲回了一句,又將紗帳給掛起一邊,向牀邊的牀頭櫃伸過手去,竟是像變戲法一樣的端出一個碗來,上面還插着一雙筷子,素顏立即就聞到了一股清香,香菇、麻油,外加蔥花生薑的味道,她肚子很應景的咕咕叫了起來,口裡忍不住就流下口水,興奮地向葉成紹手裡的那隻碗看去,可惜,聞着香,看着就是……真不好看啊,蔥花放得老了,早變成了黃黃的,而他手上的那碗東西,看着粘乎乎的,一坨坨的,不知道能不能稱之爲“麪條”,她不由斜了眼睨着葉成紹,脣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相公,你不要告訴我,這是……面?”
葉成紹一聽急了,拿起筷子挑了幾挑+,還特意將一束麪條挑得老高,神情像個獻寶的孩子:“是面啊,娘子你看,真的是面,我和了好久,又切得細細的……只是,好像有些粘在一起了哦……”又覺得有些懊惱,嘟嚷着嘴道:“我明明就是聽了方媽媽的,先把水煮開了才把面放進鍋裡的啊,怎麼還是煮成了砣呢?是哪裡沒有做對?”
素顏的心裡就像塞進了一個大大的暖水袋,暖得她渾身都懶洋洋的,一個自小便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竟然會去廚房和麪,做麪條,煮麪,這事要是說出去,怕是全京城的人都會震驚,誰會相信曾經的紈絝公子會親自下廚做這種婦人和下人才會做的事情?
素顏的眼神讓葉成紹很不自在,端着碗的手就有些發僵,很是爲難地看着自己碗裡的東西,端走又怕素顏餓着,給她吃又實在是……連自己看着都沒有食慾。
“這是你親手做的?”素顏歪着頭,大而清亮的眼睛裡閃着異樣的亮光,聲音輕柔,帶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柔情。
“娘子,要不,我再去做一碗吧,你先躺回被子裡吧。”葉成紹很不好意思的就將碗往回收。
素顏眼疾手快就將碗雙手捧住,雙眼彎成了月牙兒:“不行,我要吃,餓死了,真好啊,有面吃。”她看面的眼神,就像發現了一個人間佳餚一樣,一臉的饞樣。
葉成紹冷不防就被她搶了碗,忙道:“怕是不好吃呢,娘子,這個……要不,還是讓顧餘氏親手做吧……額,你慢點,嘴邊都是湯,沒人跟你搶。”
素顏在他還在那裡嘀咕時,已經拿起筷子開動了,挑了一大束面嗦進了口裡,吃得眉開眼笑,嘴邊全是濃濃的湯汁,葉成紹拿了帕子忙不迭的幫她拭着嘴角,眼中盡是寵溺,看她吃下去一口,眼睛一鼓,神情僵了一下,他的心不由立即高高提起,眼神黯了下來,嘟着嘴,無辜地看着素顏,小意地說道:“要是……要是太難吃了,娘子還是別勉強了。”
“誰說的,真好吃啊。”素顏眯着眼,快樂的嘆了口氣誇道。
葉成紹的眼睛立即像黑夜中點亮的明燈,興奮地說道:“是嗎?真的嗎?不難吃?給我嚐嚐。”說着,就伸手去拿素顏的筷子,素顏卻是將手一縮,護住手中的碗道:“不嘛,我好餓,我先吃飽了再說。”
葉成紹聽了忙點了頭道:“嗯,嗯,娘子吃,娘子吃,吃得飽飽的。”神情像箇中了大獎的暴發戶,正強忍着滿心的歡喜,坐在牀邊盯着眼睛看素顏吃麪,兩手也不知是緊張還是太過高興,不停的來回搓着。
素顏像風捲殘雲一樣,很快將一碗麪全都吃完了,莫說,她原就沒吃多少東西,後來又在坤寧宮裡吐了好一回,回到府裡就沉沉睡了,肚中空空如也,一碗麪下肚,還眼巴巴地看着空碗,一副沒有吃飽的樣子。
“呃,娘子,你還要不要?我再去做點?”葉成紹意得志滿地端着那隻空碗,有些期待地問素顏。
“飽了,再吃就會睡不着去,相公,你過來。”素顏一把扯過葉成紹,拿了牀頭的帕子,伸了手去擦他眉鼻上的麪粉,眼裡卻是溼溼的,脣邊卻是暖暖的笑意。
葉成紹伸着頭,微眯着眼睛任素顏擦着,小聲道:“是什麼?不會是鍋灰吧,可是,我沒有燒火啊。”
“是麪粉,相公,以後不要再下廚房了,會讓別人笑話你的。”素顏輕輕的將他的臉擦得乾乾淨淨,忍不住將他的脖子勾下來,在那張俊臉上吻了一下。
葉成紹聽了卻有些失望地垂着頭,睃着素顏道:“娘子,是不是我做得不好吃?娘子,方媽媽說,多做幾次,就坐有經驗了,以後肯定會做得好吃的……不會難吃。”
素顏聽得鼻子酸酸的,將他手裡的碗奪了放到牀頭櫃上去,一伸手,將他腰間繫的那根鬆鬆的帶子一扯,他原本就很隨意的穿在身上的錦袍便散開了,露出裡面白色的中衣,看樣子,應該也是上了牀睡了後,纔起來做面的,是在睡夢中聽到自己肚子咕咕叫的聲音了麼?
一種小幸福爬滿了素顏的心頭,這個時代的男人,莫說是大家公子,便是貧苦人家的男子也很少進廚房的,他們認爲,那是女人和下人們做的事情,做這種事,會丟了顏面,可是他……他明明就有那麼尊貴的身份,天之驕子,竟然肯爲自己下廚做面,她沒有告訴他,剛纔那碗麪沒有放鹽,但是,她吃在嘴裡能嚐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很好吃,是真的很好吃,是她有生以來,吃到的,最好吃的面,這個傻子,性子純良得就像個孩子,以前只當自己是被迫嫁給了他,現在才知道,自己是撿了個大寶了,撿了個多麼好的好男人。
前世時,她便最是羨慕那肯爲自己妻子下廚的男人,她覺得那樣的男人最有魅力,最貼心,最是好丈夫的體現,沒想到,今生,她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裡,也遇到了這樣的一個男人,讓她如何不感動?
衣襟被驟然扯開,葉成紹有些措手不及,可是,那一刻,她真的很想將這個男人擁進自己懷裡,很想將自己的全身心都交付於他,以往都是他主動,這一次,她要給他回報,讓他體驗不一樣的感覺。
手,自他的衣襟裡探了進去,柔軟而溫暖,緩緩向上撫摸,觸手的,是他如絲般細膩緊緻的肌膚,是他健碩的腹肌,手下的身子明顯的一僵,葉成紹慌忙地捉住她的手,眼裡火苗四竄,聲音都有些發乾,很艱難地說道:
“不行,娘子,你……你才大病過,我……我怕傷着你。”葉成紹強忍着身體的躁動,閉着眼,急急地說道。
素顏卻是另一隻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仰起頭,將自己的脣貼上他的薄脣之上,不容他再嘰歪,把他那脆弱的抵抗全吞進了嘴裡。
“唔……唔……娘子……”
“你好吵……專心點……”
屋裡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屋外的方媽媽靜靜地站着,脣邊露出了一絲歡喜之色,可是沒多久,她又皺了眉,正要離去,轉身卻看到紫綢也站在正屋裡,不由怔住,嗔道:“你這個妮子,怎麼沒聲沒響地站着呢,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
紫綢輕輕一笑,指着屋裡道:“大少奶奶好像身子好了?”
方媽媽白了她一眼道:“小丫頭片子,懂得還真不少,不知羞。我讓你拿的哪隻羊脂白玉的手鐲可拿來了?”
“拿來了,自少奶奶手腕上取下來的,這會子大少奶奶怕是還沒發現呢,連着貴妃娘娘送的珍珠項鍊也一併拿來了,媽媽,這兩樣東西有問題麼?”紫綢邊說邊拿出一個綢布包。
“別亂說話,這些都是主子們送給大少奶奶的東西,一個不好,傳到主子們耳朵裡去,不是又要給大少奶奶惹是非了?”方媽媽無奈地搖了搖頭,對紫綢道,卻是將手裡的綢布包放進了腰包裡,擡腳就往自己屋裡去。
紫綢正室詫異,方媽媽這會子把東西拿走,明兒大少奶奶問起時可怎麼辦啊,正要開口問,方媽媽轉過身道:
“以後不要再給大少奶奶戴這些手鐲項鍊了,除了頭飾,大少奶奶身上的首飾儘量簡單些,哦,都戴金銀好了。”
紫綢聽得一怔,卻是點了頭應是,就聽方媽媽似是自言自語道:“在大少奶奶懷上之前,什麼東西都不能輕易的戴了,明兒個,我會跟她說去的,你也早些睡吧。”
紫晴從暗處走了出來,看了遠處的方媽媽一眼,很是不屑地說道:“爺不是要去治河了麼?大少奶奶也要跟着去,這要是有了身子……可就不在安全啊,若是跟了爺去了,兩淮也是極苦的,又是連年遭了災的地方,大少奶奶怎麼又養得好胎?若是不跟着去,這府頭根本就還是亂的,也不在府裡,只怕又有人欺負大少奶奶,依我看啊,還是不要懷得太早了的好。”
紫綢聽她這話也說得有道理,只是又瞪了紫晴一眼道:“這些個話豈是你我能說的?快些回去睡吧,明兒個可是你的班,可別起來時沒精神。”
紫晴聽了撇了撇嘴,轉身回了屋。
卻說大皇子,將司徒蘭兩手一抄抱進了馬車裡,把個司徒蘭嚇得大聲尖叫,面色蒼白,奮力反抗着,大皇子卻是將她往馬車一放,大手一下就鉗住了她的,眼神陰戾地看着她道:
“別裝貞潔烈女了,方纔你不還在主動對葉成紹投懷送抱麼?爺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說着,大手在她豐滿而高聳的胸前狠摸了一把,眼裡放出如狼一樣的綠光來。
司徒蘭真的嚇着了,以往葉成紹再是可惡,卻從沒有真碰過她,更沒有猥褻過她,這大皇子,看似忠厚老實,怎麼……像一頭色中餓狼一樣,好生可怕,不由放軟了聲音,哀哀地求道:“王爺,你……你不可如此,這裡可是紫禁城裡呢,來往肯定會有很多人的。”
大皇子一聲淫笑,捧起她的頭,就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放開她道:“也是,這個地方確實不太好辦事,不若司徒小姐跟本王回府?”
司徒蘭聽得大驚,正要叫,大皇子突然拿出一條帕子,在她面前一甩,司徒蘭頓時暈了過去,她的丫頭根本就不敢擡頭看她,更不敢作半句聲,大皇子對前面的車伕冷冷地說道:“送本王回府。”
將司徒蘭弄回了王府,但大皇子卻並沒有真對她如何,只是讓那貼身丫頭回護國侯府報信,就說司徒姑娘在他府裡就是。
夜幕降臨,大皇子正坐在他正妃的房裡用飯,臉上帶着一臉的溫厚可親的笑容,對陳妃道:“娘子,我想娶司徒姑娘爲側妃。”
陳妃聽得一震,臉上立即閃出一絲不豫來,冷聲道:“聽說司徒大姑娘是要許給東王世子的,王爺,只怕皇上不會允了這樁婚事,她好好的世子正妃不做,怎麼可能會做您的側妃呢?”
“娘子,司徒姑娘性子高傲,心性又高,一個小小的王爺世子,怎麼能入得了她的眼……難道,在娘子的眼裡,本王比那東王世子差?”聲音仍是溫和得很,就是眼神也透着忠厚,但陳妃卻是沒來由的打了個冷戰,乾笑着道:“王爺,臣妾不敢,自然是王爺要強過那東王世子。王爺您志向宏遠,又豈是東王世子能比得上的?”
大皇子這才笑了起來,眼中的陳妃看着也不似以前老氣了,這個正妃雖和母妃長得像似,但是,卻是個最會轉彎的,從來不會正面反對自己,嗯,好些年沒有進過她的屋了,今天,作爲獎勵,就陪陪她吧。
說着,兩眼便有些發光了起來,很是溫柔的牽了陳妃的手道:“娘子,安歇去吧。”
陳妃聽得一喜,忙站起身來隨他走,陳妃的屋子裡這個時候還燒了碳,又薰了香,暖暖的,清香雅緻,大皇子聞着那香味,便覺得心神一蕩,手便慌忙急切地往陳妃的身上摸,陳妃也很配合他,伸了手,嬌羞地替他解着衣釦……
整個屋裡,滿室旖旎,不久,便傳來一陣陣地喘息聲,可是,再過了一會子,便聽得大皇子的一聲咆哮:“怎麼會是這樣?”
又聽得陳妃略帶幽怨和恥辱,又不得不安慰地聲音:“王爺,不急,可能是太過疲累了,休息休息吧。”
“不行,本王怎麼可能不行?再來一次……”
又過了好一陣,終於聽到了啪的一聲響,大皇子又在怒罵:“肯定是你這賤女人太醜,污了本王的眼,來人,將那司徒蘭剝盡了送到本王屋裡來。”
第一百二十七
“王爺,你……你怎麼能……”
“放肆,賤人,給我滾出去……把司徒蘭給本王送來。”
“王爺,司徒姑娘不在府裡。”外面丫頭戰戰兢地回答。
“那你進來,本王收了你放房。”大皇子在裡面又吼道。
那丫頭原是陳妃的陪嫁,長得卻是中等,陳妃自己長得老相,便不願意身邊之人太過出色,選的都是些中規中矩的人,以往大皇子看在陳閣老的面上,對陳妃很是客氣,對她身邊之人也還算規矩,而且,也有些看不上這幾個的姿色,這會子,他突然開了口要直接擡舉她,那丫頭聽了不喜反而一臉慘白,像是要上刑場一樣,掉轉頭就想跑。
這時,大皇子在屋裡久戰不下,身下那物不管怎麼弄,也總是挺立不起來,心中又怒又躁,陳妃被他一把掌甩到了牀邊,正捂着臉嗚嗚小聲哭泣,大皇子手一伸,抓住陳妃的頭,一將她扯了過來,死勁往自己跨下壓去,嘴裡吼道:“給本王舔,給本王舔,本王怎麼可能不行,怎麼可能不行,本王雄風萬年,怎麼可能不行?”
說着,將跨下那物往陳妃口裡塞,陳妃被迫將他的那阿物含在嘴裡,嘴被堵得死死的,大皇子微胖的肚子將她的鼻子都堵住了,讓她呼息困難,而頭髮又被大皇子像抓亂草一樣抓在手裡,頭皮被扯得生痛,一時又痛又羞又氣又恐懼,眼淚噴涌而出,打溼了大皇子的私出,大皇子那阿物仍是耷拉着,像塊狗腸子一樣,他越發的狂燥了,突然就扯起陳妃的頭往牀外一甩,生生將陳妃扔到了牀下,手裡還揪着陳妃的一縷頭髮絲。
陳妃痛得頭皮發麻,卻也終於脫離了大皇子的手心,竟是不顧一切,赤身祼體的就爬起來就往外逃,這時,大皇子一下跳了下來,也不去抓陳妃了,搶先她一步衝出了身,白晃晃的身子一晃就到了門外,正好看見先前回話那丫頭也正往穿堂裡跑,似是在躲他,大喝一聲道:“不識擡舉的東西。”
那丫頭嚇得不敢再逃,膽戰驚心地回頭,一擡眼,卻是看到大皇子渾身不着寸縷的樣子,嚇得尖叫一聲,捂住臉便跪在了地上,不敢再跑。
而屋裡還有兩名執事太監,還有一個婆子,那是陳妃的奶孃,見了這情形,驚愕的同時,更是羞紅了臉,也氣得嘴脣都在打哆嗦,擔憂地看向內屋,卻是也不敢作半句聲,只能狠心默默地向角落裡退去,主子這是醜態百出,如今他正狀似瘋狂,等他清醒時,回想起方纔的情形,一想到有誰看到了他出醜的模樣,定然是要滅口的,她在大宅子裡呆得久了,自是非常懂得趨利避禍,這會子也顧不得陳妃了,只能先躲了再說。
大皇子衝到那丫頭面前,胖手一把揪住了那丫頭,像提只小兔子似的將那丫頭提起往內屋而去,那丫頭連哭都不敢大聲,只能哽着喉嚨嗚咽着。
而阿妃,這時也知道扯了一塊牀單裹在自己身上,趁大皇子不注意,才從內屋溜了出來,悶頭往偏屋而去,剛走幾步,便被那婆子一把扯住,陳妃像只受了驚的兔子,突然被人碰到,嚇得猛然驚呼,那婆子捂住了她的嘴小聲道:“王妃,是奴婢。”
陳妃這纔沒有再叫,伏進那婆子懷裡便嗚嗚地哭了起來,那婆子哪敢讓她就在正屋裡哭,忙半抱半拖地就往東廂房裡去。
陳妃被那婆子安置在東廂房裡的牀上,蓋上了兩牀厚厚的錦被,陳妃渾身還在不停地抖着,臉色蒼白,兩眼空洞而無神,她也大家閨秀,家世顯赫,自小受盡父母寵愛,學的就是女訓女德,最是端莊穩重,自持身份,從來將那些哄男人的手段看成下作下賤之事,而今天,卻是被大皇子當成狗一樣的污辱痛打,讓她做……那種羞死人的事,這讓她的心靈一時難以轉過彎來,好半晌還處在呆滯之中。
以往怕的便是大皇子與自己身邊的丫頭眉來眼去,而這會子,卻是巴不得大皇子能暫時忘了自己就好,這個人,今天簡直就變了一個人,像一頭野獸一樣在發狂,而他……他的那個能力似乎,真的不行了,他們也成婚有兩年之久,大皇子再如何縱慾過度,到了她牀上,也不會疲軟如此,狂躁如此,今天……他究竟是怎麼了?
正胡思亂想,便聽到裡屋傳來自己貼身丫頭的求饒聲:“王爺,王爺,求您饒了奴婢,饒了奴婢吧。”
接着,又聽到大皇子狂怒的吼聲,嘶聲竭力,如困獸在嚎叫,陳妃不由又是一陣哆嗦,淚眼朦朧地看着那婆子,那婆子眼中卻是露出沉戾之色,小聲道:“王妃,今兒個王爺可是見過那司徒姑娘的,是不是王爺對她行止不端,所以,被她……”
陳妃聽得一怔,很快明白了大皇子的意思,她雖是害怕現在的大皇子狀若狂獸的模樣,但畢竟是自己的丈夫,他若真的不能人事,那她的後半輩子不是要守活寡了嗎?
方纔她也聽口聽到大皇子說要將那司徒蘭剝淨了送到屋來的話……聽說,那女人其實是真心喜歡寧伯侯世子的,只是因爲藍氏太過優秀,將她的鋒芒都蓋了去,纔會不得寧伯侯世子的眼,王爺突然說要娶她進門,怕只是她敷衍王爺的話,又被王爺纏得急了,纔會……好狠的女人啊……陳妃一時氣得咬牙切齒,手指甲掐進了皮肉裡而不自知。
正暗恨司徒蘭時,裡屋裡傳來一聲刺耳的慘叫,那聲音悲慘而絕望,陳妃聽得心提得老高,突然一扯錦被,將自己縮進了被子裡躲了起來。
那一夜,大皇子正妃的貼身丫頭全身青紅紫綠,頭髮都被生生揭了半邊頭,嘴脣竟是被咬去了上半脣,下身女子的私處,更是血肉摸糊,像是被利刃戳爛了,而陳妃娘娘第二天卻是使人將她偷偷地拖到郊外的亂葬崗給扔了。
正妃院裡的人也來了個大清洗,凡頭天晚上在陳妃院裡值守當差的,打的打,賣的賣,更有些是莫明的失蹤了,找不到人影。
陳妃認定那些人是逃走了,但大皇子卻是一派寬宏大度地樣子,說那些奴才逃了就逃了,王府決不再追究,王府裡隔得遠些的院子裡的奴才雖是不明白那些人好好的爲何要逃,卻也還是感念王爺厚道仁愛,對背判自己的人都如此大度,真真是個仁人君子,比起二皇子的清冷陰鷲來,大皇子要仁厚得多。
大皇子於是在王府裡的聲望又進了一層,王府的奴才們還將這事傳了出去,不明真相的,便只道是陳妃刻薄,使得那些奴才們在王府呆不下去,纔會逃,又更加覺得大皇子的厚道與寬仁了。
素顏第二天仍是懶懶的,並沒有起牀,葉成紹早早就起來了,在她身邊膩歪了一陣,臉上雖是笑嘻嘻的,眉宇間卻是凝着一絲凝重,素顏便問他皇宮裡的事情,他只道皇后娘娘的冤屈已伸,已經回到自己宮裡,並無大礙,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素顏也就沒有多問,自己是如何中的毒,當時完全不知道,但後來一想,卻是瞭然,便深懼深宮裡的可怕,拉着葉成紹的手就不肯鬆,清亮的大眼裡滿是擔憂:“相公,若是能早點去兩淮,那就早些動身吧,不要太捲入宮裡的爭鬥了,能遠離朝堂是最好的。”
葉成紹聽得微怔,大眼凝在素顏的臉上,好半晌才道:“娘子,你難道就不想要……想要那最榮耀的權勢和地位嗎?或許,我也可以……”
素顏聽得大驚,大大的雙眼裡全是震驚,心中一慟,好半晌,她才幽幽地道:“你……真的想要那個位子嗎?”
“如果我想要呢?”葉成紹試探着問。
素顏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清亮的眼睛像是要看穿葉成紹的靈魂一樣,靜靜地開了口道:“你是我的相公,你想要什麼,我會竭盡全力去幫你。”
曾經,他也是爲了自保,不惜自污自毀,讓自己的名聲成爲京城最臭的一個世家公子,成爲一個不學無術又品行頑劣的人,也許,那樣,他才能安全地長大了吧,她的心又是一緊,一股憐愛痛惜涌上心頭,鼻子酸酸的,聲音也澀澀的,帶着一絲的哭腔,將頭埋進葉成紹的寬闊的胸膛裡,嗡聲嗡氣的:“嗯,相公,我幫你,只要你喜歡,我都幫你奪來,我們把那些害過你的人全都懲治了,我們……我們要給自己的孩子創造一個安寧祥和的空間。”
葉成紹聽了心都快化成水了,一直以來,他都知道素顏是不喜歡爭名奪利的,更知道素顏骨子裡的傲氣,她是個獨立性極強的人,喜歡的,是簡單寧靜的生活,她所想要的,不是榮華,也非權勢,她要的,只是兩個人,手牽着手,一起慢慢的走過人生四季,她要的,是專心專情的愛,她的眼裡容不得一點沙子,可是,成爲帝王,又怎麼可能會……所以,葉成紹是知道她最不願意他爲了那個位子去爭,也更不願意他坐上那個位子的,可是,今天,她……竟然不但同意了,而且,還這樣的支持他,這讓他詫異的同時,又感動莫明,真想將她就此揉進骨子裡去,藏在心窩子裡,收藏好,即保護她,又不讓他人覬覦。
素顏被他抱得骨頭都要化了,從他懷裡擡起頭來,指尖在他俊逸的臉龐上,順着他輪廓輕輕描繪,眼裡帶了笑:“宮裡頭應該還有不少事情要你去處理裡吧,去吧,早朝晚了可不好。”
葉成紹想的卻不是早朝的事,他依依不捨地放開素顏,托住她的腰又將她放回被子裡,伸了手,將她周身的被子掖緊,又附下身,在她額間輕輕一吻道:“娘子,你是不是感覺到了究竟是誰要害你?”
“只是猜到了一點,不過,這一次也算是各方力量的交合了,那個幕後黑手自然是想要了我的命的,但是,下手過程中,自是有另外幾方勢力都注意到了,他們衡量之下,也在其中推波助瀾,當然,有幾方勢力是不想我死的,我還是有些用處的,只是想利用我的中毒又達到另外的一種目的,所以,中間又有了變化,原本是要了我小命的那個毒,似乎又變成了只是看着兇險異常,實際只是嚇人的紙老虎了,相公,你好像要跟陳太醫聊聊了。”素顏從被子裡伸出手來,拿手戳着葉成紹的胸前的虎形吊墜玩,邊說邊道。
葉成紹聽得眉頭一皺,陳太醫可是他的人,素顏這話讓他心生了警惕,昨天的那種情況……陳太醫怕是真的在裡面也起了些作用的。
一垂眸,看到素顏晧玉般的手臂露在空氣裡,調皮地在玩他的吊墜,無奈地捉住她的手,又將她放進被窩裡去,柔聲道:“會凍着的,乖,不要再拿出來了。”想了想又道:“今兒怕是有不少人會來探病,沒得又要擾你清靜,不若你還是別起來了,免得那些人又要煩你。”
素顏聽得心頭暖暖的,又把手從被子抽了出來,去推他:“好啦,你越來越婆媽了,快走,快走。”
葉成紹正要走,一看她的手又伸了出來,無奈地將她捉住,又放進被子裡道:“你又不肯在被子裡放手爐子,這會子我走了,你睡着就不能發熱,一會子冷了怎麼辦,你看你,又把手拿出來了。”
素顏簡直要暈了,這個男人怎麼有向婦男進化的趨勢呢?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哪裡就這麼脆弱了。
一衝動,又想掀被子去推他,不過,身上的被子已經被他掖了個嚴實,她也怕他就此動不了身了,老實地直直的睡在牀上,對他道:“嗯,好啦,好啦,一會子我冷了,就讓紫睛給我燒個懷爐來就是了。”
葉成紹這才放心地走了,素顏睡在牀上卻是再也睡不着,在乾清宮看到的那雙狠毒的眼睛不時的就浮現在她的腦海裡,那雙眼睛並不年輕,有些熟悉,卻又總想不起是在哪裡見過,讓她好生詫異。
心裡隱隱也明白,自己的毒應該是在乾清宮裡就中了,她也是學醫的,知道很多的食物是不能混吃的,單吃一種時,那種食物還會對身體有益,更不會有中毒的跡像,但是,如果幾個混雜在一起,那便可能會產生劇毒,那個人,應該是對宮裡特別熟悉,而且,又在宮裡有很大的勢力,也對幾位主子的性情熟知的,那人的心機還真不是一般的深沉,機謀縝密,竟是步步殺着,算計奇準,她若不是一直是清醒着,只是睜不開眼,也不會想透,那些人最終要害的會是皇后娘娘。
那雙眼睛究竟是誰的?素顏拼命在腦子裡搜尋着,在牀上翻來覆去,小半個時辰也沒睡着,這時,就聽到紫睛在外頭輕聲問:“大少奶奶,起了嗎?侯夫人一大早兒過來了看您來了。”
素顏一聽,不由眉頭蹙得老高,辰時不到她怎麼就來了?侯夫人是長輩,來了不見怕是又會遭人詬病,她只好打起精神起來,如今她也明白了,身上的毒素應該還沒有徹底清除,而那毒藥最終是不會要她的命的,只是讓她渾身乏力罷了,看來,下毒之人應該是不想讓自己跟着葉成紹去治河吧,如此一來,她便想得越發的透了,立即又想到了太后。
太后是最不希望自己去兩淮的,但是,皇后一再的阻攔,而皇上又是贊成的,所以,無奈之下,正好發現有人在對自己下手,便順手推舟,把那致命的藥,改成了另一種讓自己乏力的藥,從而不但阻止了自己去兩淮,又達到了陷害皇后的目的,嗯,應該是這樣,素顏對太后有種特殊的感覺,她一直便不太相信太后想要置她於死地,所以,便是知道太后也是幕後人之一,心裡也恨不起來。
“進來幫我梳頭吧。”素顏在牀上懶懶地說道。
進來的,只有紫睛,紫綢卻是沒來,素顏不由詫異,紫睛不等她開口便道:“紫綢昨兒個有些着涼,奴婢便沒讓她起來,大少奶奶,您是要起麼?爺走時吩咐了,說您身子還沒復元呢,還是躺着好了,侯夫人也說,不用您起來相迎。”
素顏聽了便從善如流的點了頭,只讓紫睛給她稍稍把頭髮理了理,便披了件錦襖,背後靠着個大迎枕子,歪坐在牀上。
紫睛便出去送信,一會子,方媽媽便面夫表情地陪了侯夫人進來,侯夫人卻是一臉的笑意,一見素顏歪坐在牀上,忙道:“坐起來作甚?快躺下吧,別再涼着了,紹兒回來又心疼了。”語氣親熱巴巴的,像是她與素顏原就是一對關係融洽的婆媳一樣。
素顏也只好笑道:“倒是煩憂到母親了,您還這麼早就來看望兒媳,讓兒媳心中好生不安。”
侯夫人笑着坐到素顏的牀邊,很親切地幫她扯了扯被子,又道:“如今你可是咱們大周朝的第一才女,整個侯府都跟着你沾了光呢,連着一直不成器的紹兒也出息了,這可真是侯府的一件通天的大事,侯爺昨兒個可是一直興奮着,但一聽說你被人害了,又急得不行了,一再的催促我親自來照顧你呢。”
這話聽着有些酸,又有些巴結的意思,素顏聽了心裡就有些發麻,轉頭一想,怕是爲了文嫺的婚事吧,她記得,幾位比賽前幾名的名貼都送到宮裡頭去了,如今幾位世家公子與小姐最後如何婚配,怕是有了些眉目,侯夫人最心疼的便是葉紹揚和文嫺,葉紹揚如今身中惡毒,一時難以清除,侯夫人怕是對文嫺的婚事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的。
她身子疲累,所以,也不想與侯夫人太繞彎子,好把話說明白了,自己也能再躺一躺,而文嫺如果是中意東王世子的話,只怕有些難道,那東王世子看着溫雅,只怕眼界高得很,也是個有主意的,便是東王妃喜歡了文嫺,東王世子也不見得會看得上她,這種事情,看得就是緣份,強求終歸是不好的,再說了,自己雖是得了太后和皇后的眼緣,但也不一定就有影響到東王世子婚配的本事,於是便道:“娘,紹揚的病……可好了些?我這些想起了兩個簡單的方子,雖不能立即見效,但長期服用,對於他身上的第二總毒素的清除還是有些作用的,
您不防拿去試試?”
素顏這是想轉移話題,只要侯夫人不得文嫺和文靜幾外的婚事,不拿那事來求她就行了。
果然侯夫人聽得眼睛一亮,鼻子就有些發酸了,熱切地看着素顏道:“聽說,你給了太后一個方子,太后用了後,說是身子骨強健得多了。”
她身子疲累,所以,也不想與侯夫人太繞彎子,好把話說明白了,自己也能再躺一躺,而文嫺如果是中意東王世子的話,只怕有些難道,那東王世子看着溫雅,只怕眼界高得很,也是個有主意的,便是東王妃喜歡了文嫺,東王世子也不見得會看得上她,這種事情,看得就是緣份,強求終歸是不好的,再說了,自己雖是得了太后和皇后的眼緣,但也不一定就有影響到東王世子婚配的本事,於是便道:“娘,紹揚的病……可好了些?我這些想起了兩個簡單的方子,雖不能立即見效,但長期服用,對於他身上的第二總毒素的清除還是有些作用的,您不防拿去試試?”
素顏這是想轉移話題,只要侯夫人不得文嫺和文靜幾外的婚事,不拿那事來求她就行了。
果然侯夫人聽得眼睛一亮,鼻子就有些發酸了,熱切地看着素顏道:“聽說,你給了太后一個方子,太后用了後,說是身子骨強健得多了……真一天不吃那粥便欠得慌,看什麼,做什麼都不對勁。”
素顏聽了卻是鬆了一口氣,侯夫人肯當着她的面承認自己身上也是中了毒的,說明她對自己的敵意着實少了很多,便笑道:“二弟的毒癮比您的更重,如果二弟能有毅力忍得住,母親,您也一樣能行的,您要給二弟做個榜樣,這樣才能鼓勵到二弟有決心繼續下去啊。”
侯夫人聽得眼眶就紅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眼眸道:“嗯,爲娘知道的,有幾次,我想那粥想得慌時,就去了紹揚屋裡,看着他念書,陪他說話兒,好像忍忍也就過去了。我聽你的,以後,會控制自己的。”
素顏聽得便笑了,對紫睛道:“去拿紙筆來,你也是個識字的,幫我記下方子。”
又對侯夫人道:“給二弟的方子,您也可以用點,毒性是一樣的,若是能堅持,應該也能斷到那毒癮的。”
紫睛聽了便出去拿紙筆,素顏便告訴侯夫人一個方子:甘莘六錢,防風三錢,每日煎水喝,早晚各一次,半邊蓮一錢,萬年青半錢,也是早晚煎水,各服一次,長期服用,應該是有用處的。
又把給太后吃的那個五黑籽粥的方子告訴了侯夫人,侯夫人拿了方子,看素顏的眼神也真誠了一些。
但她還是不肯走,仍是坐在素顏的牀邊上,素顏無奈地在心裡嘆氣,只能裝作有氣無力的樣子,眼睛半開半閉地看着侯夫人。
侯夫人見了就有些坐不住了,但她心裡着實是急,只好乾笑着道:“想不到,文嫺那孩子昨兒個也得了個好名次呢?兒媳啊,聽說你這一次與東王妃相交關係甚是融洽,東王妃還下了貼子給你,說是要約你去香山院苑去玩兒?”
果然來了,素顏聽了很是從善如流地說道:“嗯,是有這事呢,王妃是想我教她做操,又討要一些美容養顏的方子,前兒個壽王府裡的賞梅宴雖是熱鬧,但倒底人太多,王妃打算着把幾家關係還算好的公子,小姐們全約了去呢,哦,母親,到時讓文嫺妹妹也跟着我去吧,那天,京裡頭不少名公子也在的,以妹妹的才貌,怕是早就有幾位夫人早就看上她了。”
侯夫人一聽這話,果然高興,笑道:“嗯,那感情好,到時候,你可要多帶帶你三妹妹,聽說,那東王世子還給你伴過奏,應該跟你也是熟的吧。”
侯夫人一高興,這話說得就有點不經大腦,素顏聽着就有些生惱,便道:“母親,那世子只是遠遠的合了下音,當時相公也在幫我配着劍舞呢。”
說得好像自己跟東王世子有些暖昧不明一樣,素顏忙澄清着。
侯夫人立即也聽出素顏的意思來,不由就有些不自在了,笑道:“嗯,嗯,那是,娘就想着,去了香山後,能不能你也拉了那世子來,與文嫺幾個一起彈彈曲子,文嫺那孩子的琴技可是不錯的,世子應該與她合得來纔是。”
素顏聽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只好點了頭,便微閉了眼睛,侯夫人見了便起身告辭,但是才走了幾步遠時,她又回過頭來,狀似無意地說道:“說起來也是怪,昨兒個你們都去了壽王府,娘一個人在家就閒得慌,又擔心着你們幾個在外頭會不會被欺負,想找白媽媽說話來着,卻是連找幾次,也沒見着人影,你說她一個受了傷的老婆子,不呆在屋裡養傷,沒事到上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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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顏聽得震驚,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侯夫人,侯夫人卻是不再多說,輕飄飄地走了出去。
素顏細細地品着侯夫人的話,突然眼睛一亮,是的,那雙眼睛,那雙看似熟悉的眼睛,分明就是白媽媽的,她一個侯府的老媽子,怎麼可能會在乾清宮裡出現?看那樣子,似乎對宮裡熟悉得很啊,難道,那天下毒的,會是她?
侯夫人這是在投桃報李麼?或許,她怕是早就懷疑了白媽媽,但懼於白媽媽身後的勢力,不敢反抗吧,白媽媽不是侯夫人的奶姆麼?難道,不是的?
想了好一陣子,也沒想明白其中的關節,後來,竟是睡着了,中午時,葉成紹還沒有回來,方媽媽卻是帶來了個令素顏震驚的消息,大皇子竟然向皇上討了恩典,要娶司徒蘭爲側妃,而二皇子,竟也提出求娶素麗爲良娣的話來,這讓素顏好生擔心,她可不想素麗嫁入皇家,給二皇子做側室,且先不說皇家的爭鬥又多麼激烈狠毒,光二皇子那個人,就不是很地道,還不如東王世子。
他分明是與葉成紹關係不錯,但葉成紹挨罰時,他裝作不知,根本就沒有幫葉成紹說過半句話,後來,自己中毒以後,躺在馬車裡,雖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神志卻是清醒,若非素麗機警,自己的名聲怕是也要被他污了,他……根本就是居心不良。
二皇子一表人才,又是親王身份,想嫁給他做良娣的京城閨秀不在少數,畢竟二皇子也是有上位的可能的,如果將來二皇子登上大寶,那側妃也就會變成四妃之一,那份榮華,又豈是一般的公卿之正妻可以匹比的?所以,二皇子此舉也算得上是擡舉了藍家,擡舉了素麗。
而且,老太爺如今也與二皇子關係甚好,只是這求娶之意一說,老太爺和大老爺肯定就會應下,那素麗的終身不就會……
素顏一時心急如焚,就想要快些起來,回孃家一趟,趕快阻止了就好。
方媽媽一看她那着急上火的模樣,不由一臉的不贊同,說道:“大少奶奶如今正病着,這種事情,也不是親家老爺能做得了主的,你還是好生歇着,只管寫了書信去宮裡頭,跟皇后娘娘支會一聲,想來,你愛妹的心思娘娘應該也明白,不會同意這事的。”
素顏當然也想到了這點,只是如今皇后都自身難保,因着她中毒的事,跟皇上也鬧了起來,只怕她根本就不會關注這事,也不想管這事啊。
素顏還是坐了起來,讓紫睛幫她穿衣,無論如何,不回孃家,就得去宮裡頭,晚了,只怕素麗就被亂點鴛鴦了。
頭來有些昏沉,素顏便拿自己制的薄荷汁放在鼻間聞了聞,還是讓紫睛進來給她更衣,紫睛卻是懶懶的,神情很是落寞,似乎有心事的樣子,素顏不由皺了眉道:“你究竟想要如何,我也關注你不少日子了,你的小心思我也明白一些,只是看着你打小兒就服侍我的份上,我不想說穿,我如今已經是爺的人了,這輩子,除非他做了對不住我的事情,是不可能離開他的,你既是與那人有聯繫,不如明白的告訴他,請他不要再存任何妄想了。”
紫睛聽得大震,立即在她面前跪了下來,顫着音道“大……大少奶奶,奴婢並沒有做什麼對不住你的事情,您……”
“我正是知道,你並沒有做什麼太過愈矩的事,才一直縱着你,並沒有說你什麼,可你這個樣子,讓我看着很是不舒服,早就跟你說過,你若還是放不下他,我便將你送到中山侯府去,以我和侯夫人的交情,侯夫人肯定會善待你的,他既是肯暗中與你聯繫,自然也是看重你的,應該也不會爲難了你。”素顏截口打斷了紫睛道。
紫睛卻是立即紅了眼道:“晚了啊,晚了,中山侯夫人向皇后遞了牌子,說是要求娶壽王府的姑娘,壽王府出來的人,又豈會容得下奴才這樣的人在世子爺身邊……若再知道奴婢曾是您的丫頭,只怕更是不會給奴婢活路了……”
素顏聽得一怔,原來中山侯夫人又經求娶了壽王的那個庶女麼?也是,壽王妃似是很看中那位小姐,對她還算是寵愛,王府的庶女給侯府世子做正妻,也不算是落了上官明昊的身份,再說了,那位壽王千金長得也是溫婉可人,辦事穩妥大氣,侯夫人應該也是喜歡的。
她拍了拍紫睛的肩膀,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你能想通這一點,也還算是有救,只是,你在我身邊也做了不少小動作,再呆下去,也很不合適了,如今你也看出來我與爺的感情,你雖沒有對我如何,但我也不能容許身邊之人對爺不忠,明兒個起,你就不要再在我身邊了,去外頭院子裡當差吧。”
素顏有些厭倦的揮了揮手,讓紫睛起來,紫睛一聽,立即哭着抱住素顏的退,“大少奶奶,奴婢知道錯了,奴婢知道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素顏有些不忍,但一想到紫睛多次對葉成紹不敬,又在自己與葉成紹之間作下不少小動作,心便又硬了起來,對方媽媽道:“帶她下去吧。”
方媽媽便去扶紫睛,卻是對素顏投了一個贊同的目光,紫睛賴在地上還待要再救,方媽媽卻也懶得再去扶她了,揚了聲,叫進兩個粗使婆子,讓她們將紫睛拉了出去。
紫睛沒想到素顏會如此絕情,臨出門時,眼神幽怨地回看了素顏一眼,卻是不再哭鬧了,乖乖的跟了那兩個婆子走了。
方媽媽見了便皺了眉道:“大少奶奶,是不是將她打發遠一些?”
素顏便想起自己身的衣服和葉成紹身上的衣服,一大半都是出自紫睛之手,紫睛不過也是少女情懷對上了上官明昊,感情有時能矇住人的心智,做出一些糊塗事也是有的,何況,紫睛也一直還算規矩,做得也不算太出格,她念在紫睛服侍自己一場,想着先讓她去了外院,再給她配個有潛質的外管事,將來她嫁了人,心就會安下來了。
中午,葉成紹回來了,臉上卻是帶着舒心地笑,素顏看他心情好,便拽着他問:“相公,今天宮裡有什麼好事麼?”
葉成紹笑着說道:“也沒什麼,只是護國侯不肯將司徒蘭許給大皇子,在朝堂裡與皇上頂了兩句而已,可是,太后做主了,護國侯也沒辦漢,看來,司徒蘭是要嫁給大皇子了,哦,大皇子府裡昨天出了一樁醜事,大皇子的正妃躲在偏房裡哭了一個晚上,府裡頭死了個丫頭,情狀很慘啊,很慘……”
“很慘你笑得那麼得意做什麼?”素顏好生不解,不由拿手指戳葉成紹,這廝不是那麼狠心的人吧,人家死得慘,他卻這樣的幸災樂禍。
“嗯,她被丟在了亂葬崗,今兒個我着了人,把那屍體又擺在了大皇子的王府前,呵呵,護國侯只要細查,便是知道那丫頭是如何死的,這戲,又好看了,哈哈哈。”葉成紹笑得一臉的得意,伸了手,捉住素顏的手道:“不是說讓你好生歇着的麼?怎麼又起來了?”
“我要進宮去,二皇子要娶素麗,我可不答應。”素顏急急的對葉成紹說道。
葉成紹聽了眉頭皺了皺,深深地着素顏道:“皇上好像應了啊,娘子,你這付樣子,能去宮裡去?我當時也想了法子要反對的,可是……”
素顏聽得大急,忙附在他耳邊嘰哩咕裡說了好一氣,又把葉成紹往外推,連連道:“快,快走,快去幫我辦了這事。”
葉成紹忙安慰她道,“你使了青竹去就行了,不用我親去的。”
素顏一想也是,使了青竹去就成了,一時,又叫了青竹來,吩咐了幾句,青竹飛身走了。
過了兩天,藍家立即傳出藍三姑娘突發暴病,躺在牀上人事不醒和話來,皇上和太后聽了便不是很樂意了,叫了二皇子進宮,好在兩家也沒有許婚,更沒有換庚貼,一切還算來得及,皇家可不能要個病殃子做兒媳。
二皇子卻是一臉篤定,怎麼都不肯鬆口,只說素麗是會治好的,還隔三岔五的就去了藍家探視,皇上和太后也沒法子,配婚的指令也一直沒下,就在觀察素麗的病情,如果能好了,便是將她給了二皇子也行,反正只是個良娣,並非正妃,倒也不算是太重要。
素顏聽了這才鬆了口氣,她的身子也好轉了很多,便想着要親自再去宮裡一趟,這一天,青竹伴着她坐了馬車出了門,但馬車剛行至一條巷子時,突然就停了,一柄秋水寒刻帶着刺骨的森冷突然就往車裡刺了進來。
青竹反應及快,拉起素顏便往後一仰,堪堪躲過了那一擊,長袖一捲,便將那柄劍卷得老高,再攬住素顏的腰,從馬車的另一邊撲了出去。
這時,小巷子裡竟然沒有一個行人,四名夜行衣人手拿長劍向素顏和青竹逼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