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走路無聲的人

走着走着,我感覺渾身發冷,這時我才發現,四周白茫茫一片,像是剛剛下了一場極大的雪,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這麼多雪。

“南磊,南磊,快來啊。”

清風道長還在叫我,這個老頭也真是的,自己是得道高人,明明一眨眼就可以到我面前,這麼冷的天氣,還讓我一個凡夫俗子去找他。

說歸說,尊師重道,他既是小佳的師父,又是個道士,兩樣都佔全了,我只得繼續朝他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我感覺腳都凍麻木了,嘴脣也完全開裂了,一陣陣寒風吹到臉上像刀子在割,而清風道長的聲音還在前面響起,也不知道還有多遠。

“南磊,你是在夢中,不要被迷惑,不要被迷惑……”

聽見這個聲音,我打了個激靈,想了起來,我剛剛是在澤老師的家裡睡着了,而現在,我正在做夢,那麼,前面那個聲音?明白了,是黑影誘騙我的。

想清楚了目前的境地,我有了主意。我繼續朝着前面走去,走着走着,我故意摔倒在雪地上,一動不動,裝作體力已經耗盡的樣子。

躺在雪地上,只覺刺骨的寒冷。我心中很是忐忑:黑影會來嗎?

前方的聲音還在繼續,除此之外,只聽見寒風的呼嘯聲。

突然,我感覺雪白的地面上閃過一片陰影,我知道,他來了!

我告訴自己,忍住,等他下來再呼叫清風道長。

陰影來回出現了幾次,終於,一個東西飛到了我的身邊。“咚、咚、咚”我感覺自己的心跳快把地面的冰塊都震碎了。

我大氣都不敢出一下,那東西彷彿還不相信我這麼快就累倒了,用不知是手還是什麼在我背上拍打了幾下。

見我沒有動靜,他似乎很是滿意。

脖子上傳來一陣比冰雪還要冷的感覺,我一下沒忍住,打了個哆嗦。這一下激怒了他,他定是以爲我在裝死,開始撕咬我的衣服,我覺得時機到了,大聲喊道,“清風道長,救我。”

背上的感覺停了一下,只一秒的間,他又繼續撕咬。看來他還記得上次在夢裡我喊了清風道長,卻什麼都沒有發生,我想,他肯定在心裡嘲笑我。

我趴在地上,臉都埋進了雪裡,完全看不到身後發生了什麼,我只是祈禱,清風道長,這次你可不能再缺席了,不然你小徒弟就得守寡了。

突然,身上的壓迫感消失了,接着我聽到了讓我爲之一振的聲音,“妖孽,拿命來。”

這簡直就是神話片裡的橋段,我全身血液都沸騰了,趕緊翻過了身,準備觀看一場精彩大戲。

翻過身,我就失望了。因爲,清風道長實在是飛得太高了,遠遠望去,只能看見他的道袍在風中舞動,他的臉完全看不清楚;而他的對面,我仍然只能看到是一個黑影,看不清究竟是什麼東西。這不是看電視,沒有高清頻道可以選擇。

背上的衣服都被撕破了,我的背已經凍得失去了知覺,正好,我也懶得坐起來,就這樣躺着望向空中。

道長和黑影對峙了有一分鐘之久,給我一種時間停止的錯覺,看來高手過招,都講究個以靜制動。我越發對那黑影好奇了起來,竟然能讓青城山上的得道高人如此謹慎。

那黑影終於忍不住了,朝着道長撲了過去,道長仍舊飄在空中,一動不動。就在黑影快要衝到道長面前時,道長突然向上躍了起來,落下時,手中的長劍已經做好了劈的姿勢。

黑影眼見撲了個空,順着道長躍起的方向飛了去,我心想,這下不正好讓道長劈個正着嗎,真是個蠢貨。

當我以爲道長會一劍將黑影劈成兩半時,卻發現黑影在即將碰到那把劍時,一個翻身躲過了致命的一擊,接着,他迅速轉身,向着道長身後撲去。狗日的,太狡猾了,我爲道長捏了一把汗。

道長也感受到了身後的危險,加快了向下的速度,想要拉開兩人的距離,看着他們之間的距離不斷地拉開,我這才鬆了口氣。

道長擺脫黑影的偷襲後,再次在空中與黑影相對而立,看這樣子,要收伏這黑影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心中隱隱有些擔憂。

又過了半分鐘的樣子,這次是道長下了先手,手持長劍,直直地向着黑影刺了過去。在快要刺到黑影的一瞬間,我看到了讓我目瞪口呆的一幕,那黑影竟然變大了好幾倍。

我正在想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看我72變”?卻見那變大的黑影一揮手將道長手中的劍打落了,我暗叫“不好。”

只見道長順着黑影的力道在空中轉了好幾圈才穩住,我很是擔心他有沒有受傷。

這時我看見,道長盤腿坐了下來,雙手放在兩個膝蓋上,竟像是打起了坐。我想,這是做什麼啊,他就不怕那黑影突然衝過去把他撕碎嗎。

然而,那個黑影並沒有衝過去,而是有些忌憚道長的這個姿勢,也一動不動。

這一次對峙,比上兩次都要久,大概過了三分鐘,我看到道長的身體竟然發出了光芒,赤橙黃綠青藍紫,剛好七種顏色,從他的背後呈一個扇形向上發散了出去。

黑影顯然被這個光芒嚇住了,往後退了很大一段距離。

我看見那七色光越來越亮,照得整個世界都明亮了起來,而清風道長,此時就像是一尊菩薩。

此時,那黑影已經轉過了身,開始向遠處飛去,我一驚:不好,這傢伙想溜!

道長還坐在那裡,沒有什麼動作,我心裡那個急啊:清風道長,你再不追,黑影就跑了。

當我以爲黑影就會這樣被清風道長放走時,只見那七色光在清風道長背後快速地旋轉了起來,越轉越快,這時,我竟然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電風扇。

轉到最後,我都看不清光的顏色了,七種光像是合在了一起,變成了一束很亮的白光。

旋轉的光束似是產生了極強的吸力,牢牢地吸住了遠處的黑影,他的身形定在了空中,過了一會,竟然就這樣倒着往後退了回去。

黑影退後的速度越來越快,只十來秒的時間,就快要退到清風道長面前了。

道長終於睜開了眼睛,不知從衣服裡何處摸出了一面八卦鏡,正面對着黑影。

這時我發現,黑影在退回的過程中,體形越來越小,甚至比最初的時候還要小,最後,剛好小到了八卦鏡那麼大,“嘣”地一聲,撞到了八卦鏡上,並貼在了上面。

就這樣結束了?我簡直有點回味無窮。

只見道長收回八卦鏡,向着我飄了下來,我眨了幾下眼的功夫,他已經站到了我面前。

看着我憨憨的樣子,他捋着鬍鬚問,“怎麼樣?這場戲精彩嗎?”

又捋鬍鬚,又捋鬍鬚,能不能不做這個動作。

不過,回想起最後他像是神仙的樣子,我還是停止了心中的腹誹,恭敬着說,“簡直太精彩了,請受小生一拜。”

說完我掙扎着爬了起來,對着他拜了三下。

“失算失算,我真沒想到這妖孽法力會這麼高,至少有五百年道行了。”

“妖孽?你的意思是那老巫婆果然不是人嗎?”我一直很好奇那個黑影是什麼東西,從來沒在夢裡看清過。

“哈哈,你自己看吧。”說完,他就從道袍裡拿出了那面八卦鏡。

我趕緊伸長了脖子去看,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貼在鏡子上面的,竟然是一隻蝙蝠,全身毛茸茸的,還在不停掙扎。

“就是這東西化身成老巫婆在害我和肖羣?”我有點不敢相信。

“正是,這是一隻幾百年的蝙蝠精,靠着吸食活人的血氣而修煉。”

“你不殺了她嗎?”想起她在夢中吸我的血,我對她恨之入骨。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會把它帶回山上,渡化它,讓它步入正道。”

“這樣就好了?那小旭怎麼辦?”我問他。

“一切皆有命數,她該去何處自然就去何處。”說完,他就消失了,留下我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雪地裡。

我睜開眼睛,看見了白色的燈光,還有面前的澤老師,他也睜開了眼睛,看着我說,“還順利吧?”

“嗯。”我點了點頭,看向旁邊的肖羣,他神態安然,似乎睡得很香,他並不知道剛剛在我的夢中發生了一場大戰,或許他正和小旭約會呢。

小旭?蝙蝠精都被清風道長收走了,小旭還在嗎?這是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問題。

我回過頭,剛好與小佳的目光觸在一起,看着她微微有些擔心的表情,我輕輕說,“沒事了。”她這才舒展了眉頭。

這時,肖羣也醒了過來,“剛纔我是睡着了嗎?”他看着澤老師問。

“第一次坐着睡覺的感覺怎麼樣?”澤老師以問帶答。

“呃,好像還不錯。”他訕訕地笑着說。接着,他又問,“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還開始什麼,早都結束了。”說完我起身站了起來。

“結束了?”肖羣一定想不通這事竟然簡單得自己睡一覺就可以了。

“是的,結束了,走吧。”說話的是澤老師,他帶着我們走出了裡屋,來到了客廳。

“這麼晚了,就在我家湊合一夜吧,你們兩個男士睡一間屋,師妹睡一間屋,我還是打坐。”澤老師安排完就走回了裡屋。

躺在牀上,肖羣問我,“磊子,這就可以了嗎?”

我含糊其辭地說,“嗯,可以了。”

我從來沒有騙過他,聽我這樣回答,他高興地說,“這週末我請客感謝你,到時候你一定幫我把澤老師約出來啊。”

我裝作睡着了,沒有應他。

不一會,我就聽到了他均勻的呼吸聲,他一定急着把這個消息告訴小旭吧。

我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着,給小佳發了條短信,“小佳,我睡不着。”

“怎麼了?”半分鐘後小佳回了過來,看來她已經睡着了,被我短信吵醒了。

“我始終覺得對不住肖羣,他那麼信任我,我卻騙了他,我覺得自己很自私我怕失去他這個好兄弟。”這事我也只能給小佳說了。

“你一定要記得,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你不是自私,因爲你不僅是爲了自己,也是爲了解救他。如果到時候他真的不理解你,那也只能說明他不明事理,不值得深交。”小佳這次把話說得有點重。

被小佳安慰一下,我心裡好受了些,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你是爲了他好,你是爲了他好……

第二天一早,肖羣就搖醒了我,“磊子,磊子。”

我睡眼朦朧地看了一眼窗外,對他說,“天還沒亮呢,什麼事啊?”

“昨晚我沒有夢到小旭啊,你不會是騙了我吧?”他一臉焦急地說。

這話問得我一愣,假裝拿出手機看時間,大腦卻在飛速地運轉着。

“你傻啊,澤老師家裡這麼多法器,澤老師雖然在俗世修行,卻怎麼也是個道士,小旭一個鬼,會敢在這地方現身嗎?”我說得一本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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