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離D座越來越近,我也越來越緊張,不自主地縮短了和肖羣的距離。
到了D座樓下,值班保安叫住我們,問我們這麼晚還來做什麼,還有不到一小時就要關燈了。
我只得說剛剛在這邊上完自習走的時候,手機忘拿了,回來找一找。
他聽了搖了搖頭說,“書的話還好說,手機,多半被人撿走了。”
我就說還是去找一下,晚上人少,萬一運氣好沒被人看見也說不定。他也沒再攔我們,只是在我們正要上樓梯時,說了一句,“早點下來,最近總有同學說上面鬧鬼,不知道是咋回事。”
聽了這話,我的腳步頓了一下,卻被肖羣推着往上走去。
D座裡面是一個環形,此時樓梯上只有我和小羣子倆人。我們一前一後的腳步聲,傳到四周再被折返回來,匯在一起,在這安靜的夜裡很是突兀,一聲聲刺激着我的心臟。
我拉了拉肖羣,指了下腳,示意讓他走路輕一點,儘量不發出聲音。
他很是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不過還是聽從了我的建議,放輕了步子。
來到四樓,整層樓只有不到一半的教室還亮着燈,看着教室,我們纔想起不知道鬧鬼的是哪一間。
三個人的帖子裡都只提到了D座四樓,一個人說在自習室最後一排,一個人說在一間教室外面,還有個人說在男廁所。
既然不知道是哪一間教室,我們就決定先去男廁所看一看。
樓道的燈熄了,我趕緊一跺腳,發出了很大的響聲。看帖子時不怎麼覺得,這時自己真正走在這裡才感受到了那種恐慌,燈亮着總是好的。
肖羣看了我一眼說,“你也太緊張了吧。”
我沒好氣地說,“還不是爲了陪你來證實一下是不是小旭,不然我纔不想管這破事,我又不上自習,那女鬼再厲害也嚇不到我。”
“要不咱們回去吧,我現在也覺得不會是小旭了。”我打起了退堂鼓,轉身想下樓。
“來都來了,看看再說。”他拉住我說。
我一想也是,不能白跑一趟。再說,貼子裡那三個人只是說女鬼嚇人,卻沒說女鬼要吃人肉要吸人血,他們跑了那女鬼也沒有去追他們。
大不了再被嚇暈一次,又不是沒暈過,我這樣想着爲自己壯膽。
男廁所在一個轉角處,我們慢慢走了過去,到門口時,我們沒有一下進去,而是靠着牆往裡看。
肖羣在我前面,我問他,“什麼情況?”
“沒人。”他回答說。
“不是看人,關鍵是有沒有鬼?”我撞了一下他的屁股問。
“啥都沒有。”說完他便往裡面走,我也跟了進去。
一進到廁所,就看到了那面大鏡子。還好,裡面只有兩個大男人,當然就是我和小羣子,沒有所謂的長頭髮女鬼。
這時,我看到廁所的蹲閣全是關着的,拉了一下肖羣,指給他看,小聲說“會不會在那裡面?”
“鬼還拉屎啊?”他笑着說。
我沒心情和他說笑,學校廁所的蹲閣,門都安得比較鬆,一般情況下都是開着的,只有人進去後從裡面推上插拴纔會關上。
就算有個別門安得比較緊,也不可能這間廁所的所有門都緊吧,除非每間裡面都有人。
“有人嗎?”我大着膽子問了一句。
沒有人回答我,肖羣準備上去挨着推一下看看。
第一間,開了,裡面什麼都沒有。
第二間,沒推動,肖羣又推了一下,裡面傳來一個正常男生的聲音“這裡有人了。”
我罵了一句,“剛纔問你又不說話,聾子啊!”
小羣子回頭衝我豎了一個大拇指,很是讚賞。
稍許,那人回了句“我又不知道你們是做什麼的。”
其實,要是我一個人在這,是不敢罵他的。萬一他是個強壯漢子,把我在廁所打一頓我只有吃不了兜着走。
現在卻不一樣,肖羣在身邊,他180的個子,經常打籃球練出來的身板也不是蓋的。再一個,這人看樣子正在大便,他要想出來打我,還需要擦屁股拉褲子,是戰是退,我有足夠的時間判斷。
這間既然有人,我們接着往下走。
第三間,開了,裡面什麼都沒有。
第四間,沒推動,肖羣以爲又有人在裡面不吭聲,直接就罵道,“操了,今晚咋遇到這麼多聾子。”
罵完又用勁在門上捶了兩下,這次,仍然沒有人迴應。
我想到裡面有人的話從門下的縫隙裡可以看到腿和鞋子,便彎腰下去看。
這一看卻差點嚇得我仰頭倒下去,門縫下面,一雙眼睛正直直地看着我,那眼睛紅紅的,根本不像是人的眼睛。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肖羣見我的樣子也彎腰去看,然而他看後卻沒什麼反應,還對我說“什麼也沒有啊?”
我再看,門縫下果然什麼都沒有了,沒有眼睛,也沒有鞋子和腿。
裡面沒人,門爲什麼會是關上的?肖羣退後一步,一腳就踢開了隔板門。
我們擡頭望去,裡面空空如也。
這時,二號隔子傳來一陣沖水聲音,看來那人拉完了。過了一會,門打開了,走出來一個高高瘦瘦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昏暗的原因,他的皮膚看着很黑,黑得快像是非洲人了。
但最搶眼的不是他的黑,而是身形的不諧調。
等他完全走出了蹲坑,我纔看清,他實在是太瘦了。
通過和廁所內參照物相比,他身高和肖羣差不多,然而,我估計他最多就100斤,說皮包骨頭也不爲過。
別看他高,就他這身板,哪怕是心裡不爽想要幹架,我也有信心一個人搞定他。
他瞅了我們一眼,嘴裡發出一聲冷笑。
我剛纔被那紅眼睛嚇着了,正好沒地發泄,聽着他冷笑,又氣又怒,直接罵了一句“笑個錘子!”
沒成想他也沒惱,徑直走出了廁所,走到門口才朝我們回了一句“神經病!”
小羣子的火爆脾氣被他引燃了,馬上就衝了過去。
此時我還坐在地上的,見肖羣出去了,我也站起身來準備出去幫忙。
剛站起來,我感覺到雙腳都不能動了,低頭一看,不知從哪裡來的頭髮,一圈一圈地纏住了我的雙腳,並且還在不斷地往上蔓延,已經纏到了我的小腿。
我心中升起莫大的恐懼感,對着門口方向大聲喊着“肖羣、肖羣。”
外面安靜得出奇,沒有人回答我,甚至連腳步聲都沒有。這個肖羣,追那瘦高個,怎麼一點聲音都不發出?
我嘗試着用力挪動步子,卻沒有任何效果。
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上,“誰啊?”我吼了一聲,仍然沒有人應我。
接着,脖子上傳來溼溼的感覺,那感覺逐漸擴散開來,竟像是有人用舌頭在舔着我的脖子。
只是,這是一隻冷冰冰的舌頭。
2月的天氣已經不算冷了,我卻被這樣一條舌頭舔得像站在冰天雪地一般,渾身都冷得發顫。
舌頭還繼續在我脖子上游走,我感到有涼涼的液體順着脖子流到了背上,把內衣都打溼了。
這究竟是她的唾液還是帖子裡那些人說到的血?
我來不及思考,因爲有硬硬的東西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難道這就是獠牙?看來她準備要吸我的血了。
“磊子,你還呆在這裡做什麼?”肖羣突然出現在門口問我。
他的聲音猶如天籟,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剛纔的感覺全都消失了。我再低頭看去,哪還有什麼頭髮。
我向他走過去,問道“你跑出去怎麼連聲音都沒有?還有,你沒聽見我叫你麼?”
“真是見鬼了,我衝出來就沒見着那瘦子的人影。我就一直追到了樓道口,還是沒看到他。兔崽子跑得還真快!”他很是懊惱地說。
“你什麼時候叫我了?我沒有聽見。”他又說了一句。
想起剛纔那些事,我知道這廁所一定有問題,不能再呆了。便說“先出去。”
說完我就往外走,他在我後面。
前面的東西都能看見,後面有肖羣在,我心裡鎮定了許多。
“你脖子上怎麼都是水?”他走在我後面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我心裡一驚,趕緊伸手去摸,果然是溼的。
這時我才感覺到背上也是涼嗖嗖的,看來內衣也是真溼了。
我轉過頭,看着他張了張嘴,想告訴他剛纔的事情,最後卻什麼也沒說。
這種時候,還是早點離開這裡爲妙,其他的回去再說吧。
於是我轉回來準備繼續往前走,在轉頭的那一剎那,我恍惚間看到鏡子裡有一個長頭髮女生。
此時我已經把頭轉了回來,卻再也不敢回頭去看。
我徑直朝前走,邊走邊讓肖羣快點跟上。
這時,我想起,我們過來的目的不就是讓肖羣看看女鬼是不是小旭麼。我便說“小羣子,你回頭看看鏡子裡那女的是不是小旭。”
說完我也不敢去看肖羣究竟有沒有回頭,還是快步朝樓梯走去。
“你今晚咋神經兮兮的,鏡子裡什麼也沒有。”肖羣追上我說道。
我不知道爲什麼就我能看見,但我也沒有心情和他爭吵,就想着快點離開這裡回寢室。
就要走到樓梯口時,肖羣拉住了我。當時我們正站在一間教室的後門處,他面向教室站着,我也順着看了進去。
教室裡就三個人,其中一個女生正在收拾東西準備走了,前面第三排坐着一個男生還在奮筆疾書,而最後一排,坐着一個長髮女生,正埋着頭在寫什麼。
她的頭髮披散着,把側臉都遮住了。
我一激靈,仔細看她的穿着,黑色小外套,淺藍色牛仔褲。看清楚後,我只覺太陽穴在猛跳。
肖羣拉着我就要往裡走,進門時,我擡頭看了一下門牌號,D座404,看到這個數字,我的右眼不停地眨了好幾下。
我們悄悄來到她的身後,看見她的右手還在上面寫着什麼。我仔細看去,桌上沒有書本,她是直接用手在桌上不停地畫,很是認真。
我拍了一下肖羣,用口型問他“是小旭嗎?”我想對於一個很熟悉她的人,通過背影、身形這些特徵基本上就可以判定出來是與不是。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對着那個“東西”說,“小旭?”
那“東西”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慢慢擡起了頭。沒看帖子還算了,看了帖子,知道她的臉會是什麼樣子,我還真有點不敢看。
不過,好奇心還是壓制住了我的膽怯,我和肖羣都看着她慢慢露出了臉。
這是一張再平常不過的臉了,沒有所謂的茸毛,沒有滿臉的血,就連臉色都是正常人的紅潤。
我提到嗓子眼的心,回到了原位。
然而,她真的是小旭。
雖然我只見過她一面,並且還是在酒吧那種燈光下,但我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她就是小旭。
擡起了頭,她還對着肖羣微微一笑。
“手機找到了沒有?都22點50了,快走了,我要關燈鎖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