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停在了他背上,又是八字,我的八字到底藏着什麼秘密啊,讓一家人都這麼耿耿於懷,難道我是掃把星轉世,會給家人帶來災難嗎?可我長這麼大了,家裡從來沒出過什麼事啊,一家人都很和氣。
“爺爺,我八字怎麼不好了?”我悶悶地問道。
“我們鄉下每出生一個嬰兒都會讓八字先生看一看運勢。當年你出生的第二天,我就讓你爸去給你算了算,回來後他臉陰沉着,怎麼問他都不說話,只是不停地嘆氣。我心頭有火,就罵他,他才說找了幾個算命的人,都說我八字不好。”
“我問他怎麼不好,他就說你在成年後會遭遇一次很大的劫難,至於究竟是什麼劫難以及能不能平安度過,那幾個八字先生都算不出來。”
爺爺說完後,我就沉默了,他擔心地看着我說“磊磊啊,你也別多想,你現在是大學生了,這些都是封建迷信,當不得真的。”
爲了不讓他擔心,我連忙說“不會的爺爺,我怎麼會信這些東西。”說完還不忘樂呵呵地一笑。
送走了他們,我一個人走在古臺縣的街道上。想着自己的身世問題,八字?劫難?運勢?如果當年那些算命先生說得是真的話,我現在已經成年了,那麼,這個劫難隨時都有可能出現,我會死嗎?我不知道。
我記起公園那個瞎子也說了我命中有一難,可是,那個長鬍子道士不是已經幫我化解了嗎,還收了我一百元錢,難道他纔是騙子?
心中有太多疑問,越來越煩躁,越來越無助。
我給小佳打了個電話。電話剛通,我就問她“小佳,你相信命嗎?”
“怎麼突然想問這個?”小佳奇怪地問。
“我的八字好像不好,嚴利敏的事情不就是因爲我出生在8月26的子時,與他的日子和時辰相同,他才找上我的嗎?這次回家我又看見了高中同學的鬼魂,不是說陰氣重的人才能看到鬼嗎。還有,我才發現,原來我們家不是一直過公曆生日,而是從我出生後,全家人爲了掩飾我的生辰八字,才一起過的公曆。”我一口氣說了這麼多。
“我不知道你的八字是不是真的不好,我現在只學習了一些基本的易理,還不會推算八字。但我相信世上的萬物之間都有着某種聯繫,相生相剋。易經講究陰陽調和,任何事都有着陰陽兩面,陰和陽都不是絕對的,所以,好與不好也不是絕對的,萬事隨緣,你不要太過在意。”小佳耐心地安慰着我。
雖然她講這些看起來沒什麼太大意義,甚至可以說相當於沒講,可是聽着她說了一會話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這就是愛的力量吧。
之後,她又給我講了一些她們家鄉過年的一些傳統和風俗,讓我轉移注意力,我跟着她的講述,彷彿到了山東和她在一起過年。
掛了電話,我一掃剛纔的鬱悶心情,小佳說得對,萬事隨緣,如果真是註定的,那我擔心也沒有用,還不如好好享受現在的美好生活。
走到步行街時,我看見前面圍了一大羣人,反正沒事,我也擠上去湊個熱鬧。
好不容易擠到裡面,我看見原來是一個流浪人員帶着一個小孩在要錢。這種事情倒不奇怪,我上高中時就經常看見步行街裡有人要錢,奇怪的是今天怎麼圍了這麼多人。
這時我發現地上還擺着一張紙,上面寫着男子來自陝西省的農村,家裡修房子時找錯了陰陽先生,沒有算好方位,冒犯了神靈。最後新修的房子垮了壓死了年邁的父母,他自己也被壓斷了右腿,唯有妻子帶着兒子回了孃家倖免於難。
然而,妻子回來後看到家裡的情況,第二天就離家出走了。他安頓好父母的後事,想在當地再找個輕鬆點的事幹養活兒子,別人聽說他家裡出事是因爲冒犯了神靈,都不敢收留他,他只有帶着三歲的兒子四處流浪討口飯吃。
旁邊好多人都在給他們面前的紙盒裡扔錢,還有些聲音在說“真可憐啊”。
我以前從來沒有給過流浪人錢,一是我覺得自己還是學生,用的是父母的錢,父母掙錢供我也不容易,二者以前看到的好多人都是手足俱全,精神也沒問題,完全是自己好吃懶做,所以也從來沒同情過他們。
這次,剛好我遇到自己的八字問題,想着他也是因爲這方面的原因而受了災,心中有了種同病相連的感覺,便掏出了五元錢準備放進盒裡。
我走上前,看了那孩子一眼,五官長得很是端正,只是臉上有些污垢,想起他的童年竟然是這樣,我心中一酸,就想把錢扔進去快點走。
這時,那男的突然看着我說,“我不要你的錢!”
我一聽就愣了,心想,你在這裡不就是來要錢的麼,其他人給你錢也沒見你說不要啊。
“什麼?”我大聲問他。
“你的錢我不要!你走!你走!”他竟然朝我吼了起來,旁邊好多人都轉過頭來看着我,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我心裡也氣,好心給你錢你不要不說,還吼我,不要算了,我把錢揣回兜裡,轉身就往外走。
過年那幾天,跟着父母到各個親戚家去串門,走到哪裡都是吃吃喝喝,覺得很沒意思,完全沒有了小時候過年的感覺。如果不是想着多陪陪父母的話,我早就想回學校了。
2月7號那天,肖羣打電話讓我趁着沒開學回學校一起好好玩幾天。雖說大學裡平時管得鬆,可一週還是有那麼幾節課必須要去,能敞開玩幾天的機會並不多。我看時間,都大年初十了,父母也陪得差不多了,便和他約好8號到校,他當天就定了8號上午的飛機。
我問小佳能不能早點回來,她說她們家鄉的規矩不過大年十五不離故土,否則會發生不好的事。我現在聽到這些神神叨叨的事都是寧可信其有了,忙叫她安心在家裡呆到過了十五纔回來,我可不想她出什麼事。
8號中午我就到學校了,給齊明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肖羣下午也到,讓他也一起回來算了,晚上好在商業街喝兩杯。他也早在家呆不下去了,又不敢回學校一個人住826寢室,聽着我回來了,掛了電話一個小時後就出現在了我面前。
齊明剛進寢室不到十分鐘,我們就聽到開宿舍門的聲音,看來是肖羣到了。本來我還擔心小旭在他身上會不會嚴重影響他的身體健康,可一看到他的樣子我就樂了,他竟然長胖了一圈,看來過年時他沒少吃他家的鮑魚。
趁着齊明上廁所的機會,我悄悄問肖羣,“你和小旭現在什麼情況?”
他羞澀地一笑說“我們每晚都在夢裡相會,我現在看着她說話已經不緊張了。我感覺我們和其他談戀愛的人差不多,只是我們只能在晚上戀愛。”
這小子也只有在小旭面前纔會表現出害羞的一面,我壞笑着問“發展到什麼程度了?有沒有XXOO啊?”
他想了想說,“牽手了,擁抱了,接吻了,還沒有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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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想,竟然比我和小佳發展還快,我也就上次跳舞時碰了下小佳的嘴脣,還沒到接吻的地步呢。不過,想到他是和鬼在做這些事,我寧願不做。
“你身體有沒有覺得什麼不適啊?”我沒有直接問他有沒有感覺到被小旭吸了血氣,那樣說的話他聽了應該不會高興。
“就是晚上總做夢,睡眠不好,不過我白天睡一覺就好了。其他的啥事沒有,我開始也想着小旭會需要吸我的血氣以維持存在,爲了讓她有足夠的血氣可吸,我每天都吃四頓飯,每頓都是大魚大肉,誰成想她一點沒影響我身體。”
“這不,我一下胖了十多斤,現在打籃球都費力,我得開始減肥了。”肖羣樂呵呵地說,看來他覺得小旭不會對他造成傷害,他們就可以一直這樣共存下去吧。
聽他這樣說,再看他確實胖了不少,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錯怪那個“老巫婆”了,希望是我多心了吧。
這時齊明上廁所回來了,我們就停止了這個話題。這些事情,對肖羣來說,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對外人來說,知道這樣一件事也沒什麼好處。
就算是我,也寧願從一開始就不知道這事,畢竟晚上關燈睡覺時想着旁邊人的身上住着一個鬼,是件很恐怖的事。
我們在寢室看電腦到5點過,就出門去商業街上吃飯。喝酒是必然的,天氣冷,我們讓老闆把啤酒用姜和醪糟熬一下,這樣再喝就帶勁了,幾杯下去渾身都暖和了起來。
想起上一次在這喝酒時,剛剛得知小旭死去的消息,那晚肖羣痛苦不堪,雖然他沒有哭出來,但我知道他心中早已撕心裂肺。而僅僅一個月後,當我們再次在一起喝酒時,他竟然與曾經相愛的女子相融在了一起,我想,這纔是真正意義上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吧。
肖羣的臉通紅,啤酒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齊明忙着勸他少喝點,還不斷給我使眼色。他肯定以爲肖羣還在爲小旭的死而難過,我卻知道他這是高興,是對未來的期盼與嚮往。
然而我又不能解釋什麼,肖羣也不能,所以齊明給我使眼色時,我都會說,“讓他喝吧,他沒醉。”興致來了,我還會陪他連幹三杯。看我都這樣了,齊明也不再勸,拿出了捨命陪君子的豪氣,悶聲陪我們喝了起來。
那天晚上我們都喝暈了,我不知道我們喝了多少瓶,因爲大腦已經無法數清了。好在那家店的老闆認識我們,不會多收我們的錢,還讓店裡的服務員扶着我們回到了8號樓下。
上樓時,我聽到一樓的某間宿舍飄出來了一首熟悉的歌曲,陳昇的《不再讓你孤單》,“讓我輕輕地吻着你的臉,擦乾你傷心的眼淚,讓你知道在孤單的時候,還有一個我,陪着你……”時,我們三個一起大聲唱了出來,“我不再讓你孤單,我的風霜你的單純,我不再讓你孤單,一起走到地老天荒……”
我知道,那一刻,肖羣是爲小旭唱的,我是爲小佳唱的,而齊明,誰知道呢?或許平時從不言情的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也住着一個姑娘吧。
那天晚上,我記不得自己是怎麼爬上牀的,除了鞋子,身上的衣服都沒有脫就睡着了。
睡了一會,我感覺有人在叫我,聲音聽着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卻又是那麼真切,感覺就在耳邊。我問“是誰啊?”沒人回答我,只有那個聲音還在一遍遍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空曠的草地上,天空一片灰暗,四周一望無際,我嘗試着向前走了一步,卻發現踩腳處慢慢陷了下去,嚇得我趕緊收回了腳。我又向另一個方向邁步,同樣是無法立足,看來,四周都是沼澤地。
我就這樣站在原地,不敢動彈,天空慢慢黑了下來。我心裡很怕,我大聲地問道“有人嗎?”遠方傳來一陣陣“有人嗎?有人嗎?有人嗎?”那是我的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