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魂見納蘭雪仇恨的眼神,心知不妙,立即大聲道:“妹妹,你終於醒啦?!”他一瞬間涕淚俱下,十足的兄妹情深。
納蘭雪怔住了。
月清魂絮絮叨叨地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又解釋大娘如何好心,不僅收留了他們兄妹,還替她換了衣服之類的云云。
納蘭雪心知誤會了月清魂,臉色微紅,隨即又想起了通古鎮的事情,神色再次黯淡下來,淚珠大滴大滴地落下。
“姑娘,你醒了就好,不要哭啦!爲了那個冰什麼公爵的哭壞了身子,就白費裡你們辛苦走了這萬把里路了,他還不會念你的好……”老婦人看納蘭雪落淚,想到這姑娘的癡情,也跟着抹了一把淚。
這番情景倒讓納蘭雪茫然了,她瞧向月清魂,卻見此人一臉悲愴的看着房頂,心知必定是對方胡說八道了什麼。
納蘭雪承老婦人照顧的恩情,不願對方爲了莫須有的事情傷心,強顏歡笑道:“大娘,你放心吧,我沒事了!多謝您對小雪的照顧,小雪沒齒難忘!”她想要坐起。
老婦人連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小雪姑娘,快躺下,千萬彆着涼了!對了,這裡有些熱水,我替你擦一擦身子,暖和了,在到被窩裡悟一下出點汗,去去風寒,再喝上一碗熱茶就能緩過勁兒了!”
納蘭雪連忙道:“大娘,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真的可以的!”
二人小小地爭執了一番,老婦人見納蘭雪的精神力氣都恢復了不少,便也不再堅持。只是感慨年輕人身子骨就是好,遭了那麼大的罪,還能恢復這麼快。
老婦人放下熱水和燙茶,帶着小光頭再次出了房間,月清魂也跟了出去。
不多時,一身村姑裝扮的納蘭雪就走了出來,幾人眼前都是一亮,有些人天生就有一種華貴從容的氣質,就算衣衫陳舊也無法掩蓋,反倒更顯清麗脫俗,恍若初出深閨的麗人一般。
老婦人嘆了口氣道:“那個娃娃公爵眼睛沒瞎,就是心瞎了呀!”
月清魂見納蘭雪已經恢復了不少,心知很快就要離開了。
果然,納蘭雪看了月清魂一眼,對着老婦人一禮道:“大娘,承蒙您照顧,我是來向您辭行的!小雪身無長物,無以爲報。來日小雪一定會回來報答您的恩情!”
老婦人對恩情之類的根本不在意,只是訝異道:“這麼快就要走了,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過了夜,明天一早再走吧!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半路上有個好歹老婆子會悔死的!”
納蘭雪道:“大娘,你放心!我兄長武功很好,他能夠保護我的!”她說完,看了一眼月清魂。
月清魂點點頭,拍拍腰間的鐵劍道:“是啊,大娘,你放心吧!我從小練過的,就算碰上三五個強盜,一下子就能撂倒了!”
老婦人看着那布條裹着的黑棍子,顯然認爲對方在吹牛,只當是納蘭雪着急去見那娃娃公爵,只是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不過,人家執意要走,她也不好阻攔,當下悶聲道:“那我給你收拾一下衣服,要走還是趁早吧,說不定還能在半夜前找到一個鎮子落腳。”
她轉過身,一邊忙碌一邊嘀咕道,“這哥哥當的……什麼都隨妹子的性子,要是有個好歹……唉”
月清魂知道老婦人故意說給他聽的,心中一時好笑一時溫暖,竟是從未有過的感覺。他看了一眼同樣依依不捨的光頭小姑娘,忽然心中一動,招了招手。
小姑娘臉蛋紅紅的,竟是向着納蘭雪靠了靠。
月清魂心中鬱悶,到現在這小光頭跟納蘭雪一句話還沒說過,居然比對自己更親近一些。
納蘭雪看了月清魂一眼,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蹲下道:“去吧,哥哥有好東西送給你!”
小姑娘抿了抿嘴脣,遲疑着。
納蘭雪便牽着小姑娘的手走到月清魂的跟前。
月清魂微微一笑,拉着小姑娘的手道:“叔叔,呃,哥哥沒有什麼好的東西送給你,就送給你一樣本事吧!”
小姑娘疑惑的看着月清魂,只見眼前這位怪叔叔,呃,不對,是哥哥的眼睛竟深邃如星空,她的腦中一陣眩暈,竟被吸了進去,在天空中飄啊飄啊飄啊.......
她嚇了一大跳,正要大哭,忽然一股熱流從手心涌入,暖暖的,彷彿冬天躲在溫暖的被窩中吃着蜜糖一樣。那熱流經過手臂遊遍全身,她覺得整個身體都熱烘烘的,像鵝毛一樣輕盈,徜徉在柔和的陽光下,舒坦到了極點。
熱流一遍又一遍的在她的身體裡面循環,只是在經過有些地方的時候刺痛,但也是一晃而過,卻是從未有過的舒暢,彷彿淤積在身體裡的什麼阻礙被衝開了一樣。
小姑娘好希望這樣的感覺能夠一直持續下去,然而,沒過多久,那熱流就消失了,只有身體還是暖烘烘的,很快,她也從那星空中退了出來。
她揉了揉眼睛,身邊那個原先的世界終於恢復了,可是一切都彷彿不一樣了,她也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她的腦海中彷彿多了什麼東西,眼前的陽光更加明亮了,可是她卻能看到裡面隱藏的色彩,她甚至能夠聽到村口駱駝咀嚼乾草的聲音,她的內心充滿了雀躍歡欣!
她很像問問爲什麼,可是腦海中卻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什麼也不用問,因爲遲早有一天她會明白的!
小姑娘看着大冬天裡大汗淋漓的月清魂,銀鈴一樣的笑聲中夾雜着嗤嗤的漏風聲,那豁掉的門牙,燦爛的笑容彷彿要把人心都融化了。
月清魂也笑了,從微笑變成了放聲大笑,他此生竟從未如此歡樂過!
從記事起,月清魂便知道自己是盲眼族年青一代最傑出的天才,他是天生的貴族,高高在上的生活着,後來四處漂泊,一顆心卻從未停留過,他習慣了俯視別人的命運,漠視別人的悲歡離合,他溫和的外表下永遠是一顆冰冷到了極點的內心。
納蘭雪驚訝地看着月清魂,她能聽出對方的笑容是真心的,真心這兩個字對月清魂而言,可是一件極爲奢侈的東西啊!
月清魂鬆開小姑娘的手道:“以後,就按照我教你的一遍遍地練習吧,總有一天你會看到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忽然咬着嘴脣道:“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月清魂微微一笑,摸摸對方的光頭:“我已經將名字留在了你的腦中,等你力量變大了以後,就會知道我的名字。記住,這是我們的秘密,誰也不要告訴!”
小姑娘用力地點點頭。
這時,老婦人再次從屋裡走了出來,她手中多了一個包裹,送到納蘭雪的手中:“路途還很遠,農家沒有什麼好東西,這些饃饃帶着路上充飢吧!”
納蘭雪沒有拒絕對方的好意,施了一禮:“謝謝大娘!”
老婦人又囑咐道:“路上小心!”
月清魂和納蘭雪二人辭別這對祖孫,離開這座沙村繼續北行,他們到最後都沒有詢問老婦人的名字。但是,他們一定會記得這座沙漠邊緣的小村落,記得村落裡的這一對祖孫,或許有一天,他們還會再次相遇的。
星光下,月清魂再次露出了慵懶灑脫的笑容,那個短暫的溫情世界已經遠去,他依然是以前的月清魂,他從未改變,改變的只是一時的心境罷了!
他靜靜地看着納蘭雪:“小雪姑娘,現在你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了嗎?爲什麼你會如此絕望?”他嘴角忽然微微挑起,笑容高深莫測,“按理說,小雪姑娘你不可能知道阿恆拋棄一切,打算在古神殿孤獨終老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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