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恆穿行在恍若鬼域一般的中央城區,連續數次轉折都未能擺脫洛思,反倒是距離越來越近了。他一咬牙,乾脆向着皇宮的方向狂奔而去,只要能夠進入驪宮,有黑龍之靈幫助,他便再也不懼對方了。
二人身形之快,在夜色之中,恍若鬼魅。然而,還沒等阿恆靠近宮門,便見皇宮前面的中央大街火光閃爍,竟站立着黑壓壓的人羣,看規模已經超過五千人,全都揮舞着手臂高喊着什麼。阿恆大喜,什麼也顧不得了,連忙向着人羣中落去。他一進入人羣便如同游魚一般鑽來鑽去,一邊鑽,一邊揮着手臂高喊,連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喊什麼。果然,洛思的身影便消失在身後。
等確信擺脫了洛思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鑽到了前幾排。不遠處,禁衛軍和憲兵營全副武裝,嚴陣以待,甚至佈置了幾道建議的營寨,似乎擔心人羣隨時會衝營。阿恆低頭瞄了一眼身邊的人,卻見這些人全都一身淺灰的軍服,肩章只有兩道橫線,沒有任何其它標誌。難道這些都不是現役軍人?
阿恆看着那些興奮狂熱的年輕臉龐,立即明白過來,這些都是帝都軍事學院的學生。
總督大人一度對他們狼城三傑(害)的惡名極不滿意,曾經有意將三人送到帝都軍事學院去受幾年管教,不過由於接二連三發生了無數震動整個大陸的事件,此事最終未能成行。
經此一事,阿恆倒也是對這所帝國最聞名遐邇的學院有所瞭解。總督大人頗爲自豪地說,這座學院中誕生了帝國七成以上的將軍,其餘各級軍官更是不計其數。他老人家當年就是從帝都軍事學院畢業的,成績嗎——總督大人很簡潔地以優異二字予以概括。不過阿恆還是從總督大人那一閃而過的紅暈看出了其中的水分,也是,身爲未來的世襲狼城公爵,院長大人的親傳弟子,就算總督大人交了白卷,就算負責考覈的教授瞎了眼,也不會在最終的結業手冊上弄錯評語的。
阿恆看着集會人羣前方的七人,同樣都是年輕的預備役軍官。他們顯然是集會示威的領頭之人,正慷慨激昂,不斷地對着前來交涉的禁衛軍官陳述着什麼。而他們身後的數千預備役士官每過片刻便齊聲高呼:
“帝國危亡”
“社稷危亡”
“百姓危亡”
“除奸佞,復正氣”
……
很快,阿恆便看到那那七人都滿臉怒色地轉身,向着隊伍方向迴轉過來,顯然他們沒有得到想要的答覆。而在七人的身後,憲兵軍官和禁衛軍官爭論着什麼,竟頗爲激烈,憲兵軍官不時擡頭,看向走回來的七人眼神中兇芒閃動。最終,似乎那禁衛軍官放棄了爭論,徑直回到了禁衛軍陣之中。
憲兵軍官卻露出殘忍的笑容,他朝着嚴陣以待的憲兵軍陣打了個手勢。
阿恆暗叫不好,只聽弩弦震動,夜色中,閃爍着寒光的箭矢筆直地射向了還在回頭的七人。阿恆十指連彈,冰刃劃過夜色,如閃電般後發先至,和箭矢狠狠地撞擊在一起。
叮噹連聲,箭矢全都落在了青石地面上。
所有人都發現了這一幕,一片死寂之後,所有學生全都譁然。從集會請願開始,他們從未有過激的舉動,這些憲兵竟敢痛下殺手,本就繃緊了神經的學生們全都向前涌去,想要保護那負責交涉的七名領頭之人。
阿恆知道自己出手後不能久留,正要向着人羣中繼續鑽去,卻感覺一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阿恆下意識地回頭,是一個個頭不高的學生,一身灰色軍裝,長得俊俏非常——俊俏?阿恆定睛一瞧,幾乎當場嚇暈過去,竟然是洛思。他瞬間石化了,這位元老大人怎麼會弄來一身預備役士官軍裝?
阿恆來不及思考,正要逃走,只覺得肩頭一麻,整個人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洛思拖着他逆着人流很快便出了人羣。
在他們的身後,學生和憲兵已經發生了劇烈地衝突,無數聲痛呼慘叫傳來,很顯然,這片青石地面上很快便會被年輕的血液浸透,這將是又一場震動整個帝國的劫難。這些預備役的士官無疑是帝國的未來,光明皇室這是要徹底斷絕八百年的傳承啊!
……
洛思拖着阿恆,就像拖着一條被打斷了骨頭的癩皮狗一樣,來到一座尖頂的府邸前。阿恆被對方直接重重地丟在了地上。
阿恆悶哼一聲,閉目不語。一路上,他試圖衝破洛思在體內設置的禁制,結果,卻被禁制反噬,他整個人痛得痙攣成了一團,涕淚俱流。這個瘋婆子的禁制手法古怪異常,他根本沒有破解之道。
洛思:“說,月無影和郭子忠在哪裡?”
阿恆:“你殺了我吧!”
洛思輕輕一揮手,立即彷彿無數螞蟻鑽進了阿恆體內一般,他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寸肺腑都被噬咬着,阿恆緊咬着牙,一聲不吭,豆粒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洛思也不看他,負手站立。不多時,有人上前請示:“元老大人,平奴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救治,此刻人已經醒了。”他聲音陰柔,竟是個娘娘腔。
洛思嗯了一聲,將一根骨矛和一面銅鏡遞給那自稱平奴之人,正是阿恆隨身攜帶之物。洛思忽然一揮手,竟解去了阿恆的噬咬之苦。她單手提起阿恆,直接向着後宅走去。
阿恆再次被洛思丟在了地上,不過這房間中鋪着厚厚的地毯,他總算少受了一次皮肉之苦。阿恆僵直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地看着屋頂,鼻中隱隱傳入藥香。
洛思:“你的傷已經好了嗎?”語氣中竟有柔和之意。
阿恆心中大奇,傷?他隨即明白,洛思根本不是在和他說話,這房中竟然另有一人。
“元老大人,屬下的傷已經無虞,多謝元老大人關心。”
這個聲音傳入阿恆耳中,他的心立即狂跳起來,是她,是小瑾,她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