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太子的壎聲將白離引到桃花林,一見面,太子道:“你臉色看上去不好。”
白離摸了摸自己的臉,道:“可能是沒吃好的緣故,爾蓉最近只讓我喝白粥。”
太子仔細看了她幾眼,道:“手給我。”
白離面上一紅,結巴道:“太子哥哥……你要做什麼……”
太子扣住她的手腕,把了把脈,突神色凝重道:“你中毒了。”
“啊?”白離吃驚地瞪大眼。
“是赤毒,毒性極弱,尋常看不出來,但服食超過三個月,便無藥可治,致人命於無形。”
太子沉聲道。
白離不安道:“太子哥哥,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太子頓了頓,道:“我以前見人中過此毒。”
這個消息太讓人震驚了,白離膝蓋一軟,傷心道:“我都不知道自己中毒多久了,該怎麼辦啊?”
太子握住她的手,掌心對掌心運氣,白離只覺有一股暖流衝進身體,片刻,太子收回掌,道:“有什麼感覺沒?”
白離訕訕道:“沒有特別的感覺。”
太子道:“甚好,說明你中毒的時間不長。”他從袖中掏出一個青色的小瓷瓶,遞給白離道:“這裡面有十二顆藥丸,你每晚服一顆,只要不再接觸赤毒,你身體裡的毒性慢慢會消散。”
白離將瓶子收好,慎重道:“我會小心飲食。”
太子道:“赤毒遇蓮心會顯色。”
白離點點頭,她其實萬萬沒有想到,會有人對自己下毒,可下毒的人會是誰呢?不過,太子會隨身帶着解毒的藥,也讓人匪夷所思啊。
“有件事要告訴你。”太子說道。
白離睜大眼望着他,太子終肯微微一笑,道:“下月初一,韓元修就會和歡喜成親。”
白離驚喜道:“真的嗎?父皇賜婚了?”
太子道:“你做了那麼多事才完成這個心願,老天都會幫你的。”
白離眼眶微潤,道:“只可惜,他們成親的場景,我看不到。”
太子嘆了口氣,道:“爲了他們,父皇不准你再見白家的人,可值得?”
白離低下頭去,道:“我爲歡喜做的,遠比不上她爲我做的。”
太子道:“我明白了。”
“太子哥哥,阿離謝謝你。”白離衝他一笑,四周的十里桃花都落了一地。
寶妃接過沐春手中的茶盞,親自奉到皇后面前,道:“娘娘,臣妾慚愧,原本開設公主學堂是臣妾的主意,如今臣妾越想越不妥,畢竟幾位公主都成年了,那裴宋又是年輕男子,眼下幾位公主病的病,七公主又閉宮不能出來,臣妾斗膽,不如趁此散了公主學堂。”
皇后道:“你不說本宮也有這個打算,皇上有意從王孫貴族中挑選駙馬,幾宮的公主也是時候定定性了。”
寶妃喜道:“還是娘娘想的周到。”
晨安後,白離就得到以後不用再上課的消息,她小小感慨了一番,爾蓉領着丹琴幾個去雲香殿收拾東西,白離也跟過去看熱鬧,她做不來什麼事,索性搬了張躺椅在走廊上曬太陽,順便聽聽牆角。
“你說這熱鬧了幾個月,突然清淨下來,反倒是有些不習慣。”敏嫣嘆了口氣道。
翠微笑道:“你何苦爲了這個失落,以後我們一門心思伺候公主,豈不是更好。”
丹琴道:“以往公主們上課時,繁珠姐姐會教我編各式各樣的瓔珞墜子,我學得不好,可惜再沒這個機會學了。”
敏嫣道:“可不是,唯獨我們的翠微姐姐看得開,什麼事在心底過過,就連影子都沒有了,也不曉得以後是誰有福氣,能娶到像姐姐這樣和氣大方的女子。”
丹琴聽了,捂着嘴在旁偷笑。
“小蹄子,你這是在編排我呢!”翠微追着敏嫣要揪她的臉。
敏嫣又躲又跑道:“姐姐饒了我吧。”
爾蓉出來和解道:“你們仔細些,別把公主最喜歡的那支筆筒摔了。”
翠微跺腳,指着敏嫣道:“你打量我不知道呢,你唉聲嘆氣可不是爲了裴夫子。”
敏嫣忙道:“你別亂說,我哪裡有。”
見她急,翠微笑道:“還敢說不是,是誰說裴夫子才學好,令人欽佩的。”
敏嫣燥得兩頰通紅,爾蓉制止道:“都住嘴,這等胡話也敢亂說,仔細被人聽見傳出去,看你們不吃頓板子!”
白離聽了暗暗稱奇,原來敏嫣還有這等好志向,竟是看中裴大學士,美宮娥和風~流才子的話本固然是好,但多少不靠譜,那畢竟是民間的話本,大多半都是筆者自己杜撰出來的,敏嫣這份心意,只怕裴宋是無福消受了。
回宮等用午膳的時間,白離突想做點針線活,便讓人叫來問蘭。
“公主想做什麼樣子的荷包,裝香料用,還是金銀玉器呢?”
白離道:“玉器吧。”興許也可以用來裝解藥瓶子。
問蘭在幾塊布料中挑揀,選中藕煙色和紫緋色兩種布料遞給白離,道:“公主覺得哪種顏色好看?”
白離看了看,道:“就用紫緋色吧。”
問蘭笑道:“公主做荷包是送人嗎?奴婢記得您不喜歡這種沉重的顏色。”
白離道:“正是,我用的東西你們都準備好了,我只是閒來無聊,動動手指,免得生疏太久,連針都不會拿了。”
問蘭道:“那奴婢幫您打絡子。”
白離許久不曾這樣親手做過東西了,以前還是每逢爹爹壽辰,她會做雙鞋或是一雙襪子,孃親則是送刺繡手帕,像荷包這種費時費心的小玩意,她倒還是第一次做,爲裁剪樣式就讓剪刀磨了虎口。
“公主,不如讓奴婢來剪吧,您做針線。”問蘭心疼的勸道。
白離道:“不礙事,我剪得好。”好歹她的手藝也是孃親和申嬤嬤手把手教的,做個荷包還不成問題。
爾蓉送了一碟蓮子進來,道:“公主,按您的吩咐,這些煮熟的蓮子都是沒有摘心的。”
白離揀了一顆蓮子放進嘴裡,皺眉道:“好苦。”
問蘭詫道:“蓮子心是極苦的,公主怎麼想起吃這個?”
白離無奈地嘆了口氣,道:“藥書上說,苦蓮祛病。”
爾蓉忍不住笑起來,道:“公主最是怕苦,突讓奴婢煮蓮子不摘心,看來真是苦藥喝怕了。”
白離拿起一個半成品的荷包炫耀道:“姑姑的針線也好,瞧瞧我這個做得如何?”
爾蓉將荷包拿在手上,認真欣賞了一番,道:“公主的荷包做得很好,打算繡什麼花紋呢?”
白離沾沾自喜道:“繡什麼還沒想好,無外乎花鳥魚蟲,我還未用膳,等用了膳,我再想想用什麼線。”
爾蓉道:“公主稍等,奴婢這就去備膳。”
白離悄聲對問蘭道:“你別走了,留下來陪我一同吃飯。”
問蘭笑道:“主子,這可不合規矩。”
白離端出架子道:“你可知這辰央宮中的規矩都是我定的,再說,你向來都不拘小節,與丹琴她們的行事做派可不一樣。”
問蘭神色一正,道:“是公主太擡舉奴婢了。”
“公主。”爾蓉在外喚了一聲,撩起珠簾,冰露在前領着提食盒的宮人魚貫而入,她有條不紊的吩咐宮人們佈菜,爾蓉心細,知道她們幾個是舊識,難得相聚,索性親自帶宮人們退下,又喚了丹琴進來伺候。
幾人相互見過後,冰露喜盈盈地垂首站在一旁,她原是一張圓乎乎的蘋果臉,如今已漸顯清秀,白離點頭讚道:“冰露是越發有大人的樣子了。”
冰露傻笑了一陣,羞澀道:“公主,周公公說奴婢的胳膊有勁,掄得起鍋鏟,他老人家想收奴婢爲徒,以後親自教奴婢做菜。”
白離道:“那很好,周公公是宮中的老人了,深諳爲人處世之道,你跟着他,不僅是要學廚藝,也要學做人。”
冰露使勁的點頭。
問蘭拉着丹琴的手,笑道:“看來我們四人中,就屬冰露最有出息。”
冰露忙道:“我怎麼比得上問蘭姐姐,還有丹琴姐姐和尋燕姐姐。”她急得小臉通紅,一股子憨厚勁。
丹琴搖頭嘆息道:“這傻丫頭,聽什麼是什麼。”
問蘭掩脣一笑道:“可不就是腦袋瓜子不會轉彎。”
冰露呆呆道:“在這宮裡,除了公主和幾位姐姐,我沒有親人,雖然大夥都笑話我傻,我心裡也高興,獨獨怕姐姐們同我生分了。”
丹琴趕緊起身環住她的肩膀,露出憐愛的表情道:“我們本是一家的,自然是最親密要好,以後可別再說這種話了。”
冰露傻傻一笑。
見她們情真意切,白離也頗受感染,道:“這麼多菜我一個人吃不了多少,你們都同我一桌吃飯,誰都不準說不敢之類的話。”
丹琴笑道:“公主賜飯,奴婢們自然歡喜,但宮中人眼衆多,被人撞見了總是不好。”
白離微微一笑,道:“你倒是學得和爾蓉姑姑一副口吻說話,我瞧着,以後她們幾個都比不上你有出息。”
丹琴羞紅了臉,急道:“公主是在打趣奴婢呢。”
白離正色道:“本公主下令,都坐下吃飯。”
丹琴幾個不敢不從,福了福身,依言坐下,吃到一半,爾蓉匆匆進來道:“公主,四皇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