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走,大師就迫不及待變回自己的模樣,拿鏡子照了半天,證實自己美貌驚人後才心滿意足,寒王派人送來的吃食放在食盒裡,大師全給搬到軟榻的木几上,盤着腿開始大快朵頤,白離哀怨的看着他,大師咬着一隻雞腿振振有詞道:“你都吃過血燕了,本大師還什麼東西都沒吃呢。”
白離也爬到軟榻上,撐着下巴嘆氣道:“我怎麼有種不好的感覺呢。”
大師道:“反正你都這樣了,再差還能差到哪裡去,太后來看你,興許只是情面上的事,好歹你還是王后,失寵也改變不了你的身份。”
白離想想也是,再差也不過如此了,她豁然開明,食慾也大開,她扯下另半隻雞腿美美吃起來,邊吃邊問道:“大師,我手臂上的黑線沒有了,好像不用人叫也能自己睡醒,是不是可以不用泡硫磺潭了?”
大師含糊道:“胳膊伸出來本大師看看。”
白離掀起袖子,將一截白嫩的手臂伸過去,眼巴巴的看着他,大師掃了兩眼,道:“不錯,你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大師,那我們出宮去玩吧。”白離眼睛發亮道。
大師嚐了口焗香鴨肝和蟹黃蛋羹,讚歎道:“寒王的廚子實在了得,每道菜都做得精緻美味,甚得本大師的心,看來得想個法子讓他在蜀國留的時間長點,不然以後就吃不到這些菜了。”
白離愣道:“大師,你明知道寒王目的不純,還讓他留下來做什麼。”
大師不以爲意道:“你與蜀王硬碰硬沒意思,多個人就能多分散些注意力。”
白離不解道:“這是什麼意思呢?”
大師嫌棄道:“自己慢慢領會吧。”
白離鍥而不捨道:“大師,那我們什麼時候出宮去玩呢?”
大師敷衍道:“看心情吧,這雪下的,本大師心情不好,懶得動。”
白離臉黑了一半,好像天天都會下雪,倘若下雪天就不出門,他們只能在這屋子裡慢慢等發黴了。
賽雅去了一趟朝凰殿,有些誇大的告知蜀王甘瑛殿的情況,堂堂的王后過得連個低等侍女都不如,連寒王一個外人都開始插手甘瑛殿的事,倘若傳出去就會成爲醜聞。蜀王無動於衷,臉上看不出什麼,賽雅記着主子的話,他越是表現得不在乎,其實心裡越在乎,果然,賽雅走後,蜀王按耐不住,丟了奏摺就往外走,侍衛要跟着,也被他吼了回去,他一個人走到甘瑛殿門口,臺階上堆着厚厚的雪,他突然有些害怕面對裡面的人,說到底,他不願意讓她不開心罷了,她一心向往自由,或許讓她無憂無慮的待着,遠離這宮闈的污穢,等他把一切事情都料理好了,那個時候,他會向她解釋一切,也許還不晚?
蜀王慢慢轉身在臺階坐下,他坐了許久,感覺心情平靜了,才繃着臉往蘭閣走去,蘭閣的人看見他,撒腿的去報告,蜀王微微蹙眉,這個阿夜,就算在別人的地方,也喜歡擺他臭皇子的架子。
有侍女迎出來打簾子,蜀王徑直走到裡間,濃濃的暖氣迎面撲來,反而讓人忘卻了屋外的天寒地凍,恍以爲是陽春三月,寒王穿一件湛藍色的束身長袍,顯得面冠如玉,丰姿絕絕,他正在窗前彈琴,琴音柔婉纏綿,細聽之下還有些雜亂之音,蜀王想起他近日來的動作,不禁道:“看來你還真是閒得很。”
寒王並未轉身,只是道:“看茶。”
侍女奉上白瓷骨的茶具,蜀王端在手中看了看,道:“這是中原的東西。”
寒王笑道:“晶瑩剔透,精緻無雙。”
蜀王不置可否道:“你就喜歡這些玩意。”
寒王起身坐到他對面,道:“表哥怎麼得空到我這兒來?”
蜀王微愣了一下,總不能說是爲阿離來的,他想了想,沉聲道:“你的家事我本不該過問,只不過外蒙王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你若不回去侍孝,只怕日~後會落下話柄。”
寒王喝了口茶,輕嘆道:“有母后在,父王不會有事的,總歸是可以撐到我回去。”
蜀王皺起眉頭,道:“阿夜,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寒王眨了眨眼,笑容妖孽道:“你說呢?”
蜀王擱下茶盞,站起身冷聲道:“不管你是爲了什麼,我警告你一聲,不要再踏足甘瑛殿半步,不然,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寒王微微一笑,道:“表嫂還真可憐。”
蜀王挑了挑眉。
寒王嘆氣道:“表哥難道不知,你與傅格青的事已經在民間傳開了,倘若傳到表嫂耳中,還不知道她該多傷心呢。”
蜀王眼眸劇縮,道:“誰幹的。”
寒王道:“謠言從民間傳開,說你昏庸好色,強辱兄嫂,百姓多心生惶恐,也是怕主上無道,禍連整個大蜀。”
“是傅青雲!”蜀王冷冷道。
寒王搖頭道:“此人毒辣,而且不折手段,連自己的女兒都能利用,怕是沒什麼事做不出來,再說傅格桑是在你宮裡失蹤的,若被傅青雲找到證據,你說他會怎麼樣?”
蜀王諷刺的勾起嘴角,冷厲道:“我只怕他還不夠狠心!”
連日的大雪厚厚覆蓋在地,馬一動不肯動,白離俯身摸了摸馬脖子,軟語央求道:“你再往前走一段路,馬上就到市集了,就一段路好不好,求你了。”
馬仰頭嘶了一聲,突然變得暴躁起來,白離差點被掀下馬背,大驚失色的拉住轡繩,好不容易纔穩住身子。
大師嘆了口氣道:“罷了,別欺負這倆畜牲了,看樣子只能走過去。”
白離望着茫茫刺目的雪地,又看看自己腳上的棉緞鞋,後悔沒穿雙皮靴出來,這冰凍三尺的,連路邊的樹都被掩了三寸長,她試着下馬,腳踏在雪地上就像踩着棉花糖似的,一下子就陷了進去,雪化成冰水浸~溼了鞋襪,腳底就像被無數根針在扎一樣,白離提着袍子,每走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大師穿了一雙精緻的羊皮長靴,風姿翩翩的走在前頭,大約是覺得四周銀裝素裹的景緻美得很,他心情不錯的從袖子裡摸出一把扇子呼呼搖着,道:“難得能出來,一會到了市集你陪本大師去買點禮物,本大叔要去見兩位故人。”
白離心情複雜的看着他的背影,道:“不是說好去看丹琴的嗎?”
大師回頭笑道:“你看你的,本大師有事要忙。”
白離奇怪道:“怎麼你在蜀國也有故人,男人還是女人啊?”
大師眼中的笑意都藏不住了,嘴上卻一本正經道:“別問,知道了會受傷的。”
白離瞪大眼睛道:“你不會還想去妓院……”
大師忙一把捂住她的嘴,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本大師心中有佛主,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你不要亂想,只不過本大師答應過緋顏緋雨,要送她們每人一支簪子,上回你出了狀況,本大師走得急,連招呼都來不及打,今日權當是賠禮道歉了。
“嗚嗚嗚!”白離用力瞪着他。
大師腹黑的笑道:“小阿離,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別亂說話,本大師就放開你,明白嗎?”
白離點了點頭。
大師鬆了手,白離狠狠吸了幾口氣,跌坐在地上道:“我走不動了,腳疼。”
“別裝了,才走了幾步。”大師狐疑道。
白離伸出腳給他看,道:“鞋子都溼了,我真的走不動了。”
大師鄙夷道:“大雪天誰會穿緞子鞋,你沒長腦子嗎?”
白離振振有詞道:“不是大師你說那兩匹馬是難得的良駒,別說是在雪地行走,就算是爬雪山都不成問題,你看看,它們根本就不肯走。”
大師挑眉看着她,道:“那你想怎麼樣?”
白離甜甜一笑,道:“大師,不如你揹我吧。”
大師唸了聲阿彌陀佛,難過道:“罪過罪過,男女授受不親,何況你已淪爲人婦,該珍惜名譽纔是。”
白離憂傷的看着暗沉的天空,似乎又要下雪了,她嘆氣道:“既然如此,那我還是回宮吧,等天晴好了再出來找丹琴,總會有機會的。”她爬起身轉身往回走。
大師拉住她,道:“都出來了,好歹吃了飯再回去。”
白離道:“算了,反正寒王的廚子會送吃食,餓不着的。”
大師終於屈服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你腳疼難行,本大師就勉爲其難的揹你走,想來佛祖知道後,也不會怪本大師的。”
白離如願以償,忍不住道:“大師,被你搭訕的女子那麼多,莫非你每次都會向佛祖懺悔嗎?”
大師眼角抽了抽,道:“不要亂說話,小心本大師把你扔下去,你最近吃太多了,好像長胖了不少。”
白離吐了吐舌頭,想着能見到丹琴,就算被大師奚落兩句,心裡還是很開心的,等進了市集,才慢慢熱鬧起來,頂着風雪,還有人擺攤做生意,大師在一個草棚子邊放下白離,喘氣道:“喝口茶了再走。”
明明是臉不紅心不跳,面色如常,白離知道大師是不想揹她,興許是怕被紅顏知己看到了吃醋,真是小氣。
大師將她拉進草棚,裡面有七八張桌子,一半已經坐了人,他們進去的時候,衆人的目光看過來,瞬間被大師的美貌驚豔到了,白離這次沒有變臉,只是換了男裝,還戴着厚實的皮毛帽子,一張小臉被藏去了一半,站在天姿國色的大師身邊,頂多算面目清秀,身量還未長成的少年。
大師牽着白離走到最裡面的角落坐下,一老漢走過來笑臉問道:“客官是喝茶還是喝燒酒?”
白離聞到一股甜甜的香味,道:“一壺果子茶,一盤馬奶糕。”
“客官稍等,茶果馬上就來。”老漢樂呵呵的去了。
四周的空氣突然變得有些詭異,那些人總不時的偷瞄過來,白離知道那是在偷看大師,可見大師就算是安安靜靜的坐着,骨子還是散着沾花惹草的不良氣息,一濃眉大眼的俏麗女子走過來,她徑自坐在大師對面,肆意的打量道:“久聞外蒙的寒王殿下美貌驚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大師淡定道:“小姐認錯人了。”
女子詫道:“你若不是寒王,那你是誰?你不是蜀國人嗎,我從小生活在這裡,我還沒有見過像你這樣俊美的人。”
大師不禁心花怒放,白離在桌子底下掐了他一把,道:“我們是外地人,路過蜀國,不日就會離開。”
女子道:“你們要走?去哪裡?”
白離想了想,道:“閾城。”
女子似乎不太相信,道:“那個地方我去過,窮苦潦倒,終日與黃沙相伴,無論男女,容貌粗劣,你們看着不像。”
白離有點啞口無言,這姑娘會不會太豪放了一些,就算對大師有好感,也不至於這麼咄咄逼人的追問吧,白離瞪着大師,示意他惹的麻煩他自己解決。
大師凝視着女子的眼睛道:“看小姐的通身氣派,定是出身名門吧。”
女子嫣然一笑,身上凌厲的鋒芒突然收住,變得溫柔可人起來。“公子,我姓塗,塗家在大蜀也算得上是名門,我爺爺和父親都是武官。”
女子臉上有掩飾不住的驕傲,她聲音一落,周圍的人頓時恍然,低聲議論道:“原來是塗家的大小姐,原還以爲是傅家的二小姐呢。”
“傅二小姐是什麼身份,怎麼會到這種地方來喝茶,你別亂說話,小心被割了舌頭喂狗,傅二小姐最是心高氣傲……”
女子臉色突然轉沉,回頭大喝道:“無知刁民,像傅格桑那種下賤的女人,憑什麼能跟本小姐相提並論!”
有人不服道:“傅將軍在朝廷隻手遮天,連蜀王都畏懼幾分,聽聞太后想立二小姐爲後,只不過現在礙着那位異族公主的身份,恐怕只要異族公主沒有了,王后之位遲早是二小姐的,傅家的女子一直都是王后的不二人選。”
白離聽了不禁打了個寒顫,原來大蜀的百姓都盼着她死呢,一股莫名的邪風灌進脖子裡,她往斗篷裡縮進去,在桌子底下拉大師的衣袖,快走吧,萬一不幸被人發現認出來,她顏面何在啊!
奈何大師一臉興趣盎然,正聽得津津有味,根本就不理會白離。
那塗家小姐是個烈性的,她哈哈一笑,滿臉嘲諷道:“你們知道什麼,傅格桑一再勾引蜀王,又多次對王后尊卑不分,蜀王是極厭惡她的,爲顧全大局,蜀王唯有賜死傅格桑來安撫王后,不然因一個女人引起兩國不合,蜀王可不會那麼傻。”
白離在心裡嘆了口氣,不知道此刻在宮中的蜀王有沒有打噴嚏,他的臣民可是在肆無忌憚的議論他的宮闈生活,大蜀民風開化至此,實屬不易,天子腳下,臣民言論自由,就算是女子,也能與一羣男子口若懸河的爭執,要是天朝,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真是這樣嗎?”普通老百姓哪能真知道王侯家的事,多是道聽途說,塗家是走官場的,塗小姐說的話,到底是有信服力。
有人低聲道:“恐怕是真的了,你沒聽說,蜀王不喜歡那位異族公主,卻喜歡前蜀王的王后,那可是傅家的大小姐,不僅如此,蜀王強辱了冷宮的前王后,爲了這件醜事,太后已經氣得病倒了,異族公主也被打入冷宮,看來蜀王爲了兒女私情,已經不顧綱常,蜀國只怕要大亂了啊!”
這席話,聽到的人都大驚失色,塗小姐身邊的人怕闖禍,死活將自家主子拉着走了,塗小姐還戀戀不捨的盯着大師,人都上了外頭的馬車,還從窗子裡探出頭來,大叫:“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你住在哪裡啊……”
馬車飛奔而去,濺得雪渣四射,白離心想,早該坐馬車出來的,一匹馬走不動,四匹馬總走得動吧,還是這位塗小姐有先見之明,白離覺得腳底涼浸浸,她全身發抖的拉着大師的衣袖道:“我們也走吧。”
大師贊同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兩人匆匆忙忙的走出來,裡頭的人還在猜測蜀王和傅家兩位小姐的情~事,白離和大師對視一眼,大師目光閃了閃,他拍了拍白離的肩膀安撫道:“民間謠言,不值一信,你不要放在心上。”
白離眨了眨眼道:“你認爲這是謠言?”
大師目光看着別處道:“蜀王不糊塗,傅氏是他堂兄的王后,欺辱兄嫂,是要失民心的,他憑一己之力從他堂兄手中奪回王位,可見他是有野心的君王。
白離有些茫然,大師怎麼突然幫蜀王說起話來,她想起那張臉,竟變得模糊起來,或許是她想錯了,就算她長了一張和傅格青一模一樣的臉,他也討厭她,新婚之夜的時候,他看她的眼神,厭惡到了極點。
“小阿離,你想什麼呢?”大師推了推她,神色有些不安。
白離恍惚一笑,道:“大師,也許你說得不對,蜀王有野心,但他更長情,他是真的喜歡傅格青,都是因爲我的存在,他纔會落入這樣的處境。”
以前也是,因爲有她在,讓皇帝哥哥難做,沈明玉更是視她爲眼中刺肉中釘,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來謀害她,想到這些,白離不禁產生厭世的情緒。
大師搖了搖頭,道:“感情就是容易矇蔽人的眼睛,你這雙眼睛雖然生的清澈明淨,但看人的功力,還是差太遠了,小阿離,長點心吧。”
大師恨鐵不成鋼在她腦袋上蹂~躪了一把,白離忙護住的自己的帽子大叫:“我現在是男子,你不能這樣對我!”
大師白了她一眼,道:“快走吧,別去晚了,妓院都關門了。”
白離氣道:“你尋花問柳不帶這麼着急的,色~欲薰心。”
大師齜了齜牙,伸手挑着她的下巴森森道:“小阿離,你說什麼?本大師要是色~欲薰心,還需要上妓院嗎,身邊不就有個小美人……”
白離訕訕笑道:“大師,你說得對,我們要快點趕路,你看這天陰沉沉的,說不定一會就風雪交加,妓院的人也怕冷,會提早關門的。”
街上的雪雖然沒有郊外那麼厚,白離也是深一腳淺一腳,鞋子已經毀了,大師見死不救,唯獨伸出一隻胳膊借她扶,白離整個人都求上去,兩人幾乎是一路掐架掐到妓院的,他們趕去得及時,門還沒關,進去之前,大師撿了路邊兩根樹枝,捏了個訣將它們變成兩支金簪,白離詫異的瞪着他,大師忙給瞪回去,低聲道:“來不及買了,先應付應付。”
白離在心裡鄙視了他一番。
在大堂閒得嗑瓜子的老鴇看見熟面孔,吆喝一聲就熱情的迎上來,笑得一臉的褶子就像黃澄澄的橘子皮,道:“公子,您終於來了,可把姑娘們想壞了,這天寒地凍的,沒個貼心的人哄着憐着,姑娘們個個都像蔫掉的花,打不起精神來不說,都快得相思病了。”
大師長長哦了一聲,道:“看來姑娘們確實是生病了,你是她們的媽媽,怎麼不給請大夫看病呢,說不定吃幾帖藥就好了。”
大師說得一本正經,白離臉上繃不住,撲哧的笑出聲來,那老鴇愣了許久,不在狀態道:“公子的話奴家記下了。”
大師道:“爺找緋顏緋雨,她們兩個沒病吧?”
老鴇久旱逢甘霖,高興道:“沒病沒病,就她們倆最好,一點事都沒有,看來是知道公子要來,公子樓上請,奴家這就去叫她們二人上去服侍,只不過……這位小公子是單獨叫人陪,還是……”
大師道:“她跟着爺,你不用操心。”
老鴇一臉八卦的笑道:“莫非這次也是讓小公子長點見識?”
大師打着哈哈道:“差不多。”
老鴇扭着水桶腰去了,白離貼着大師的胳膊小聲道:“你可悠着點。”
腦袋上捱了重重一下,大師臉色陰沉道:“好好說話。”
白離捂着頭不服頭氣道:“你敢做,還不讓人說。”
大師拉着她往上回那間房裡走,這次改捏她的臉,他下手毫不留情,白離感覺腮幫子都紅腫了,她疼得直吸氣,又怕人突然進來看見,不敢過分掙扎。
“還說不說?”大師眯着眼道。
白離趕緊離他幾步遠,道:“我去找丹琴。”
她輕車熟路就進了地室,打開石門後,微弱的蠟燭光照出一人的背影,淺碧色的衣裳是白離所熟悉的,是丹琴,她高興的跑過去,在那人肩膀上拍了一下,打算給丹琴一個驚喜,但丹琴突然掀開衣裳朝她丟過來,一瞬間,白離見那臉上蒙着黑色面巾,她心裡一驚,一道寒光刺來的時候,她就勢摔倒在地上滾了兩圈,將袖子裡的迷迭香揮出去,黑衣人忙用袖子掩住鼻子,白離爬起身摘下掛在牆上的劍,黑衣人招式毒辣的刺過來,她揮劍擋開,與黑衣人過了數百招,白離也將石室的情況看了個清楚,石牀旁的梳妝檯上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面銅鏡,上面還佈滿灰塵,白離知道,丹琴已經不住在這裡了,不然以她那麼愛乾淨的一個人,是不會任由這石室這樣的凌亂不堪。
白離揮出一道凌厲的劍氣逼退黑衣人,她冷冷問道:“你是誰?”
黑衣人有一雙極深的眸子,黑如墨染,他聲音沒有任何感情道:“雲達!”
白離詫了一秒,這黑衣人的武功極高,再打下去她的體力會支撐不住,她轉身跑出石室,黑衣人追上來。
“啊!”
白離撞開衣櫃的門,從裡頭飛出來落在地上,她摔得不輕,感覺整個後背的骨頭都要斷掉了。
“卑鄙!”她惱怒的瞪着黑衣人。
黑衣人用劍指着她,一步一步走進道:“去死吧。”
“等等!”白離大叫一聲。
黑衣人道:“你不用叫人來,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白離手撐着地坐起身道:“你不是雲達,爲什麼要騙我?”
黑衣人的眼神沒有焦距,他冷笑一聲道:“廢話真多,受死吧!”
他的劍刺過來,白離想運氣,但胸口突然一疼,糟糕,她受內傷了,劍眼看就要刺進她的胸口,白離閉着眼大叫:“無歡,救我!”
劍氣突然消失了,白離鬆了口氣,還好,大師及時趕到了,她慢慢睜開眼,眼前的這張熟悉的面孔卻不是大師,而是蜀王。
蜀王空手握住劍刃,血順着劍尖滴在地上,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白離驚呆了,他怎麼會在這裡?難道和大師一樣,對某個姑娘念念不忘,又跑出來喝花酒,可是,可是他不是有傅格青了嗎?
白離百思不得其解。
蜀王突然折斷劍刃,黑衣人也回過神,空掌劈過來,掌勁霸道兇殘,招招取人性命,蜀王武功遠在黑衣人之上,不過百招,黑衣人已經招架不住,他拔出腰間的亢龍,一聲龍吟,黑衣人喉嚨上被劃了一道極細的傷口,連血都沒有,就死了。
白離跑過去,慌道:“你怎麼殺了他?”
蜀王冷聲道:“他要殺你!”
白離顫抖道:“可是他是雲達啊,他是丹琴的丈夫。”
蜀王將亢龍回鞘,他袖子一揮,黑衣人臉上的面巾飛開,是一張極普通的面孔,就算看十遍都不容易記住,白離茫然的退開一步,她是被他黑濃的眸子給蠱惑了!
還好,他真的不是雲達,看地室許久沒人居住的樣子,雲達和丹琴應該是離開了,短暫的沉默後,白離突然發現自己面臨一個很棘手的問題,旁邊站的男人可是她名義上的夫君,而她身爲大蜀的王后,逛妓院被夫君抓一個正着,該怎麼解釋才合情合理呢。
“你怎麼在這裡?”白離本想乖乖的認錯,但話一出口,竟然變成了抓~奸的怨婦,她愣了一下,蜀王神色複雜的看着她,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拖出屋子。
大師,快來救人啊!
白離心裡哀嚎着,蜀王毫無憐香惜玉的意思,動作粗野的將她拖出妓院,然後打橫抱起來直接扔進門口的馬車,白離重重摔在坐板上,整個人像是被撕斷了一樣疼。
她乾嚎一聲,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