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回

禮成。

她被牽進入洞房,滿屋子紅豔豔的燭火,燭油的氣味有些沖鼻,還有一股幽清的冷香,白離聞着難受,偏腦袋上沉得厲害,她腳下一絆,身邊的人輕輕扶了她一把,不知道是想到什麼,又將她推開,白離踉蹌兩步差點摔倒,她覺得莫名其妙,只好憑着感覺,自己走到牀邊坐下。

蜀王並沒有過來掀蓋頭,他在擺滿吃食的桌子邊坐下,桌子上擺着合巹酒,晶瑩透白的玉壺上繫着紅段子,他想起她冰涼的小手,頓時心煩意燥起來。

白離等啊等,一直不見那隻手來掀喜帕,喜帕不掀,她就不能把頭上的鳳冠拆下來,她又保持的端莊筆直的坐姿,實在是累,但她骨子裡的矜持又不願意在這種情況下主動開口說話,所以只有痛苦的熬着。

慢慢的,外面的喜樂之聲沒了,愈發顯得屋子裡安靜,白離雙手藏在寬大的袖子裡,掰着手指頭玩,她在心裡默默數羊,等數到三千六百六十六隻的時候,眼前驟然一亮,她眼睛不適應的閉起來。

有個高大的人影逆光站在牀前,白離愣了愣,他的臉長得好看極了,和大師傾國傾城的美貌不同,他清俊中揉合着一股陰柔之美,但薄薄的嘴脣緊抿,又有種強悍冷厲之勢,那雙眼睛就像海水一眼幽深,破碎的燭火下,幽幽的光芒比漫天的星辰還要明亮,但是……他微蹙的眉頭,證實他似乎不怎麼高興。

白離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臉,她想開口解釋,但嗓子突然發不出聲音,她愣住,怎麼會這樣?

蜀王眯了眯眼,道:“醜八怪!”

白離窩了一把火,她醜?還不是被傅格桑害的,傅格桑的心理變態也是被你蜀王折磨出來的,算起來,她會變醜也是藉助他之手!

白離氣糊塗了,賬算得亂七八糟,但更令她惶恐的,爲什麼不能說話了?

蜀王冷冰冰道:“聽說你偷男人偷到蜀國來了?”

白離捂着胸口閉上眼,在心裡她把自己聽到過的辱罵詞都過了一遍,但沒有一個合適用來反擊他的,她有點泄氣,索性順了順怒火,她倒是想看看,傳說中英明神武,有戰神之稱的蜀王是如何道聽途說,胡說八道的!

蜀王突然笑了一下,道:“不說話,就是承認了,很好,我倒是要慢慢的看,我的王后是有多厚顏無恥,我不會碰你,嫌髒。”

那你娶我是爲了什麼?

白離心涼了半截,她只覺得難過,卻一點都不想哭,因爲不值得。

蜀王當着她的面解開身上的紅綢丟在地上,嫌惡道:“從今往後,你就好好待在這個屋子裡,倘若走出去半步,我會讓你活得很難看。”

他摔手而去,出門之前,他將合巹酒揮到地上,碎了一地的玉瓷就像白離的心,她難受的咬住嘴脣。

白離自己脫了衣裳,將鳳冠仍在地上,從袖子裡拿出扇子緊緊抱在懷裡睡了一夜,這次不是大師的聲音喚醒她,而是七八個侍女跪在牀邊,拼命的搖她,搖得她胃裡反酸,醒過來就趴在牀上吐了一個侍女一身。

她咳了咳嗓子,竟然能發出聲音了,白離瞪着她吐出來的東西,是奶酪,儘管辨別不出來,但那股奶味錯不了,那是雪行端給她吃的,莫非在那個時候,她就被人下了毒,想起昨晚的屈辱,白離恨不得一口咬死那個下毒的人。

那幾個五大三粗的侍女將她從牀上拖下來,剝了衣裳扔到溫泉池子裡清洗,白離起初還有點反應不過來,以爲她們只不過是力氣大了那麼一點,不是以下犯上,但從她們一邊一個拉着她的胳膊用力搓的程度上來看,她絕對是被人下拌子了。

白離疼得大叫,胳膊上紅紅的,那可不是被溫泉泡出來的紅潤,而是被搓出來的,按住她的兩個侍女可不管,另外一個站在池子旁邊道:“娘娘,按照大蜀的祖制,您新婚第一天是要沐浴焚香,鄭重打扮後去面見太后和朝廷大臣的,我們奉命行事,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娘娘體諒我們。”

這是奴婢對主子說的話嗎?

白離咬住牙,如果這是在京城,敢有人在沈明玉面前這麼放肆的話,估計早就死了千百次了,只可惜,蜀王不是皇帝哥哥,不會向着她,如果今天她給顏色這幫丫頭瞧了,那蜀王對她的厭惡只會更深。

白離想不明白,蜀王爲什麼要討厭自己,莫非是她偷男人的事在他心裡成了事實,白離心頭冒起一陣冷汗。

從頭到腳洗得乾乾淨淨之後,白離感覺自己脫了一層皮,頭髮也被扯斷了數百根,她被迫坐在梳妝檯前,詫異的發現臉上的傷疤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剩幾條淡淡的印子,擦點粉倒是可以掩蓋過去,白離鬆了口氣,這回是要去朝殿接受百官朝賀,她臉上有傷,終究是傷國體的事,看來大師的藥真的很管用。

白離稍稍得到一點安慰,侍女將桌子上的首飾盒全部打開,只見珠翠環繞,金光璀璨,琳琅滿目,每樣首飾都打造得精美絕倫,白離見過很多好東西,但也被眼前的珠暉晃花了眼,侍女語氣中透出幾分自豪道:“這些都是太后親手爲新王后準備的首飾,娘娘,您看喜歡哪樣?”

這話白離聽着有些彆扭,莫非這些首飾是新王后的,並不一定是她的,白離思索着,另一侍女道:“娘娘,您快些吧,別誤了上朝的時辰。”

白離沒什麼興趣在這些人面前扮高貴,隨手指了一支釵,道:“就它吧。”

侍女拿出釵,取了一柄玉梳給白離梳頭,另一人給她化妝,白離本能的拒絕,她不喜歡脂粉的味道,侍女一臉奇怪的看着她,振振有詞道:“太后吩咐是鄭重打扮您,若是不化妝,太后定會責怪的。”

化吧化吧,白離憋屈的忖度,你們蜀王昨晚還放狠話說不讓她出這個屋子,今天就讓她在衆人面前露臉,也不曉得是幾個意思,白離有點心煩意亂,索性閉上眼,讓這幫人捯飭。

“娘娘,好了。”

莫約折騰了半個時辰,白離穿好衣裳,頭也梳了,妝也化好了,她臉上重重的,讓人拿鏡子給她,不照不知道,一照嚇一跳,白離丟開鏡子叫道:“這是什麼啊?”

鏡子裡的人撲着厚厚的粉,擦着厚厚的胭脂,還有嘴脣上的口脂紅得俗氣至極,這幫人活生生把她化成一個女鬼了。

侍女跪了一地,白離指着她們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爲首的侍女哭道:“我們服侍不好娘娘,還請娘娘處罰。”

白離平了口氣,昧着良心道:“你們服侍得很好,我只是不習慣這樣的妝容,快去端水來,我要洗掉。”

侍女大驚失色,道:“娘娘,不能洗,您該上朝了,再不去會耽誤吉時的!”

白離也急道:“可是我這個樣子,出去會嚇人的。”

侍女正色道:“可是娘娘您的妝容沒有哪裡不對啊!”

白離愣了愣,莫非蜀國盛行這種鬼臉妝容,她心中懷疑,那些侍女擁上來推着她走,白離根本是被趕鴨子上架,她萬分憂心,那感覺就像是明知道地上有無數個陷阱等着她去跳,卻又不得不跳。

事到如今,只能隨機應變了!

她的輦轎在朝殿門口落下,從高高的白玉臺階上迎來兩隊人,之前那些侍女紛紛退下,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爲首迎來的侍女官對白離行跪禮,高呼:“參加王后,王后金安。”

“平身。”白離雍容道。

侍女官站起身,她看了白離一眼,表情有些怪異和驚慌,但很快道:“我奉命在此等候王后,蜀王和太后早已經進去了。”

白離斂了斂神,上朝這麼重要的事,她不能遲到的,但剛纔路上,那些侍女告訴她時間還早,不用擔心。

侍女官託着白離的手臂,快步走上白玉石階後,她沉了口氣,一步一步往前走,朝殿金漆玉砌,一身黑袍的蜀王坐在上位,黑色玉冠,琥珀色的星眸,還有他那彷彿刀刻般的精緻輪廓,透出一種威嚴的君王霸氣,他的目光和白離對上一秒,就挪開了,十分不屑的模樣。

白離突然間有點底氣不足,她的夫君尚對她沒有任何尊重可言,何況是別人,蜀王旁邊坐着太后,同樣是一身尊貴冷豔的黑衣,一支碩大的鳳釵盤踞在她的髮髻上,金色的流蘇微微晃動着,別有一番美豔,白離看傻了眼,太后臉上的妝容明明是端莊得體,爲何她會被化成白癡一樣?

白離茫然無助的看了看兩邊,她在右前方看到大師,大師冷靜沉着的閉了閉眼,似乎什麼話都不想說的樣子。

白離的心徹底涼了,她這個人丟的可不是一般的大,身邊的侍女官意識到白離的步子越來越慢,她在這位王后的胳膊上用力握了握,白離略微清醒了一些。

她跪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對上位那個最尊貴的男人朝拜,蜀王臉色黑沉,遲遲不做聲,那些大臣開始議論紛紛。

說她無顏無德,竟也能做大蜀的王后,可見天朝皇帝的狡猾奸詐,大臣們怨怒沖天,白離伏低身子卻覺得麻木。

太后突然站起身,伸出手道:“王后,你過來。”氣勢威嚴,大殿上突然安靜下來。

侍女官如釋重負的扶起白離,她緩緩走上鋪上厚厚地毯的臺階,將自己的手交到太后手中,太后衝她溫和一笑,轉而厲色對下面的人道:“王后初來大蜀,天朝的風俗和我們有很大的不同,王后爲人溫良恭儉,敦厚仁慈,是我大蜀的福氣,能與天朝結親,不僅能讓大蜀子民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也能免去戰亂,這也是王后爲我大蜀帶來的福氣,從今往後,諸位愛卿敬重王后,就是敬重我!”

老太太擲地有聲的話語令那些大臣紛紛低下頭,齊聲應道:“謹遵太后懿旨,王后千歲金安。”

白離忽然有些感動,不管太后心裡是怎麼想的,但能在這麼多人面前爲她解困,已經很足夠了,太后示意她去蜀王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她端出十二分的精神從那個人面前走過去。

蜀王從頭到尾都沒有再看她一眼。

伏羲殿是前王后傅格青做王后時的寢宮,前蜀王死後,伏羲殿也變成了冷宮,專門用來圈禁傅格青,但因她是傅家的大小姐,傅家在大蜀的勢力極大,儘管是冷宮,也有成羣的侍女服侍,衣食住行都比照王后的份例,傅格青不能出伏羲殿,但外面的人可以進去看她,除了太后每隔幾天過去一趟外,傅格桑基本每天都會去探望長姐,只不過這一次不一樣,她是被太后親自下旨送到伏羲殿的,禁閉三天不準外出,她禁閉的頭一天,是蜀王大婚的日子,她摔了伏羲殿所有的盤子和花瓶,第二天,是新王后上朝接受朝拜的日子,她拔了伏羲宮所有的花草,拔草還不過癮,她將草摔在地上不停的用腳踩,邊踩邊咒罵,她不敢罵太后和蜀王,口口聲聲的都是問候那位新王后。

傅格青在院子裡喝茶,一舉一動優雅至極,她並不阻止妹妹過激的行爲,只是吩咐侍女都在殿外守着,以免被奴婢瞧見親妹妹這幅氣急敗壞的模樣。

“姐,你說我該怎麼辦?”傅格桑並沒有多少耐性,三兩步衝到姐姐身邊拉着她的胳膊哀求。

傅格青淡淡看了她一眼,道:“你早上不是派人去甘瑛殿了,讓王后在衆臣面前出醜,你還想怎麼樣?”

傅格桑冷冷一笑,道:“那是她活該,她憑什麼能嫁給顒哥哥!”

傅格青目光閃了閃,柔聲道:“娶她是阿顒自己的選擇,格桑,你清醒一點吧,他們已經成親了。”

傅格桑道:“姐,那又如何,如果那個女人死了,我……”

傅格青捂住她的嘴,正色道:“那你也活不成了,你怎麼不長記性呢,當初你不聽我的勸,執意要對阿顒下藥,結果你也看到了,他是怎麼對你的!”

這是傅格桑心底最大的痛,一有人提起,她的心就在流血,臉色蒼白無比。

傅格青就是要往她的心窩子插上一把利劍,她緩緩道:“阿顒那碗毒藥,已經毀了你的身子,就算新王后現在死了,你也不可能嫁給阿顒的,大蜀王室的子嗣何其重要,如何能容得下你!”

傅格桑全身虛脫的跌坐在地上,她欲哭無淚,用手狠狠捶着身下的石板,到底還是小女孩,她將臉埋在膝蓋間痛哭起來。

傅格青嘆了口氣,在她身邊蹲下,輕輕拍撫着她的後背,柔聲道:“別哭了,格桑,別忘記你是傅家的女兒!”

傅格桑擡起滿是淚痕的臉,可憐兮兮的喊了一聲姐,然後撲進傅格青的懷裡大哭。

傅格青扶她起來坐在椅子上,拿帕子輕輕幫她拭淚,好笑道:“多大點事,也值得你這麼哭,也不怕丟了面子。”

傅格桑哽咽道:“我吵過鬧過,可是姑姑她一味的幫着那個女人,我什麼都做不了,她可是我們的親姑姑啊。”

傅格青摸着妹妹的頭,冷笑道:“這個世界上靠別人是信不住的,只能靠自己,格桑,別說是姑姑,就算是父親和弟弟們,他們能做的都有限,你想做阿顒的妻子,那一切都得你自己努力。”

傅格桑茫然道:“姐,你剛纔不是說顒哥哥已經成親了,我沒有機會了嗎?”

傅格青柔柔一笑,絕美的容顏比她身後盛開的曼珠沙華還要動人心魄,傅格桑看呆了,心底扶起一絲淡淡的悵惘,如果……如果她有姐姐這般的美貌,那顒哥哥一定會喜歡自己的,還有那個女人,那張臉簡直就是……

“格桑?”傅格青摸了摸妹妹的臉,奇怪她的僵硬。

傅格桑抖了抖,面色慘白道:“姐,你會幫我對不對?只有你是真心希望我好,父親和弟弟們嫌我做不成王后,是家裡的恥辱和累贅,姑姑也不像以前那麼喜歡我了,姐,我只有你,你一定要幫我!”

傅格桑無助的慟哭。

傅格青嘆了口氣,道:“格桑,傅家的女兒是不會自暴自棄的,父親他如何不疼愛你,你想想小時候,只要是你想要的東西,就算是天上的月亮,父親也爲你摘過,別再說這樣的話了,知道嗎?”

傅格桑黯然的點頭。

傅格青擡高下巴,她們姐妹長得沒有一處相似,但擡下巴的動作卻是一模一樣。“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讓新王后儘快懷孕,只要她生下一個健康的皇子,那個時候,你才能動手,懂嗎?”

傅格桑愣愣的看着她,半響,眼中才放出異樣的光芒來。

白離安分守己的坐在桌前,滿滿一桌子的菜散發着香氣,她一天都沒吃東西,但此刻卻要等她的夫君處理完朝事後一起吃飯,屋子裡點着蠟燭,蠟油難聞的氣味令白離有些不舒服,她對身邊的人道:“用娟紗做成燈罩,把蠟燭都照起來,這樣既亮堂,也沒有異味。”

侍女們柔聲應下,聽話得很,但這些已經不是早上那些人,她問過賽雅,但賽雅明明白白的告訴她,現在她身邊站着的這八個侍女,纔是太后親自爲她挑選的,再沒有其他人,便是說,她被人暗算了,能在甘瑛殿暗算她的人,定然不是普通人,不然,蜀王的御下之道也太失敗了。

“娟紗不耐髒,換成用香露薰過的羊皮紙。”蜀王帶着一股寒霜走進來,侍女忙上前解開他身上的斗篷,他還穿着鄭重的朝服,侍女捧着一套他便常穿的袍子幫他換上,其他人端着熱水和毛巾服侍他洗手,動作一氣合成,沒有半分的生疏,轉眼間,蜀王一身清爽的坐在她對面,喝着薑茶暖胃。

白離一雙清眸打量着他,這還是她第一次看他穿湛藍色的衣裳,襯得他愈發氣宇軒然,但他臉上的表情,就不那麼讓人賞心悅目了。

見他動筷子,白離也拿起筷子默默的吃麪前的東西,每道菜她若多夾幾次,侍女就把盤子撤了,然後送新的菜式上來,白離眼巴巴看着自己喜歡的菜被端走,忍不住嘆了口氣。

蜀王看過來,他琥珀色的眸子深邃而幽暗,像一把凌厲的劍,白離怔了一下,蜀王不悅的蹙眉,他揮了揮手,侍女立馬散得一乾二淨,與他獨處,昨晚那種無所適從的感覺又浮上心頭,白離放下筷子,端莊的坐好。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蜀王問道。

“什麼?”白離愣住。

蜀王的眸子愈發幽深,他沉聲道:“今天在朝殿上的事,你是故意的?”

白離傻傻的啊了一聲,道:“我沒有……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請你相信我,我是被戲弄了!”

蜀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白離不禁緊張起來,努力解釋道:“我不懂你們蜀國的規矩,也不認識什麼人,別人說什麼我就信什麼,我以爲甘瑛殿是你的地方,不會出錯的。”

蜀王神色微微鬆動,漠然道:“吃飯吧。”

白離不解,他這是什麼意思?不追究了?也罷,也罷,給她機會解釋已經不錯了,白離也不想抱太大的期望,夫妻之道,重在相敬如賓,好歹他還願意同自己一桌吃飯,還願意說話,他若是一直不見她,遲早會鬧得風風雨雨,白離想起來就頭大,反而覺得面前這個人能這樣,已經不錯了。

吃完飯他就走了,一個年長的侍女滿臉通紅的對白離道:“王后,您怎麼不留住蜀王,還是新婚呢。”

白離詫異道:“他說要處理朝事,我還能留嗎?”

侍女用一種惋惜無助的目光看着白離,欲言又止,但最後什麼都沒說。

白離暗地裡捏了把冷汗,那人要是留下,她就倒黴了,萬一蠱毒發作,她可是說睡就睡的。

沐浴之後,白離將人都趕了出去,放下幔帳睡覺,她將扇子從窄袖裡拿出來,在手上玩了一番,想起大師說的話,她自言自語:“打開扇子就會出現,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試試吧。”

白離打開摺扇,扇面上畫着幾支桃花,清豔絕倫,桃花底下寫着兩個字,她輕輕念出來:“無歡!”

這是大師的名字,此人還真是自戀,莫非是想把自己比作桃花,不過那雙風流多情的桃花眼,倒是不負此名。

白離將扇子合起來,嘆氣道:“騙子!”

腦袋上突然捱了一下,那個慵懶清越的嗓音響起。“你敢辱罵本大師?”

白離嚇得花容失色,忙用被子掩住自己,只露出一雙眼睛,只見大師一身白衣盤腿坐在牀上,笑得無比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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